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鄉村露天看電影(朱義海)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難忘鄉村露天看電影》是中國當代作家朱義海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難忘鄉村露天看電影
當我們乘坐信息動車在高速路上飛馳時,經過一個個歲月年輪穿過時間的隧道後,迴轉到物是人非的過往歲月中,好多往事被淡忘而所剩無幾了,唯有留下那昔日在鄉村的露天看電影往事仍是歷歷在目,至今沒有忘卻且還記憶猶新。
四十多年前的每個年年歲歲,生在鄉村的人一年四季想要看場電影,可以說是西邊出太陽的稀奇事。那時鄉村中最低級別的行政體制叫生產隊,管生產隊的叫生產大隊,生產大隊所在地辦公的機構叫大隊部,每次放電影就在大隊部的場壩上進行的。凡是放電影有月亮的晚上,人們會在月亮的關照下來回,沒有月亮時是在星星指點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打着火把從四面八方來到大隊部的露天電影場壩上,忙着找最好地方,占最佳位置,然後,又去尋找各種能坐的東西,如石頭、木料、場壩上打穀用過的石磙、磙架等,搬來支起座位看電影,居住在大隊部周邊的人會從自家裡的凳子、椅子搬進場壩看電影。找不到座位的小孩子會瞄準場壩邊的大樹,上有枝丫就爬上去騎坐在上面看完電影。
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家鄉大隊所在地有兩座大山叫鯉魚山、薄刀嶺,有一天,忽然來了鄂西地質大隊一個支隊的隊員,他們按照地質學家李四光的勘探與測算,在山嶺上架起好幾部千米以上的鑽井機械日夜鑽探,為的是找到稀有金屬的鉻礦。地質隊員的文化生活是每一個月能看一次電影,這給在附近居住的村民、我們帶來了福音,一年之內可以多謝地質隊看上十幾場電影,真是豐富了我們的精神生活。後來,地質隊全部撤走,我們乏味的精神生活又回歸到原位。
鄉村露天看電影,在還是童年的我心中,那簡直是特神奇的東西,老想着人怎樣爬上那塊大白布上去的,站得穩穩噹噹的,人會說、唱、寫、跑、跳、投、擲,會打槍、種莊稼等等,我在苦苦思索中有種種猜測,仍找不着答案,給童年的我留下了一個個無法知曉的謎底。
父親背着我在露天看的電影名字大多不記得了,唯一還記得8歲時看了一部叫《風雪大別山》的黑白電影。因為那天晚上用了很長時間,才斷斷續續地放完了電影。放電影的發電機是一部老式,笨重到有一百六十多斤,用腳踹啟動的傢伙。放映中它是時好時壞,放映員修它五、六次,才把電影放完。後來,隨着年齡增大,一年內期盼看電影心情似如盼望過年的心情沒有兩樣,心之切切,念念叨叨。每次只要聽說大隊部要放電影的消息後,放學後就不回家,背着書包跑到大隊部的場壩上,打起餓肚等電影開場看到結束。凡是這樣,在生產隊勞動一天的父親在晚上就會帶上幾個煮熟的紅薯,或是燒熟的洋芋到大隊部的場壩上,在場壩中找來找去,在一棵一棵樹的樹丫中盯看,看有沒有我騎在樹丫子上,然後就喊着我那五行上缺水而由算命先生給我取的「海清」小名,說「樹上不安全,快下來吃東西。」我就立即溜下樹來,邊吃東西邊踮起腳看電影,矮小的我看不到電影鏡頭時,父親會騎着我看電影。
由於那特殊年代裡,我們的精神生活枯燥、乏味,即或是一年內只能看幾場電影,那是我精神生活上特別的需求,尤其是年輕人更需要,哪怕只看一次露天電影總覺得不過癮,思想上有看了還想看的念頭。於是,每次只要電影放映隊來到大隊放映電影,我會邀約村里一幫人,順着電影放映去的大隊跑方圓幾十公里的山路,攆着、趕着到周圍四、五個大隊露天去看電影。電影《閃閃的紅星》在各大隊露天電影場放映時,每天下午五、六點鐘時,我邀約一夥初中的同學沿着山里那羊腸小道爬坡上嶺,趟溪過水,追着電影放映的足跡,到一個大隊又一個大隊看了不下十場,一直看到放映隊轉入他鄉的大隊,因路途太遙遠才罷休了。
露天看電影最熱鬧的場面是二十世紀六十年代,1966年的文化大革命開始時,毛主席接見紅衛兵拍攝的電影紀錄片到鄉村放映情境,先由大隊幹部安排各生產隊的男女青年、大隊小學高年級的學生組成長長的接片隊伍,肩扛紅旗,幾班民間樂器隊手持嗩吶、鼓、鑼、鈸等,一路吹吹打打到十幾公里外的鄰大隊接影片回本大隊放映。晚上放映時,大隊黨支部書記發表重要講話,當銀幕上出現毛主席站在天安門城樓上接見紅衛兵,高呼毛主席萬歲那一刻,場上觀看電影的我們跟着高呼毛主席萬歲!表達我們對偉大領袖的熱愛之情!
露天看電影最有意識的是每次放映前,大隊幹部必須講話,內容無外乎講各生產隊農業生產情況,安排精壯強幹的勞動力背送電影放映機器到另一個大隊,通常要安排四、五人,一次安排了一、二、三、四生產隊的強壯勞動力,下一次就安排五、六、七、八生產隊的強壯勞動力。那時農村沒有公路,背送機放映機器全靠人工用背架子和打杵,背着機器在山裡爬坡下坎,翻山越嶺走幾十公里羊腸小道,由生產隊計工分作為報酬。背送放映機器的苦差事是一般勞動力難以勝任的。
露天看電影最有意義的事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初,1981年,我師範畢業後分配到鄉村中學教書時,學校周圍四個大隊放映電影《南海風雲》,我觀看幾次後很有些感觸,於是動筆寫了一篇觀後的文章寄給湖北日報,竟然被採用、發表了。
鄉村露天看電影最忌的事是談情說愛,在那政治壓倒一切的歲月里,在露天看電影的場合中若有情有義的情侶牽個手,講幾句悄悄話,非常敏感,一旦被人知曉後就會眾口指責。儘管如此,人的感情是難以壓抑而止,一個大隊下幾個生產隊,青年人中總會有男女暗暗戀上好上的人,大姑娘、小媳婦在家裡梳妝、打扮一番,來到露天電影的場壩上四處窺視、尋找到自己心儀的人後就會不失時機的坐在一起,乘着電影放映時燈光暗下來的時機牽個手,講自己的悄悄話,在電影放映中做。否則被人發現後報告到大隊幹部那裡,會受到重罰,寫檢討書到處張貼,讓你鑽地縫仍感到無地自容。
露天看電影散場的景色最壯觀。那時用手電筒照明的極少,多是打着火把回家,點燃的條條竹子篾黃火把,沿着各自回家的山路不斷變形,時而是火把成為長長的「一」字,時而是火把變成大大的「之」字,時而是火把成為斗折蛇形的火龍,在彎彎繞繞的山路上揮舞着,成為茫茫夜色里一道別致的風景!
夢圓瀘定橋
戊戌年的正月初二,一家人沒有去走親訪友。由我決定到四川省瀘定縣城去瞻仰紅軍長征途中22位革命勇士飛奪瀘定橋的偉大壯舉。兒子開車從他工作的石棉縣城出發,沿着大渡河岸的公路逆水而上。
一路自南向北朝着目的地瀘定縣城而去,途中景象是我們的車在路上跑,人在山中游。百餘公里的公路一半路程是進隧道過大橋,留下的印象是隧道接着大橋,大橋連着隧道。我用手機不完全地記下了大渡河上姿態各異的一些橋名,大渡河大橋、王家溝大橋、兩叉河大橋、得妥大橋、花石包大橋、奎武大橋、安家溝大橋、長沙壩大橋、扯索壩大橋、康巴大橋、城南大橋、海螺溝大橋、洛進溝大橋、瀘定大橋。還有橋因車太快,沒有記下名子。至於穿過的隧道更沒有記下名子。
最記得是瀘定縣城大渡河上那「一橋飛架東西」的瀘定橋。因為是專門去瞻仰22位紅軍勇士飛奪瀘定橋立下偉大壯舉,可以說是我為圓幾十年的一個夢而去的。五十年前,在小學課本里就讀了《飛奪瀘定橋》一課。那時,語文老師生動而形象地講述紅軍勇士個個猶如神兵天將,飛奔而來消滅了重兵把守大橋的敵人,一舉奪下瀘定橋,讓紅軍大部順利通過瀘定橋,驚人的偉大壯舉深深地烙印在我腦海里,從那時起,就夢想有朝一日必須到瀘定橋去看一看,瞻仰紅軍勇士們偉大而驚人的舉動!
後來上初中,讀了毛主席的《七律·長征》
紅軍不怕遠征難,萬水千山只等閒。五嶺逶迤騰細浪,烏蒙磅礴走泥丸。金沙水拍雲崖暖,大渡橋橫鐵索寒。
更喜岷山千里雪,三軍過後盡開顏!
那「大渡橋橫鐵素寒」的真情實況,更激勵我必須去圓夢。四十多年,心中的夙願沒法實現,而今天終於實現了!
瀘定縣縣城是個晶瑩通透、精緻亮麗的小縣城。我們到縣城後,老伴、孫女和我在兒子、兒媳婦的引導下,先到城南紅軍飛奪瀘定橋紀念館,用三個多小時按順序仔仔細細觀覽了紅軍在長征中一件件革命史跡。兒子用照相機,我用手機拍了一百多張照片。照片有紅軍領導人研究戰術的塑像、辦公桌、凳子、椅子、文件,布告、印章、馬燈;有紅軍長征中用過的槍炮子彈、步、手槍;有紅軍穿過的衣服、草鞋、打草鞋的耙子、蓑衣;有背、挑糧食的背簍、打杵、扁擔、布袋;有生活用的鍋、盆、碗、筷、瓢;還有瀘定橋上鐵鏈的扣子;有偉人、書法家關於紅軍長征的詩詞、書畫。
中午時分,我們一家在縣城南大渡河橋頭的一家餐館裡簡單用餐後,午後一點走到城北大渡河東瀘定橋的另一端橋頭,準備從橋東頭到橋西頭去。橋東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清朝康熙皇帝御筆親題的「瀘定橋」名三個繁體大字,立有御碑在兩邊橋頭上。隨即,兒子拿着我與她母親的身份證到售票處買了票,因為超過60歲的老年人可憑身份證票價減去一半的優惠。
大渡河自北向南,兩岸谷壁陡峭,險峰兀立。河水湍急,綠水白浪,滾滾向前。瀘定橋在大渡河上是建造最早、最長的橋樑,長101.67米,寬2.7米,東西橋台之間淨跨100米,橋體由橋身、橋台、橋亭三部分組成。橋身由13根鐵索組成,並固定在兩岸橋台落井裡,9根鐵索作大橋的底鏈,上面全是鋪設的厚木板作為橋面,一邊二根,共四根鐵索作為大橋兩側的扶手,共用了12164個鐵環相扣緊連,支撐着橋身,全橋鐵件重40餘噸,為清朝康熙44年(公元1705年)動工興建,康熙45年(公元1706年)竣工。人踏上整個大橋的橋面就猶如在水上泛起的輕舟,起伏蕩漾,若要向橋下望,河水翻滾,白浪濤濤,眼眩目暈,不免心裡發怵,難於站立。
我完全是壯着膽子,眼晴一直向着前方,不敢向下看,更沒有去關心、照護老伴,在橋身無限晃晃蕩盪中從東頭走到了西頭。七歲的孫女瑀涵完全不敢上橋,她媽媽抱着她過橋仍是哭着喊怕,勉勉強強從東頭走到了西頭。此刻,害怕的情境使我想到紅軍勇士飛奪瀘定橋時那大無畏的英勇精神。橋上的木板被敵人拿掉了,勇士們冒着敵人槍林彈雨,在還擊中攀爬9根鐵索衝過去的,而我們在鋪有木板,安全設施極好的條件下還感到害怕極了,想一想紅軍長征中是多麼地艱難和艱辛。
滬定橋西岸有噶達廟。相傳修橋時13根鐵鏈無法牽到對岸,用好多方法都沒成功。一天,來了一位自稱噶達的藏族大力士,兩腋各夾1根鐵鏈乘船渡過西岸安裝,當他運完13根鐵鏈後,因勞累過度不幸死去。後來,當地人修建起廟以紀念修橋的噶達英雄。
傳說終是傳說。據說當時能工巧匠們在修建瀘定橋時,共商牽鏈渡江,最後採用索渡原理,用粗竹索繫於兩岸,在每根竹索上穿10多個短竹筒,再把鐵鏈系在竹筒上,然後,從對岸拉動原己拴好在竹筒上的繩索,如此巧妙地把竹筒連帶鐵鏈才拉到了對岸。從中看到了中國古代勞動人民巨大智慧和聰明才幹。
下午4點,夕陽西下,我們坐乘兒媳婦開的車,沿大渡河右岸邊的公路順水而下,回到了石棉縣城。我心裡一直很激動,與兒子說:「我們都是黨員,看共產黨是多麼英明、偉大。從建黨以來,創造了無數了不起的偉大壯舉,紅軍長征是在革命最為關鍵的時刻,用大智大勇走出的一條勝利之路。」心中不斷體會着「金沙水拍雲崖暖,大渡橋橫鐵索寒」的深刻意義,不斷回味着「苦不苦,想一想長征二萬五;累不累,看一看革命老前輩」經典名言的真諦![1]
作者簡介
朱義海,男,64歲,湖北省宜昌市夷陵區太平溪鎮九四初中語文退休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