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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盼花軒(葉青才)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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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盼花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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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盼花軒》中國當代作家葉青才的散文。

作品欣賞

走進盼花軒

「盼花軒」的主人,家住一個陽光特別充足的地方——光明小村。我沒有趕上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去拜訪,那天卻是細雨紛紛。秋天,已經很深,野生獼猴桃都快要蒂落了。盼花軒主人將我領到他家不遠的一座雙龍廟裡,讓我一個人靜靜地與幾位菩薩對坐,他自己卻獨自走進了我的一首小令——《憶王孫》:「雙龍廟裡吊盤香。遊興與君一樣長。辯說香樟也姓楊。問玄黃,對面人家煮酒忙。」

我和盼花軒主人是20多年交情的老酒友了。其實,每次去他家喝酒,我心裡總懷有歉疚,因為他雖久居陽光小村,卻並沒有獲得特別的溫暖,甚至連基本的生活裕足也得不到,這很有點像晚年舉粥而食的曹雪芹了。然而,我們不能說上天因此就不公平,相反,上天把冷漠擺在臉上,卻把仁慈藏在心裡。

那還是辛巳年的金秋,我在安慶市一所私立學校任教時,收到了他寄來的《盼花軒詩詞選輯》(第一卷)。那是一個金秋晴明的傍晚,臨江的碼頭燈火燦然,我拎一串閘蟹從朋友家回去,心情特別的爽朗,似乎覺得當晚有誰攜來美酒伴我的大閘蟹。回到住處,妻交給我郵遞員剛剛送來的一個大包裹,上寫「七尺齋主敬啟」——好在六所的郵遞員也是我的朋友,他知道「七尺齋主」就是我。

我是在打開一座金礦。我覺得擁有財富的最佳方式是像盼花軒主這樣,讓庸碌瑣屑的人們不屑一顧,卻讓上帝驚訝和誠服。據說上帝曾經問過一個懷抱稻草的人,那抱着的是什麼東西。農夫回答:金絲條。上帝又問懷抱金條的富翁:那是什麼東西?富翁回答:命根子!我現在看到的「盼花軒」主人正懷抱着這三樣東西:稻草、金條、命根子,大搖大擺地從不同的人面前走過。

月下邀酌實在是愜意的事了。大閘蟹,《盼花軒詩詞》,宿松友人送來的「皖蜀春」美酒,我的喜愛詩詞歌賦的江城朋友……

盼花軒的前身是「洗夢齋」,我在齋中出出進進也有多年了,知道那裡不太好容身:狹窄、逼仄,蟲蛇常鑽進去,蜜蜂和蝴蝶卻不多。於是主人去棟換梁,改建成現在的「盼花軒」了。顧名思義,盼花者,思香也,或者說相思也。詩人給我寫信,原文是這樣說的:「…… 我的室名現在更改為『盼花軒』。院子裡栽了一顆桂樹,已有三年多了,還沒有開花,盼之。」其實這是半真半假的話,隔着盼花軒的帘子,我窺見主人懷抱滿腹相思,在左顧右盼,他在尋找他的知音,包括一些不太喜歡古典詩詞的讀者知音。

接下來,該說說詩人的詩了。請聽夫子自道:「我是光明破布衣,中庸處世不頑皮。」「踏消冬至千山雪,待賞春來萬樹花。」從「洗夢」到「盼花」,詩人的心靈顯然經歷着一段淨化的過程。在這過程中,有「錯走人生一着棋,明車暗馬競相欺」;有「望梅瞞嘴喉尤渴,躍馬歸營酒尚溫」;有「書中炭火屯舊恨,檐下冰錐降氣溫」;有「水淺池渾空自雄,非君我亦解君衷」……讀讀這些句子,就不難發現詩人「聊將冷眼對婆娑」的隱秘了。我在和詩人相交的日子裡,彼此筆墨唱和不勝歷數,酒也喝得地陷山旋。由於從盼花軒主人那兒得到了源源不斷的佳句華章,故而我也能在創作散文的間隙里,斷斷續續寫了百十首近體詩,並得以發表出來。但是,在「盼花軒」的門前,我豈敢弄斧,就連拈根繡花針也戰戰兢兢。好在這裡沒有文人相輕,我就常常拋磚引玉,於是在他這本集子裡,不乏與他的調侃和筆戰,更多的是心心相印,氣味相投。

我被集子裡的妙語佳句撩得心旌搖盪,夜不成寐,於是憑窗吟哦,以致驚動了對門的槐三小姐。我太喜歡那些對仗工穩、意境優美而又敢於鋌而走險的句子了:

烈酒舒眉如轉世,好書皴手似投胎。(《甲午日呈葉靜》)

雛紅幼綠浮香釅,嗲葉嬌芽斗色妍。(《春到長安》)

心磚莫砌繁華宅,骨柱須擎正義燈。(《贈友》)

酣眠物外隨雞斗,靜坐溪邊看蟹爬。(《無題》)

……

讀律詩,我們不能不想到唐代的李商隱。《蔡寬夫詩話》載:王安石晚年亦喜稱義山詩,以為「唐人知學者杜(杜甫)而得其藩籬者,惟義山一人而已」。為什麼李商隱的詩如此被推崇?我看就是佳句的不落窠臼,就是葉紹鈞描寫蘇州園林廊軒的「隔而不隔,界而未界」,就是燕停柳末,雲落巫山。義山能留下「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燭成灰淚始干」、「座中醉客延醒客,江上晴雲雜雨雲」、「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悠揚歸夢惟燈見,沒落生涯獨酒知」的千古佳句,並贏得讀者,我想,盼花軒主人的七律佳作,是深得其中三昧的。譬如一首《有贈》:「困窮何以遣愁懷,短笛陪牛信口吹。人心愛長荊榛樹,時勢歡鳴瓦釜雷。春去不驚疏俗友,雪來依舊訪高梅。明年運至三陽泰,好酒陪君一萬杯。」在一連串的對比中嘔吁塊壘,抒發不平之志。吟詠之間,我仿佛看見詩人挑着柴擔,從高高紗帽山尖上走下來,以他不太齊整的兩腿平平仄仄,一路敲出這些叩問命運同時也在叩問險惡人心的帶刺詩行。

同樣,集子中的七絕詩章也多有令人振聾發聵之句,這些句子的錘鍊更顯得精粹、灑脫和鞭辟。與七律所不同的是,絕句的托物寄志、嬉笑怒罵讓人十分解頤,使人忍俊不禁。這些既是近體詩中的絕句,更是精悍的雜文與小品。你看:

公章是:其如這等平庸物,卻在機關掌大權。

熨斗是:饒君善使神仙術,難熨人心個個平。

蘭花是:只恐花心隨世俗,無錢不許白聞香。

桃子是:多年不見新苗出,核里原來是假仁。

雨傘是:頭頂尖尖宜用武,身高可惜要人撐。

……

邵祖平先生編的《七絕詩論》里說,大家李杜一首絕句,即如一篇古風,浩然長往,不可捉摸,安得執着論其字法?然七絕只二十八字,設有一字未穩,瑕疵立可發見,豈可忽視而不一究耶?然而盼花軒主人一反古人敲章琢句的謹嚴,用樸素平實的白話語言激活了絕句豐富而鮮活的因子,在平凡的現代題材上出新意,取精髓,立微言於要旨,探精義於常物,實在是別開生面,饒有意趣。

盼花軒主人究竟何人?姓黃名梅,字的確。因為他的腿腳不方便,便署名「高低道人」;又因他憤世嫉俗,打抱不平,有時候也署「何用」「何庸」以及「何的確」等讓人莫名其妙的筆名。嚴格說,他是一位幽默家。舉個例子說,他把《廁所周刊》辦得像模像樣,如火如荼,即使百里外的行者或商賈還記得那令人捧腹、叫人解頤的奇文妙語。這等人不是詼諧之士,便是民間怪才。

幽默,使他讓我和菩薩平起平坐;詼諧,又使他在酒桌上妙語連珠,叫我笑得眼眶裡飛珠濺玉。

詩人的作品大多發表在《東坡赤壁詩詞》《攬勝別裁》《詠物別裁》《酬贈別裁》《中華吟藪》《太白樓詩詞》《安慶詩詞》《名堂詩刊》等報刊雜誌上,並得到當今吟壇大家如于海洲、童懷章、葉元章、劉夢芙等人的賞識與推崇。作為盼花軒主人,我想他是以此為榮、以此為樂的,並且,在今後漫長的創作與探索中,無論其詩風還是詩語,都將有一個叫人矚目的飛升。

那時,花開半蕊,酒醉微醺,秋陽的手指撫過一張黑里透紅的臉頰,即是大別山中最得意的特寫。 [1]

作者簡介

葉青才,中國作協會員,中華詩詞學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高中教師。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