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棉蜂和采脂蜂(昆蟲記)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采棉蜂和采脂蜂》是法國著名的昆蟲學家、文學家、博物學家法布爾代表作《昆蟲記》中的一篇。
譯文
我們知道,有許多蜜蜂像樵葉蜂一樣自己不會築巢,只會借居別的動物遺留或拋棄的巢作自己的棲身之所。有的蜜蜂會借居泥匠蜂的故居,有的會借居於蚯蚓的地道中或蝸牛的空殼裡,有的會占據礦蜂曾經盤踞過的樹枝,還有的會搬進掘地蜂曾經居住過的砂坑。在這些借居它屋的蜜蜂中有一種采棉蜂,它的借居方式尤其奇特。它在蘆枝上做一個棉袋,這個棉袋便成了它的絕佳的睡袋;還有一種叫采脂蜂,它在蝸牛的空殼裡塞上樹膠和樹脂,經過一番裝修,就可以當房間用了。
泥匠蜂很匆忙地用泥土築成了「水泥巢」,就算大功告成了;木匠蜂在枯木上鑽了一個九英寸深的孔也開始心滿意足地過日子了。儘管它們的家很粗糙,它們還是以采蜜產卵為第一重要的大事,沒有時間去精心裝修它們的居室,屋子只要能夠遮風擋雨就行了;而另幾類蜜蜂可算得上是裝飾藝術大師,像樵葉蜂在蚯蚓的地道中做一串蓋着葉片的小巢,像采棉蜂在蘆枝中做一個小小的精緻的棉袋,使原來的地道和蘆枝中別有一番風情,令人不由得拍案叫絕。
看到那一個個潔白細緻的小棉袋,我們可以知道采棉蜂是不適宜做掘土的工作的,它們只能做這種裝修工作。棉袋做得很長也很白,尤其是在沒有灌入蜜糖的時候,看起來像一件輕盈精緻的藝術品。我想沒有一個鳥巢可以像采棉蜂做的棉袋那樣清潔、精巧的。它是怎樣把一個個棉花小球集中起來,拼成一個針箍形的袋子的呢?它也沒有其他特殊的工具,只有和泥匠蜂、樵葉蜂一樣的靈巧的嘴,但它們的工作無論從方式上還是從成果上看,都截然不同。
我們很難看清楚采棉蜂在蘆枝內工作的情形,它們通常在毛蕊花、薊花、鳶尾草上采棉花,那些棉花早已沒有水分了,所以將來不會出現難看的水痕。
它是這樣工作的:它先停在植物的干枝上,用嘴巴撕去外表的皮,採到足夠的棉花後,用後足把棉花壓到胸部,成為一個小球,等到小球有一粒豌豆那麼大的時候,它再把小球放到嘴裡,銜着它飛走了。如果我們有耐心等待的話,將會看到它一次次地回到同一棵植物上采棉,直到它的棉袋做完。
采棉蜂會把採到的棉花分成不同的等級,以適應袋中各個部分不同的需要。有一點它們很像鳥類。鳥類為使自己的巢結實一些,會用硬硬的樹枝捲成架子;又為了要使巢溫暖舒適些,而且宜於孵育小鳥,會用不同的羽毛填滿巢的底部。采棉蜂也是這樣做它的巢,它用最細的棉絮襯在巢的內部,入口處用堅硬的樹枝或葉片做「門」和「窗。」
我看不到采棉蜂在樹枝上做巢的情形,但我卻看到了它怎樣做「塞子」,這個「塞子」其實就是它的巢的「屋頂」。它用後足把棉花撕開並鋪開,同時用嘴巴把棉花內的硬塊撕松,然後一層一層地疊起來,並用它的額頭把它壓結實。這是一種很粗的工作。推想起來,它做別的部分的精細工作時,大概也是用這種辦法。
有幾隻采棉蜂在做好屋頂後,怕不可靠,還要把樹枝間的空隙填起來。它們利用了所有能夠得到的材料:小粒的沙土、一撮泥、幾片木屑、一小塊水泥,或是各種植物的斷枝碎屑。這巢的確是一個堅固的防禦工事,任何敵人都無法攻進去。
采棉蜂藏在它巢內的蜂蜜是一種淡黃色的膠狀顆粒,所以它們不會從棉袋裡滲出來。它的卵就產在這蜜上。不久,幼蟲孵出來了。它們剛睜開眼睛,就發現食物早巳準備好了,就把頭鑽進花蜜里,大口大口地吃着,吃得很香,也漸漸變得很肥。現在我們已經可以不去照看它了。因為我們知道,不久它就會織起一個繭子,然後變成一隻像它們母親那樣的采棉蜂。
另外有一種蜜蜂,它們也是利用人家現成的房子,稍作改造變為自己的居住之處,那就是采脂蜂。在礦石附近的石堆上,常常可以看到坐着吃各種硬殼果的蝸牛。它們吃完後就跑了,石堆上留下一堆空殼。在這中間我們很可能找到幾隻塞着樹脂的空殼,那就是采脂蜂的巢了。竹蜂也利用蝸牛殼做巢,不過它們是用泥土做填充物的。
關於采脂蜂巢內的情形我們很難知道。因為它的巢總是做在蝸牛殼的螺旋的末端,離殼口有很長的距離,從外面根本看不到裡面的構造。我拿起一隻殼照了照,看上去挺透明的,也就是說這是只空殼,以後很可能被某個采脂蜂看中,在此安家落戶,於是我把它放回原處,讓它作為將來的采脂蜂的巢。我又換一隻照照,結果發現第二節是不透明的,看來這裡面一定有些東西。是什麼呢?是下雨時衝進去的泥土?還是死了的蝸牛?我不能確定。於是我在末端的殼上弄一個小洞,我看見了一層發亮的樹脂,上面還嵌着沙粒,一切都真相大白了:我得到的正是采脂蜂的巢。
采脂蜂往往在蝸牛殼中選擇大小適宜的一節作它的巢。在大的殼中,它的巢就在殼的末端。在小的殼中,它的巢就築在靠進殼口的地方。它常常用細砂嵌在樹膠上做成有圖案的薄膜。起初我也不知道這就是樹膠。這是一種黃色半透明的東西,很脆,能溶解在酒精中,燃燒的時候有煙,並且有一股強烈的樹脂氣味。你可以根據這些特點,判斷出來脂蜂用的是樹幹里流出來的樹脂。
在用樹脂和砂粒做成的蓋子下,還有第二道防線,用砂粒、細枝等做的壁壘,這些東西把殼的空隙都填得嚴嚴實實的。采棉蜂也有着類似的防禦工程。不過,采脂蜂這種工程只有在大的殼中才有,因為大的殼中空隙較多。在小的殼中,如果它的巢離入口處不遠,那它就用不着築第二道防線了。
在第二道防線後面就是小房間了。在采脂蜂所選定的一節殼的末尾,共有兩間小屋,前屋較大,有一隻雄蜂,後室較小,有一隻雌蜂──采脂蜂的雄蜂比雌蜂要大。有一件事科學家們至今仍無法解釋,那就是母蜂怎能預先知道它所產的卵將是雌的還是雄的呢?也就是它們怎麼保證產在前屋的卵將來是只雄蜂,而產在後屋的卵一定會變成雌蜂呢?
有時候,采脂蜂築巢的時候,一個小小的疏忽會造成下一代的一個大悲劇。讓我們來看看這隻倒霉的采脂蜂吧!它選擇了一隻大的殼,把巢築在殼的末端,但是從入口處到巢的一段空間它忘記用廢料來填充。前面我們提到過有一種竹蜂也是把巢築在蝸牛殼裡的,它往往不知道這殼的底部已有了主人,一看到這個殼裡還有一段空隙,就把巢築在這段空間裡,並且用厚厚的泥土層把入口處封好。七月來了,悲劇就開始了。後面采脂蜂巢里的蜂已經長大,它們咬破了膠膜,衝破了防線,想解放自己。可是,它們的通路早已被一個陌生的家庭堵住了。它們試圖通知那些鄰居,讓它們暫時讓一讓,可是無論它們怎麼鬧,外屋那鄰居始終沒有動靜。
是不是它們故意裝作聽不見呢?不是的,竹蜂的幼蟲此時還正在孕育中,至少要到明年春天才能長成呢!難怪它們一直無動於衷。采脂蜂無法衝破泥土的防線,一切都完了。它們只能讓自己活活地餓死在洞裡。這只能怪那粗心的母親,如果它們早能料到這一點,那麼這悲劇也就不會發生了。如果那粗心的母親得知是自己活活殺死了孩子們,不知道該有多恨自己!不幸的遭遇並不能使采脂蜂的後代學乖,事實上,時時有采脂蜂犯這樣的錯誤,這與科學家所說的「動物不斷地從自己的錯誤和經驗中學習和改進」的理論不符合。不過也難怪,你想,那些被關在殼裡的小蜂們永遠地埋在了裡面,沒有一個能生還,這件事也隨着小蜂們的死去而永遠地埋在了泥土裡,成了無人能知的千古奇冤,更不用說讓采脂蜂的後代吸取教訓了。[1]
作者簡介
讓·亨利·卡西米爾·法布爾 (Jean-Henri Casimir Fabre,1823年12月22日-1915年10月11日),法國著名的昆蟲學家、文學家、博物學家。被世人稱為「昆蟲界的荷馬」「昆蟲界的維吉爾」。他用水彩繪畫的700多幅真菌圖,深受普羅旺斯詩人米斯特拉爾的讚賞及喜愛。他也為漂染業做出貢獻,曾獲得三項有關茜素的專利權。主要作品有:《昆蟲記》(全十卷),《自然科學編年史》。[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