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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我上了師範(王軼智)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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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我上了師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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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我上了師範》中國當代作家王軼智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那一年,我上了師範

想來我現在的幸福和快樂,憂愁和不滿,都是從那一年開始的。

那一年,我虛歲十六歲。那時,我不足十五周歲,滿打滿算,十四周歲七個月零兩天。那一天,村里還沒通電更沒有電話,騎着自行車的郵遞員把錄取通知書送到生產大隊,大隊專門派人送到家裡,我媽就扯開嗓子大喊着滿村子找我,遇見人就把錄取通知書展示給人家看,興奮地不斷訴說着對她來說天大的喜訊。這些我當時都不知道,那時我正在村西的大草灘里追風逐鳥。等天快黑了,我才被找到,己經吃飽了用牛糞烤熟的泥包的鳥蛋,四腳八叉躺在草叢裡睡得正香。父親一把揪起我,告訴我錄取消息的時侯,我愣怔了很久,都沒弄明白他說的是怎麼回事。只是記得那天的陽光很溫馨地灑在我身上,風掠過皮膚,溫暖又輕柔。

不是我不想上師範。我的初中仿佛就是衝着師範念的。那時師範和中專實行國家統一分配,一入學就有國家發的津貼,考上了就等於吃上了公家飯,一步就從農村孩子變成了公家人。當時只有應屆生允許考師範,應屆考不上師範,才去復讀考中專,反覆復讀考不上中專,就去念高中,念完三年高中,考上考不上大專說不定。我念初中的那幾年,師範不考英語,考高中、中專英語就要計入總分。我大概是鐵定了心要考師範,反正三年初中好象就沒怎麼學習英語,也許當時也不一定是自己有什麼想法,大概就是學校的統一安排,應屆三年主攻數理化語文政治,考不上師範復讀時,再去集中力量突破英語。初中英語課我就從沒好好上過,只是初二上學期換了個女老師,特別嚴厲,不會一個單詞就彈十下「撓箍」(腦瓜嘣),我個子小坐在第一排,既顯眼又方便,一節課幾十個「撓箍」的困境激發了我的鬥志,那一個學期我的英語得了91分,也只有那個學期我的英語及了格。後來又換了老師,要求不太嚴格了,我的英語成績就再次「一如既往」了。當參加自學考試時,抱着簡明英語辭典死記死背卻怎麼也記不住時,我很懷念那位老師,只是很抱歉,那時己忘記了老師的姓名。

中考時英語考試卻不能缺考。記得一進英語考場,看着英語試卷,我的頭就開始發蒙。滿紙蝌蚪文,一道題不會做。我填了名字考號後,抓起筆就準備交捲走人,還沒到門口就被監考老師叫住了,「不到半小時不能交卷」,大概老師看我可憐,又加了句「等半小時了我叫你」。那時考場裡沒鐘錶,也沒有一個同學能買得起表,不知道究竟到了多長時間,坐回座位後無事可干,就選擇題、完形填空胡亂填,實在沒事可幹了就爬在桌子上打盹。等監考老師提醒能交卷的時侯,我竟真的睡着了。我清楚地記得,英語考了三十九,比我初三時的所有成績都要高。

是不相信自己真能考上。十四歲的我根本不會弄懂考上師範會對自己的人生產生多大的影響,竟天真地想:考不上就去寫小說。真的用白紙訂了個小本子,私下裡構思了幾個小故事,落在本子上的只是幾句不長的開頭。儘管除了英語,我別的中考科目還算出色,但成績總是忽上忽下。就在中考數學的那個早晨,啃完饅頭,二十多個人坐在鋪上,班長做了一道題,說可能會考出來,講給其他同學聽,幾乎所有的同學都聽懂了,我卻死活都沒弄明白。按理說我的數學雖然不算出色,但也比大多數同學相對要好一些。中考成績出來了,數學竟然接近滿分。平時基本是年級第一、作文常被老師當範文念的語文,卻只得了七十六分。到學校查中考成績時,水房裡碰到了語文老師,老師攆上來就踢了我一腳,「我還想讓你給我考全縣第一呢,就考這麼倆分」,這麼倆分,別說全縣第一,離倒數第一卻是不遠了,我羞愧得落荒而逃。那一年中考作文是續寫《小桔燈》,我一定是走了題。

不過,中考總分我還是排了全縣第六。全縣師範生招五十一個,一比一點二參加面試,六十多個人考音體美,每門滿分十五分,最後計入總分。我個子小,體育一直不好,美術也不擅長,考音樂時選唱的是當時正流行的《小草》,是因為這首歌曲調簡單。「沒有花香,沒有樹高,我是一棵無人知道的小草」,我戰戰兢兢地唱着。監考的女老師猛然打斷了我的歌唱,「停,你再唱一遍」,我就「沒有花香,沒有樹高」地完整再唱一遍。唱完後,老師臉上竟然有了笑意,「你能再唱一遍嗎?」。儘管很詫異,別人只唱一遍,為什麼自己還得唱三遍,也只得無奈地重唱一遍。唱完後,老師湊近我問「你能把住一個調唱嗎?」雖然自己沒覺得走調,但監考老師都是這樣說了,我也明白我唱歌是天生把不准調。既然跑了調,就一定不會有好成績。沒有了好成績,上師範肯定也就泡湯了,於是心底里對錄取己經不抱什麼希望。

成績出來了,卻不是太差,累計總分我排到全縣第十六。後來,那位女老師也是我師範時的音樂老師,不過我經常逃她的課。如果她還健在,現在也應該接近八十歲了吧。

就這樣,我堅決不移又跌跌撞撞地被師範學校錄取了。接到錄取通知書的第二天,當過民辦教師的父親就囑咐母親說,「讓他學做飯,畢業了分到小村里教書,得自己做飯吃」,我學會了做飯,但到現在從沒有在一人一校的地方呆過,技藝也只能展示給老婆嘗。母親拆洗了被褥,把家裡最好的牛毛氈子給我做念書的床墊,我十分肯定,我師範時用的被子是我到今天為止蓋過的最厚的被子。學校報到,得到離家十里地的候車點等公共汽車。等車時,父親走進供銷社,問有沒有皮鞋賣。營業員說庫房裡有一雙,拿出來一試,比我的腳大了兩碼。父親央求說便宜點,營業員給便宜了五塊錢,三十五塊錢,墊了兩雙鞋墊,我穿着今生的第一雙皮鞋上了師範。

念了三年師範的我,從教師到副校長再到機關乾乾部,從鄉鎮到縣城現在到了市里,生活在不斷變動。源頭就是那年,我上了師範。

儘管我被樹為弟弟妹妹們的榜樣,他們卻大多沒有念成書,但生活的富足現在都不次於我;

儘管後來,自考時英語三次都過不了關,只好抱着辭典生吞活剝,一個本科畢業證拿了八年;

儘管後來,自學計算機弄不懂數據結構,自學經濟學怎麼都看不懂數學模型,想提升自己困難重重,才痛切地感覺到自己沒有經過高中系統地理科訓練,更沒有完整的大學教育;

儘管後來在評職稱晉級時,多次因為原始學歷而備受打擊,師範成了我履歷上不能忽略的烙印。

但我不後悔,我也不能後悔,能上師範,己經是改革賦予我的最大機會,也是作為農村孩子的我的最優選擇。如果不是趕上改革的時代,大中專生依然保送,估計今生我也走不進師範的大門!是師範改變了我的命運,也賦予了我充實而艱辛的生活!

看過一篇網絡熱文《一代中專生的悲情:我很優秀,卻只能生活在低層》,上十萬的點擊量,近兩萬的點讚,我也被深深地打動。那個時代的中專生師範生,確實算得上優秀,一個縣上萬考生,五十多個師範生指標,加上中專生指標,總數也超不過一百。我們沒有拼富,也無富可拼,沒進過補習班、沒請過家教,甚至沒有如山的習題集魔鬼般的訓練,只靠聰明,就贏得了人生的第一場勝利。放在現在,這批人既使考不上清北,至少也能上個「985」、「211」,在「快出人才,出好人才」的時代,卻選擇了讀師範中專。我們確實也生活在低層,分配在基層,工作在底層,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向上發展。有一個同學,三十年了還堅守在「一人一校」的農村學校。但我感受到的不是悲情,而是奮鬥。我的同學和師兄弟,現在都是各行各業的骨幹,不管是教師、還是醫生、鐵路、企業、機關……,各行各業,幾乎都是業務骨幹。最令人興奮的發現,是在東北師大培訓時,我最佩服的兩位新銳博導,竟然都畢業於師範。

我們起點在底層,如果你選擇了沉淪,那是因為你缺乏奮鬥的特質。

如果回到從前,讓我重作一次選擇,大概還是得選師範;如果能在當下,讓我新作一次選擇,我必然選擇讀高中念大學,因為環境和條件己經改變。況且,師範和中專作為那個時代的產物,己經消失,我的母校早己被撤併,但它永遠存留在我心靈最安謐的那一角,因為那是我新生活的起點! [1]

作者簡介

王軼智,全國微型小說學會會員,河北省散文學會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