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顗襄楷列傳下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郎顗襄楷列傳下》出自《後漢書》。《後漢書》是一部由我國南朝宋時期的歷史學家范曄編撰的記載東漢歷史的紀傳體史書。與《史記》、《漢書》、《三國志》合稱「前四史」。書中分十紀、八十列傳和八志(取自司馬彪《續漢書》),全書主要記述了上起東漢的漢光武帝建武元年(公元25年),下至漢獻帝建安二十五年(公元220年),共195年的史事。《後漢書》大部分沿襲《史記》、《漢書》的現成體例,但在成書過程中,范曄根據東漢一代歷史的具體特點,則又有所創新,有所變動。[1]
原文
郎顗 襄楷
郎顗字雅光,北海安丘人也。父宗,字仲綏,學《京氏易》,善風角、星算、六日七分,能望氣占候吉凶,常賣卜自奉。安帝征之,對策為諸儒表,後拜吳令。時卒有暴風,宗占知京師當有大火,記識時日,遣人參候,果如其言。諸公聞而表上,以博士征之。宗恥以占驗見知,聞征書到,夜縣印綬於縣廷而遁去,遂終身不仕。
顗少傳父業,兼明經典,隱居海畔,延致學徒常數百人。晝研精義,夜占象度,勤心銳思,朝夕無倦。州郡辟召,舉有道、方正,不就。
順帝時,災異屢見,陽嘉二年正月,公正征,顗乃詣闕拜章曰:
臣聞天垂妖象,地見災符,所以譴告人主,責躬修德,使正機平衡,流化興政也。《易內傳》曰:「凡災異所生,各以其政。變之則除,消之亦除。」伏惟陛下躬日吳之聽,溫三省之勤,思過念咎,務消祇悔。
方今時俗奢佚,淺恩薄義。夫救奢必於儉約,拯薄無若敦厚,安上理人,莫善於禮。修禮遵約,蓋惟上興,革文變薄,事不在下。故《周南》之德,《關雎》政本。本立道生,風行草從,澄其源者流清,混其本者末濁。天地之道,其猶鼓B36E,以虛為德,自近及遠者也。伏見往年以來,園陵數災,炎光熾猛,驚動神靈。《易天人應》曰:「君子不思遵利,茲謂無澤,厥災孽火燒其宮。」又曰:「君高台府,犯陰侵陽,厥災火。」又曰:「上不儉,下不節,炎火併作燒君室。」自頃繕理西蒼,修復太學,宮殿官府,多所構飾。昔盤庚遷殷,去奢即儉,夏後卑室,盡力致美。又魯人為長府,閔子騫曰:「仍舊貫,何必改作。」臣愚以為諸所繕修,事可省減,稟恤貧人,賑贍孤寡,此天之意也,人之慶也,仁之本也,儉之要也。焉有應天養人,為仁為儉,而不降福者哉?
土者地祇,陰性澄靜,宜以施化之時,敬而勿擾。竊見正月以來,陰暗連日。《易內傳》曰:「久陰不雨,亂氣也,《蒙》之《比》也。蒙者,君臣上下相冒亂也。」又曰:「欲德不用,厥異常陰。」夫賢者化之本,雲者雨之具也。得賢而不用,猶久陰而不雨也。又頃前數日,寒過其節,冰既解釋,還復凝合。夫寒往則暑來,暑往則寒來,此言日月相推,寒暑相避,以成物也。今立春之後,火卦用事,當溫而寒,違反時節,由功賞不至,而刑罰必加也。宜須立秋,順氣行罰。
臣伏案《飛侯》,參察眾政,以為立夏之後,當有震裂湧水之害。又比熒惑失度,盈縮往來,涉歷輿鬼,環繞軒轅。火精南方,夏之政也。政有失禮,不從夏令,則熒惑失行。正月三日至乎九日,三公卦也。三公上應台階,下同元首。政失其道,則寒陰反節。「節彼南山」,詠自《周詩》;「股肱良哉」,著於《虞典》。而今之在位,競托高虛,納累鍾之奉,忘天下之憂,棲遲偃仰,寢疾自逸,被策文,得賜錢,即復起矣。何疾之易而愈之速」以此消伏災眚,興致昇平,其可得乎?今選舉牧守,委任三府。長吏不良,既咎州郡,州郡有失,豈得不歸責舉者?而陛下崇之彌優,自下慢事愈甚,所謂大網疏,小網數。三公非臣之仇,臣非狂夫之作,所以發憤忘食,懇懇不已者,誠念朝廷欲致興平,非不能面譽也。
臣生長草野,不曉禁忌,披露肝膽,書不擇言。伏鑕鼎鑊,死不敢恨。謹詣闕奉章,伏待重誅。
書奏,帝復使對尚書。顗對曰:
臣聞明王聖主好聞其過,忠臣孝子言無隱情。臣備生人倫視聽之類,而稟性愚愨,不識忌諱,故出死亡命,懇懇重言。誠欲陛下修乾坤之德,開日月之明,披圖籍,案經典,覽帝王之務,識先後之政。如有闕遺,退而自改。本文、武之業,擬堯、舜之道,攘災延慶,號令天下。此誠臣顗區區之願,夙夜夢寤,盡心所計。謹條序前章,暢其旨趣,條便宜七事,具如狀對:
一事:陵園至重,聖神攸馮,而災火炎赫,迫近寢殿,魂而有靈,猶將驚動。尋宮殿宮府,近始永平,歲時未積,便更修造。又西苑之設,禽畜是處,離房別觀,本不常居,而皆條精土木,營建無已,消功單賄,巨億為計。《易內傳》曰:「人君奢侈,多飾宮室,其時旱,其災火。」是故魯僖遭旱,修政自敕,下鐘鼓之縣,休繕治之官,雖則不寧,而時雨自降。由此言之,天之應人,敏於景響。今月十七日戊午,征日也,日加申,風從寅來,丑時而止。丑、寅、申皆征也,不有火災,必當為旱。願陛下校計繕修之費,永念百姓之勞,罷將作之官,減雕文之飾,損皰廚之饌,退宴私之樂。《易中孚傳》曰:「陽感天,不旋日。」如是,則景雲降集,眚B928息矣。
二事:去年以來,《兌卦》用事,類多不效。《易傳》曰:「有貌無實,佞人也;有實無貌,道人也。」寒溫為實,清濁為貌。今三公皆令色足恭,外厲內荏,以虛事上,無佐國之實,故清濁效而寒溫不效也,是以陰寒侵犯消息。占曰:「日乘則有妖風,日蒙則有地裂。」如是三年,則致日食,陰侵其陽,漸積所致。立春前後溫氣應節者,詔令寬也。其後復寒者,無寬之實也。夫十室之邑,必有忠信,率土之人,豈無貞賢,未聞朝廷有所賞拔,非所以求善贊務,弘濟元元。宜採納良臣,以助聖化。
三事:臣聞天道不遠,三五復反。今年少陽之歲,法當乘起,恐後年已往,將遂驚動,涉歷天門,災成戊已。今春當旱,夏必有水,臣以六日七分候之可知。未災眚之來,緣類而應。行有玷缺,則氣逆於天,精感變出,以戒人君。王者之義,時有不登,則損滋徹膳。數年以來,谷收稍減,家貧戶饉,歲不如昔。百姓不足,君誰與足?水旱之災,雖尚未至,然君子遠覽,防微慮萌。《老子》曰:「人之飢也,以其上食稅之多也。」故孝文皇帝綈袍革舄,木器無文,約身薄賦,時致昇平。今陛下聖德中興,宜遵前典,惟節惟約,天下幸甚。《易》曰:「天道無親,常與善人。」是故高宗以享福,宋景以延年。
四事:臣竊見皇子未立,儲宮無主,仰觀天文,太子不明。熒惑以去年春分後十六日在婁五度,推步《三統》,熒惑今當在翼九度,今反在柳三度,則不及五十餘度。去年八月二十四日戊辰,熒惑歷輿鬼東入軒轅,出後星北,東去四度,北旋復還。軒轅者,後宮也。熒惑者,至陽之精也,天之使也,而出入軒轅,繞還往來。《易》曰:「天垂象,見吉凶。」其意昭然可見矣。禮,天子一娶九女,嫡媵畢縣。今宮人侍御,動以千計,或生而幽隔,人道不通,鬱積之氣,上感皇天,故遣熒惑入軒轅,理人倫,垂象見異,以悟主上。昔武王下車,出傾宮之女,表商容之間,以理人倫,以表賢德,故天授以聖子,成王是也。今陛下多積宮人,以違天意,故皇胤多夭,嗣體莫寄。《詩》云:「敬天之怒,不敢戲豫。」方今之福,莫若廣嗣,廣嗣之術,可不深思?宜簡出宮女恣其姻嫁,則天自降福,子孫千億。惟陛下丁寧再三,留神於此。左右貴幸,亦宜惟臣之言,以悟陛下。蓋善言古者合於今,善言天者合於人。願訪問百僚,有違臣言者,臣當受苟言之罪。
五事:臣竊見去年閏月十七日已丑夜,有白氣從西方天苑趨左足,入玉井,數日乃滅。《春秋》曰:「有星孛於大辰。大辰者何?大火也。大火為大辰,伐又為大辰,北極亦為大辰。」所以孛一宿而連三宿者,言北辰王者之宮也。凡中宮無節,政教亂逆,威武衰微,則此三星以應之也。罰者白虎,其宿主兵,其國趙、魏,變見西方,亦應三輔。凡金氣為變,發在秋節。臣恐立秋以後,趙、魏、關西將有羌寇畔戾之患。宜豫宣告諸郡,使敬授人時,輕徭役,薄賦斂,勿妄繕起,堅倉獄,備守衛,回選賢能,以鎮撫之。金精之變,責歸上司。宜以五月丙午,遣太尉服干戚,建井B241,書玉板之策,引白氣之異,於西郊責躬求愆,謝咎皇天,消滅妖氣。蓋以火勝金,轉禍為福也。
六事:臣竊見今月十四日乙卯巳時,白虹貫日。凡日傍氣色白而純者名為虹。貫日中者,侵太陽也;見於春者,政變常也。方今中官外司,各各考事,其所考者,或非急務。又恭陵火災,主名未立,多所收捕,備經考毒。尋火為天戒,以悟人君,可順而不可違,可敬而不可慢。陛下宜恭已內省,以備後災。凡諸考察,並須立秋。又《易傳》曰:「公能其事,序賢進士,後必有喜。」反之,則白虹貫日。以甲乙見者,則譴在中台。自司徒居位,陰陽多謬,久無虛已進賢之策,天下興議,異人同咨。且立春以來,金氣再見,金能勝木,必有兵氣,宜黜司徒以應天意。陛下不早攘之,將負臣言,遺患百姓。
七事:臣伏惟漢興以來三百三十九歲。於《詩三基》,高祖起亥仲二年,今在戌仲十年。《詩汜歷樞》曰:「卯酉為革政,午亥為革命,神在天門,出入候聽。」言神在戌亥,司候帝王興衰得失,厥善則昌,厥惡則亡。於《易雄雌秘歷》,今值睏乏。凡九二困者,眾小人慾共困害君子也。《經》曰:「困而不失其所,其唯君子乎!」唯獨賢聖之君,遭困遇險,能致命遂志,不去其道。陛下乃者潛龍養德,幽隱屈厄,即位之元,紫宮驚動,歷運之會,時氣已應。然猶恐妖祥未盡,君子思患而豫防之。臣以為戌仲已竟,來年入季,文帝改法,除肉刑之罪,至今適三百載。宜因斯際,大蠲法令,官名稱號,輿服器械,事有所更,變大為小,去奢就儉,機衡之政,除煩為簡。改元更始,招求幽隱,舉方正,征有道,博採異謀,開不諱之路。
臣陳引際會,恐犯忌諱,書不盡言,未敢究暢。
台詰顗曰:「對雲『白虹貫日,政變常也。』朝廷率由舊章,何所變易而言變常?又言『當大蠲法令,革易官號』。或雲變常以致災,或改舊以除異,何也?又陽嘉初建,復欲改元,據何經典?其以實對。」顗對曰:
方春東作,布德之元,陽氣開發,養導萬物。王者因天視聽,奉順時氣,宜務崇溫柔,尊其行令。而今立春之後,考事不息,秋冬之政,行乎春夏,故白虹春見,掩蔽日曜。凡邪氣乘陽,則虹霓在日,斯皆臣下執事刻急所致。殆非朝廷優寬之本。此其變常之咎也。又今選舉皆歸三司,非有周、召之才,而當則哲之重,每有選用,輒參之掾屬,公府門巷,賓客填集,送去迎來,財貨無已。其當遷者,競相薦謁,各遣子弟,充塞道路,開長奸門,興致浮偽,非所謂率由舊章也。尚書職在機衡,宮禁嚴密,私曲之意,羌不得通,偏黨之恩,或無所用。選舉之任,不如還在機密。臣誠愚戇,不知折中,斯固遠近之論,當今之宜。又孔子曰:「漢三百載,斗歷改憲。」三百四歲為一德,五德千五百二十歲,五行更用。王者隨天,譬猶自春徂夏,改青服絳者也。自文帝省刑,適三百年,而輕微之禁,漸已殷積。王者之法,譬猶江河,當使易避而難犯也。故《易》曰:「易則易知,簡則易從,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今去奢即儉,以先天下,改易名號,隨事稱謂。《易》曰:「君子之道,或出或處,同歸殊塗,一致百慮。」是知變常而善,可以除災,變常而惡,必致於異。今年仲竟,來年入季,仲終季始,歷運變改,故可改元,所以順天道也。
臣顗愚蔽,不足以答聖問。
顗又上書薦黃瓊、李固,並陳消災之術曰:
臣前對七事,要政急務,宜於今者,所當施用。誠知愚淺,不合聖聽,人賤言廢,當受誅罰,征營惶怖,靡知厝身。
臣聞刳舟剡楫,將欲濟江海也;聘賢選佐,將以安天下也。昔唐堯在上,群龍為用,文、武創德,周、召作輔,是以能建天地之功,增日月之耀者也。《詩》云:「赫赫王命,仲山甫將之。邦國若否,仲山甫明之。」宣王是賴,以致雍熙。陛下踐祚以來,勤心庶政,而三九之位,未見其人,是以災害屢臻,四國未寧。臣考之國典,驗之聞見,莫不以得賢為功,失士為敗。且賢者出處,翔而後集,爵以德進,則其情不苟,然後使君子恥貧賤而樂富貴矣。若有德不報,有言不酬,來無所樂,進無所趨,則皆懷歸藪澤,修其故志矣。夫求賢者,上以承天,下以為人。不用之,則逆天統,違人望。逆天統則災眚降,違人望則化不行。災眚降則下呼嗟,化不行則君道虧。四始之缺,五際之厄,其咎由此。豈可不剛健篤實,矜矜慄慄,以守天功盛德大業乎?
臣伏見光祿大夫江夏黃瓊,耽道樂術,清亮自然,被褐懷寶,含味經籍,又果於從政,明達變復。朝廷前加優寵,賓於上位。瓊入朝日淺,謀謨未就,因以喪病,致命遂志。《老子》曰:「大音希聲,大器晚成。」善人為固,三年乃立。天下莫不嘉朝廷有此良人,而復怪其不時還任。陛下宜加降崇之恩,極養賢之禮,征反京師,以慰天下。又處士漢中李固,年四十,通游、夏之藝,履顏、閔之仁。潔白之節,情同璬日,忠貞之操,好是正直,卓冠古人,當世莫及。元精所生,王之佐臣,天之生固,必為聖漢,宜蒙特徵,以示四方。夫有出倫之才,不應限以官次。昔顏子十八,天下歸仁;子奇稚齒,化阿有聲。若還瓊征固,任以時政,伊尹、傅說,不足為此,則可垂景光,致休祥矣。臣顗明不知人,伏聽眾言,百姓所歸,臧否共嘆。願泛問百僚,核其名行,有一不合,則臣為欺國。惟留聖神,不以人廢言。
謹復條便宜四事,附奏於左:
一事:孔子作《春秋》,書「正月」者,敬歲之始也。王者則天之象,因時之序,宜開發德號,爵賢命士,流寬大之澤,垂仁厚之德,順助元氣,含養庶類。如此,則天文昭爛,星辰顯列,五緯循軌,四時和睦。不則太陽不光,天地混濁,時氣錯逆,霾霧蔽日。自立春以來,累經旬朔,未見仁德有所施布,但聞罪罰考掠之聲。夫天之應人,疾如景響,而自從入歲,常有蒙氣,月不舒光,日不宣曜。日者太陽,以象人君,政變於下,日應於天。清濁之占,隨政抑揚。天之見異,事無虛作。豈獨陛下倦於萬機,帷幄之政有所闕歟?何天戒之數見也!臣願陛下發揚乾剛,援引賢能,勤求機衡之寄,以獲斷金之利。臣之所陳,輒以太陽為先者,明其不可久暗,急當改正。其異雖微,其事甚重。臣言雖約,其旨甚廣。惟陛下乃眷臣章,深留明思。
二事:孔子曰:「雷之始發《大壯》始,君弱臣強從《解》起。」今月九日至十四日,《大壯》用事,消息之卦也。於此六日之中,雷當發聲,發聲則歲氣和,王道興也。《易》曰:「雷出地奮,豫,先王以作樂崇德,殷薦之上帝。」雷者,所以開發萌牙,辟陰除害。萬物須雷而解,資雨而潤。故《經》曰:「雷以動之,雨以潤之。」王者崇寬大,順春令,則雷應節,不則發動於冬,當震反潛。故《易傳》曰:「當雷不雷,太陽弱也。」今蒙氣不除,日月變色,則其效也。天網恢恢,疏而不失,隨時進退,應政得失。大人者,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琁璣動作,與天相應。雷者號令,其德生養。號令殆廢,當生而殺,則雷反作,其時無歲。陛下若欲除災昭祉,順天致和,宜察臣下尤酷害者,亟加斥黜,以安黎元,則太皓悅和,雷聲乃發。
三事:去年十月二十日癸亥,太白與歲星合於房、心。太白在北,歲星在南,相離數寸,光芒交接。房、心者,天帝明堂布政之宮。《孝經鈎命決》曰:「歲星守心年穀豐。」《尚書洪範記》曰:「月行中道,移節應期,德厚受福,重華留之。」重華者,謂歲星在心也。今太白從之,交合明堂,金木相賊,而反同合,此以陰陵陽,臣下專權之異也。房、心東方,其國主宋。《石氏經》曰:「歲星出左有年,出右無年。」今金木俱東,歲星在南,是為出右,恐年穀不成,宋人飢也。陛下宜審詳明堂布政之務,然後妖異可消,五緯順序矣。
四事:《易傳》曰:「陽無德則旱,陰僭陽亦旱。」陽無德者,人君恩澤不施於人也。陰僭陽者,祿去公室,臣下專權也。自冬涉春,訖無嘉澤,數有西風,反逆時節。朝廷勞心,廣為禱祈,薦祭山川,暴龍移市。臣聞皇天感物,不為偽動,災變應人,要在責已。若令雨可請降,水可攘止,則歲無隔並,太平可待。然而災害不息者,患不在此也。立春以來,未見朝廷賞錄有功,表顯有德,存問孤寡,賑恤貧弱,而但見洛陽都官奔車東西,收系纖介,牢獄充盈。臣聞恭陵火處,比有光曜,明此天災,非人之咎。丁丑大風,掩蔽天地。風者號令,天之威怒,皆所以感悟人君忠厚之戒。又連月無雨,將害宿麥。若一谷不登,則飢者十三四矣。陛下誠宜廣被恩澤,貸贍元元。昔堯遭九年之水,人有十載之蓄者,簡稅防災,為其方也。願陛下早宣德澤,以應天功。若臣言不用,朝政不改者,立夏之後乃有澍雨,於今之際未可望也。若政變於朝而天不雨,則臣為誣上,愚不知量,分當鼎鑊。
書奏,特詔拜郎中,辭病不就,即去歸家。至四月京師地震,遂陷。其夏大旱。秋,鮮卑入馬邑城,破代郡兵。明年,西羌寇隴右。皆略如顗言。後復公車征,不行。
同縣孫禮者,積惡凶暴,好遊俠,與其同里人常慕顗名德,欲與親善。顗不顧,以此結怨,遂為禮所殺。
襄楷字公矩,平原隰陰人也。好學博古,善天文陰陽之術。
桓帝時,宦官專朝,政刑暴濫,又比失皇子,災異尤數。延熹九年,楷自家詣闕上疏曰:
臣聞皇天不言,以文象設教。堯、舜雖聖,必曆象日月星辰,察五緯所在,故能享百年之壽,為萬世之法。臣竊見去歲五月,熒惑入太微,犯帝座,出端門,不軌常道。其閏月良辰,太白入房,犯心小星,震動中耀。中耀,天王也;傍小星者,天王子也。夫太微天廷,五帝之坐,而金火罰星揚光其中,於占,天子凶;又俱入房、心,法無繼嗣。今年歲星久守太微,逆行西至掖門,還切執漢。歲為木精,好生惡殺,而淹留不去者,咎在仁德不修,誅罰太酷。前七年十二月,熒惑與歲星俱入軒轅,逆行四十餘日,而鄧皇后誅。其冬大寒,殺鳥獸,害魚鱉,城傍竹柏之葉有傷枯者。臣聞於師曰:「柏傷竹枯,不出三年,天子當之。」今洛陽城中人夜無故叫呼,雲有火光,人聲正喧,於占亦與竹柏枯同。自春夏以來,連有霜雹及大雨雷,而臣作威作福,刑罰急刻之所感也。
太原太守劉質、南陽太守成瑨,志除奸邪,其所誅剪,皆合人望,而陛下受閹豎之譖,乃遠加考逮。三公上書乞哀質等,不見采察,而嚴被譴讓。憂國之臣,將遂杜口矣。
臣聞殺無罪,誅賢者,禍及三世。自陛下即位以來,頻行誅伐,梁、寇、孫、鄧,並見族滅,其從坐者,又非其數。李雲上書,明主所不當諱,杜眾乞死,諒以感悟聖朝,曾無赦宥,而並被殘戮,天下之人,咸知其冤。漢興以來,未有拒諫誅賢,用刑太深如今者也。
永平舊典,諸當重論皆須冬獄,先請後刑,所以重人命也。頃數十歲以來,州郡玩習,又欲避請讞之煩,輒託疾病,多死牢獄。長吏殺生自己,死者多非其罪,魂神冤結,無所歸訴,淫厲疾疫,自此而起。昔文王一妻,誕至十子,今宮女數千,未聞慶育。宜修德省刑,以廣《螽斯》之祚。
又七年六月十三日,河內野王山上有龍死,長可數十丈。扶風有星隕為石,聲聞三郡。夫龍形狀不一,小大無常,故《周易》況之大人,帝王以為符瑞。或聞河內龍死,諱以為蛇。夫龍能變化,蛇亦有神,皆不當死。昔秦之將衰,華山神操璧以授鄭客,曰「今年祖龍死」,始皇逃之,死於沙丘。王莽天鳳二年,訛言黃山宮有死龍之異,後漢誅莽,光武復興。虛言猶然,況於實邪?夫星辰麗天,猶萬國之附王者也。下將畔上,故星亦畔天。石者安類,墜者失勢。春秋五石隕宋,其後襄公為楚所執。秦之亡也,石隕東郡。今損扶風,與先帝園陵相近,不有大喪,必有畔逆。
案春秋以來及古帝王,未有河清及學門自壞者也。臣以為河者,諸侯位也。清者屬陽,濁者屬陰。河當濁而反清者,陰欲為陽,諸侯欲為帝也。太學,天子教化之宮,其門無故自壞者,言文德將喪,教化廢也。京房《易傳》曰:「河水清,天下平。」今天垂盡,地吐妖,人厲疫,三者並時而有河清,猶春秋麟不當見而見,孔子書之以為異也。
臣前上琅邪宮崇受干吉神書,不合明聽。臣聞布穀鳴子孟夏,蟋蟀吟於始秋,物有微而志信,人有賤而言忠。臣雖至賤,誠願賜清閒,極盡所言。
書奏不省。
十餘日,復上書曰:
臣伏見太白北入數日,復出東方,其占當有大兵,中國弱,四夷強。臣又推步,熒惑今當出而潛,必有陰謀。皆由獄多冤結,忠臣被戮。德星所以久守執法,亦為此也。陛下宜承天意,理察冤獄,為劉質、成瑨虧除罪辟,追錄李雲、杜眾等子孫。
夫天子事天不孝,則日食星斗。比年日食於正朔,三光不明,五緯錯戾。前者宮崇所獻神書,專以奉天地順五行為本,亦有興國廣嗣之術。其文易曉,參同經典,而順帝不行,故國胤不興,孝沖、孝質頻世短祚。
臣又聞之,得主所好,自非正道,神為生虐。故周衰,諸侯以力征相尚,於是夏育、申休、宋萬、彭生、任鄙之徒生於其時。殷紂好色,妲已是出。葉公好龍,真龍游廷。今黃門常侍,天刑之人,陛下愛待,兼倍常寵,系嗣未兆,豈不為此?天官宦者星不在紫宮而在天市,明當給使主市里也。今乃反處常伯之位,實非天意。
又聞宮中立黃、老、浮屠之祠。此道清虛,貴尚無為,好生惡殺,省欲去奢。今陛下嗜欲不去,殺罰過理,既乖其道,豈獲其祚哉!或言老子入夷狄為浮屠。浮屠不三宿桑下,不欲久生恩愛,精之至也。天神遺以好女,浮屠曰:「此但革囊盛血。」遂不眄之。其守一如此,乃能成道。今陛下淫女艷婦,極天下之麗,甘肥飲美,單天下之味,奈何欲如黃、老乎?
書上,即召詣尚書問狀。楷曰:「臣聞古者本無宦臣,武帝末,春秋高,數游後宮,始置之耳。後稍見任,至於順帝,遂益繁熾。今陛下爵之,十倍於前。至今無繼嗣者,豈獨好之而使之然乎?」尚書上其對,詔下有司處正。尚書承旨奏曰:「其宦者之官,非近世所置。漢初張澤為大謁者,佐絳侯誅諸呂;孝文使趙談參乘,而子孫昌盛。楷不正辭理,指陳要務,而析言破律,違背經藝,假借星宿,偽托神靈,造合私意,誣上罔事。請下司隸,正楷罪法,收送洛陽獄。」帝以楷言雖激切,然皆天文恆象之數,故不誅,猶司寇論刑。
初,順帝時,琅邪宮崇詣闕,上其師干吉於曲陽泉水上所得神書百七十卷,皆縹白素朱介青首朱目,號《太平清領書》。其言以陰陽五行為家,而多巫覡雜語。有司奏崇所上妖妄不經,乃收臧之。後張角頗有其書焉。
及靈帝即位,以楷書為然。太傅陳蕃舉方正,不就。鄉里宗之,每太守至,輒致禮清。中平中,與荀爽、鄭玄俱以博士征,不至,卒於家。
論曰:古人有云:「善言天者,必有驗於人。」而張衡亦云:「天文歷數,陰陽占候,今所宜急也。」郎顗、襄楷能仰瞻俯察,參諸人事,禍福吉凶既應,引之教義亦明。此蓋道術所以有補於時,後人所當取鑒者也。然而其敝好巫,故君子不以專心焉。
贊曰:仲桓術深,蒲車屢尋。蘇竟飛書,清我舊陰。襄、郎災戒,實由政淫。
譯文
(郎顗、襄楷)
◆郎顗傳
郎顗字雅光,北海安丘人。父郎宗,字仲綏,學習《京氏易》,長於風角(候四方之風以占吉凶)、星算(天文算數)、六日七分(一卦六日七分),能望氣候占候吉凶,常賣卜養活自己。
安帝召他,對策為諸儒表率,後來拜為吳縣令。這時猝然有風暴,郎宗占卜得知京師當有大火,記識時日,派人打聽,果然如他所言。諸公聽了用表上聞,朝廷用博士召他。郎宗認為因占驗被知為恥,聽得召書到了,晚上將印綬掛在縣廷而逃去,於是終身不做官。郎顗少時傳習父親的學業,兼明經典,隱居海邊,教學徒常達數百人。白天研究精義,晚上占卜象度,勤心苦思,早晚不知疲倦。州郡辟召,舉他做有道、方正,不去就職。順帝時,災異屢次出現,
陽嘉二年(133)正月,公車徵召,郎顗便到朝庭拜上奏章說:「臣聽說天降妖象,地現災符,為的是譴告人主,責躬修德,使正機得到平衡,流化興政。《易內傳》說:『凡災異所生,各以其政。變之則除,消之亦除。』想到陛下親自日昃之聽政,溫習曾子三省其身之勤,思過念咎,務消大悔。」「當前時俗奢侈淫佚,淺恩薄義。救奢必須儉約,拯薄不如敦厚,安撫上面,理順百姓,沒有比用禮再好的。修禮遵約,只有上面帶頭,改變文薄,事情不在下面。所以《周南》之德,《關睢》是為政之本。本立就道生,風行則草從,澄其水源則流水必清,混其根本則末必濁。天地之道,和鼓硜相似,以虛為德,自近及遠。臣下看到往年以來,園陵數次現災,火光很旺,驚動神靈。《易天人應》說:『君子不思遵利,茲謂無澤,厥災孽火燒其宮。』又說『:君高台府,犯陰侵陽,厥災火。』又說『:上不儉,下不節,炎火併作燒君室。』近來治理西苑,修復太學,宮殿官府,建造許多。從前盤庚遷殷,去奢侈,即儉約,夏後卑室,盡力致美。又魯國人為長府,閔子騫說:『仍舊貫,何必改作。』臣愚認為這些繕修,事可省儉,用倉廩救濟貧人,賑濟孤兒寡婦,這是天意,人之福慶,仁之根本,儉之要義。哪有應天養人,為仁為儉,而不降福的呢?」「土是地礻氏,陰性澄靜,宜用施化之時節,敬而不擾。
正月以來,陰暗連日。《易內傳》說『:久陰不雨,亂氣也,《蒙》之《比》也。蒙者,君臣上下相冒亂也。』又說「:『欲德不明,厥異常陰。
』賢人是化的根本,雲是雨的具現。得了賢人而不用,好比久陰而不下雨。前數月,寒過其節,冰已解化,又凝結起來。寒往就暑來,暑往就寒來,這是說日月相推,寒暑相避,以促成事物。現在立春之後,火卦用事,常溫而寒,違反時節,由於功賞不至,而刑罰必加。應等立秋,順氣行罰。」「臣伏案《飛候》,參察眾政,認為立夏之後,當有震裂湧水之害。又熒惑星常失度,盈縮往來,涉歷與鬼,環繞軒轅,火精南方,夏之政。政有失禮,不從夏令,則熒惑逆行。
正月三日到九日,三公卦。三公上應台階,下同元首。政失其道,那麼寒陰反節。『節彼南山』,詠自《周詩》『;股肱良哉』,著於《虞典》。可現在在位之人,爭托高虛之位,取很多俸祿,卻忘了天下之憂,悠遊自得,過得安逸,被策文,得賜錢,就又起來了。怎麼得病快又好得快?用這消除災害,得到昇平,能做到嗎?今選舉牧守,委任三公。長吏不良,歸咎於州郡,州郡有過失,難道不歸罪於選舉的人?可是陛下崇之彌優,自下慢事更厲害,所謂大網疏,小網密。三公不是臣的仇人,臣也不是狂夫之作,發憤忘食,懇懇不止,想的是想朝廷興致太平,不是不能面譽哩。」「臣生長在草野之中,不曉得什麼是禁忌,披露肝膽,書不擇言。甘受死罪,決不悔恨。謹伏闕奉上奏章,等到降下死罪。」書奏上,皇帝又使郎顗與尚書對話。郎顗說道:「臣聽說明王聖主好聽其過失,忠臣孝子言無隱情。臣備生人倫視聽之類,可秉性愚笨誠愨不知忌諱,所以出死忘命,懇懇再說。想陛下修乾坤之德,開日月之明,披閱圖籍,查看經典,觀帝王之務,知先後之政。如果有缺遺,退下自行改正。本文武之業,比堯舜之道,除災納福,號令天下。這確是臣郎顗的小小心愿,早晚夢寐以求,盡心所計。謹條序前章,暢其旨趣,陳述七件事情,如實對答:「第一件事:陵園極為重要,聖神之所憑依,而災火發生,燒近寢殿,魂而有靈,猶將驚動。
宮殿官府,近來建自永平,時間不長,又要修造。又建西苑,是為了養禽獸,那些離房別觀,本來不是常住人的,可是都要大興土木,營建不止,耗費財力,達到巨億。《易內經》說:『人君奢侈,多飾宮室,其時旱,其災火。』因此魯僖公遭旱災,修政自敕,下鐘鼓之縣,停止修治之官,雖則不寧,而時雨大降。這樣說來,天之應人,比影響還敏捷。
本月十七日戊午(陽嘉二年正月),征日,在申時,風從寅來,丑時才止。丑、寅、申,都是徵兆,不有火災,必當旱災。願陛下算一算繕修之資,永念百姓的勞苦,罷將作之官,減雕文的裝飾,損庖廚的肴饌,退宴私之樂。《易中孚傳》說:『陽感天,不旋日。』像這樣,那麼景雲降集,災氣必息了。第二件事:去年以來,《兌卦》用事,類多不效。《易傳》說『:有外表,無實際,口才伶俐的小人。有實際,無外表,有道之君子。』寒溫為實,清濁為貌。現在的三公都是偽善的容貌,十足的恭順,外表嚴厲而內里柔弱,用虛假事上,沒有輔佐國家的實際本領,所以清濁效而寒溫不效,因此陰陽侵犯消息,臣子侵犯君權。占辭說:『日乘則有妖風,日蒙則有地裂。』這樣三年之內,就有日食,陰侵其陽,臣犯其君,漸漸積累而成。立春前後溫氣應節,詔令寬厚。後來又寒冷,沒有寬厚之實。十室的地方,必有忠信之人,全境的百姓中間,豈無貞賢之人,沒聽說朝廷有所賞賜提拔,這不是求善贊務,拯濟百姓的辦法。應採納良臣的意見,來幫助聖化。「第三件事:臣聽說天道不遠,三五復反。(譯:三正五行,王者改代之際會。)今年少陽之歲,法當乘起,恐怕後年已往,將遂驚動,涉歷戍亥之間的天門,災成戊己。今年春旱,夏天必有水災,臣用六日七分的方法可以測算出來。災眚的到來,引起連鎖反應。人之行為有缺點,那麼氣逆於天,精感變化,儆戒人君。王者的意思,年歲收成不好,就減少膳食。數年以來,谷收有減少,百姓饑饉,不如往昔之歲。百姓衣食不足,君王怎能豐足?水旱之災,雖還沒到來,然而君子應有遠見,防微於萌芽狀態。《老子》說『:人之飢也,以其上食稅之多也。』所以孝文皇帝身穿厚而滑澤的綈袍,腳穿皮做的鞋,兵木無刃,衣..無文,自身儉約,薄征賦稅,成了太平世界。今陛下聖德中興,應遵照前典,講究節約,那麼天下就幸運得很。《易經》說:『天道無親,常與善人。』因此高宗能夠享福,宋景公得以延長壽命。「第四件事:臣私見皇太子未確立,儲君無主,仰觀天文,前星(象徵太子)不明朗。熒惑星去年春分之後十六天在婁五度,按《三統》推步,熒惑星應在翼星九度,現在反在柳星三度,則不及五十餘度。
去年八月二十四日戊辰,熒惑星曆與鬼星向東進入軒轅,出後星北,東去四度,北旋又迴轉來。軒轅,是後宮。熒惑,至陽之精,天之使者,而出入於後宮,繞還往來。《易經》說:『天垂象,見吉凶。』這個意思很明白可見了。禮,天子一娶九女,嫡媵完全具備。現在宮人侍御,數目以千計,有的一生隔離,人道不通,鬱積之氣,上感皇天,所以派熒惑星入軒轅後宮,理人倫,垂象顯示奇異,使主上覺悟。從前周武王入殷,放走商紂的宮女,表彰商容之閭,來理順人倫,表彰賢德之人,所以老天授給他聖子———成王。今陛下養這麼多宮女,違背天意,所以皇子多數夭折,後嗣無人。《詩經》說『:敬天之怒,不敢戲豫。』當前之福,沒有比廣嗣更重要,而廣嗣的方法,可不深深考慮麼?應該放出一些宮女,讓她們嫁人,那麼天將降福,子孫會多多的。希望陛下再三思慮,在這點上多多留神。左右寵幸之人,也應想想臣下的話,使陛下醒悟。古之善言對今天有益,天之善言對人也有用。希望訪問百官,如認為臣言不對,臣當受苟言之罪。
「第五件事:臣私下看到去年閏十月十七日己丑夜,有白氣從西方天苑趨左足,入玉井(參星下四小星)數天後不見了。《春秋》說:『有星孛於大辰,大辰者何?大火也。大火為大辰(註:房星、心星、尾星為大辰),伐又為大辰,北極也為大辰。』所以孛一宿而連三宿,就是說北辰為王者之宮。凡中宮無節,政教亂逆,威武衰微,那麼這三星就有反應。罰是白虎,它主管兵,地處趙、魏之間,變化出現在西方,也反應在三輔。凡金氣為變,發在秋節。臣恐怕立秋以後,趙、魏、關西將有羌寇反叛入侵之患,應預先宣告各郡,要他們掌握季節,輕征徭役,薄收賦稅,不要隨便建造,堅守倉獄,加強守衛,選拔賢能,鎮撫他們。金精的變,責任在於上司。應在五月丙午,派太尉持盾牌斧頭,建井韄,在玉板上寫祝辭,引白氣之異,在西郊自我檢討,對皇天謝罪,消滅妖氣。因為火能勝金,可轉禍為福。
「第六件事:臣私下看見今月十四日乙卯巳時,白虹貫日。凡日傍氣色白而純的叫虹。貫日中,侵犯太陽。出現在春天,表示政變反常。當前中官外司,各自考劾。所考劾的,有些並非急務。又恭陵火災,延火者姓名尚未定立,收捕了許多人,經過嚴刑拷打。尋火為天之警戒,使人君覺悟,可順而不可違,可敬而不可慢。陛下應恭己內省,來防備以後發生災害。那些考劾之案,都放在立秋去辦。《易傳》說『:公能其事,序賢進士,後必有喜。』反之,就出現白虹貫日。在甲乙東方出現的,就是譴責中台(即司徒)。自司徒居位,陰陽多有謬誤,很久沒有虛己進賢的策略,天下議論,不同的人都在嗟嘆。且立春以來,金氣再次出現,金能勝木,必有兵氣,應該罷免司徒以應天意。陛下如不早安排,將辜負臣之所言,遺患於百姓。
「第七件事:臣想到漢興以來三百三十九歲。按《詩三基》推算,高祖起於亥仲二年,今在戌仲十年。《詩汜歷樞》說:『卯酉為革政,午亥為革命,神在天門,出入候聽。』就是說神在戌亥,專管帝王的興衰得失,如果行善就昌盛,行惡就滅亡。在《易雄雌秘歷》,現在正值睏乏之時。凡九二困,眾小人想共困害君子的意思。《經書》說:『困而不失其所,其唯君子乎!』意思說只有聖賢之君,遭受困難危險,能夠致命遂志,不離其道。陛下是潛龍養德之君,幽隱屈厄(指順帝為太子時,被廢為濟陰王),即位之初,紫宮驚動,歷運之會,時氣已應。但還怕妖祥未盡,君子應思患而預防之。臣認為戌仲已完,來年入季,文帝改變法制,廢除肉刑之罪,至今已三百年。應趁這個時際,大蠲法令,官名稱號,與服器械,事有所更,變大為小,去奢就儉,機衡之政,變繁為簡。改元為更始,招求幽隱之士,舉為方正,徵召有道之人,博採異謀,廣開不諱的言路。「臣陳引際會,怕犯忌諱,書不盡意,不敢暢所欲言。」尚書質問郎顗道:「你說『白虹貫日,政變常也』。朝廷按舊章辦事,為什麼叫做變常?你又說:『當大蠲法令,革易官號』。有人說變常以致災,有的又改舊以除異,這是為什麼?又陽嘉年間初建不久,又想改元,根據什麼經典?希望你老實回答。」郎豈頁答道:「春季東方發作,布德的開始,陽氣開發,養導萬物。王者就天之視聽,奉順天時氣候,應當崇尚溫柔,遵照天意來行令。可現在立春之後,考事不止,秋天冬天之政,改在春夏天實行,所以白虹出現在春天,掩蔽了太陽。凡邪氣乘陽,就出現虹霓在日的現象,這都是臣下執事刻急造成的,不是朝廷優寬政治的本意。這就是變常的過錯。又現在選舉官吏都在三司,不是周公、召公之才能,而當知人則哲之重任,每有選用,就預先在掾屬中考慮,公府門巷,賓客塞滿了,送去迎來,財貨不止。
那些當升遷的,爭相推薦謁見,各派子弟,充塞道路,廣開奸邪之門,形成浮偽,不是所謂『率由舊章』哩。尚書的職責在於機密權衡,宮禁嚴密,私曲的意見,不能通過,偏黨之恩,無所用處,選舉的任務,不如仍由尚書掌握機密為好。臣的確愚蠢,不知道折中,這本來是遠近人們的議論,也是當今之所宣。又孔子說;『漢三百載,斗歷改憲。』(見《易乾鑿度》)三百四歲為一德,五德千五百二十歲,五行更用。王者隨從天意,等於從春到夏,改青色服紅色一樣。自漢文帝減肉刑,剛好三百年,而輕微之禁,漸已殷積。王者的法,好像江河,當使人們容易避開而難觸犯。所以《易經》說:『易則易知,簡則易從,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今去奢侈,從儉約,做在天下人之先,改易名號,隨事稱謂。《易經》說『;君子之道,或出或處,同歸殊途,一致百慮。』這就是知道變常而善,可以除災,變常而惡,必致於異。今年仲竟,明年入季,仲終季始,歷運變改,所以可改元,這是順天道。臣豈頁愚蔽,不足以答聖問。」郎顗又上書推薦黃瓊、李固,並陳述消災的方法道:「臣前面所答對的七件事,都是要政急務,合於當前需要,應該施行採用。的確自知是愚淺之見,不合皇上的聖聽,人賤言廢,應受誅罰,非常害怕,不知道身體該放在何處。「臣聽說刻舟制槳,為了過江海之用;聘賢選佐,為了安定天下。
古時唐堯在上,群臣替他效勞,文武創德,周公、召公作輔弼之用,因此能建天地之功,增日月之光耀。《詩經》上說:『赫赫王命,仲山甫將之,邦國若否,仲山甫明之。』周宣王依靠了仲山甫,以致出現和諧的局面。陛下登基以來,勤心庶政,而三公九卿之位,未見其人,因此災害迭見,四方之國不得安寧。臣考查國典,驗之所見所聞,沒有不是得到賢人就會立功,失去才智之士就失敗。況且賢者的出來與否,像飛鳥一般翔而後集,依德給以爵位,那麼其情不苟,然後使君子以貧賤為恥,而以富貴為樂了。如有德不報,有言不酬,來了沒有爵賞之樂,進了沒有什麼指望,那麼賢士都懷歸藪澤之中,修其故志了。求賢之人,上面是秉承天意,下面是順乎人心。不用它,就違背天統,違反人望。違天統就有災害降臨,違人望就風化不行。災害到來那麼下面呼嗟怨恨,風化不行就君道虧損。《詩經》上的『四始』(註:《關睢》為《國風》之始;《鹿鳴》為《小雅》之始,《文王》為《大雅》之始;《清廟》為《頌》之始)之廢缺,『五際』(註:卯、酉、午、戌、亥)之災,過錯就在這裡。難道不可以剛健篤實,矜矜忄栗忄栗,來遵守天功盛德的大業麼?「臣下看到光祿大夫江夏黃瓊,深深愛上道術,主張清亮自然,披着粗布衣,懷着寶玉;對經籍深有鑽研體味,又果敢於從政,明於變異消復之術。朝廷前加優寵,延為上賓。
黃瓊入朝時間不長,謀猷尚無表現,因為喪病,致命遂志。《老子》說:『大音希聲,大器晚成。』(譯:聲震宇內之大音,其動有時,所以希聲。無所不容之大器,其功既博,所以晚成)善人治理國家,三年才見成效。天下人沒有不高興朝廷有此好人,可又覺得他不時還任為可怪。陛下應加賜隆崇之恩典,盡養賢之禮,召他回到京師,來安慰天下之人。又有處士漢中李固,年四十歲,精通子游、子夏之文藝,實踐顏淵、閔子騫之仁德。潔白的品節,如同白天,忠貞的操守,愛好正直,在古人中也不多見,當代人更沒有誰能趕上。天精所生之人,王者輔佐之臣,天生這個李固,一定為了聖漢,應該特別徵召,來顯示於四方之人。有了出類之才,不應限以官次。從前顏子十八歲,天下歸服他的仁德;齊國子奇年十八歲,做阿邑之宰,邑內大化。如果召回黃瓊,徵召李固,委以時政,伊尹、傅說,不能和他們相比,那麼可留下好光景,製造吉祥了。臣豈頁明不知人,聽到眾人所言,百姓所歸,好歹要看共同的評價。希望廣泛詢問百官,核實他們的名行,有一點不合實際,那就是臣犯了欺國之罪。希望留神,不因人廢言。「謹復條陳四件政事,附奏於左:第一件事:孔子作《春秋》,寫『正月』,敬歲之開始。王者以天象為法則,順着時令的次序,應開發德號,用爵位給賢士,流寬大的恩澤,垂仁厚之大德。順助天地之元氣,含養眾人,這樣一來,那就天文明爛,星辰顯列,五緯循軌而行,四時和睦而變。不然,太陽不放光明,天地渾濁不清,時氣錯亂,霾霧遮蔽太陽。
自立春以來,經過旬朔,沒有看到布施什麼仁德之政,只聽見罪罰拷掠之聲。天之應人,比影之隨形、響之隨聲還要快,而自從入歲,常有蒙氣,月亮不放光芒,太陽不見光彩。日即太陽,君王的象徵。政治變動於下面,日應在天上。清濁之占,隨着政治之抑揚而反應。天上出現奇異,事情必非虛作。難道是陛下忙於日理萬機,帷幄之政有缺陷麼?為什麼天戒連續出現呢?臣願陛下發揚乾剛之氣,援引賢能之人,勤求機衡之寄託,來獲取同心斷金之利。臣之所陳,常以太陽為先,說明太陽不可久暗,急當改正。它的變異不大,但其事情卻重要。臣的話雖然簡約,其旨意卻很廣。希陛下眷念臣的章奏,多多考慮。「第二件事:孔子說:『雷之始發《大壯》始,君弱臣強從《解》起。』今月九日至十四日,《大壯》用事,消息之卦。在這六天之內,雷當發聲,發聲就歲氣和,王道興起。《易》說『:雷出地奮,豫,先王以作樂崇德,殷薦之上帝。』雷,開發萌芽,辟陰除害。萬物須雷而解。靠雨來滋潤土地。所以《經》說:『雷以動之,雨以潤之。』王者崇尚寬大,順着春令,那麼雷就應節而發,不然發動於冬天,應當震而不震。所以《易傳》說:『當雷不雷,太陽弱也。』現在蒙氣不除,日月變色,這就是效應。天網恢恢,疏而不失,隨着時令而進退,應看政治之得失。大人,應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璇璣動作,與天相應。雷是一種號令,其德在於生養萬物。號令殆廢,應當生而殺,那麼雷就反作,年成不好。陛下如果想除災求福,順天致和,應該考察臣下中間特別殘酷害人的人,趕快罷黜,以安百姓,那麼東方之神就悅和,雷聲就應時而發。
「第三件事:去年十月二十日癸亥,太白星與歲星會合於房星、心星。太白在北面,歲星在南面,相距數寸,光芒交接。房星和心星,天帝明堂布政之宮。《孝經鈎命決》說:『歲星守心年穀豐。』《尚書洪範記》說『:月行中道,移節應期,德厚受福,重華留之。』重華,指歲星在心。今太白從之,交合於明堂,金木相賊害,可是反同合一起,這是以陰凌陽,臣下專權的變異。房星、心星在東方,其國主宋。《石氏經》說:『歲星出左有年,出右無年。』現在金星木星都在東方,歲星在南方,這是出右,恐年歲穀物長不好,宋人將挨餓。陛下應審詳明堂布政的情況,然後妖異可消,五緯才會順序運行了。「第四件事:《易傳》說:『陽無德則旱,陰潛陽亦旱。』陽無德,說明人君的恩澤不施於百姓。陰潛陽,祿去公室,臣下專權的意思。自冬季到春季,一直沒有嘉澤,數次有西風,違反時令氣節。朝廷勞心,廣為祈禱,祭奠山川,暴龍移市。臣聽說皇天感動萬物,不為偽動,災變應人,重要在於責己。如果雨可請降,水可攘止,那麼年歲沒有隔並,太平年可以等待而至。然而災害不止,可見患不在此。立春以來,沒看到朝廷賞錄有功之人,表彰有德之士,存問孤寡之家,賑恤貧弱之人,只看到洛陽都官奔車由東到西,收集很小的罪行,使牢獄關滿了囚犯。臣聽說恭陵火災,光耀不斷,說明這是天災,不是人之罪過。丁丑發大風,掩蔽天地。風是號令,天之威怒的表現,都是用來感悟人君要行忠厚之道。又連月無雨,將害宿麥。如果一谷無收成,那麼飢餓之人就有十分之三四了。陛下的確應該廣被恩澤,以應天功。如果臣言不被採用,朝政不改革,立夏之後才有時雨,於今沒有指望了。如果朝政有改革而天仍不下雨,那麼臣是誣上,愚蠢不知份量,應當鼎鑊之罪。」書奏上去,特詔拜為郎中,郎顗辭病不就職,立即回家。到四月京師地震,於是陷落。這年夏天大旱。秋天,鮮卑人進犯馬邑城,破代郡之兵。
第二年,西羌進犯隴右。都大致如郎顗所說的那樣。後來朝臣又用公車召他,不肯出來。同縣人孫禮,積惡凶暴,喜歡遊俠,與他同里之人常羨慕郎顗之名德,想與他親善。郎顗不理睬他們,因此結了仇,於是郎顗被孫禮殺掉。
◆襄楷傳
襄楷字公矩,平原隰陰人。好學習,博通古書,會天文陰陽之術。桓帝時,宦官專攬朝政,政刑殘暴泛濫,又連續死去皇子,災異尤其多見。
延熹九年(166),襄楷離家到朝廷上疏道:「臣聽說皇天不講話,用天文象形設教。堯舜雖是聖人,一定觀察曆象日月星辰,觀察五緯所在位置,所以能享百年之壽命,成為萬世之榜樣。臣私下看到去年五月,熒惑星侵入太微星,犯帝座,出端門,不照常道運行。閏月庚辰,太白星侵入房星,犯心小星,震動中耀。中耀是天王;旁邊的小星,是天王之子。太微天廷,五帝之座,而金星火星罰星揚光在裡面,按占卜,天子主凶;又都進入房星心星,法無繼嗣。今年歲星久守太微,逆行西至掖門,還迫近執法。歲為木星,好生惡殺,可停留不去,過錯在於仁德不修,誅罰太殘酷。
前七年十二月,熒惑星與歲星都進入軒轅,逆行四十多天,而鄧皇后被殺。那年冬天大寒,殺鳥獸,害魚鱉,城邊竹柏的葉子有傷枯的。我聽得師父說:『柏傷竹枯,不出三年,天子當之。』今洛陽城中人晚上無故喊叫,說有火光轉行,人們互相驚噪,在占卜時也與竹柏枯葉相同。自春夏以來,連續有霜雹和大雨雷電,可能是臣子作威作福,刑罰急刻之所感應哩。「太原太守劉王質,南陽太守成王晉,立志除去奸邪之徒,他們所殺之人,都符合大家的願望,可陛下聽信閹豎的讒言,竟遠加考逮。三公上書請求原諒劉王質等人,不見采察,而嚴被譴責。憂國之忠臣,將被杜塞嘴巴,不說話了。「臣聽說殺了無罪之人,殺了賢良之士,災禍延及三代。自陛下即位以來,連續殺人,梁冀、寇榮、孫壽、鄧萬世等,都被滅族,那些牽連犯罪的,又不知多少。李雲上書,明主所不當諱,杜眾乞死,諒以感悟聖朝,竟沒有赦宥,而都被殺戮,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們冤枉。漢朝興起以來,沒有拒諫誅賢,用刑太甚像現在的。「永平年間舊典,對那些重犯都要冬獄,先請示後用刑,為的是重視人命。近幾十年來,州郡玩忽職守,又想避免對疑案須請示廷尉的麻煩,常託疾病,多死在牢獄。長吏掌握生殺大權,死者多非其罪,魂神含冤,無處申訴,淫厲疾疫,從此而起。古時周文王一個妻子,生了十個兒子,現在宮女數千人,沒聽說有生育兒女的。應該修德省刑,來求多子多孫之福。
「又延熹七年(164)六月十三日,河內野王山上有條龍死了,長約數十丈。扶風有星隕落為石,聲音聽到三郡。龍的形狀不一,小大沒一定,所以《周易》比作大人,帝王以為符瑞。有人聽見河內龍死,諱以為蛇。龍是能變化的,蛇也有神,都不當死。從前秦將衰亡,華山神拿塊玉石授給鄭客,說道:『今年祖龍將死。』始皇逃避它,死在沙丘。
王莽天鳳二年(15),訛言黃山宮有死龍的怪事,後來漢朝殺了王莽,光武帝復興。虛言還是這樣,況實言麼?星辰附麗在天,好像萬國之附於王一樣。下邊將反叛上級,所以星象也叛於天。石者安類,墜落的失勢。春秋時期有五塊石頭落在宋國,後來宋襄公被楚國抓住。秦國的滅亡,石落在東郡。現在隕石落在扶風,與先帝園陵相近,不有大喪,必有叛逆。「按春秋以來以及古代帝王,沒有黃河水清和學門自壞的事。臣認為黃河象徵諸侯之位,清的屬陽,濁的屬陰。河當濁而反清,就是陰想成陽,諸侯想稱帝。太學,是天子教化之宮,它的門無故自壞,說明文德將喪,教化廢弛。京房《易傳》說:『河水清,天下平。』現在天垂異象,地吐妖氣,人遭厲疫,三項同時出現而加上黃河水清,等於春秋時麒麟不當出現而出現一樣,孔子寫在史書認為是災異哩。「臣以前上書說琅笽宮崇受干吉神書,不合明主所聽。臣聽說布穀鳥在孟夏叫,蟋蟀在初秋叫,物雖微小而不失信,人有卑賤而言忠。臣雖然極微賤,誠心愿賜清閒時間,極盡所言。」書奏上去不被皇上省察。過十多天,又上書道:「臣下伏見太白金星北入數日,又出於東方,按占卜當有大兵出現,中國弱,四夷強。臣又推步,熒惑星今當出現而潛伏不出,必有陰謀。都由於獄中多冤結之案,忠臣被殺害。德星久守執法的原因,也是這個。陛下應承天意,理察冤獄,為劉王質,成王晉虧除罪辟,追錄李雲、杜眾等人的子孫。「天子侍天不孝,則出現日食星斗的現象。
近年日食於正朔,日、月、星三光不明,五緯錯戾。前些時宮崇所獻神書,專以奉天地順五行為根本,也有興國廣嗣的方法。它的文字明白易曉,參同經典,而順帝不行,所以國胤不興,孝沖、孝質兩帝連續短命。「臣又聽說,得主所好,自非正道,神明為之生虐。所以周朝衰亡,諸侯以武力征伐為時尚,於是夏育、申休、宋萬、彭生、任鄙這班人生在那個時代。殷紂王好色,妲己就出來了。葉公好龍,真龍游於庭院。今黃門常侍,受過天刑之人,陛下愛待他們,加倍寵信,嗣續不出生,難道不是這個原故?天官宦者星不在紫宮而在天市,明言應當給使主市里。現在竟反處常伯之位置,實非天意所在。「又聽說宮中立了黃老、浮屠的祠。這道主張清虛,貴尚虛無,好生惡殺,省私慾,去奢侈。今陛下嗜欲不除,殺罰過理,既乖其道,豈能得福?有人說老子入夷狄,始為浮屠之化。浮屠不三宿於桑下,不想久生恩愛之心,精之極點。天神派好女來,浮屠說;『這只是皮袋子裝着血罷了。」連看也不看。他之守一如此,才能成道。今陛下嬪女艷婦,極盡天下之華麗,甘肥飲美,盡天下之美味,怎麼想成為黃老呢?」書奏上,皇上立即召尚書來問情況。襄楷說「:臣聽說古代本來沒有宦臣,武帝末年,年歲已高,數次游後宮,才開始沒立宦官。後來慢慢見任,到了順帝,更加多起來。今陛下用爵位給他們,比以前增加十倍。到現在沒有皇子接班,難道不是愛好他們而這樣麼?」尚書把他的話奏上去,詔書下交有司處正。尚書接旨奏道「:那些宦者的官位,不是近代所設置。
漢朝初年張澤做大謁者,幫助絳侯殺諸呂;孝文帝使趙談參乘,而子孫昌盛。襄楷不正辭理,指陳國家要務,而析言破律,違背經藝,假借星宿,偽托神靈,造合私意,誣衊聖上誤了國事,請交給司隸,正楷的罪法,關進洛陽獄。」皇帝認為襄楷言詞雖然激切,然而都是天文恆象之數,所以不殺他,還交司寇論刑。起初,順帝時,琅笽宮崇到朝廷,奉上他的師父干吉在曲陽泉水上所得神書百七十卷,都用縹白素朱介青首朱目,叫做《太平清領書》。他的語言是以陰陽五行為家,而多巫覡雜語。有司奏稱宮崇所上之書妖妄不經,於是收藏起來。後來張角頗有其書。到靈帝即位,認為襄楷的書是對的。太傅陳蕃舉他做方正,他不就職。鄉里宗之,每逢太守到任,常用禮節請他。中平年間,與荀爽鄭玄都以博士徵召,沒有去,死在家中。[2]
作者簡介
范曄(公元398年—公元445年),字蔚宗,南朝宋史學家,順陽(今河南省淅川縣李官橋鎮)人。東晉安北將軍范汪曾孫、豫章太守范寧之孫、侍中范泰之子。官至左衛將軍,太子詹事。南朝宋官員、史學家、文學家,一生才華橫溢,史學成就突出。著作《後漢書》,博採眾書,結構嚴謹,與《史記》《漢書》《三國志》並稱「前四史」。
元嘉九年(432年),得罪司徒劉義康,貶為宣城太守,開始撰寫《後漢書》,加號寧朔將軍。元嘉十七年(440年),投靠始興王劉浚。元嘉二十二年(445年),擁戴彭城王劉義康即位,事敗被殺,時年四十八歲。[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