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村里唱大戲(尹燕忠)
作品欣賞
那年村里唱大戲
現在到了二十一世紀，跨進新時代，科技進步日新月異。不出門就能看電影看電視，在手機上視頻拜年問好發文章發微信發信息聽戲聽歌。
過去年代，聽大哥和三叔講，五十年代也興演小戲演節目，槓嘍熱鬧哩。
三叔說，那年他和鶴崗木哥演了相聲《針尖對麥芒》，可真叫好了哩！後來就看到了明煊哥和韓老道叔在前街場園土戲台上演的小人龜，人有六十公分長，有腿有胳膊，恁大的人咋那麼一點呢？後問他，說是咋樣咋樣，反正弄不明白，覺得稀奇古怪，還看到過明煊兄演的雙簧，他在八仙桌下抻頭縮尾的怪嚇人。
我很小的時候，經常聽到這麼一首歌，「說呀麼說地瓜呀，道呀麼道地瓜，地瓜吃了不呀麼不沾牙！不呀麼不沾牙！」那旋律夠好聽的。
大約九十年代末，安城鄉文化站燕林哥又編排了天津快板《說地瓜》和《誇誇安城開發區》在全縣文藝匯演中叫響，又聽到了那《說地瓜》的優美旋律，令人心動，後來的安城紅瓤地瓜成了全國的名牌產品，銷往全國各地。
進入臘月里，農村沒多少活了，閒着也是閒着，大閨女小媳婦，男勞力，棒小伙就上街頭上來打牌，即打撲克，敲銅錢，彈琉璃蛋，嘎房子，官打捉賊，打瓦，砸干棒，踢鍵子；再就是來土棋類，有四棋，頂棋，拉屎茅，王倫趕山，九練，熟九練難些，一個人九顆子（石子或其他代替可以），三子聯起後就可吃掉對方一顆子，也叫九練聯龍，有意思！還有那個打尜（ga），即把十公分左右的棗木榆木槐木柳木等硬木砍的兩頭尖尖的玩具，劃個長方形的城，誰先打出城外，就用木棒，長約一米許，拽出尜去，用木棍叫尜棍擊出老遠，有兩人來也有四人來，輸的一方用手往城裡扔，叫「喝鉚子，」扔進的就勝了。先往外打住尖蹦出城外，再罰對方。有時就是扔不進，越打愈遠，對方急一身冷汗，勝方就笑喊：「東一鉚，西一鉚，罰的小狗不吃草！」人們哈哈大笑，沒有惱興子的，一種遊戲嘛！
那時農村老輩人排戲也有意思，掄起大鼓通通通響。承元大爺和二爺爺敲鼓的。二爺爺還自製了土弦子，蕭和笛子，他彈出了生活中的哀怨苦樂，人憨厚樸拙，不知怎的，因好喝酒，家中老伴嘟嚷碎嘴子，後來老了。
全村人都心痛失去一個老藝人老石匠。
我還看過守城大爺永瑞大爺的戲，梅歌姐當的女兒，永瑞大爺當了個老婆婆，奸涮溜唧，裝瘋賣傻，她唱詞中唱道：「這個日子沒法過，拾頭找不到棉花垛，跳井找不到蟻羊窩！」這老太梳個小髻，頭戴女人小黑帽，一扭一捏，拿腔擺乖，兩個大奶子緊晃動（裡邊塞的大瓢子兩個），腚瓜子一跩一跩的，怪喜人！她還會唱：「走一走哪個扇一扇，娘那個巴子的好熱的天！」她大叫：「燈雲唻，給為娘拿過那大煙袋來喲！」夠滑稽！可惜這些老人都走了！
那時演戲每家湊一菀子高梁散夥。現在興斂伙錢，上級補助錢，叫文化惠民政策，但這錢往往被能人撈了二饃，演員得不仨瓜倆棗的。敢說？！誰叫你鑽頭覓旮旯地鑽來，叫你上台露臉都不孬！
因而各地都排了樣板戲，還有排其他的。記得有個村排演《沙崗風雲》，有這樣一個情節，地主出身的美麗姑娘和貧農小伙子戀愛了，女的用嘴漱着糖姜嘴對嘴朝哥嘴裡塞，動真情了！在67年也算夠辣眼了吧？也算對人性的挖掘吧？這個戲後來停演了。
那一年，俺莊來了兩個英俊青年，一個叫陳有年，一個叫湯有信。湯長得黃乾的面像。陳有年長的五大三粗的，紅臉堂，大眼睛，不苟言笑，含蓄而美帥，是東平縣人，百巧百能，幫俺莊傳授編筐編簍，字寫得非同尋常，人品又好。上邊下來排演樣板戲任務，頭兒急得抓耳搔腮直跺腳。這時有年兄說，我試一下吧！
有人挖苦俺莊，還編了兩句順嘴溜說：「讓莊鋪人不害丟，演不起大戲舉大犼！」為了爭口氣，堵堵這個嘴，非演好這個戲不可！
於是尹燕喜兄率先報名。尹承倫當李玉和，尹燕喜當鳩山，劉長錄當王連舉，湯學珍先當李鐵梅，後換成了李玉敏，尹燕平、張永河當特務甲乙，王宗英當嬸子，樂隊陳有年當總導演，有朱名煊、湯學德、尹遜堂、鄭采慶等等。整個戲劇在前街老學堂屋裡排演，演員背詞練唱，走台，樂器跟上，誰也不知道陳有年只上三年學就那麼有才，而且那麼沉雄厚實，整個莊裡喧騰起來熱鬧起來，文化味兒十足，群眾十分滿意，上全公社上演，竟然全場爆動，公社頭兒掉下淚水來，也不易！後來得了第一名，當時南欒灣村的主任李茂林大爺站在台上大聲如宏鍾般且又好幽默地說：「唉喲，讓莊鋪小南莊，統共沒有好幾家，演不起大戲玩瞎子，這是過去喲！現當下了不得了，巴掌大的莊出人才了，拿了個頭名狀元，真是小牤牛將了個大食牛呀！當刮，刮目呀相看是不？噢，還有相看喲！對不對啊！」「對，對！對喲！比對還對喲！對地咣咣咣地響呀！」台下噢唔成一個點，震破山村！
讓莊鋪震驚了！到縣演出，又得一等獎，縣委書記葛宗剛大爺說：「演得夠好的了！」他鼓掌了！演員感動，淚花閃爍呀！
燕喜哥上調泰建公司上班，又換了個鳩山，他滿肚子王大娘，面上太老實了，擺戲台上沒人了！李建堂大爺說：「這小子照着火頭可裂茄了，不行，二五眼喲！」說着走了。
戲裡藝術，戲外人生，一幫小男女青年，免不了男歡女愛，大海般波濤洶湧澎湃。總導演陳有年兄與王宗英姐成婚而幸福美滿，有一男一女皆成才俊。燕喜兄當鳩山可有大福相，人也帥氣才華橫飛，有人愛有人慕，但習俗成樊籬羈絆，終成憾事，如今晤面不勝感慨！
那是莊裡輝煌的一頁，村里男女誰不會唱一段說幾句《紅燈記》台詞呢！
歷史過去了，成了寶貴回憶！
2021、2、13晚上[1]
作者簡介
尹燕忠，男，中共黨員，山東省報告文學協會會員、山東省散文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