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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者如斯夫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逝者如斯夫》中國當代作家山川的散文。

作品欣賞

逝者如斯夫

「光陰可惜,譬諸逝水。」語出《顏氏家訓·勉學》,比喻光陰似流水,一去不復還,訓導我們珍惜時光,活出自我,不負生命。我乃顏氏後裔,理當謹言檢跡。

我們有幸來到這個美麗世界,成為在時光隧道中消逝生命的人,光陰可貴,逝水如斯,生命有限,幸福無垠。小時總覺得時間好長好多,不懂得珍惜時間、呵護生命、享受幸福,等到長大變老了,方覺得為時晚矣,光陰似箭金不換,幸福日辰太短暫。

到了這般境界,總算是想通了,總算是懂事了,總算是明白了,懂得珍惜時間、珍惜人生、珍惜幸福,只可惜,懂得太晚了。天長地久,新陳代謝,時光逝去不再來,生命失去無再生。什麼「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那都是圖自己的嘴快活。誰見過誰兌現諾言托生投胎?又有誰死過二十年後變作了一條好漢?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儘管有人夢想多次。可話說回來,夢想歸夢想,活多活少、活短活長,總算是活了一場,無愧於來到人世,無愧於曾經擁有。由此可見,生命是神聖的,神聖不可褻瀆,高壽是你的幸運,短壽是你的德行,無可質疑辯駁,沒有商量餘地。

我的大舅舅就是個幸運者,高壽九十六歲,除了耳背再無痼疾,更沒有基礎病,出門掏錢坐摩的,進門自個煮飯吃,無事做篾活掙錢,還悄悄對人「放貸」,日子過得多麼滋潤。我認為:母親家族高壽者居多(外祖父高壽九十二歲,我母親高壽九十一歲),大舅舅肯定會成為百歲壽星,對此我有信心但更多是寄望。

農曆六月二十六是大舅舅生日,我照例驅車上山去給他祝壽,帶去一袋米一壺油一提牛奶,一件打折後八百元的棉衣,還有上年給他拍攝放大的「領袖像」。大舅舅住在山坡下的老屋裡,一截村道彎彎拐拐又陡又窄,我望而生畏不敢開車下去,一踩剎車就覺得腳板癢酥酥的,寧願馱着大米提着物件,順着村道亦步亦趨。走過竹園走上曬場,那棟熟悉的老屋赫然在目,可大舅舅偏偏不在家裡。待我屋前屋後轉過一圈後,一輛摩托車轟隆隆呼嘯而至。我的個天呀,我的大舅舅呀,我的九十六歲的壽星呀,一大早居然走去鎮上割新鮮肉,擰着大包小包坐摩的回家來。我代付了十塊錢,攀住摩的師傅肩說:你膽大哩,知道老人家好多歲?他往口袋裡塞鈔票,漫不經心地回答:啊,有七十了嗎?我怒火中燒,大喝一聲:有七十了?今天滿九十六!出事你負責麼?摩的師傅慌了,一拐龍頭逃命一般駛遠。

我張羅着要掛「領袖像」,大舅舅在旁邊嘟囔說,這不是百年後才掛嗎?我說您差一點就「百年」噠!我指的是他動輒坐摩的,山路上摩的出事概率大,可大舅舅耳背沒聽清,望着我孩子一般微笑,他的眼袋像副眼鏡,目光深邃夾雜着柔情,上下門牙居然完好,滿臉褶子不見老人斑。我樂了,我笑了,我抱住他,就像小時候朝他撒嬌一樣。我貼住他耳朵大聲說:您一定要答應我,要當百歲壽星啊?大舅舅聽清了,一邊笑一邊點頭,說:好,我當、我當!

世事不以個人意志為轉移,幸運者有時也會成為食言者。果不其然,我的大舅舅與生俱來第一次食言。那年十冬臘月,他的孫女從外地打工歸來,送來一碗剛出鍋的蒸菜(摻有南瓜、土豆、芋頭的粉蒸肉),也許蒸菜有欠火候,也許老人吃得太撐,當天下午就拉肚子,接着又拉了一夜,熬過一夜人已虛脫,第二天就無法起床,日落西山時因脫水而故去,終是違背了自己當百歲壽星的諾言。

脫水本是個病名。是指人體由於病變,消耗大量水分,而不能即時補充,造成新陳代謝障礙的一種症狀,嚴重時會造成虛脫,甚至有生命危險。可惜,農村許多人不知道,以為肚子疼三泡屎,認為拉稀不是大病,我的大表哥就是如此。

我滿肚子火氣問他:

為什麼不弄藥?

屋頭沒得藥。

為什麼不看醫生?

這哈沒醫生。

鎮上沒醫生嗎?

唉,反正這大歲數噠!

我無語,我憤怒。「這大歲數」就該死嗎?光陰可惜,譬諸逝水,生命更可惜!生命固然脆弱,但活着是最基本的存在,螻蟻尚且貪生,何況人乎?有人活過百歲,那是他的幸運,我的大舅舅為什麼不能幸運?我們活不過百歲,怪不得光陰,光陰對每一個人都公平,絕對不會因誰的生命而停止或重複。生命也是可以延續的,或者說是可以延長的,為什麼常有人說「不計代價」,因為生命比什麼都珍貴,既如此,我們為什麼不做延續生命的事呢?

我的孫子生病了,無奈去住院治療,抱着行李進病房,門口竟有人擋路,她問我幾點鐘啦?定睛一看是個年輕女人,後背用襻帶背着娃娃,襻帶勒出一對碩大的乳房。她終於給我讓了路,我順勢打量一眼,她很年輕還有點胖,長得牛高馬大,一頭青絲披肩,滿口白牙閃亮,一抬手手腕上戴着一塊電子表。我說:你不是戴着手錶麼?她似乎突然發現,呵呵一笑,抬手看錶,說:媽呀,又過了一點鐘,快些走!

原來她兒子生病,就住在隔壁病房。同室的病友說,她腦殼有問題。

她明顯聽見了,出門又折回來,大聲說:媽呀,我腦殼是有問題,沒問題會嫁給他?一個死矮子!她靠牆駐足,望着我閒話,說她小時得了腦膜炎,又說不得腦膜炎嫁給他?接着又罵了一句死矮子,我想「死矮子」可能是她男人。

「又在夸白,快滾回去!」門口擠進來半個男人腦殼,蓄着平頭,面相滄桑,眼珠賊亮。女人車身出門,背上娃娃驚醒了,呱兒呱兒哭起來,接着就是男人罵聲,又聽見噼啪響聲。我問鄰床,死矮子是她男人麼?怎麼能罵自己妻子?鄰床說,罵?這不是在打麼?

早餐後我去打水,路過隔壁病房門口,那女人哭着跑出來,那男人就在後面追,差點撞在我懷裡,個子確實有點矮。矮男人見了我,臉上顯出笑容,眼珠骨碌碌轉,說,投您說說,該不該打?她感冒咳嗽,給她買了藥,一瓶止咳糖漿,一口氣喝光了!說着要繞過我,我一伸手攔住他,說,她不是腦殼有問題麼?再說她是你兒子媽呀?古人說,當面教子背後教妻,你怎麼可以打她哩?女人一聽折返回來,拿我當作了盾牌,嘴裡嘮嘮叨叨:媽呀,我腦殼沒問題,會嫁給死矮子?這時,床上的兒子醒了,呱兒呱兒喊起來,男人一扭身走了,兒子比誰都重要,女人卻跟着我走,問我幾點鐘啦?跟着我打水回來,進門又問幾點鐘啦?她的腦殼的確有問題。

我不是個管閒事的人,但多少有幾分同情心,我走進了隔壁病房,男人正給兒子換尿片,動作是那麼熟練。我說,哎,你還蠻稱職嘛,兒子他媽呢?男人說,又殺出去夸白啦,我是沒法子呀?她只耐得活生,尿片都換不來!他很快收拾妥當,把兒子護在懷裡,盤着腿和我閒話。他說他命撇(差),住在老高山,坐車大半天,既是貧困村,更是貧困戶,兄弟四個,他是老三,就他娶了媳婦,雖說媳婦得過腦膜炎,但好歹能生娃娃,大兒子已上小學,又生了一個兒子,也算續上了祖上香火。

我問了他和她的名字,但我沒敢問他年齡,我猜他至少四十開外,我勸他振作精神,尤其要調節情緒,如今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扶貧有政策,發家有門路,關鍵是身體健康、家庭和睦。我說,你要待兒子媽好一些,千萬不要辱罵逞強,她畢竟為你生了兩個兒子,你和她也算是今生有緣……他好像不願意聽,推說娃娃要吃奶,抱着兒子去找媽,話沒說完就走出門,把我撇在病房裡,留給我一臉尷尬。

尷尬,最早見於《說文解字》:「尷尬、行不正也。」 通常是說人遇到的一種情景,讓人覺得窘迫,這是心理學的詮釋,意味着自身或見到他人,在某種場合下,被逼迫到窘境,發生了無法預料的情況,而體現出的不知所措,造成問題逃避,發怒以及沉默等行為,處於兩難境地而無法擺脫。

我的大表哥說「反正這大歲數啦」時,其實他心理上是尷尬的,因為逝者如斯夫,大舅舅的生命已經停止,人死自然不能復生,再說一千條理由也不管用,只不過他說得過於直白,直白得讓我一時無法接受。

矮男人打罵他的妻子,容不得別人插嘴、勸誡和責問,甭看他表面上厲害,其實他內心非常懦弱,為了掩蓋自己的懦弱,言行往往摻雜着暴力,他也知道自己過分,過分得令人瞧不起,但他依然故我,不思悔改,他也改不了。時光對誰都是公平的,對他而言,早得兒子早得福,這句話說的自己,但也說的是別人,因為兒子成人時,他已是年邁老叟,活不活得到那一天還要兩說,因此他只能顧及眼前利益,其實,他最希冀的是寶貴的時光。

時光如駒,人間如隙。寶貴的時光,猶如奔流不息的江水,不會因為我們某些特殊而倒流,不會因為我們種種客觀而靜止。

我的大舅舅生命停止那一刻,屬於他的時光戛然而止;矮男人一心傳宗接代,接下來興許還要生,他那個腦殼有問題的女人,將繼續受到辱罵和責打,但他們和我們你們一樣,都要繼續各自的生活,因為,逝者如斯夫,一去不復返。 [1]

作者簡介

山川,1980年代從事業餘文學寫作,現為全國郵政作家協會、湖北省作家協會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