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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啟(元末明初著名詩人,文學家)

人物簡介

高啟(1336—1374),字季迪,號槎軒,長洲縣(今江蘇蘇州市)人。漢族,元末明初著名詩人,文學家。元末隱居吳淞青丘(今屬吳中區角直),自號青丘子。高啟才華高逸,學問淵博,能文,尤精於詩,與劉基、宋濂並稱「明初詩文三大家」,又與楊基張羽徐賁同以詩名,稱「吳中四傑」,當時論者把他們比作「初唐四傑」。又與王行等號「北郭十友」。

洪武五年(1372)蘇州知府魏觀張士誠府重修府治,被讒受誅,高啟曾為之作「郡治上樑文」,有「龍蟠虎踞」四字,被疑為歌頌張士誠,連坐腰斬。而被腰斬於南京,年僅39歲。其詩作爽朗清逸,部分作品對民生疾苦有所反映。著有《高太史大全集》、《鳧藻集》等。[1]

個人簡介

高啟(1336~1374),明代詩人。字季迪,號槎軒。長洲(今江蘇蘇州)人。元末曾隱居吳淞江畔的青丘,因自號青丘子。明初受詔入朝修《元史》,授翰林院編修。洪武三年(1370)朱元璋擬委任他為戶部右侍郎,他固辭不赴,返青丘授徒自給。詩兼采眾家之長,無偏執之病。但從漢魏一直摹擬到宋人,又死於盛年,未能熔鑄創造出獨立的風格。反映人民生活的詩質樸真切,富有生活氣息。弔古或抒寫懷抱之作寄託了較深的感慨,風格雄勁奔放。有詩集《高太史大全集》,文集《鳧藻集》,詞集《扣舷集》。

人物生平

高啟出身富家,童年時父母雙亡,生性警敏,讀書過目成誦,久而不忘,尤精歷史,嗜好詩歌。與張羽、徐賁、宋克等人常在一起切磋詩文,號稱「北郭十友」;與宋濂、劉基並稱為明初詩文三大家;同時,與楊基、張羽、徐賁被譽為「吳中四傑」,當時論者把他們比作「初唐四傑」。他也是明初十才子之一。

元朝末年,天下大亂,張士誠據吳稱王;淮南行省參知政事饒介守吳中,禮賢下士,聞高啟才名,多次派人邀請,延為上賓,招為幕僚。座上都是巨儒碩卿,時高啟年僅16歲。

他厭惡官場,23歲那年藉故離開,攜家歸依岳父周仲達,隱居於吳淞江畔的青丘,故自號青丘子,曾作有《青丘子歌》。

明洪武元年(1368),高啟應召入朝,授翰林院編修,以其才學,受朱元璋賞識,復命教授諸王,纂修《元史》。

高啟為人孤高耿介,思想以儒家為本,兼受釋、道影響。他厭倦朝政,不羨功名利祿。

洪武三年(1370)秋,朱元璋擬委任他為戶部右侍郎,他固辭不受,被賜金放還;但朱元璋懷疑他作詩諷刺自己,對他產生忌恨。高啟返青丘後,以教書治田自給。

蘇州知府魏觀修復府治舊基,高啟為此撰寫了《上樑文》;因府治舊基原為張士誠宮址,有人誣告魏觀有反心,魏被誅;高啟也受株連,被處以腰斬而亡。

高啟著作,詩歌數量較多,初編有5集,2000餘首;後自編為《缶鳴集》,存937首。景泰元年(1450)徐庸搜集遺篇,編為《高太史大全集》18卷,今通行《四部叢刊》中,《高太史大全集》即據此影印。高啟的詞編為《扣舷集》,文編為《鳧藻集》,另刊於世;《鳳台集序》保存在《珊瑚木難》中,是現存唯一評論高啟在金陵的詩歌論文。[2]

相關文獻

明史

高啟,字季迪,長洲人。博學工詩。張士誠據吳,啟依外家,居吳淞江之青丘。洪武初,被薦,偕同縣謝徽召修《元史》,授翰林院國史編修官,復命教授諸王。三年秋,帝御闕樓,啟、徽俱入對,擢啟戶部右侍郎,徽吏部郎中。啟自陳年少不敢當重任,徽亦固辭,乃見許。已,並賜白金放還。

啟嘗賦詩,有所諷刺,帝嗛之未發也。及歸,居青丘,授書自給。知府魏觀為移其家郡中,旦夕延見,甚歡。觀以改修府治,獲譴。帝見啟所作上樑文,因發怒,腰斬於市,年三十有九。

堯山堂外紀

明初,吳下多詩人,啟與楊基、張羽、徐賁稱四傑,以配唐王、楊、盧、駱雲。

饒介之仕

偽吳,雅喜文學,聞高季迪才名,召之至再,強而後往,因命《題倪雲林竹木圖》,實試之也,且以「木綠曲」為韻。季迪隨口答曰:「主人原非段干木,一瓢倒瀉瀟湘綠。逾垣為惜酒在樽,飲余自鼓無弦曲。」饒大驚異,因勸之仕,季迪笑而不答,乃去之,隱青丘,時年才十六。

饒介之求諸彥作《醉樵歌》,以張仲簡第一,季迪次之,贈仲簡黃金十兩,季迪白金三斤。仲簡歌曰:「東吳市中逢醉樵,鐵冠欹側發飄蕭。兩肩矻矻何所負?青松一枝懸酒瓢。自言華蓋峰頭住,足跡踏遍人間路。學書學劍總不成,惟有飲酒得真趣。管、樂本是王霸才,松、喬自有煙霞具。手持昆崗白玉斧,曾向月里砍桂樹。月里仙人不我嗔,時令下飲洞庭春。興來一吸海水盡,卻把珊瑚樵作薪。醒時邂逅逢王質,石上看棋黃鵠立。斧柯爛盡不成仙,不如一醉三千日。於今老去名空在,處處題詩償酒債。淋漓醉墨落人間,夜夜風雷起光怪。」(後承平久,張洪修撰每為人作一文,僅得五百錢)

高季迪年十八未娶,婦翁周仲建有疾,季迪往唁之。周出《蘆雁圖》命題,季迪走筆賦曰:「西風吹折荻花枝,好鳥飛來羽翮垂。沙闊水寒魚不見,滿身風露立多時。」仲建笑曰:「是子求室也。」即擇吉以女妻焉。

高季迪《明妃詞》云:「妾語還憑歸使傳,妾身沒虜不須憐。願君莫殺毛延壽,留畫商岩夢裡賢。」

高季迪《鑿渠謠》云:「鑿渠深,一十尋。鑿渠廣,八十丈。鑿渠未苦莫嗟吁,黃河曾開千丈余。君不見,賈尚書。」

高季迪《憶遠曲》云:「楊子津頭風色起,郎帆一開三百里。江橋水柵多酒壚,女兒解歌山鷓鴣。武昌西上巴陵道,聞郎處處經過好。櫻桃熟時郎不歸,客中誰為縫春衣?陌頭空問琵琶卜,欲歸不歸在郎足。郎心重利輕風波,在家日少行路多。妾今能使烏頭白,不能使郎休作客。」

高季迪《賦得寒山寺送別》云:「楓橋西望碧山微,寺對寒江獨掩扉。船里鍾催行客起,塔中燈照遠僧歸。漁村寂寂孤煙近,官路蕭蕭眾葉稀。須記姑蘇城外酒,烏啼時候與君違。」

高季迪在金陵,晚登南岡,望都邑宮闕,賦詩云:「落日登高望帝畿,龍蟠山下見龍飛。雲霄雙闕開黃道,煙樹三宮接翠微。沙苑馬閒秋獵罷,天街車響晚朝歸。明朝欲獻昇平頌,還逐仙班入瓚闈。」

兜羅絨者,琉球、日本諸國所貢也。今杭州織造局工作亦仿為之。高季迪《謝友人惠兜羅被歌》云:「蠻王細擘冰蠶繭,織得長衾謝縫剪。蒙茸柳絮不愁吹,鋪壓高床夜香軟。朔風入關凋白榆,塞寒此物時當須。明燈熾炭夕宴罷,薦寢宜共紅氍毹。海客揚帆游萬里,得自崑崙國中市。歸來遺我見遠情,重似鴛鴦合歡綺。詩人鶴骨欺霜棱,曾直禁署眠青綾。自從身退得閒臥,只愛擁紙同山僧。今朝得此何奇絕,展覆不尤兒踏裂。便思清夢伴梅花,靜掩寒窗聽風雪。越羅蜀錦安可常,洞房姜女謾薰香。誰知一幅春雲暖,即是溫柔堪老鄉。」

高季迪《題筆峰》詩:「雲來濃似墨,雁去還成字。千載只書空,山靈怨何事?」季迪辭侍郎不拜家居,忽罹黨禍腰斬,亦其讖雲。(季迪撰蘇州府上樑丈,為御史張度所劾,與知府魏觀並棄雲。)

文學成就

高啟青年時代即有詩名,與楊基、張羽、徐賁合稱「吳中四傑」。在文學方面,高啟可以說是一位天才,也是一位文壇「超級模仿秀」,而且學什麼是什麼。紀曉嵐在《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中讚譽高啟「天才高逸,實據明一代詩人之上,其於詩,擬漢魏似漢魏,擬六朝似六朝,擬唐似唐,擬宋似宋,凡古人之所長無不兼之。振元末纖禾農縟麗之習而返之於正,啟實有力」。不過,高啟的文學思想,主張取法於漢魏晉唐各代,這種模仿,絕不是流於形式和外表,更不是簡單的拷貝和刪減,而是師古之後成家,認為要「兼師眾長,隨事模擬,待其時至心融,渾然自成,始可以名大方而免夫偏執之弊」(《獨庵集序》)。

高啟在文學上的最大成就,則是在元末明初這段以演義、小說、戲曲為主流文化的不利環境下,獨樹一幟的挑起了發展詩歌的重擔,並改變了元末以來縟麗不實的詩風,從而推動了詩歌的繼續向前發展。但他死於盛年,尚未能夠達到自成一家的目的。

高啟有詩才,其詩清新超拔,雄健豪邁,尤擅長於七言歌行。他的詩體制不一,風格多樣,學習漢魏晉唐諸體,均有模擬痕跡。不過他才思俊逸,詩歌多有佳作,為明代最優秀詩人之一。

高啟作官只有三年,長期居於鄉里,故其部分詩歌描寫了農民勞動生活,如《牧牛詞》、《捕魚詞》、《養蠶詞》、《射鴨詞》、《伐木詞》、《打麥詞》、《採茶詞》、《田家行》、《看刈禾》等。這些詩沒有把田園生活理想化,而是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階級剝削和人民疾苦。如《湖州歌送陳太守》寫:「草茫茫,水汩汩。上田蕪,下田沒,中田有麥牛尾稀,種成未足輸官物。侯來桑下搖玉珂,聽儂試唱湖州歌。湖州歌,悄終闋,幾家愁苦荒村月。」又如《練圻老人農隱》、《過奉口戰場》、《聞長槍兵至出越城夜投龕山》、《大水》等詩,還描寫了農民在天災兵燹下的苦難。這些作品,是高啟詩歌中的精華部分。

高啟詩中十之八九是個人述志感懷、游山玩景以及酬答友人之作。這類詩歌,有時也對統治階級微露諷刺。如五古《寓感》其七云:「大道本夷直,末路生險□,杯酒出肺肝,須臾起相疑。田□排竇嬰,趙高誣李斯。傾擠不少假,權寵實災基。」對統治階級的內部矛盾進行了揭露。又如他去官後的《太白三章》之三:「新豐主人莫相忽,人奴亦有封侯骨。」實際上是譏諷明朝新貴的。但高啟思想比較複雜,他也寫了不少感沐皇恩、遁世消極的詩,未能擺脫自身的階級局限性。

高啟詩在藝術上有一定特色。首先,他的某些詩崇尚寫實,描摹景物時細緻入微。如「江黃連渚霧,野白滿田冰」;「鳥啄枯楊碎,蟲懸落葉輕」;「犬隨春□女,雞喚曉耕人」等句,均產生於生活實感,新穎逼真。其次,注重含蓄,韻味深長。如《鑿渠謠》:「鑿渠深,一十尋;鑿渠廣,八十丈。鑿渠未苦莫嗟吁,黃河曾開千丈余。君不見,賈尚書。」只是寥寥數句,收煞處戛然而止,給人以深遠的回味。再次,用典不多,力求通暢,有些只有數句的小詩,更具有民歌風味。如《子夜四時歌》之二:「紅妝何草草,晚出南湖道。不忍便回舟,荷花似郎好。」明白如話,親切動人。這些詩的創作,與他鄉居時多與下層人民接近有關。高啟的詩,對明代詩歌影響較廣,以致有人把他譽為「明代詩人之冠」。[3]

高啟也寫詞,大多內容平泛,情調低沉,遜於他的詩作。

他的散文,獨創性不多,但《書博雞者事》一文很有光采,它塑造了一個敢同豪紳鬥爭的義勇少年形象,語言凝鍊,情節動人,有唐人傳奇之風。

鑑於高啟在詩歌方面作出的巨大貢獻,不僅後人尊稱他為「明初詩人之冠」,而且歷代詩評家也都對他給予了極高的評價;「大清第一才子」清人趙翼在《甌北詩話》中推崇他為「(明代)開國詩人第一」;一代偉人、詩人毛澤東乾脆在自己的書法作品中稱高啟為「明朝最偉大的詩人」。

著有《高青丘集》,今存上海古籍出版社排印本,平裝兩冊,精裝一冊。

==作品選摘==[4]

詩作

【客中憶二女】

每憶門前兩候歸,客中長夜夢魂飛。料應此際猶依母,燈下看縫寄我衣。

【牧牛詞】

爾牛角彎環,我牛尾禿速,共拈短笛與長鞭,南隴東岡去相逐。

日斜草遠牛行遲,牛勞牛飢唯我知;牛上唱歌牛下坐,夜歸還向牛邊臥。

長年牧牛百不憂,但恐輸租賣我牛。

【養蠶詞】

東家西家罷來往,晴日深窗風雨響。三眠蠶起食葉多,陌頭桑樹空枝柯。

新婦守箔女執筐,頭髮不梳一月忙。三姑祭後今年好,滿簇如雲繭成早。

檐前蝶車急作絲,又是夏稅相催時。

【岳王墓】

大樹無枝向北風,十年遺恨泣英雄。班師詔已來三殿,射虜書猶說兩宮。

每憶上方誰請劍,空嗟高廟自藏弓。棲霞嶺上今回首,不見諸陵白露中。

【甫里歌】

長橋短橋楊柳,前浦後浦荷花。人看旗出酒市,鴎送船歸釣家,

風波欲起不起,煙日將斜未鈄,絕勝苕中剡曲,金齏玉膾堪夸,

唼唼綠頭鴨斗,翻翻紅尾魚跳,沙寬水狹江穩,柳短荻長路遙,

人爭渡處斜日,月欲園時大潮,我比天隨似否,扁舟醉臥吹簘,

江廟漁郎晚祭,津亭沽客朝過,鍾邊山遠水遠,篷底風多雨多,

飢蟹銜沙落籪,結禽映竹窺羅,丫頭兩漿休去,為唱吳儂棹歌,

橫網不遮過客,渡船時載歸僧,炊菰飯勝炊稻,採蓮歌如采菱,

煙外晚村弄笛,沙邊夜店停燈,短蓑舞拍銅斗,我亦年來稍能。

【梅花九首】

其一

瓊姿只合在瑤台,誰向江南處處栽?雪滿山中高士臥,月明林下美人來。

寒依疏影蕭蕭竹,春掩殘香漠漠苔。自去何郎無好詠,東風愁寂幾回開。

其二

縞袂相逢半是仙,平生水竹有深緣。將疏尚密微經雨,似暗還明遠在煙。

薄瞑山家松樹下,嫩寒江店杏花前。秦人若解當時種,不引漁郎入洞天。

其三

翠羽驚飛別樹頭,冷香狼籍倩誰收。騎驢客醉風吹帽,放鶴人歸雪滿舟。

淡月微雲皆似夢,空山流水獨成愁。幾看孤影低徊處,只道花神夜出遊。

其四

淡淡霜華濕粉痕,誰施綃帳護春溫。詩隨十里尋春路,愁在三更掛月村。

飛去只憂雲作伴,銷來肯信玉為魂。一尊欲訪羅浮客,落葉空山正掩門。

其五

雲霧為屏雪作宮,塵埃無路可能通。春風未動枝先覺,夜月初來樹欲空。

翠袖佳人依竹下,白衣宰相在山中。寂寥此地君休怨,回首名園盡棘叢。

其六

夢斷揚州閣掩塵,幽期猶自屬詩人。立殘孤影長過夜,看到余芳不是春。

雲暖空山裁玉遍,月寒深浦泣珠頻。掀篷圖里當時見,錯愛橫斜卻未真。

其七

獨開無那隻依依,肯為愁多減玉輝?廉外鍾來月初上,燈前角斷忽霜飛。

行人水驛春全早,啼鳥山塘晚半稀。愧我素衣今已化,相逢遠自洛陽歸。

其八

最愛寒多最得陽,仙遊長在白雲鄉。春愁寂寞天應老,夜色朦朧月亦香。

楚客不吟江路寂,吳王已醉苑台荒。枝頭誰見花驚處?裊裊微風簌簌霜。

其九

斷魂只有月明知,無限春愁在一枝。不共人言唯獨笑,忽疑君到正相思。

歌殘別院燒燈夜,妝罷深宮覽鏡時。舊夢已隨流水遠,山窗聊復伴題詩。[5]

【登金陵雨花台望大江】

大江來從萬山中,山勢盡與江流東。鐘山如龍獨西上,欲破巨浪乘長風。

江山相雄不相讓,形勝爭夸天下壯。秦皇空此瘞黃金,佳氣蔥蔥至今王。

我懷鬱塞何由開,酒酣走上城南台;坐覺蒼茫萬古意,遠自荒煙落日之中來!

石頭城下濤聲怒,武騎千群誰敢渡?黃旗入洛竟何祥,鐵鎖橫江未為固。

前三國,後六朝,草生官闕何蕭蕭。英雄乘時務割據,幾度戰血流寒潮。

我生幸逢聖人起南國,禍亂初平事休息。從今四海永為家,不用長江限南北。[6]

詞作

【憶秦娥·感嘆】

功名驟,時人笑我真迂繆,真迂繆;不能進取,幾年落後。

一場翻覆難收救, 布衣惟我還如舊,還如舊,思量前事,是天成就。

【摸魚兒·自適】

近年稍諳時事,傍人休笑頭縮。賭棋幾局輸贏注,正似世情翻覆。

思算熟。向前去、不如退後無羞辱。

三般檢束。莫恃微才,莫夸高論,莫趁閒追逐。

雖都道,富貴人之所欲。天曾付幾多福。

倘來入手還須做,底用看人眉目。

聊自足。見放着、有田可種,有書堪讀。村醪且漉。

這後段行藏,從天發付,何須問龜卜。

【念奴嬌·自述】

策勛萬里,笑書生骨相,有誰曾許。壯志平生還自負,羞比紛紛兒女。

酒發雄談,劍增奇氣,詩吐驚人語。風雲無便,未容黃鵠輕舉。

何事匹馬塵埃,東西南北,十載猶羈旅。只恐陳登容易笑,負卻故園雞黍。

笛里關山,樽前日月,回首空凝佇。吾今未老,不須清淚如雨。[7]

高啟之死

把高啟送上刑場的是一篇《郡治上樑文》,古代平常人家蓋房子上大梁時,都要擺上豬頭祭神,點上炮竹驅鬼,作為蘇州治所的官方辦公大樓建造,更要有一篇像樣的上樑文才是那麼一回事。時任蘇州知府的魏觀,便把高啟這位隱居在此地的資深文人請出來揮墨獻寶。這本是一件很正常、很平常的事情,卻讓朱元璋抓住了把柄。其一,魏觀修建的知府治所選在了張士誠宮殿遺址,而張士誠正是朱元璋當年的死對頭;其二,高啟寫得那篇《上樑文》上,有「龍蟠虎踞」的字眼,犯了朱元璋大忌。

按照朱元璋的邏輯,「龍蟠虎踞」之地當為帝王所居,你高啟把張士誠住過的地方也稱「龍蟠虎踞」,豈非大逆不道?豈不是另「有異圖」?用現在話說,就是「有不可告人的企圖」。真是欲加其罪,何患無辭!那麼,朱元璋為什麼會抓住高啟的「小辮子」,迫不及待、冠冕堂皇的非要置其於死地呢?據《明史·高啟本傳》透露:「啟嘗賦詩,有所諷刺,帝之未發也。」就是說,《上樑文》中的敏感字眼,只是高啟被殺的導火線,而真正的禍根其實早就已經埋下了。朱元璋以此為由磨刀殺人,很明顯的是在「秋後算帳」。[8]

朱元璋從一開始就不太喜歡高啟,這除了高啟不肯接受戶部右侍郎一職,不給皇帝面子,不願順從,不肯合作外,還在於他寫得詩多次有意無意的觸動和冒犯了朱元璋。高啟曾寫過一首《題宮女圖》的詩:「小犬隔花空吠影,夜深宮禁有誰來?」這本是一首針對元順帝宮闈隱私的閒散之作,與明初宮掖毫不相干,可朱元璋偏偏要對號入座,認為高啟是在借古諷今挖苦自己,所以記恨在心。再者,高啟在《青丘子歌》有「不聞龍虎苦戰鬥」的詩句,又遭到了朱元璋的強烈厭惡。因為高啟寫這首詩之時,正是朱元璋率軍與元軍、陳友諒、張士誠三方強敵在「苦戰、苦鬥」之際,在朱元璋看來,你高啟作為詩人不來吶喊助威倒也罷了,竟然表示不聞不問,你的政治、思想、行動與明政府是怎麼保持高度一致的?另外,高啟在詩中還有「不肯折腰為五斗米」的句子,表示對做官毫無興趣,這也正是朱元璋所忌恨的。

朱元璋嗜殺成癮,這除了對那些幫他打天下的功臣下狠手以外,他也特別熱衷於消滅文人。遠的不說,單說「明初四傑」,就都無一倖免的遭到他的黑手。楊基被莫名其妙的罰作苦工,最後死在工所;張羽被糊裡糊塗的綁起來扔到長江餵了魚,屍骨無存;徐賁因犒勞軍隊不及時,被下獄迫害致死;高啟則被活活的腰斬成八段,死得最慘。

一個被皇帝忌恨和惦記了好久的詩人,遲早是會走上生命絕路的。尤其是像高啟這樣一個性格高昂自傲的詩人,生不逢時的遇到了像朱元璋這樣一位號稱「中國第一屠夫」的殘忍皇帝,那也只有挨刀的份了。

高啟學生呂勉回憶高啟和王彝被執送南京時,「眾洶懼喪魄,先生獨不亂。臨行在途吟哦不絕。有'楓橋北望草斑斑,十去行人九不還','自知清徹原無愧,盍請長江鑒此心'之句。」

據有關史料記載,高啟被行刑時,是朱元璋親自去監斬的,這在歷史上是不多見的。

朱元璋大概是要親眼看着這位不合作、不給面子,多次用詩文來諷刺自己的文人是怎樣一點一點死去的。歷代「屠夫皇帝」的兇殘程度,莫過於此。高啟被腰斬後,並沒有立即死去,他伏在地上用半截身子的力量,用手蘸着自己的鮮血,一連寫了三個鮮紅而又刺眼的「慘」字。高啟事件是明初文人不依附朝廷必須付出的代價,可以說是朱元璋殺雞儆猴的犧牲品。

高啟,這位當時年僅三十九歲、最有聲望的詩人被腰斬處死,絕不只是一個一般意義的刑事案件,更是一個政治事件,這是朱元璋向那些不願順從的士人發出的明確、冰冷的高壓警告。正是高啟被腰斬這一慘劇,才切實加速了明初士風的轉變。讓人可惜的是,這位天才「模仿秀」從漢魏一直摹擬到宋人,又死於盛年,未能熔鑄創造出自己的獨立風格。這不僅是他個人的不幸,更是整個中華民族的悲哀。[9]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