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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桃垣人不老(老才)

躲在桃垣人不老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躲在桃垣人不老》中國當代作家老才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躲在桃垣人不老

暖風是春天的提醒,驚蟄則是春天的雷音。南國的驚蟄,會把萬物炸開,所謂東風第一枝的桃花,更是巴不得抹去驚蟄的節令,與傲冬的梅枝一樣地凌寒而綻。色的妖艷,音之宛轉,這是每一株迎春樹的最強烈心愿,它們不會與春慪氣,裹住花骨而不放,專與春作對。但北方的春整整與南國的暖相差了三四個節氣,更讓北方的人妒忌,也讓切望春臨的人蓄足了期待。

想起演出還沒有正式開場,舒緩的,急切的,慢條斯理的,急如驟雨的,都是音樂在幕後恣意地布局瀰漫,吊足了觀演人的胃口,挑戰觀演人的忍耐底線,甚至在心中不下百遍地嘲罵演戲人的不地道。但我對於桃花的出場沒有微詞腹誹,只有急躁和渴望。

其實,晚點就晚點吧,錯開那爛漫的時節,填充了春意的空白也是不錯,梅花就是在萬花凋零的時候綻放,滿眼的花意絕不比迎春而放的任何花遜色。我以為,在長長的春里再不急不躁地蓄蕊,吸納更多的花情,做一個充分而漫長的熱身準備,也是一種慎重,你難說她就是矯情。就像兩個並不挑開彼此相愛相戀的微妙關係的人,各自都在蓄足濃濃的情意,合適的時候,便來一場轟轟烈烈,打破那些矜持時候的忍耐,恣肆而狂放,收穫一個不一樣的「愛之切」。如此的感覺,不會像那些躲在路邊借了一陣風兒便妖艷的小花,燦爛一時便無奈地作罷的悵惘與失意。

我沒有寫錯題目里的字,這個「桃垣」在數量上氣勢上規模上都遜於「桃源」,也無漫坡妖艷的「桃園」那麼充滿詩意的感染。有時候,人喜歡哼一首山野的小曲,不知名,甚或是杜撰自創,變成韻律,但也得意,仿佛琴瑟密奏,都圍繞着你的歌喉調配音調,或縴手輕挑,撥動了心弦,做一場驚魂不定的演出;或鐵板重擊,震撼了穹宇,唱衰那漫天的流雲晚霞。我便是那類自鳴得意的人,所以就從春訊剛剛催動的時候,就期盼着我家樓下的「桃垣」在一個晨曦里驀然開一牆的桃花,不登大雅,宛若小曲,錯愛就錯愛了罷,遙遠的我不及,近處的我不稀罕,都不如我守得桃花開,這份篤真之情,想必那桃花不會辜負了我的永懷。

我家的樓坐在高處,其下是一條小馬路,這是一個未封閉的小區,高低的地勢仿佛就是一道柵欄,也許這樣毫無遮攔地路人與居民無礙的相視,少了情趣,或許是陌生的彼此多了目光相觸的不自然,建樓之始,在樓西就植了一道花牆,栽了桃樹,所以就成為一堵別樣的「桃垣」,這是一個頗有天賦的設計,難說獨具匠心,我以為是要把詩意送給這個樓上的人。路人沾沾光也是可以的,所謂共享就是這樣。

不錯,十年前入住這個小區,我便有了「自閉桃垣」的感覺,這個說法是來自毛澤東主席的老師楊昌濟先生的詩句——自閉桃源稱太古,欲栽大木柱長天。我將「桃源」篡為「桃垣」。每每到了春,看着我的「桃垣」催動了花情,要習染滿牆的春色的時候,我馬上就想起了二十年前在北京學習時遇到我的導師章熊博導,在與他師生數月即將分手的時候,他就揮毫書了楊昌濟那兩句詩與我,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要我安於學問養作,致志於潛入釣陳,但怎耐無才而荒廢,好在我得了一種小兒情趣,雖不及那個境界,也算是有個不倫不類的靠近了。

明天就是穀雨了,氣溫終於爬升了,暖如母親的手的春風,盈盈地綿軟地微扶那些泛着生機之色的桃枝,顫顫巍巍,就像是怕陣風把握不住搖的力度,襲了她的作態,靜穆在燥熱而潤澤的空氣里,不是顯得憔悴孱弱,而是多了一份接納春的孕育愛撫的情調,溫順而羞赧。我站在晨曦里,朝陽把我的身體誇張地拉長,影子夾在了那桃垣里,似乎那些花骨就插在我的頭上,我懊惱地用手試圖拭去,但怎麼可能!

把蔥蘢的綠葉就留給盛夏吧,不要一絲綠意的妨礙,枝枝椏椏,在一夜之間全都綴滿了花苞,三五片底瓣如那嬰兒的小手攥成拳頭,握緊了骨朵,渾圓的樣子,隨時都可能掰開花瓣,俏麗而出。

濃艷噴薄,綻滿枝上;如火如荼,灼灼如燒;熙焰映日,交輝掩映。不知是誰染了誰,不知是誰借了誰的輝,你可以放逐了想象的花翅,瞑目去遐思她的絕美。我知道,她注視着灰色的雲朵已經良久良久,她摘下了一片雲,畫作了驅寒的甘霖春雨,濡濕了雍容的瓣兒,只待晨曦微醒,一個開苞,還擎住了尚未融盡的花露,顫抖着,唯恐跌落碎珠。她不計枝椏或曲或直,攀附上去,彌補了所有枝幹的缺憾,成就了綴滿枝頭的美感;她絕不機械的令人生厭,活潑的慾念驅動了她的布排,不做整齊劃一的間隙着花,隨意的,無羈無束。古今桃花詩句千千萬,我獨喜「滿樹和嬌爛漫紅,萬枝丹彩灼春融」的繁榮紅透。

看得桃花熱烈奔放,我凝神而思,春天多半是細雨潤花的陰柔,更應該有雲天炸裂的陽剛;有俯首低眉的切切呢喃,更應有金剛怒目的石破天驚。這桃花不是擔當了後者的角色麼?桃花的艷芳命運超短,請你允許她為此一年一度的不計代價的灼灼如火吧。我想起了愛情。愛的碰撞,從來開始都不是綿綿細雨洗禮,來的猛烈,才有了戀人的赴湯蹈火,神往而不疲。我實在無法想象一個沒有桃花盛開的春天是多麼的無趣,那不只是不完整,簡直就是失去了春之魂。一個人從來都沒有經過燃燒了的愛情體驗和薰染,那也是不可思議的蒼白無力。就是那些已經不再擁有春華的垂暮之年的老人,看慣了花信韶光的青春歲月,還是在心底留存一份比較,羨慕的要死,也不會妒忌你的灼熱燒春,會把一份盛讚的歌在心底低吟,給你助陣,簡單地說,你就瘋狂吧,沒有瘋狂就不會有令人回味柔斷九曲心腸的快意美感。

君不見,那位峨冠拋袖的古人,面對一園的桃花,按耐不住了,唱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中國古人的愛情代言,其實不是玫瑰,而是桃花。這淵源,可追溯至近三千年前的《詩經》,古典的沉澱已經形成了不僅僅是形而上的,而是一種滲入心底的觀念。桃花的美,契合了妙齡女子不期而遇的浪漫與熱烈,又呼應着那一份內心隱秘的羞澀與繽紛。以桃花的氣質與秉賦,實在沒有理由不代言人間的緣份與愛情。

玫瑰花語在古希臘神話中至尚至高,玫瑰集愛與美於一身,既是美神的化身,又溶進了愛神的血液。這是西方世界的花語,開放的今天,中西融合,難分桃花繽紛與玫瑰溫馨,並非不能兼得,桃花玫瑰都是我的愛情了。中外可以出奇地達成愛情的一致,這可能是人類的天性的高度契合吧。玫瑰象徵愛情,卻因鮮花花期短,無法長久保存,但人們恰恰不因其時短而詬病,偏偏就以此來代表美麗的承諾和長久的陪伴。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你看,崔護的這首絕句,並無妍詞麗句,只任那人面與桃花的意象在時空里反覆疊映,年年此事,不絕輪迴。就在這疊映中,人們讀到了情到深處的執念,亦讀到了物是人非的滄桑。其實,在所有的花木中,桃樹最易老,桃花最易凋零。於是,桃花的美感里總藏着些許紅顏命薄的悲情。然而,詩人們並不會陷入類似於林黛玉《葬花吟》的悽美之中。古往今來,掙得愛情隱喻的桃花,一樣美得海闊天空。也許是因為時短而格外珍惜,才選了桃花以為愛的隱喻,也是,你蹉跎了一個夜晚,她可能就謝落垂地,再難撿起,只爭朝夕吧,趁着今日還鮮艷,你采了她,好一個杜秋娘參透了其中的玄機,勸人莫遲疑,大膽莫如一個秋娘啊,道,花開堪折直需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桃花潭水三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在李白筆下,桃花是他與朋友的友情。「玄都觀里桃千樹,儘是劉郎去後栽」。在劉禹錫筆下,桃花是一生的沉浮。「百畝庭中半是苔,桃花淨盡菜花開。種桃道士今何在,前度劉郎今又來」。桃花粉紅里,黃鸝聲唧唧。那歌聲,沒有杜鵑的哀怨,只有花間的清新。如何不選了桃花來相邀!

滿樹的桃花,始為遮遮掩掩,那些路上的行人喜歡透過桃垣往我們的院子裡瞅,我猜疑,他們應該是找一個答案,為何這裡把個春天盡收攏在自己的院落里。但也不惱,他們覺得眼睛越過枝椏,鑽透了重重疊疊的花牆,儘管不能有一覽無餘的美妙,如許,何曾不是一個樂趣呢。

一堵桃垣,只是十三四株桃樹砌成,參差而列,那桃樹絕不安分,並不專門為我的院落飄紅飛璨,多半都是把枝頭探在路上,惹得行人折三兩枝,我從來不怪,秋娘早說了,花開堪折直需折。

一堵桃垣,並非是那種純種的桃樹,我問過園林明白人,他告訴我,這是既為賞花而移植,又為看樹而嫁接的桃梅,似桃又梅,梅干欹曲,桃花更釅。真的要感謝那些為這道桃垣而費心瀝血的人,這道桃垣怎麼可以癱倒呢,冬有梅干風骨,春有嫣紅嬌艷,如此的貫通冬春相交的花樹,何處可見,唯有我家樓下的桃垣,一道鏤空的屏障,卻給了人內外相視的樂趣,也給了那些為愛堅定地去尋覓追尋的理由,多好!

我不敢等到桃花灑落一地的時候寫她完整的履歷,因為我最不想看見她的悄然相離,傷感總是無緣無故地襲人,但願——她每日都燦爛,氳啟一面煙雨花海;做最後的貿然感想——在那個不經意的日子,大概是春之將盡之時,你款款的,軟軟的,告別了我們的哀傷,染紅你周圍的春味尚在的土壤……

歷史可能沉睡,時代必然甦醒。熱烈的時代正如這桃花盛開,時代之春年年都會被喚醒,璨了你我的眼,紅你你我的腮,染了你我的心,飛上我的素箋花紙……

每個人都有一點小小的情緒,這堵桃垣是不是就是預告了桃花運,我不知,所謂的桃花運來也罷,散也罷,我都在桃垣里,年年看,年年運。無需取了相機手機留影,年年如此,影像永在,何必多此一舉!

不老的絲線有千萬條,你知道抖動了哪一條你可以不老。苦苦亟亟尋覓一個不衰的駐容術,多少人所做都是枉然。我就選定了一條紅絲線,就讓這堵桃垣圍住我,躲在其中,讓桃花為我駐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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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老才,散文在線網簽約作家。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