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陝北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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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陝北的冬天》中國當代作家喬暉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陝北的冬天

陝北的冬天是比較漫長的,從每年的十一月上旬立冬開始,到下年3月上旬的驚蟄結束,4個月裡包含了小雪、大雪、小寒、大寒等9個節氣,還有元旦、春節和元宵節三個重要的節日。

記得小時候的冬天,天氣特別寒冷。灰濛濛的天上掛着一層烏雲,呼嘯的西北風,裹挾着砂礫,從山山峁峁、溝溝坎坎、坡坡窪窪肆無忌憚地刮過,直立向天的樹梢,發出「嗦嗦嗦」的響聲,匍匐在地上的枯草,也發出痛苦的呻吟。小孩穿着臃腫的棉襖棉褲和羊毛織的襪子,踏着一雙沒後跟的布鞋,腳和手被凍得裂了口子,鼻涕像兩條蟲子掛在鼻孔進進出出,有時能「鎖」住嘴;放羊人穿着沒有布面的山羊或綿羊皮襖,紮緊腰裡的麻繩,懷裡抱着一隻攔羊的鐵鏟鏟,忠實地履行着自己的職責;院子裡的公雞帶着一群母雞,隨風搖擺,還不忘覓食;小河溝和大河溝的水,被凍成了冰川,靜靜地躺臥在溝底;蜿蜒起伏連綿不斷的黃土大山,無可奈何地互相對視着,默默無語……

不管怎麼說,冬天來了,冬閒就給了農民喘息的機會。經過了春播、夏鋤和秋收的辛苦勞作,進入了天寒地凍的冬天,農民就不再下地幹活了。太陽終於艱難地鑽出了雲層,給大地灑下了一縷縷金光。老農們不約而同地來到避風的陽崖崖坡跟下,蹲成一行行,悠閒地眯着眼睛曬太陽,「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煙,一鍋子抽完,就在鞋底子或鞋幫子上磕掉煙斗里的煙灰,再裝上一鍋子旱煙繼續「吧嗒」。他們邊抽煙邊拉話,無拘無束天南海北,想起啥就拉啥。這時,能諞閒傳胡吹冒聊口齒伶俐的人,就開了腔,或是一本正經地說國家大事,或是眉飛色舞瞎編排本村或鄰村的緋聞軼事,瞎說溜道完了,不忘再說一串黃段子,惹得大伙兒哈哈大笑,一張張額頭上深溝似的皺紋舒展了許多。

冬天裡,最熱鬧的是打平伙。吃完午飯,閒來無事,村民們喜歡串門子,有時就集中到了一個村戶家。脫鞋上炕,盤腿坐在炕上,主家端出來半臉盆葵花籽,他們邊抽煙邊嗑瓜子邊聊天。有人提議:「今天基本到全了,咱們打平伙喝一場。」眾人贊同。於是,生產隊長就指派兩個青壯年人去羊群里挑選一隻對牙或四個牙的山羊羯子,拉回來殺了,剝皮秤肉,剁肉下鍋。吃肉的人將均攤的錢交給會計保管並上賬,年終決算分紅,做肉這家人因為貼了調料貼了柴禾,就白吃一份不攤錢。羊肉下到一口大鐵鍋里,這家的婆姨就一會兒「噗嗤噗嗤」地拉着風箱,一會兒又站起來,把鍋里的血沫子一點一點的撇出來,再把生薑、花椒、蔥段、咸鹽倒進鍋里,繼續拉風箱燒火。炕上的村民們有的打撲克,有的折牛腿(也叫掀花花),賭注都不大,每局輸贏的分數都記在紙上,最後把輸者的錢集中起來,指定兩個人去商店買幾瓶燒酒幾包香煙。一會兒,清燉羊肉的濃濃香味,就瀰漫了窯洞的角角落落,大約過了三個多小時,羊肉就熟了。生產隊長就把鍋里的羊肉一勺子一勺子舀在每個洋瓷碗裡,一人一大碗。大伙兒圍坐在炕桌旁或地上的條桌前,一邊吃肉一邊猜拳喝酒,炕上的玩「石頭剪子布」,地上的玩「槓子打老虎」,吆天嗨地不亦樂乎,聲音一浪高過一浪,震得窯洞窗格格上的麻紙嘩啦啦直響。好酒不服輸的人,喝得面紅耳赤脖筋突跳,粗話不絕於耳,逗得眾人哈哈大笑,把陝北人粗獷豪放的性格抖露得淋漓盡致。也有細心的男人,怕人家罵他「軟耳根」,看見別人不注意,把分到的羊肉悄悄地端回到家裡,婆姨就笑眯眯地接住羊肉,做一鍋羊肉燴菜,蒸一鍋黃米乾飯,一家人美滋滋地吃一頓。

徬晚,一疙瘩一疙瘩的雲彩聚集到一塊,像一把巨大的黑傘,遮罩住了整個藍天。鵝毛大雪沸沸揚揚飄飄灑灑,輕盈地落在地上。第二天早上起來拉開門,才知道大雪下了一夜,現在還有零零星星的雪花在頭頂飄蕩,院子的積雪平展展的足有七八寸厚,踩在雪上,雪淹沒了鞋子,鑽進鞋裡,冰涼冰涼,地上留下一串串深深的雪坑坑。從鼻孔里出去的氣,立馬就變成一小團的霧,凍得人渾身哆嗦、打顫。大雪覆蓋了所有的山所有的地所有的路,黃土地變了模樣,變成潔白的世界。農民們拿出鐵鍬,鏟起院裡的積雪,密密麻麻的雪堆,堆滿了院子。中午時分,烏雲慢慢撕開了口子,陽光從雲縫裡擠出來射向大地,照在雪上,一眼望去有點刺眼暈目。下午,雪堆稍有融化,農民們就用鐵杴拍拍打打,把雪堆緊踏實,一夜之間,雪堆就凝固了,人們啟起雪堆,填滿幾個水窖,再把院子裡的余雪,倒到菜園子或果樹園子。

一場大雪,大約過了一周才慢慢地融化,這就餓壞了麻雀和鴿子。只見一群麻雀和一群鴿子,急不可待地飛落在場上的糜谷垛子下邊,用小爪爪拋開垛子底下的糜穀草葉和苡子,貪婪地尋覓充飢的食物。這時,是扣麻雀和鴿子的最好時間。

我和鄰居的小夥伴在家裡找出兩個篩草篩糧食用的篩子和兩條繩子,急匆匆地來到場上。我們在兩根木棍棍上拴上繩子,用木棍棍頂在篩子的邊沿,分別把兩個篩子安放在谷垛和糜垛的下邊,兩條長長的繩子分別攥在我倆的手心,我們躲在場堎堎下,不動聲色地探頭張望。不一會兒,目標就進入視線,只見一群麻雀和一群鴿子落在糜谷垛子下邊,「嘰嘰喳喳」地開始「美餐」,篩子下邊的麻雀和鴿子越聚越多,我們互相使了個眼色,一同拉了一下繩子,兩個篩子同時倒地,驚得篩子外的麻雀和鴿子「撲稜稜」地飛向天空。我們小心翼翼地把篩子揭開一點手能伸進去的縫隙,一把一把地抓住麻雀,一個一個地逮住鴿子,然後裝進兩個麻袋裡。飢餓的麻雀和鴿子,不長記性,應了那句「飢不擇食」和「鳥為食亡」的古話,一會兒就又飛回來了。我們用同樣的辦法,又扣了兩次,麻雀和鴿子裝了兩半麻袋。我們在打穀場的周圍拔了一些干蒿柴,抓出十來只麻雀,權當燒烤的野餐,吃得兩嘴留下兩個黑圈圈,互相對視一笑,滿載而歸。

回到家裡,炕上的大花貓,兩眼直直地窺視着麻袋,發出「咪~咪~」的叫聲。我把麻袋裡的麻雀抓出一隻,在貓的面前一晃動,說是遲那是快,大花貓一躍而起,一嘴就叼走了麻雀。吃完一隻再吃一隻,吃飽後懶洋洋地臥在熱炕上。用開水煺掉麻雀和鴿子毛,開腔倒肚,拾掇乾淨,一半下鍋,一半用細麻繩繩拴在爪子上,掛在背蔭的樹上冷凍起來。麻雀在開水鍋里上下翻騰,我說:「真是煮了一鍋麻雀~淨嘴無肉。」小夥伴會意地抿嘴一笑……鴿子肉吃起來慢嚼細咽,比雞肉細嫩、爽口,留在舌齒上的美味久久揮之不去。

可能是全球變暖的原因,現在陝北的冬天沒有四十年前凍了,人們穿着保暖內衣和外套就可過冬,再沒有見到穿羊毛織的襪子,更沒有見過誰的腳和手有凍裂的口子。隨着城鎮步伐的加快、打工潮的興起和移民搬遷,大山深處不少的原始村莊,只有個別老人在守望,有的土窯洞間口塌陷,門窗破落,滿院的黃蒿野草有半人多高,腦畔上的煙囪也沒有裊裊炊煙,打工族冬天也有活幹了,往往是一年四季春節才能回家團聚。腰包鼓了,人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打平伙變成了下館子,想吃啥就吃啥。下雪天一改過去給水窖里收雪,變為現在下雪時,到雪地里賞雪、堆雪人。

白駒過隙,又逢冬季。好想好想在老家的窯洞裡,再打一次平伙。大雪過後,在打穀場上,再扣一次麻雀…… [1]

作者簡介

喬暉,陝西定邊縣人,中國電信員工。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