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考散記(袁春波)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
《駕考散記》是中國當代作家袁春波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駕考散記
高考後的一個月空閒，暑假近兩個月，合起來那是一大把時間，做點什麼呢？
2017年初，我開始尋思用這時間來學駕照。只是，我這個人笨，動作協調性不好，怕學不來；還聽說駕校教練很兇，會吆三喝五的，甚至於罵人；又有人講考官很嚴，並且傳聞有「某不過」、「某必死」之類嚇唬人的綽號。
這麼猶豫着，幾個月一晃而過。和家裡人、同事閒談時，他們說，人笨，可以多學學，勤能補拙；教練不是每一個都凶，不凶的一定有；方向盤不是兒戲，考官就該嚴，嚴格到近乎苛刻更好。
他們說得都對，我也正想做些什麼來消磨這一大段時間，消耗點精力轉移一下自己的關注度。學吧，還可以檢測一下自己愚笨的程度，磨一磨自己的耐性和堅忍。五月中，報名；錢一交，心定下來，學吧。
一
科目一理論考，早聽人說理論考容易，果然容易。先看書，後做紙質題，再用手機模擬練習。兩星期後一個中午，赴考場。
大家都說容易的事，你必須重視。如果大家都能做到，你做不到，說明什麼，說明你不是一般的笨，直說吧，丟人。
我就是帶着這種心理考科目一的。看書，做題，看書，做題。赴考場車上，我埋頭做題；考前，埋頭做題，看看四周，大家都埋頭做題。看來，再容易的事，也不敢大意。再容易的事，還有做不好的，點名時就看到不少補考的。
進場，開考，一題一題做下來，沒十足把握的，懸着，考前教練就這麼叮囑過。對了，教練是我一位要好的同事的妹妹。在她那報名時我就想過，她總不會對她哥哥的老哥我怎麼凶吧。做到頭，93分，前面還有幾個題目沒做呢。讀書、教書，我參加過很多次考試，一般都是鈴響交卷，規矩認真地做好每一題。這一回，呵呵，我忽然起了個念頭，咱也驕傲一回，不回頭做了，懸着的讓它繼續懸着。提交，合格，簽字。
理論考果然容易，輕輕鬆鬆。而且，出了考場，兩三個星期，一回想那幾道懸而未做的題，我還會開心一大會，哈哈哈。
二
據說同樣輕鬆的還有科目四，考科目四在2018年1月29日，超出預期，來得很遲。因為一位比我年齡稍大的同事考了兩次，我又緊張起來了。凡事緊張，凡事往難處想，是我這人的性格。再加上科目二、科目三一次一次對我自信心的沉重打擊，我高度重視地開始備考。
我先看書，有朋友說，你就刷題，做着做着就好了。我放下書開始做模擬題，1200多道題，一天過去，做了500，我忍不住做一套模擬題，86分，又做一套，82分。回頭繼續做題吧，做完1200題，再成套做，88，94，92，90，94，96……到96，心裡就有底了。看錯題，把錯題集反覆做，回頭再做套題，高分有98了，做，出現幾次100了，做。
臨考前一天晚上，拿着手機做到22點，有一次，連續看錯題，手一滑，竟然連錯3道題，78分，前所未有。我連忙用冷水洗洗臉，清醒清醒，歇會。又做兩次，98，100。我放下手機，踏踏實實睡覺。
有事懸着，就踏實不了。早5點多，又醒了。看看易錯題，分類看，分類做，106道題，翻來覆去做五六遍，回看做模擬題成績單，32次。去車管所吧。9點半，進場。進場之前，我從保溫杯里倒點水出來，拍拍臉，醒醒腦，進場。
開考第一題，動畫遲遲沒跳出來，猜一個吧。20道判斷題，對打的✔是黑色，錯打的✘是紅色，在剛做時我不明白，紅色一冒出來我以為是答錯了，幾個紅色一冒出來，我的汗就出來了，我就等着電腦提示我考試不合格，再來一次。惴惴不安地做完判斷題，細看屏幕右邊，懸着的心放下了，打的✘，就該是紅的。單選題，多選題，完成。開頭沒看清就做的第一道題，錯了，那一道做錯了才聽監考提醒說先等等，如果因為這一道，一定後悔。交警的手勢錯了一題，手勢題很複雜，可以理解。複雜路段錯了一題，複雜路段在我錯題集裡占很大分量。得分，94，沒考到令人驕傲的100或98。
走出考場，我長長出了一口氣，積壓在心上很久的一塊石頭終於搬開。外面，暖暖的陽光，天格外格外藍。宣誓，填快遞單，第二天，我就是有駕照的人了。
回單位路上，看着滿大街奔跑的轎車，我就想，我都能開，再不像以前，看着路邊停放的車輛的感覺了。以前，特別是在一次次路考失敗後，我總不服氣地堆路邊的車說，其實我也能開，只是沒資格而已。
三
有人說，科目二最難考。在我，科目二沒那麼難。
科目二練車在駕校，駕校離我家20多里，我早上過去，六點開始練，中午十一二點回家，下午再過去，晚上又回來，一天四趟。暑假天熱，三十好幾度，有幾天，練車時間長，頭暈暈的。又有幾天，是7月下旬，左耳朵忽然聽不到聲音了，嗡嗡嗡，像在車間裡，去醫院看看，再去練車，7月底的考試不敢報名了，只能到8月了。
第一次考科目二，在8月里，天很熱。分在第10組，輪到我時，午後兩點，太陽熱辣辣的，頭暈道道的。第一次機會，側方停車時壓線。第二次，倒車入庫，很好；側方停車，很好；s彎，很好；坡道時，眼一花，衝過了停車線。那時的心情，說萬念俱灰並不為過。那麼難的倒車入庫，那麼難的側方停車，都過了。最容易的直角轉彎，又很容易。唉，心灰意冷、無比失望地離開了考場。
準備補考吧，已經是9月初。補考前，又回駕校問問教練這樣，問問教練那樣。倒車、停車、s彎、坡道、直角轉彎，眼尖、手快、車慢，盯緊點，什麼點打轉向，轉向打多少度，爛熟爛熟地記心裡。臨考那天，兒子說，提前去花70塊錢練兩趟。錢花了，效果不錯。輪到時又是下午，據說花幾百塊錢可以提檔，我沒有。我自信沒問題。
開考了，倒車入庫、側方停車、s彎、坡道、直角轉彎五項，小心翼翼。過一項，我默念一會下一項要點。100分，順利通過。
信心，很多時候就是通過考試樹立的。科目二電子考，我在科目二考試後，自信了好長一段時間。雖然收穫的這份自信，在不久之後的路考中將屢遭打擊。
四
儘管我做了充分的心理準備投入路考，路考還是比預想要艱難的多。比如我想，只是開幾百米，如果幾百米你都不能避免這樣那樣的毛病，你怎麼開着車滿大街滿世界亂跑；嚴格要求是好事，錯誤都犯了，你就不會再犯錯了；考官讓你過，沒有原因，不讓你過，肯定有充足的理由。
點名，等待，就是一種煎熬。我路考了幾回都是下午。早7點半去，焦急地等着，豎着耳朵聽着，直到十一點，才知道不在上午考。等，已經很累很累了。現在我想，人在下午就不開車嗎，人在高度緊張後就不開車嗎。這樣一想，當時一直不滿意的車管所這種事實上也並不合理的安排，也有合理的成分了。
第一次是上午，是我自己錯過了。我看了外面公布的名單在下午，就先回家。結果來電話說調整到上午了，挨了一頓挖苦，還陪上一大通好話、一堆笑臉。考試時，第一次機會，燈光出了問題。第二次，起步不久，考官說，靠邊靠邊。一邊遞補考單一邊笑着說，老y啊，練沒練啊，這樣不熟練。
讓我自己說，第一次我也不該過，在跟教練練車的兩個半天裡，第一個半天一個紅燈路口我三次才過去，我怎麼能過。
交錢補考，第二次，考試車型改了。我跟另一個教練——我的學生練，練了兩小時，他說可以了。在單位，有幾個中午，師弟帶我到後面空曠無人的路上練。考試了，第一次機會，又是燈光。第二次機會，忘了踩離合，檔沒掛上。考官繃着臉說，我給你掛三次，你檔都沒掛上，你怎麼能過。看來，是人都會緊張，人一緊張，最簡單的事也可能忘掉。就這樣，無限懊惱地結束了第二次補考。
第三次路考在12月，練，自己覺得練得很熟了。教練——我的學生——駕校的金牌教練也說只要不緊張，這次肯定沒問題了。在單位，師弟又犧牲了幾個中午帶我出去練。考試了，第一次機會，靠邊壓線；第二次，當我把車穩穩噹噹地停在路邊時，我想，絕對沒問題了。誰知，考官又遞來補考單，冷漠地說，你停車時沒看後視鏡。我說，看的。我的確看的，一起考的學員也說看的，他們又補充說，下次，你狠狠看，看得再誇張一點。我力爭一會，無奈地下車。考官還撂下一句，以後，你就知道我這是為你好，還會感謝我。聲音口吻，和我一本正經地教訓學生時一模一樣。我感謝這位姓s的考官什麼呢，又得練好幾個中午，又得請假，又得等待。
第四次路考前一天，下雪了，下午，雪還在下，我還是找人練了車，趟着雪水，布鞋都濕了。練完車回家，五點。回家路上，接到通知，下雪結冰路滑，考試延期，改在1月13號。第二天是1月5號，雪大，學校停課了，我們班安排的是講紅樓夢，如期進行。我沒去，講得一樣好。
1月13日考，意味着又要練練，又要麻煩我師弟兩回。我這師弟，帶我練了十幾回車了，從沒抱怨過一聲。換誰，有這耐心呢。13日那天是周六，早6點半，我的學生郭教練打來電話，說要帶我再練練，我趕到點名處時，7點半，點名了。我這學生對我，比我2004年教他、做他班主任時對他，更認真更負責，真不簡單。他那樣耐心，那樣誠懇，直讓我感受到，做教師，做教練，做考官，都是在做人，做人，做事，要留給別人記憶的，馬虎不得，一點也馬虎不得。還有十好幾年退休，退休之前，我一定好好對待任何一個學生，這是我的學生教練的行事給我的提醒。1月13日，三九天，很冷，天好，自己感覺也好。考前，我的學生教練問，老師緊張嗎？我說，不緊張。我忽然就想起他高考那年，考語文之前，他進考場有點遲，我送考，拍拍他肩膀說，不緊張，進去吧。一點不錯，是他。
我的感覺是對的，通過。通過的那一刻，如釋重負。通過的感覺，和中考後接到錄取通知書一樣，比工作後自考成績合格還要高興。教練對我說，科目四老師想什麼時候考，我來安排。有這樣的學生做教練，真好。
1月30日正吃午飯，接快遞小哥電話，駕照到手。撕開信封，我掏出駕照看來看去，看來看去。那一刻，所有的汗水、焦慮、不滿、等待、挫敗、勝利，都煙消雲散。那一刻，學車的7個月經歷，變為一筆財富。
遍歷人生，便是幸福。拿到駕照的那一刻，的確，我很幸福！ [1]
作者簡介
袁春波，男，1970年生，中學高級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