龍頭牛坡(袁華生)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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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頭牛坡》是中國當代作家袁華生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龍頭牛坡
牛坡？我所說的牛坡，並非放牧牛群的地方，而是指買、賣牛的地方。
龍頭嶺圩牛坡，據我所知，原來是在水產公司至自來水塔之間的坡嶺上，所以那裡以前叫做牛坡嶺。後來牛坡又遷至長更村的小山坡上(即龍頭中心小學對面)，現在牛坡仍在這裡。
龍頭嶺圩牛坡(老一輩人把現在的龍頭圩叫做龍頭嶺圩)，方圓百里都是聞名的。因為，龍頭嶺圩自解放前開始就設有牛坡，而周邊的圩市如塘㙍圩、黃坡圩、中山圩、坡頭圩、官渡圩等都沒有牛坡，所以每逢農曆「二五八」(指初二、初五、初八，十二、十五、十八，廿二、廿五、廿八)龍頭嶺圩日，要買賣耕牛的，便從四面八方匯聚龍頭。這天一大早，牛坡便人頭涌涌，大牛小牛，黃牛水牛，幾百頭牛擠滿牛坡，牛的叫聲不斷，此起彼伏。母牛尋兒的叫聲，小牛找媽的叫聲，淒悽怨怨，令人心酸。而賣牛的人，與牛相依，一幅生離死別的悽美畫面。而牛中佬(中介人)穿梭於買者和賣者之間，繁忙非常，為的是賺取雙方的牛中費(中介費)。你千萬不要小看「牛中」這一職業，如果沒有「牛中」，在牛市場裡想賣或買一頭牛，那是非常困難的。所以，是「牛中佬」帶動了牛市的興旺，提高了買賣的成功率。
隨着改革開放，豬雞狗鴨牛羊等，農民都可以隨便圈養或放養了。上世紀80年代初，我花了150元買了一頭還未斷奶的小牛牯給我母親養。大概養了1年零8個月的時間，小傢伙倒是長得五大三粗，毛光油滑，黑亮黑亮的，每見到我的時候就搖頭擺尾，頭往你身上蹭，可愛至極。嘿，再過一段時間可要你這傢伙拉犁拉車了。村上懂牛的八叔對這小傢伙也喜愛有加，對牠的評價不錯，說定能賣個好價錢。不過這牛就應是這時才賣好價錢，如果等到開口(出大牙)時價錢就賤一些了。鑑於此，我忍痛叫上村里懂牛的八叔一起趕牛去龍頭嶺圩賣。這天到達牛坡時大概已是上午9點鐘了。
我還未趕牛進牛坡，便有幾個人圍了上來，對我的牛品頭論足，說我的牛這裡不好，那裡差一點，前躬窄，後腿無力，腰軟，哪裡哪裡欠缺……說得一無是處。待對小傢伙評論一番好與丑之後，又和另外一個人(買主)竊竊私語，不知道在秘密說啥。我出於好奇靜悄悄地走去偷聽，依稀聽得說這牛各方面都不錯，肯定是拉犁的好手。為什麼這人當面說一套背後說一套呢，我想這就是八叔跟我說的「牛中佬」的一貫伎倆吧。
「牛中佬」走近我的牛，撐開牛的嘴，伸手進去摸摸，問牛的價錢，只聽八叔說要南把喲。「牛中佬」說太貴了，只值摸mo(讀第二聲)把。兩人你來我往，討價還價，邊出手猜拳，口中又「摸把」「摸摸把」「龍把」「龍勾把」「龍仲把」的叫個不停，我在一旁看得聽得稀里糊塗，不知所云，只是目瞪口呆地盯着兩人，覺得兩人是痴人說夢話，瘋人說瘋語。你說他們是說鬼話吧，卻明明講的是本土家鄉話。唉，我傻了，懵了！這圩日牛賣不出去，只好把牛趕回家了。
在回家的路上，我問，八叔，你和「牛中佬」說什麼呀，我一點都聽不懂。八叔向我解釋，這是這一行的背語(暗語)，如我要價700元就說成「南把」，「牛中佬」還價500元即說成「摸把」，600元說成「龍把」等等，外加手勢。總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就是麼、來、仲、指、摸、龍、南、捌(波藥)、勾、折。我咀嚼着，終於知道了一些意思。
第二個圩日，我又和八叔趕牛去賣。剛到牛坡，就聽人們高喊，打死這兩個偷牛賊，打死偷牛賊。我走近一看，眾人對着兩人拳打腳踢，幸好有人報警，派出所民警及時趕到，阻止毆打，將被打之人押回派出所處理，那兩人才免一死。後來一打聽，事情經過是這樣的：這兩個偷牛賊於上半夜在廉江平坦某村偷了牛後，當夜即把牛趕到龍頭嶺圩牛坡。這圩日一大早，牛坡還未成市，這兩人就和兩頭牛守候在牛坡內。到了牛坡開市，大概將近9點時，這兩人把牛賣給了吳川振文鎮的兩個人，而從振文來買牛的有三四個人，是開手扶拖拉機來的，牛已被趕上拖垃機。賣完牛後，這兩人因趕了大半夜的路，到現在粒米未進滴水未沾，已是飢腸轆轆，飢餓難耐。同時考慮到龍頭和平坦這麼遠，應該是安全的了，所以兩人就在附近攤檔吃早餐。
到9點20分左右，有兩個外地口音的人，匆匆進了牛坡，東穿西竄，這個牛瞧瞧，那個牛看看，當看到拖拉機上拴住的兩頭牛時，立即跑到拖拉機上，抱住牛頸，雙眼飽含熱淚，喃喃自語:找到了，找到了。見兩人如此，買主好奇，遂上前說明這牛是他自己買的，你兩人這樣是什麼意思？這兩人答道:我是廉江平坦的，今早5點半起床，到牛欄屋發現不見了兩頭牛，以為是掙斷了牛繩或拴不牢，走出覓食了。誰知，發動了全村的三姑六婆四叔八爹等幫忙在村的周圍都找遍了仍不見，有的人懷疑說牛是被偷走了。當場即有人提議，附近圩市都沒有牛坡，唯有龍頭嶺圩有牛坡，今天又是龍頭嶺圩日，偷牛賊一定是把牛趕去龍頭嶺圩賣了，快快趕去，還有可能碰上。於是我們立即起程，花了兩個多小時終於趕到。平坦人說完，又悄悄問振文人，你和誰買的，還能認出這人嗎？振文買主就和這兩牛主在牛坡的四周小食檔去尋找，最後發現這兩個偷牛賊在一攤檔里，每人倒了一大玻璃杯米酒，叫了兩三樣下酒小菜，憂哉悠哉地吃早餐，正好被逮個正着，於是便出現剛才打賊的一幕。
這天，我的小牛也終於賣出了，得了龍仲把(630元)。
牛坡成市，也曾湧現喧鬧繁榮，也曾上演世間百態。牛兒的踏實可憐，「牛中佬」的兩面鬼滑，偷牛賊的可恥下場……這面多稜鏡，告訴我一個道理：你可以耍點小聰明，但切不可丟掉你的人格！
想做牛人，先從腳踏實地做起！[1]
作者簡介
袁華生，1954年出生，廣東省湛江市人。漢語言文學大專畢業，小學數學高級教師，吳川市詩社會員。酷愛文學，傾心寫作，有大量詩詞等作品在當地報刊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