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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吧,記憶:自傳追述

內容簡介

一組相互間有系統聯繫的個人回憶文集,時間跨越三十七個年頭(從1903年8月到1940年5月),是納博科夫本人最重要和最著名的作品之一,也是古往今來以時間和記憶為主題的作品中,為數不多的非常奇特而優秀的一本。它的語言帶着一種坦率的清澈和解剖學一般的精確——以一位鱗翅目昆蟲學家透過高倍放大鏡觀察蝴蝶翅翼上美妙的花紋,並將之描繪下來的那種精確,給讀者帶來不一般的閱讀感受。記憶和對往昔的回顧往往主宰着納博科夫的小說,故而這本自傳正是解讀他的小說的絕好密碼,因為回憶本身即是幻想和現實之間的某種隱蔽的橋樑,作家在其中發揮了自己獨特的想象力。納博科夫忠實讀者的必讀書,為深入解讀《洛麗塔》、《微暗的火》、《防守》和《瑪麗》等納博科夫重要小說提供了第一手資料。


作者簡介

弗拉基米爾·納博科夫(1899-1977)是二十世紀公認的傑出小說家和文體家。作為移民作家,他將歐洲貴族趣味與傳統修養帶進美國文化,又持有深刻而世故的批判與諷刺眼光,這使得他的作品具有特殊的文化品味。擅長反諷、懷舊與滑稽模仿技法;同時又注重語言的錘鍊,他以廣博學識和文學修養形成令英美本土作家讚嘆的英文風格。

一八九九年四月二十三日,納博科夫出生於聖彼得堡。布爾什維克革命期間,納博科夫隨全家於一九一九年流亡德國。他在劍橋三一學院攻讀法國和俄羅斯文學後,開始了在柏林和巴黎十八年的文學生涯。一九四〇年,納博科夫移居美國,在威爾斯理、斯坦福、康奈爾和哈佛大學執教,以小說家、詩人、批評家和翻譯家身份享譽文壇,著有《庶出的標誌》、《洛麗塔》、《普寧》和《微暗的火》等長篇小說。一九五五年九月十五日,納博科夫最有名的作品《洛麗塔》由巴黎奧林匹亞出版社出版並引發爭議。一九六一年,納博科夫遷居瑞士蒙特勒;一九七七年七月二日在洛桑病逝。

原文摘錄

想象,是不朽和不成熟的人的極頂快樂,應該受到限制。為了能夠享受生活,我們不應過多地享受想象的快樂。 這樣的想象對於年輕人來說並不陌生。或者換句話來說,想到最初和最後的事情常常帶有青少年的特點——除非可能受到某種古老、嚴厲的宗教指引。天性期望一個成年人接受這兩個黑暗的虛空,和接受這兩者之間的驚人景象時同樣冷漠。 起初,我並沒有意識到,乍看起來如此無邊無際的時間竟會是一個監獄。在我探究我的童年的時候(這僅次於探究你的永恆),我看到了意識的覺醒是一系列隔開的閃現,間隔逐漸縮小,直到形成了鮮明的大塊的感知,提供給記憶一個並不牢靠的支撐點。

書評

假設,你到了人生旅途的終點,在那傳說里電光火石的一瞬,漫長的一生以高度濃縮的方式鋪展在你的眼前,一分鐘就是百年。在那樣的時刻,我想我們終將明白,蛻去物質的空殼,人所擁有的,唯有回憶而已。它們像焰火,雖然註定要歸於寂滅,但是在意識的夜景上,它噴薄而出的那一刻的亮度,幾乎就是整個生命的亮度。

當然,造物主不是使用工業流水線造人的,祂保留着神聖的手工傳統,殘次品偶有發生,興頭上來的時候,也總能使一些人天賦異稟。我始終嫉妒那些善於記憶和回憶的人。特別是在這個物質和訊息流動空前快速的時代。因為有太多的東西接踵而來,致使我們毫不在意眼前事、身邊人、正在讀的這個段落、窗前剛剛飛過的那隻雨燕——什麼也記不住,什麼也想不起。我們如熊瞎子掰苞米,把歲月扔了一地,卻在地頭上兩手空空、喟嘆不已。可是,那些善於記憶和回憶的人不同,他們是意識的資本家,在洞穴里私藏了大量珍寶,還能在新鮮事物上進行又一輪投資。他們是時空征服者,駕馭着時間機器,驚鶩八極,如來如去。我滿懷酸楚地想,當最終的一刻,當我的焰火奮力掙扎出幾個火星的時候,人家的焰火卻直上雲霄,絢爛至極。

旁白1:世界就這樣結束,世界就這樣結束,不是嗤的一響,而是砰的一聲。 旁白2:世界就這樣結束,世界就這樣結束,不是砰的一響,而是嗤的一聲。

好吧,坦白了說吧,我嫉妒錢鍾書先生過目不忘的本領;我嫉妒卡坡蒂「準確率約略94%」複述他人話語的本事;我嫉妒托馬斯·沃爾夫,他把每一種食物記得那麼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還有普魯斯特,一生的記憶像日本摺紙在水中緩緩開放,有奇異的美感;特別是這個納博科夫,記憶女神的寵兒,「記憶反常的人和反常記憶的受害者」,他細緻入微曲盡其妙的通感型記憶讓我拍案驚奇。

《說吧,記憶》是一部非同尋常的回憶錄,充斥着納博科夫式的細節,多少帶着些普魯斯特的味道,還揉進了葉塞寧那種把手指嫁接在樹枝上以感受自然的俄羅斯式鄉愁。構成作品的十五章原本是十五篇文章,陸續發表在1943-1951年的《大西洋月刊》、《紐約客》、《黨人評論》和《哈珀雜誌》等著名刊物上。鑑於納博科夫1940年5月28日剛剛移居美國,這些用英語寫作的散文堪稱是他贏得美國讀者的重頭作品。

像我這般俗人,一開始抱着看名人傳記常有的獵奇心理,不能不關注那些物質細節,比如:他家的50個傭人,他家在莫斯科的3層粉紅花崗岩的房子,他家的3部小汽車(奔馳、沃爾斯利和歐寶),他的顯赫先祖們(司法大臣、礦業主、皇家醫院院長),他從舅舅那裡繼承的相當於上世紀50年代的200萬美元的遺產,一連串的英國保姆和來自英國法國的女家庭教師,接續着一連串的俄國男家庭教師,一次次的出國旅行,一次次的撲蝶經歷,一個又一個女孩子、少女、青年女人……可是,這畢竟不是一位落魄的紈絝子弟誇耀自己「曾經闊過」的淺薄之作,除了這些令人咋舌的「史實」,還有偶爾的軼事——在劍橋的3年裡一次也沒有去過大學圖書館!真正有趣的是在書頁間騰空而起的一隻又一隻意象的蝴蝶,它們經過時間的孵化破蛹而出,翩躚而至,美不勝收。他寫「皮爾斯肥皂」:「乾的時候像瀝青那麼黑,用濕手指拿着對着亮光,就像黃水晶一樣。」他寫遊廊:「那裡的地墊和藤椅在暑熱中散發出一種帶點香料氣味的餅乾香。」他寫母親采來的蘑菇中一隻小小的尺蠖:「像一個孩子的大拇指和食指,度量着圓桌的邊緣,並且時不時地向上伸展身體,徒勞地尋找它從中跌落下來的那片灌木叢。」

納博科夫說:「生動地追憶往昔生活的殘留片段似乎是我畢生懷着最大的熱情來從事的一件事。」這部集子初版叫做《確證》——「是我確實存在過的確證」,在某種意義上,存在只在文字留下的意識與記憶中存在。所以那些失去的親人、樓宇、莊園、地位、珠寶、藏書和愛情,實際上已被作者以吸魂大法攝取了精魂,在文字中獲得了另一種生命。難怪納博科夫不像一般流亡白俄那樣愁腸百結、怨天尤人。

看過一頁納博科夫的手稿,嚇了一跳,那是塗改得一塌糊塗的,可見他是一個刻苦認真的作者。納博科夫在書中用「玻璃小囊」、「玻璃幻燈片」、「縮微膠捲」來形容對記憶的存儲,而他那些同樣薄脆、精緻、多彩的語言,竟是用這樣的苦吟法達成的,難為他了。

如果說到「哲學意蘊」,我以為堪稱文眼的是這樣一段,納博科夫寫母親對他的薰陶:

「全心全意去愛,別的就交給命運,這是她遵循的簡單規則。『Vot zapomni (現在記住)』,她會用密謀的口氣這樣說,一邊要我注意這樣或那樣可愛的東西——一隻雲雀在春天一個陰沉的日子飛向酥酪般的天空,閃電照亮黑夜中遠處一排樹木,楓葉在棕褐色沙地上鋪成了調色板,新雪上一隻小鳥的楔形腳印。仿佛是感覺到幾年後她的世界中這個有形部分將會消亡,對於分散在我們鄉村別墅的各種各樣的時間的標記,她培養了一種非凡的意識。她懷着與我現在描繪她的形象及我的過去時同樣的懷舊熱情,珍視她自己的過去。這樣,從某種意義上說,我繼承了一個精美的幻影——無形財產、非不動產的美——後來證實這成了承受以後的損失的極佳訓練。」

科學家看到空間中一點上發生的一切,而詩人則感受到時間中的一點上發生的一切。意識之臂向外延伸和探索,撲捉到會引發龍捲風的那隻亞馬遜蝴蝶,然後,那龍捲風就旋轉到意識深處了,抽吸起粉塵般的大量意象,又如焰火,爆發在未來的某個夜空。可是記憶取決於意識,在「說吧,記憶」之前,乃是「現在,記住!」 [1]

參考文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