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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餅(山川)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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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餅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麻餅》中國當代作家山川的散文。

作品欣賞

麻餅

在我的故鄉九畹溪,芝麻餅子稱作「麻餅」,過年給娃娃壓歲,婚嫁日用作喜餅,麻餅因此精貴。娃娃之年,倘若麻餅得手,指定是有喜事,難掩內心激動,淺淺地咬一口,捨不得嚼,捨不得吞,那飴糖甜呀,那芝麻香呀,那餅子脆呀,令人欣喜,沒齒難忘。

我小時頗有口福,過年總能吃上麻餅。記得,母親把麻餅塞給我,讓我坐在椅子上吃,說這樣吃才甜才香,還要我用手掌接着,一顆芝麻都不能落地上。

我不想坐享美食,芝麻落地上有雞哩。我小心翼翼舉着麻餅,跨過門檻走向天井,刻意向夥伴們炫耀。隨着我的出現,我的那些堂兄弟們瞬間鴉雀無聲,一雙雙眼睛直勾勾盯着我,準確說是盯着我手裡的麻餅,我明明聽見有人吞口水的咕咚聲。

母親奔出來刮我一拐包,看着天井裡那些饑渴的眼神,長長地嘆口氣進門去,再出來手裡端着一隻碗,碗裡是切成小塊的麻餅。

天井屋裡過年,只有我家有麻餅,你想買要去供銷社,而且要論「筒」買,一筒就是十個,多少有點兒欺客。何況,去了供銷社不一定有錢,有錢不一定捨得買一筒。我們家並不是有錢,也不是去供銷社買一筒,要買我母親斷然捨不得。

麻餅是我的大舅送的。他在東陽食品加工廠當師傅,也就是打麻餅的師傅,逢年過節總買些回家,也必定會給我家送一筒。一筒十個麻餅,我們家五口人,正好每人兩個,每當那時,我們眼巴巴等着分食。父親吃掉一個,喝下一杯燒酒,然後說「吃飽了」,取了柴刀徑直出門;母親說她「牙疼」,把剩餘三個再分,兄弟三人每人到手三個,我們立馬變成「富翁」,一個個高興得跳起來。

大哥二哥大我五六歲,他倆向來合謀欺騙我,麻餅一到手就藏進衣袋,轉眼對我說長翅膀飛了,要我給哥哥分一個,說你一拃長吃得完三個?又說你不學孔融讓梨噠?再說正好三一三十一,說完他倆動手動腳。

我也不是傻子,雖不懂「煮熟的鴨子飛了」,也不會算「三一三十一」,但我認定孔融沒有讓麻餅,再說我只有一拃長嗎?他倆肯定是打我的歪主意。我連忙護住麻餅,朝灶房大聲喊母親。

母親從灶房走出來,嚴厲呵斥他倆幾句,做出刮拐包的手勢,然後把我按坐在門邊椅子上,她在灶房裡忙碌看得見。

我忍受不住麻餅的誘惑,掏出一個輕輕咬了一口,生怕把麻餅咬疼了。

大哥二哥在一邊竊竊私語,他倆的衣袋鼓鼓囊囊,麻餅的形狀隱約可見。

大哥騎在門檻上,做一個手槍瞄準手勢,連聲呼喊我的乳名,說,我幫你咬個月亮彎彎兒,那月亮彎彎兒可好看哩!

二哥比大哥狡猾,他做個馬馬子臉讓我看,說,莫聽,大哥騙你哩,月亮彎彎兒有什子好看?我幫你咬一朵花兒!

什麼月亮彎彎兒,什麼一朵花兒,我才不上當哩,拿我當三歲娃娃嗎?要咬你咬自己的麻餅!我一口氣幹掉一個,感嘆麻餅真是好吃。剩下兩個打算一天幹掉一個,可過了一會兒沒忍住,自己打了自己嘴巴,又一口氣幹掉一個,還有一個也沒等到天黑,終是捨不得吃完,一小口、一小口吃下,掉在地上的幾粒芝麻,我拿腳轟走花母雞,一粒粒撿起來吃了,吃得津津有味,吃得意猶未盡。我想,三個麻餅太少,我要吃一筒!

吃一筒的機會來了,機會總是留給有想法的人。翻過年去,正月初六,我的表哥也就是我大舅的兒子娶媳婦兒,大喜之日豈能少了我?正月初二成行,父親送過三道溪,我跟着母親去了東陽,母親為喜事忙得團團轉,我就和表弟在四處遊蕩。

表弟小我幾個月,生得黃皮子寡瘦,說話帶有挑戰,有點「仗勢欺人」。他向來以「地頭蛇」自居,把我當作外鄉人,動輒命令或要求我,睡覺他老蹬我屁股,吃苕他總要吃大頭,因此一言不合雙方動手。

打架他是我手下敗將,但他有個彌補的訣竅,那就是找我母親告狀,母親就獎賞我幾拐包。因此,我不得不選擇新戰術,把他引到稍遠的溝里玩,這樣我可以騎着他,他想告狀也來不及。

那條溝是條乾溝,溝里儘是泛黑的燧石,燧石可以引火燃燒,我倆用包穀葉干樹枝生火,在溝底生起一個火爐,架上土豆、紅苕或柿子燒烤,然後吃得不亦樂乎,糊得分不清鼻子嘴巴,兩人玩得樂此不疲,喊吃飯都不捨得走。母親心生一計,高喊「吃不吃麻餅呀?」我一聽拔腿就往屋裡跑,把表弟遠遠甩在身後。

「吃麻餅」卻是母親哄我的話,作用相當於那句「狼來了」。可我是一個認真的人,儘管那時我還是娃娃。我回屋沒得到麻餅,哭着拒絕端碗吃飯。母親笑我「背着豬腦殼找不到廟」,她只是問我們「吃不吃麻餅」,並沒說回來就有麻餅,說罷去大門外找竹條。大舅見狀,就把我攬過去勸說,又找來兩個柿餅,外加兩個核桃,說麻餅晚上才背回來,等明天接來新娘子,一定給我一筒!這樣,我順梯子下樓,含着淚開始吃飯,邊吃邊看着大舅,心裡說,說話要算數!

第二天是表哥的大喜之日,天公作美下了一夜大雪,天地白皚皚渾然一片。終於,從山巔的松樹林裡,傳來烏央烏央的嗩吶聲,還有咣當咣當的鑼鼓響,一列接親的隊伍冒出來,穿過白雪覆蓋的山坡,越過水汽蒸騰的乾溝(我和表弟點燃的火爐還在燃燒),緩緩地走動着,白雪皚皚中,是那樣顯眼,紅箱子、紅腳盆、紅鋪蓋、紅嫁妝,映紅了半邊天。

好一通熱鬧過後,主家面謝前來賀喜的親朋好友。我的大舅穿着一新,端着一個紅漆大禮盒,挨個兒道謝:大人一包香煙,娃娃一筒麻餅。發到我名下時,大舅愣了一下,我兩手早已張開,期盼我已經期盼好幾天也是他承諾過的一筒麻餅到手。沒想到他卻散開包裝紙,從中揀出兩個麻餅遞給我,我腦殼轟的一聲炸了,伸出的雙手不知是怎樣縮回來的,反正是我一跺腳一下子就躥到了門外,順着門口雪泥交雜的大路狂奔而去。

後來我才弄清大舅的用意,他並不是捨不得一筒麻餅,何況我是他的親外甥,他是覺得別的娃娃是客人帶來的,吃過宴席就要離去,而我是自家(姑姑的兒子)人,吃過飯也不會回去,沒必要捧着一筒麻餅。我的大舅呀,您哪裡知道娃娃貪婪的心思?更何況您的外甥是個要面子的人!

我置氣出走,可大雪封山,又不認識路,能走多遠呢?我的表哥迅速追上我,把我抱在懷裡好言相勸,又讓我騎坐在他脖子上,直接馱進了他的新房。我端坐在新床上,有些誠惶誠恐,他和新娘子護着我,一人塞給我一筒麻餅,還加上一把糖果兒。新娘子當即撕開包裝,將麻餅在火上烤熱後餵我吃,我覺得那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麻餅,好香呀!好甜啦!

時光一晃,好多年過去了,表哥已經年邁,表嫂早已病逝,可那好香好甜的麻餅味兒,至今還在我的感覺里回味。

如今,時代不斷進步,生活緊隨變化,娃娃們有許許多多好吃的東西,我也給娃娃們買過許許多多好吃的東西,其中自然少不了我魂牽夢縈的麻餅。因為,麻餅是我童年的回憶,少不得隔三差五品嘗一下,竭力搜索兒時的記憶和味道。

虎年臘月二十六,我去二哥家看他,帶了辭年禮物,另買了一筒麻餅。

多日沒見,交談甚歡,敘往事,說童年,說着說着就說到麻餅。

我打開那筒麻餅,取出一個給二哥,你不是要幫我咬一朵花兒嗎?今天你咬給我看看! [1]

作者簡介

山川,1980年代從事業餘文學寫作,現為全國郵政作家協會、湖北省作家協會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