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老暴(王紅梅)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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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鄰居老暴》是中國當代作家王紅梅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鄰居老暴
一個普通百姓的平凡人生 1.
老暴死的時候也就五十出頭，其實這個年紀還不算太老，只是我從小到大，都始終聽所有人這麼稱呼他，具體他的大名全稱叫什麼，我並不知道，在我的記憶中，好像他生來就叫老暴。
老暴， 他的一生平凡而又耐人尋味。
他是個光棍漢，娶不上媳婦的男人在鄰居的眼中都是屬於不務正業，遊手好閒的人，是讓大家在心裡比較看不起的。可是他卻不是遊手好閒，他很會過日子，而且能吃辛苦，也能掙錢，可這又有何用，還是沒有哪個女人願意嫁給他，原因嗎？慢慢你就會知道啦。他死的時候很孤單，因為沒有子女，也就沒有人給他摔孝盆，打幡。況且他在鄰居中的口碑也不算太好，也就沒有幾個人幫忙，很是冷清，無奈只能他的外甥女來給他送葬，他生前留下的二間房，自然也就歸外甥女所得。我那時已經搬走，等我聽說此事的時候，早已發送完畢很久。
有時我常想，人的一生就是這麼短暫 ，而單身老暴的一生是短而遺憾的。
2.
老暴年輕的時候，相貌就不出眾，一米六幾的個頭，瘦弱的身軀，臉狹尖而無肉，讓人一下子就會想起「尖嘴猴腮」，這個成語形容他最恰當不過啦。單薄中透着精明與狡黠。
聽我媽說，他和他母親是從江蘇過來的，具體是江蘇哪裡人氏，我並不知道，也許我媽知道，那時我還小，對這些不太上心。只是知道在我家搬來時，他就和他母親居住在這裡，他們母子是投靠他姐姐而來，後來好像有了摩擦，吵了架，就搬出來自立門戶。
由於我媽熱情好客，很快就和左鄰右舍相處和睦，鄰居們都愛沒事時候到我家裡串門 ，和我媽聊天，邊聊天邊織毛衣或毛褲，我家慢慢就成了家屬們的聚集地，老暴的母親是典型的江蘇人，說話又快又急，我聽不懂，我就納悶，我媽居然能聽懂，而且和他母親相處很好。他長得像他母親，女人長得這樣，瘦削的臉龐，尖尖的下巴，加上歲數大了，倒不覺得難看，可是他就像沒長開似的，也許是南方人，所以沒有北方人的粗獷，加上那個年代家境都不好，生活貧困，營養不良也有關。我媽看他們孤兒寡母困難，時常給他母親一些東西，他母親特別感激，對我媽也特別的好，比對她自己的女兒都好，因她女兒根本不管她，也不上她家去。有時，我媽也領着我去他家串門，一般時候看不到他在家，家裡雖然沒有什麼家俱，但屋子裡收拾的乾淨利索，他母親是個利索的老太太，而且還通曉一些陰陽之事，有時候誰鬧病，衝着啥了，吃藥也不好，都會上門求助，找她幫忙，我自小對靈異之說比較感興趣，覺得那是個神秘的世界，也願意聽她們聊天，陰陽之說信則有，不信則無，但也不可全信，不可痴迷。有一次我媽突然病了，病的蹊蹺，咋整也不好，藥也沒少吃就是不好，後來是他母親給整好的，具體怎麼整的我也有些忘記了，這讓我不得不信一些，女人都是比較信算卦一類的，我有個女友，她媽沒事總給她算卦，把女友整的很無奈，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失去或得到都是人生路上自己的選擇，可是她媽過於沉迷，總是把女兒的婚姻大事寄託於周易之中。
3.
在我的記憶中，老暴始終都和母親相依為命，到了婚娶年齡，卻找不到女朋友，為此，他母親很是愁眉不展，總托我媽給物色，看有沒有合適的女孩介紹給她兒子。於是，我媽真的很上心，幫他母親留意，有一次真的給他介紹了一個女孩，那個女孩很樸素，但相貌一般，個頭也不算太高，但和老暴的個頭還是比較相配的，人也很憨厚，一看就是能吃苦的人，那時我還小，對這樣的事並不上心，記得那個女孩來之後，我媽做了一桌的飯菜，把他們母子喊來，一起吃的飯，後來也沒成，好像是老暴說活難聽，有些沒看得起人家，女孩氣得也不同意，此事就不了而知了。後來他相親了很多女孩都沒成，不是人家看不上他，嫌他家窮，就是他看不上人家，嫌人家長得不漂亮。年輕時的他就是這樣尖嘴猴腮的模樣，可是心性卻比天還高，就這樣，年復一年，一直混到三十多歲，還沒找到一個女人成家。他母親病逝的時候，也沒能看到兒子成家，這是他母親內心最大的遺憾，而他呢？表面上看無所謂的樣子，內心的苦痛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老媽一沒，他更加逍遙自在起來，除了上班，還愛去跑山，就是去山上採摘山貨賣錢填補家用，沒事時常常喝的滿臉通紅，然後到處遊蕩，喝了酒的臉，更像雷公。但是如果誰想去他家喝酒吃飯，那必須的自備酒菜，他歲數越大，性格也就越特，也越發吝嗇，所以越發不遭人待見，左鄰右舍都和他沒什麼交集，他母親活着時維護的人緣到他這都慢慢消散了。
在我二十出頭的時候，傳出一個爆炸性新聞，那天一早，我家剛開門，老暴家鄰居胡大娘就邁着急匆匆的步伐，到我家告訴我媽說，老暴領回家一個女人，而且長得還挺漂亮，我媽聽了半信半疑，我聽了也很好奇，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肯下嫁給老暴這樣的光棍呢？
很快，老暴找媳婦的事就像一枚炸彈瀰漫開來，整個家屬區都沸騰起來，成了人們茶餘飯後最熱鬧的話題，三三兩兩的人們吃完飯後，就在老暴家附近轉悠，以求事實。
4.
老暴家的女人終於露面了，她的確是個漂亮的女人，也的確是和老暴過上了日子。據說還沒登記，但是已經搬到老暴家裡，她個頭適中，身材窈窕，梳着齊耳短髮，面如滿月，皮膚潔白，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而且一看就是個手腳麻利的女人，幾天之中，老暴家裡就煥然一新，有了家的溫馨。鄰居們看到，背地裡都議論，老暴這是積了什麼徳，居然娶個仙女回來，同時也都搖頭嘆息，可惜，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世間萬物就是這樣驚奇，誰也不會想到就老暴這熊樣，還能有這樣的艷福，而老暴呢?整天樂的嘴巴都合不攏啦，人也隨之精神起來，看來還得是有個家，有個女人管制才行。我想，這回他母親老暴太太泉下有知，也該了無遺憾了。
老暴媳婦，慢慢左鄰右舍都這樣稱呼她，具體她叫什麼名字，家是哪裡的，我已忘記，只是知道她家是在外地，在這裡干臨時工，被好心的同事介紹給了光棍老暴。老暴媳婦愛說愛笑，是個開朗人，也是個直性子的人，很快她就和我媽熟悉起來，沒事時總到我家串門，和我媽處的很好，邊聊家常邊手織毛衣或毛褲，她心靈手巧，一件毛衣三天就能織完，而且還織的好看又平整，讓人好生羨慕。
從她和我媽聊天中得知，她還有個六歲的女兒，說過些日子要接過來一起生活，老暴媳婦一看就是個實在人，而且沒有過多的心計，是個簡單的女人。凡事當然也就想的簡單，老暴在新婚燕爾時對她呵護有加，揀個漂亮能幹的媳婦，讓他心裡樂開了花，並許諾好生相待她與女兒。老暴媳婦不知就裡，當然信以為真，沒過多久，就真的回家把女兒帶了過來，她做夢也沒想到，後來兩個人因為這個孩子而大動干戈。自從這個孩子來了以後，老暴的心情就從喜悅慢慢變冷，他沒有過孩子，本就自私，吝嗇，不懂得寬容，小孩子難免會不聽話的時候，他就看不慣。再說，兩個人的世界徒增了一個別人家的孩子，咋看咋想他都覺得不痛快，覺得虧，矛盾也就慢慢積累在心底。老暴媳婦對於老暴的心理還渾然不知，每天還樂滋滋的領着孩子到處玩，串門，買吃的，穿的。孩子其實挺乖巧懂事，媳婦也常帶着孩子到我家來玩。老暴的臉一天比一天黑了下來，終於有一天，因為這個孩子，老暴忍不住暴跳如雷，和女人翻臉，大吵一架，並罵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話，女人好像不認識眼前這個生活了半年的男人，通過這次吵架，才看清老暴骨子裡顯露出來的那種自私，冷漠，無情，心頓時涼了下來，此時此刻，才發現自己再次步入錯誤的婚姻，如果這個男人對自己的孩子不好，無法容忍孩子的存在，那麼還和他繼續生活有什麼意義。在我家裡，老暴媳婦哭的特別傷心，她說：大姐，你說我走這一步，圖什麼，不就是圖找個能對孩子好的人嗎？老暴這人根本不行，他接受不了我女兒，我原以為，他沒孩子，能對我家孩子一心一意，不會因為雙方都有孩子而產生矛盾，我才同意和他過日子的，誰想，他竟如此，說話太傷人，還罵孩子說，他養個小媽。我媽只能勸慰她，也不能多說什麼，夫妻打架，沒準哪天氣消了，還會和好如初。過了幾天，老暴媳婦說把孩子送走，送回娘家，這一走再沒回來。後來，只聽說老暴媳婦托媒人帶話給老暴，不回來了。老暴的婚姻僅維持了半年而告終，他又回到了單身狗的行列。每天一個人騎着自行車上班，下班，回來時車把上掛着一瓶白酒和一塊豆腐，鄰居們知道他又開始了醉生夢死的生活。背地裡談起他，都說他該着就是打光棍的命，哪個女人眼瞎才會嫁給他。
5.
老暴對此表現的毫不在意，照樣休息的時候，在外面閒逛，嘴裡噴着酒氣，看到小孩子還逗弄一番，那樣子，好像特別喜歡孩子似的。我始終都不明白，好好的一個家，為什麼不珍惜，為什麼不寬容？錢財都是身外之物，何必看的如此重要。夜深人靜的時候，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不知心裡是作何想的。
老暴在以後的歲月里再也沒說過媳婦，也沒有人給他介紹，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和誰都過不了，也就別瞎操心啦。他的性格註定只能一個人孤單的行走在這個世上，他可能也覺得回家一個人太孤單，沒有煙火氣，索性連家都不回，乾脆住到單位的鍋爐房，還省下燒爐火錢。到了秋天還一如繼往的去跑山，採摘，木耳，猴頭，蘑菇等山貨，回來出售，每晚一壺小酒陪伴着他入睡。
這樣過了大概有十年的光景，有一天，老暴終因喝完酒和酒友一同去洗澡，突發腦溢血猝死在浴池，時年五十出頭。其實他的一生本不會這樣，一切都因他的自私，冷漠，吝嗇，狹隘而改變，本來也會如正常人一樣生活，老婆孩子熱炕頭，可是他的性格決定了他命該如此，也是個可悲可嘆的人物。他所積攢下的那份微薄的家業，隨他的死而煙消雲散，如果他地下有知，會不會後海這一生的所作所為，如小品中說：人生最可悲的事就是人死了，錢沒花了。[1]
作者簡介
王紅梅，筆名，香香豆米，曾用筆名紫陌紅塵，欣如，東北女子，喜讀書，愛寫字，散文《北方的夏》被《北極光》雜誌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