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山觀蠶記(郭進拴)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魯山觀蠶記》是中國當代作家郭進拴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魯山觀蠶記
2023年9月2日,我們《文藝界》採風團一行13人,來到魯山柞蠶原種場觀蠶。
魯山縣土門柞蠶原種場成立於1995年08月28日,註冊地位於下湯鎮袁莊村土門組,法定代表人為燕兆平。經營範圍包括柞桑蠶制種。 燕兆平場長熱情地向我們介紹道:魯山縣位於河南省平頂山市西部山區,素有「柞蠶之鄉」的美稱。據民間傳說,魯山綢為絕世珍寶,本非人間所有,原是天上的雲錦,由王母之小女巧手織成。織女在天宮把自織的彩錦漫空鋪展,時而散為萬道霞光,時而凝作片片白雲。一日,織女着錦衣與眾仙姊妹下凡洗浴,與魯山的牛郎締結姻緣。織女喜歡四季分明、氣候適宜、山清水秀的魯山,便攜帶吐絲之「天蟲」,在這裡紮根,教人養蠶制絲。魯山絲綢,得天仙織女傳道,故而冠名「仙女織」,牛郎織女的浪漫傳說,給予了魯山綢神秘而高貴的血統,而其色澤柔和、絲縷勻稱、綢面密實、吸濕透氣、抑菌防腐的特性卻給予了它獨一無二的光環和地位。
燕兆平介紹說,據史料記載,早在夏代,魯山絲綢就被視為宮中珍寶,作為貢品上繳宮廷,又歷經漢代的發展、唐宋的興衰,直至清代達到鼎盛時期,一句「一季蠶半年糧,寧舍老婆娘,不舍絲綢行」的民間諺語就彰顯出了蠶業當時在魯山人民心中的重要位置及作用。
相傳,英國女王伊麗莎白每逢加冕或舉行盛大宴會,總愛穿上魯山綢做的禮服,以示高雅。1914年,英國為慶祝巴拿馬運河通航,在美國舊金山舉行萬國商品博覽會,瑞士好士門公司專營魯山絲綢,便攜帶魯山絲綢代表中華商品參賽展出,被萬家客商譽為「仙女織」、「國寶」、以絲綢中的「王牌貨」獲「虎頭」商標,並一舉榮獲金獎。
追溯起源,魯山在周代已開始養殖柞蠶。絲綢之路上,負重致遠的駱駝,馱載的主要特產,就是來自魯山的柞絲綢。明清時,瑞士「好士門」公司,12代人專營魯山柞綢。推波助瀾,晚清小說《老殘遊記》、姚雪垠小說《李自成》中,均有對魯山綢的特別描述。清代光緒年間,魯山立碑建章,把保護蠶坡、點橡植柞、發展柞蠶作為政令頒布,有偷伐櫟梢柞墩者,不送官究辦,也要被蠶農們吐唾沫淹死。古詩曰:「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 蠶農艱辛養蠶,為的是養家糊口。好年景,風調雨順時收穫不菲,苦有所值;怕就怕災年,天熱雨多,獸侵鳥叼,七折八損,十收二三,不堪其言。
所以,蠶農多用不起源於自家所養之絲品。
華夏族的柞蠶養殖歷史,要從古西陵國和古侯岡國說起。
相傳古魯陽(今魯山縣)西部,包括南召縣的一部分,均隸屬於黃帝正妻、先蠶娘娘嫘祖故里的古西陵國,其國名亦因位居魯山縣西部的地理位置和崇山峻岭的地貌特徵而得。而魯山縣其餘地區,則為古侯岡國所在地,是字畫祖倉頡的故里。
古侯岡國自古就有習武的傳統,丘陵山區的地形地貌,使其具備射侯漁獵的條件,故是個善武善射善漁的部落。在解放前,倉頡故里北部的山區,曾經有位消瘦的老者,用三根手指夾起農村裝滿水的大水缸,行走自如。那位武者曽與筆者家從小習武、18歲時體重180斤的伯父徐邦俠交過手。字畫祖倉頡是部落首領,自然是武功高強。
在魯山縣倉頡祠最早的畫像中,字畫祖倉頡就是手握刻刀、身背強弓的武士形象。傳說當年倉頡造出文字後,天降粟雨,萬國被這天下奇象所震動,華國部落聯盟首領炎帝、夏國部落聯盟首領黃帝、西陵國首領嫘祖等中原各部落首領,紛紛沿着粟雨的厚薄方向追溯源頭,不約而同地來到魯山縣北部倉頡故里的古侯岡國。位於魯山縣沙河南岸的三大始祖之一的蚩尤,因想自立為王,已與其乾爹炎帝鬧翻,同時因部下強搶侯岡國民女發生爭端,自己不便出面,遂派出暗探前往一探究竟。
話說黃帝在溯源路上偶遇嫘祖,夜宿黃溝,一夜溝通心曲,二人訂下終身。炎帝比黃帝晚到了一小會,黃帝已給倉頡賜了「倉」姓,給侯岡國的所在地賜名「倉子頭」,把倉頡祠所在船地兩側的河流賜名為「東倉河」和「西子河」,交匯之後的河流賜名為「倉子河」,黃帝搶先完成的這些動作,無疑已把倉頡的侯岡國收入自己的聯盟,加上嫘祖的西陵國,黃帝的夏國部落聯盟勢力,又長出炎帝的華國部落聯盟一大截。炎帝晚到這一小步,成就了黃帝一統天下的一大步,令炎帝扼腕不已。
各部落聯盟首領在倉子頭的大聚會,使得倉頡備受黃帝賞識,倉頡也和炎帝、嫘祖等人成為好友。之後倉頡應邀到西陵國回訪嫘祖,遇到嫘祖正望着石人山中一座獨峰山頂發愁。原來,他們在山下發現了從峰頂飄落下來的斷樹枝上有白色蠶繭,嫘祖以特有的敏感,知曉這是個寶貝,只可惜部落里的武士無人能夠攀上頂峰。倉頡自告奮勇,以卓絕武功登頂,幫助嫘祖取回蠶繭,之後嫘祖發明了養蠶,並把蠶種子贈給侯岡國,而侯岡國也把種麻的技術教給了西陵國,兩國自此世代交好。倉頡到黃帝宮輔佐黃帝後,黃帝夫婦和倉頡的關係更加密切,雖名君臣,實為師友,倉頡的地位一時無兩。至今,倉頡故里人仍然對老祖當年參與發明養蠶的故事津津樂道,引以自豪。
蠶絲和麻兩大戰略物資生產普及後,成為炎黃時代生產生活和部落間征戰的主要戰略物資,古侯岡國和西陵國也因此成為黃帝部落聯盟的兩大臂助。為了加強管控,黃帝在倉頡故里的娘娘關設卡,給其正妻嫘祖和倉頡妻子姬英在娘娘山建立別院,負責監管絲麻出關事宜,故此關成為西陵國和侯岡國向黃帝宮貢絲和麻的必經關隘,後成為著名的絲路茶馬古道,是中原絲綢之路的必經節點。魯山縣關於柞蠶起源的歷史故事,從邏輯關係和歷史的延續上推斷都是非常合理的。在交通不便的上古時期,黃帝在魯山娶嫘祖是更自然、更能被人們接受的。前幾年網上曾有討論,說全國有四個縣在爭嫘祖故里,其中有的縣就沒有養蠶的歷史,而魯山縣的養蠶業至今仍然方興未艾。魯山縣派出的養蠶師傅遍布全國各地,解放後還經常有外省養蠶的縣市,來魯山縣聘請養蠶師傅。解放後魯山縣和南召縣還專設有蠶業局,是全國僅有的兩個設局縣之一。
歷史的魅力就在於時久色不褪,民俗傳承的力量是強大的。筆者是魯山人,對柞蠶之鄉的情況知之甚詳。尚不知南召縣的情況如何,魯山縣的養蠶戶把嫘祖尊稱為蠶姑奶奶,山山設廟,家家上香,人人祭拜敬奉蠶姑奶奶。沒有深厚的歷史底蘊和文化傳承,是無法解釋這一文化現象的。
發明養蠶的先蠶娘娘嫘祖是睿智的,她後代的魯山縣人是聰明的,把她的文化完美地傳承了下來。1915年,在美國舉辦的萬國博覽會上,魯山綢獲得金獎,被譽為「仙女織」。在一代代工匠們的不懈努力下,魯山絲綢正在煥發出新的璀璨光彩。
令人感到遺憾的是,魯山縣、南召縣如此重要的柞蠶原產地,在古今的絲綢之路詞條上名不見經傳,絲綢之路的起點上沒有,節點上也沒有,不能不說是絲綢文化的缺位。沒有源頭的發展,就不會有絲綢之路。絲綢是中國古老文化的象徵之一,對促進世界人類文明的發展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期待「新絲綢之路」條目,能為柞蠶的發源地正名。魯山養蠶的歷史最早可以追溯到周朝,歷史不可謂不悠久,如果古時候家裡有人會織布,和平年間男耕女織也是很不錯的。但從古至今對於只養蠶的來說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乾隆年間《魯山縣誌》載:魯邑多山林,多有放蠶者。魯山地質奇特,山區地貌土薄石厚,什麼都不長卻長柞樹。從魯山城西行,遍山鬱鬱蔥蔥,皆柞樹也。粗如椽者,樹老葉硬,不適於蠶食,多砍伐了作窯梢或種植木耳用;成墩如灌木者,葉芽鮮嫩,最宜放養。每當開春,蠶農們把幼蠶由蛾房先抱到河邊餵養,然後頂至山坡上放養,日夜看護,只五六十天,蠶兒就吐絲結繭。
縣誌上的這段話寥寥數語,放大到蠶農身上卻是幾個月的風餐露宿,日夜不得歇。
過完年天氣剛剛開始回暖,山上的柞樹還沒有發芽,這時候確定好了蠶場就要開始行動了。蠶場也不是隨便一塊山坡就可以的,需要提前去挑選,最好是東南方向的山坡,如果之前有人養過蠶最好,柞樹是樹墩而不是參天老樹。選好了蠶場之後就要把蠶場裡面的雜樹什麼的都給清除出去,比較大的樹枝也要伐掉然後搬運出去,這項工作如果養的蠶多需要至少半個月,過了一個冬天山上到處都是塵土飛揚,加上氣溫低,一天下來手上臉上都是傷口,渾身都是塵土。確切的來說這就是一場體力活,而且時間緊。還有很辛苦的一點就是,如果家的附近沒有合適的地方,那麼就要去更遠的山區,有時候甚至要翻越幾個山頭。
燕兆平介紹說:在清理蠶場的同時,最具決定性的一步也要同步進行,那就是買蠶種,買到好的蠶種,蠶不生病,蠶絲又好。蠶種不好遇到病蟲害就容易一場空。蠶種買回去都是一顆顆的蟲卵,放在溫暖的地方,等着幼蠶出世。一般幼蠶出世時,山上的柞樹剛剛發出嫩芽。蠶農在小河裡面挖出一條條小水渠,水渠裡面放上一捆捆從山上砍下來的柞樹枝。等嫩芽稍微長大一點就可以把幼蠶放在上面餵養了。從娥房把幼蠶取出來要非常非常的小心,防止把幼蠶給弄傷,先在河裡養是為了便於照顧,等幼蠶再大一點就可以往山上放了。
幼蠶上山的時候,常有大風,這時候還要提前把柞樹枝條給打結固定好,讓一片地方有更多的枝葉,同時也防止幼蠶被風吹到地上夭折。一大片山坡都要在幼蠶上山前弄好,勞動強度可想而知,如果家裡還有老人孩子,加上還要照顧家裡,養一季蠶能瘦上好多。
燕兆平場長領我們來到了後山的蠶場,他說:以前家裡有好幾個頂筐,就是來運送幼蠶的,頂筐裡面放上新鮮的樹葉,然後把幼蠶一個個的夾起來放進去。蠶場離家太遠的話,這項工作要持續好幾天,把翻山越嶺的山路走的亮光光的。等幼蠶上了山,真正的辛苦就開始了……蠶場一般都是兩架山樑中間夾一個山窩,為了便於照看,會在山中間有乾的樹枝打一個簡易的窩棚,窩棚里一床鋪蓋外面一般還會壘一個鍋台。這時候基本就是住在山上了,幼蠶上山就要日夜看護了,要不停地在蠶場裡面查看,看有沒有被風吹到地上的,要及時給拾起來,時間久了幼蠶爬不上去就很容易死掉。等樹葉開始長大就要把之前打結的樹枝給解開,讓樹葉通風長得更均勻,這也是一個精細活,別忘了樹上還有蠶呢,時間仍然很趕,幾天內就要處理完。
如果哪一片蠶的密度太大還要適時的勻開,把一部分蠶給轉移到蠶少的地方。這就需要眼光了,處理不好的話,蠶真的會餓死。而這個工作每天都是要做的,還要根據不同的情景用不同的方法去勻。如果兩個人一起還好一點,至少還能抽時間一個人休息下,如果就一個人那真的是飯都吃不上,春天鳥多,這時候還有很重要的一步就是驅鳥,扎稻草人,掛布條……如果鳥害不能有效控制短時間內就會造成絕收,要是再來上一場雨,那真是火上澆油,衣服濕漉漉的又很容易感冒,就算生病了也要帶病照看。箇中艱辛,實在是難以言說……
燕兆平場長說,我們是付出大,收穫小。蠶太嬌貴,山那邊是萬畝桃園,只要那邊一打藥,風把藥味刮過來了,蠶聞到藥味就會死去很多。
我們一季蠶要轉場三到四次,所以一個蠶場是要提前分好區域的,還要控制好樹葉的生長速度,轉場不及時蠶的生長就會變慢,最後造成減產。所以每次轉場都是一次突擊戰(轉場就是把蠶從樹葉被吃了一大半的區域轉到還沒有吃的區域)。轉場的時間還要一定控制好,防止後期蠶無葉可吃。
我們饒有興趣地看着一隻只柞蠶,黃澄澄,明閃閃,實在惹人喜愛。它通透柔軟,趴在葉上不停蠕動啃食櫟葉。嘴過處,一道鋸齒。
燕兆平說,任憑櫟墩再茂密,三五天,它就啃它個精光。一看沒了櫟葉,可不敢讓蠶寶寶餓着,我們就趕快拾蠶轉場,把蠶拾到頂筐里,甚而連櫟枝剪下,用頭頂着,移至新的蠶坡,把蠶撒進櫟叢。從蟻蠶到收繭,養一季蠶,要轉場移坡至少五次。在山野清虛安謐時,俯耳傾聽,蠶食之聲,「沙沙」一片,簡直是天籟之音。蠶農與蠶相依相偎,發現柞蠶是通靈性的:天氣太熱溫度過高,它會藏在葉下避暑;下雨時趴到柞葉上爭喝雨水,說明雨下不大;要是爭相往粗枝上爬躲,可能要颳大風。怪不得,魯山早有傳說,說這柞蠶原是天上的蟲兒,是織女與牛郎成親後,看凡間過於辛苦,就從天庭攜來這一種蟲兒,教人餵養以抽絲、織綢。織女在天上織的是五彩雲錦,攜下來的也是五彩蟲兒。
魯山觀蠶,樂趣無窮。我們人雖然離開了蠶坡,心卻留在了那裡![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