蟋蟀(昆蟲記)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蟋蟀》是法國著名的昆蟲學家、文學家、博物學家法布爾代表作《昆蟲記》中的一篇。
譯文
一、家政
居住在草地里的蟋蟀,差不多和蟬是一樣有名氣的。它們在有數的幾種模範式的昆蟲中,表現是相當不錯的。它之所以如此名聲在外,主要是因為它的住所,還有它出色的歌唱才華。只占有這其中的一項,是不足以讓它們成就如此大的名氣的。一位動物故事學家拉封丹,對於它只談了簡單的幾句,仿佛並沒有注意到這種小動物的天才與名氣。
另外,還有一位法國寓言作家曾經寫過一篇關於蟋蟀的寓言故事,但是很可惜,太缺乏真實性和含蓄一些的幽默感。而且,這位寓言作家在這個蟋蟀的故事中寫到:蟋蟀並不滿意,在嘆息它自己的命運!事實可以證明,這是一個多麼錯誤的觀點。因為,無論是什麼樣的人,只要曾經親自研究過蟋蟀,觀察過它們的生活情況,哪怕僅僅是一點表面上的觀察與研究,都會感覺到蟋蟀對於自己的住所,以及它們天生的歌唱才能,是非常滿意而又愉快的。是的,這兩點所給它們帶來的名氣真的足以讓它們感到慶幸了。
在這個故事的結尾處,他承認了蟋蟀的這種滿足感。他寫到: 「我的舒適的小家庭,是個快樂的地方, 如果你想要快樂的生活,就隱居在這裡面吧!」 在我的一位朋友所做的一首詩中,給了我另一種感覺。我覺得這首詩所要表達的更具有真實性,更加有力地表現出蟋蟀對於生活的熱愛。
下面就是我的朋友寫的這首詩: 曾經有個故事是講述動物的, 一隻可憐的蟋蟀跑出來, 到它的門邊, 在金黃色的陽光下取暖, 看見了一隻趾高氣揚的蝴蝶兒。 她飛舞着, 後面拖着那驕傲的尾巴, 半月形的蘭色花紋, 輕輕快快地排成長列, 深黃的星點與黑色的長帶, 驕傲的飛行者輕輕地拂過。 隱士說道:飛走吧, 整天到你們的花里去徘徊吧, 不論菊花白, 玫瑰紅, 都不足與我低凹的家庭相比。 突然, 來了一陣風暴, 雨水擒住了飛行者, 她的破碎的絲絨衣服上染上了污點兒, 她的翅膀被塗滿了爛泥。 蟋蟀藏匿着, 淋不到雨, 用冷靜的眼睛看着, 發出歌聲。 風暴的威嚴對於它毫不相關, 狂風暴雨從它的身邊無礙地過去。 遠離這世界吧! 不要過分享受它的快樂與繁華, 一個低凹的家庭, 安逸而寧靜, 至少可以給你以不須憂慮的時光。 從這首詩里,我們可以認識一下可愛的蟋蟀了。
我經常可以在蟋蟀住宅的門口看到它們正在捲動着它們的觸鬚,以便使它們的身體的前面能夠涼快一些,後面能更加暖和一些。它們一點兒也不妒嫉那些在空中翩翩起舞的各種各樣的花蝴蝶。相反的,蟋蟀反倒有些憐惜它們了。它們的那種憐憫的態度,就好像我們常看到的一樣,那種有家庭的人,能體會到有家的歡樂的人,每當講到那些無家可歸,孤苦伶仃的人時,都會流露出一樣的憐憫之情。蟋蟀也從來不訴苦、不悲觀,它一向是很樂觀的、很積極向上的,它對於自己擁有的房屋,以及它的那把簡單的小提琴,都相當的滿意和欣慰。從某種意義上,可以這樣說,蟋蟀是個地道正宗的哲學家。它似乎清楚地懂得世間萬事的虛無漂渺,並且還能夠感覺到那種躲避開盲目地、瘋狂地追求快樂的人的擾亂的好處。
對了,這樣來描寫我們的蟋蟀,無論如何,總應該是正確的。不過,仍然需要用幾行文字,以便把蟋蟀的優點公之於眾。自從那個動物故事學家拉封丹,忽略了它們以後,蟋蟀已經等待了很長的時間了,等待着人們對它加以描述,加以介紹,加以重視。它們的朋友──人類忽略了它們。
對於我,一個自然學者而言,前面提到的兩篇寓言中,最為重要的一點,乃是蟋蟀的窠穴,教訓便建築這在上面。
寓言作家在詩中談到了蟋蟀的舒適的隱居地點;而拉封丹,也讚美了它的在他看來是低下的家庭。所以,從這一點講,最能引起人們注意的,毫無疑問,就是蟋蟀的住宅。它的住宅,甚至吸引了詩人的目光來觀察它們,儘管他們常常很少能做注意到真正存在的事物。
確實,在建造窠穴以及家庭方面,蟋蟀可以算是超群出眾的了。在各種各樣的昆蟲之中,只有蟋蟀在長大之後,擁有固定的家庭,這也算是它辛苦工作的一種報酬吧!在一年之中最壞的時節,大多數其它種類的昆蟲,都只是在一個臨時的隱避所里暫且躲避身形,躲避自然界的風風雨雨。因此,它們的隱避場所得來的方便,在放棄它的時候,也並不會覺得可惜。
這些昆蟲在很多時候,也會製造出一些讓人感到驚奇的東西,以便安置它們自己的家。比如,棉花袋子,用各種樹葉製做而成的籃子,還有那種水泥製成的塔等等。有很多的昆蟲,它們長期在埋伏地點伏着,等待着時機,以捕獲自己等待已久的獵物。例如,虎甲蟲。它常常挖掘出一個垂直的洞,然後,利用它自己平坦的、青銅顏色的小腦袋,塞住它的洞口。如果一旦有其它種類的昆蟲涉足到這個具有迷惑性的、誘捕它們的大門上時,那麼,虎甲蟲就會立刻行動,毫不留情地掀起門的一面來捕捉它。於是,這位很不走運的過客,就這樣落入虎甲蟲精心偽裝起來的陷阱里,不見蹤影了。
另外一個例子,是蟻獅。它會在沙子上面,做成一個傾斜的隧道。這裡的犧牲者是螞蟻。螞蟻一旦誤入歧途,便會從這個斜坡上不由自主地滑下去,然後,馬上就會被一陣亂石擊死。這條隧道中守候獵物的獵者,把頸部做成了一種石弩。
但是,上面提到的例子統統都只是一種臨時性的避難所或是陷阱而已,實在不是什麼長久之計。
經過辛辛苦苦的勞作構造出的家,昆蟲住在裡面,無論是朝氣蓬勃、生機盎然的春天,或者是在寒風刺骨、漫天雪飄的冬令時節,都讓昆蟲無比地依賴,不想遷移到其它的任何地方去居住。這樣一個真正的居住之所,是為了安全以及舒適而建築的,是從長遠的角度考慮的,而並不是像前面所提到的那樣,家是為了狩獵而建的。或是所謂的「育兒院」之類的延期行為。那麼,只有蟋蟀的家是為了安全和溫馨而建造的了。在一些有陽光的草坡上,蟋蟀就是這個隱逸者的場院的所有者。正當其它的或許正在過着孤獨流浪的生活,或許是臥在露天地里,或許是埋伏在枯樹葉、石頭和老樹的樹皮底下的昆蟲正為沒有一個穩定的家庭而煩惱時,蟋蟀卻成了大自然中的一個擁有固定居所的優越的居民。由此可見,它是有遠見意識的。
要想做成一個穩固的住宅,並不那麼簡單不過,現在對於蟋蟀、兔子,最後是人類,已經不再是什麼大問題了。在與我的住地相距不太遠的地方,有狐狸和獾豬的洞穴,它們絕大部分只是由不太整齊的岩石構建而成的,而且一看就知道這些洞穴都很少被修整過。對於這類動物而言,只要能有個洞,暫且偷生,「寒窯雖破能避風雨」也就可以了。相比之下,兔子要比它們更聰明一些。如果,有些地方沒有任何天然的洞穴可以供兔子們居住,以便躲避外界所有的侵襲與煩擾,那麼,它們就會到處尋找自己喜歡的地點進行挖掘。
然而,蟋蟀則要比它們中的任何一位更聰明得多。在選擇住所時,它常常輕視那些偶然碰到的以天然的隱避場所為家的種類。它總是非常慎重地為自己選擇一個最佳的家庭住址。它們很願意挑選那些排水條件優良,並且有充足而溫暖的陽光照射的地方。凡是這樣的地方。都被視為佳地,要優先考慮選取。蟋蟀寧可放棄那種現成的天然而成的洞穴,因為,這些洞都不合適,而且它們都建造得十分草率,沒有安全保障。有時,其它條件也很差。總之這種洞不是首選對象。蟋蟀要求自己的別墅每一點都必須是自己親手挖掘而成的,從它的大廳一直到臥室,無一例外。
除去人類以外,至今我還沒有發現哪種動物的建築技術要比蟋蟀更加高超。即便是人類,在混合沙石與灰泥使之凝固,以及用粘土塗抹牆壁的方法尚未發明之前,也不過是以岩洞為隱避場所,和野獸進行戰鬥和大自然進行博擊。那麼,為什麼這樣一種非常特殊的本能,大自然單單把它賦予了這種動物呢?最為低下的動物,但卻可以居住得非常完美和舒適。它擁有自己的一個家,有很多被文明的人類所不知曉的優點:它擁有安全可靠的躺避隱藏的場所;它有享受不盡的舒適感,同時,在屬於它自己的家的附近地區,誰都不可能居住下來,成為它們的鄰居。除了我們人類以外,沒有誰可以與蟋蟀相比。
令人感到不解和迷惑的是,這樣一種小動物,它怎麼會擁有這樣的才能呢?難道說,大自然偏向它們,賜予了它們某種特別的工具嗎?當然,答案是否定的。蟋蟀,它可不是什麼掘鑿技術方面的一流專家。實際上,人們也僅僅是因為看到蟋蟀工作時的工具非常柔弱,所以才對蟋蟀有這樣的工作結果,建造出這樣的住宅感到十分驚奇的。
那麼,是不是因為蟋蟀的皮膚過於柔嫩,經不起風雨的考驗,才需要這樣一個穩固的住宅呢?答案仍然是否定的。因為,在它的同類兄弟姐妹中,也有和它一樣,有柔美的、感覺十分靈敏的皮膚,但是,它們並不害怕在露天底下呆着,並不怕暴露於大自然之中。
那麼,它建築它那平安舒適的住所的高超才能,是不是由於它的身體結構上的原因呢?它到底有沒有進行這項工作的特殊器官呢?答案又是否定的。在我住所的附近地區,分別生活着三種不同的蟋蟀。這三種蟋蟀,無論是外表、顏色,還是身體的構造,和一般田野里的蟋蟀是非常相像的。在開始時,剛一看到它們,經常就把它們當成田野中的蟋蟀。然而,就是這些由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同類,竟然沒有一個曉得究竟怎樣才能為自己挖掘一個安全的住所。其中,有一隻身上長有斑點的蟋蟀,它只是把家安置在潮濕地方的草堆裡邊;還有一隻十分孤獨的蟋蟀,它自個兒在園丁們翻土時弄起的土塊上,寂寞地跳來跳去,像一個流浪漢一樣;而更有甚者,如波爾多蟋蟀,甚至毫無顧忌,毫不恐懼地闖到了我們的屋子裡來,真是不請自來的客人,不顧主人的意願。從八月份到九月份,它獨自呆在那些既昏暗又特別寒冷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唱着歌。
如果再繼續前面已經提到過的那些問題,將是毫無意義的。因為那些問題的答案統統都是否定的。蟋蟀自然形成的本能,從來也不為我們提供有關答案的原因所在。如果寄希望於從蟋蟀的體態,身體結構,或是工作時所利用的工具上來尋找答案,來解釋那些答案,同樣是不可能的。長在昆蟲身上的所有的東西,沒有什麼能夠提供給我們一些滿意的解釋與答案,或者是能夠讓我們知曉一些原因,給不了我們任何有力的幫助。
在這四種相互類似的蟋蟀中,只有一種能夠挖掘洞穴。於是,我們可以得知,蟋蟀本能的由來,我們尚不可得知。
難道會有誰不曉得蟋蟀的家嗎?哪一個人在他還是小孩子的時候,沒有到過這位隱士的房屋之前去觀察過呢?無論你是怎樣的小心,腳步是如何地輕巧,這個小小的動物總能發覺,總能感覺到你的來訪。然後,它立刻警覺起來,並且有所反映,馬上躲到更加隱避的地方去。而當你好不容易才接近這些動物的定居地時,此時此刻,這座住宅的門前已經是空空如也了,很讓人失望。
我想,凡是有過如此經歷的人,誰都會知道,如何把這些隱匿者從躲藏處誘惑出來的方法。你可以拿起一根草,把它放到蟋蟀的洞穴里去,輕輕地轉動幾下。這樣一來,小蟋蟀肯定會認為地面上發生了什麼事情。於是,這隻已經被搔癢了,而且已經有些惱怒了的蟋蟀,將從後面的房間跑上來。然後,停留在過道中,遲疑着,同時,鼓動着它的細細的觸鬚認真而警覺地打探着外面的一切動靜。然後,它才漸漸地跑到有亮光的地方來,只要這個小東西一跑到外面來,便是自投羅網,很容易就會被人捉到。因為,前面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已經把我們這只可憐的小動物的簡單的小小頭腦給弄迷糊了,畢競它的智力水平是何等低下啊!假如這一次,小蟋蟀逃脫掉了,那麼,它將會很疑慮,很機警,時刻提高它的警惕性,不肯再輕易地冒險,從躲避的地方跑出來。在這種情況下,就不得不選擇其它的應付手段了。比如,你可以利用一杯水,把蟋蟀從洞穴中衝出來。
想起我們的孩童時代,那個時候真的是值得人懷念與羨慕。我們跑到草地里去,到處捉拿蟋蟀這種昆蟲。捉到以後,就把它們帶回家裡。就把它們放在籠子裡供養。采來一些新鮮的萵苣葉子來養活它們。這真是一種莫大的童趣啊!
現在,回過頭來談談我這裡的情況吧。為了能夠更好地研究它們,我到處搜尋着它們的窠穴。孩童時代發生的事情,就仿佛昨天剛剛發生過一般。當我的另一個小同伴──小保羅──一個在利用草須方面,可以稱為專家級的孩子,在很長時間地實施他的戰略戰術之後,忽然,他十分激動而興奮地叫起來:「我捉住它了!我捉住它了!一隻可愛的小蟋蟀!」
「動作快一點兒,」我對小保羅說道,「我這裡有一個袋子。我的小戰俘,你快快跳進去吧,你可以在袋子裡面安心居住。裡面有充足的飲食。不過,有個條件,那就是,你可一定不要讓我們失望啊!你一定要趕快告訴我們一些事情,一些我們渴望知道而且正在苦苦尋覓的答案。而這些事情中,需要你做的頭一件便是:把你的家給我看一看。」
二、它的住屋
在那些青青的草叢之中,不注意的話,就會不為人知地隱藏着一個有一定傾斜度的隧道。在這裡,即便是下了一場滂沱的暴雨,也會立刻就幹了的。這個隱蔽的隧道,最多不過有九寸深的樣子,寬度也就像人的一個手指頭那樣。隧道按照地形的情況和性質,或是彎曲,或是垂直。差不多如同定律一樣,總是要有一葉草把這間住屋半遮掩起來,其作用是很明顯的,如同一所罩壁一樣,把進出洞穴的孔道遮避在黑暗之中。蟋蟀在出來吃周圍的青草的時候,決不會去碰一下這一片草。那微斜的門口,仔細用掃帚打掃乾淨,收拾得很寬敝。這裡就是它們的一座平台,每當四周的事物都很寧靜的時候,蟋蟀就會悠閒自在地聚集在這裡,開始彈奏它的四弦提琴了。多麼溫馨的促夏消暑音樂啊!
屋子的內部並不奢華,有暴露的,但是並不粗糙的牆。房子的住戶有很多空閒的時間去修整太粗糙的地方。隧道的底部就是臥室,這裡比別的地方修飾的略微精細些,並且寬敞些。大體上說,這是個很簡單的住所,非常清潔,也不潮濕,一切都符合衛生標準。從另一方面來說,假如我們考慮到蟋蟀用來掘土的工具十分簡單,那麼可以說這真是一個偉大的工程了。如果想要知道它是怎樣做的,它是什麼時候開始這麼大的工程的,我們一定要回溯到蟋蟀剛剛下卵的時候。
蟋蟀像黑螽斯一樣,只把卵產在土裡,深約四分之三寸,它把它們排列成群,總數大約有五百到六百個。這卵真是一種驚人的機器。孵化以後,它看起來很像一隻灰白色的長瓶子,瓶頂上有一個因而整齊的孔。孔邊上有一頂小帽子,像一個蓋子一樣。去掉蓋子的原因,並不是蠐螬在裡面不停地衝撞,把蓋子弄破了,而是因為有一種環繞着的線──一種抵抗力很弱的線,它自己會自動裂開。
卵產下兩個星期以後,前端出現兩個大的蠐螬,是一個呆在襁褓中的蠐螬,穿着緊緊的衣服,還不能完全辨別出來。你應當記得,螽斯也以同樣的方法孵化,當它來到地面上時,也一樣穿着一件保護身體的緊緊的外衣。蟋蟀和螽斯是同類動物,雖然事實上並不需要,但它也穿着一件同樣的制服。螽斯的卵留在地下有八個月之久,它要想從地底下出來必須同已經變硬了的土壤搏鬥一番,因此需要一件長衣保護它的長腿。但是蟋蟀整體上比較短粗,而且卵在地下也不過幾天,它出來時無非只要穿過粉狀的泥土就可以了。用不着和土地相抗掙。因為這些理由,它不需要外衣,於是它就把這件外衣拋棄在後面的殼裡了。
當它脫去襁褓時,蟋蟀的身體差不多完全是灰白色的,它開始和眼前的泥土戰鬥了。它用它的大腮將一些毫無抵抗力的泥土咬出來,然後把它們打掃在一旁或乾脆踢到後面去,它很快就可以在土面上享受着陽光,並冒着和它的同類相衝突的危險開始生活,它是這樣弱小的一個可憐蟲,還沒有跳蚤大呢!
二十四小時以後,它變成了一個小黑蟲,這時它的黑檀色足以和發育完全的蟋蟀相媲美,它全部的灰白色到最後只留下來一條圍繞着胸部的白肩帶,它身上生有兩個黑色的點。在這兩點中上面的一點,就在長瓶的頭上,你可以看見一條環繞着的,薄薄的、突起的線。殼子將來就在這條線上裂開。因為卵是透明的,我們可以看見這個小動物身上長着的節。現在是應該注意的時候了,特別是在早上的時候。
好運氣是關愛帶來的,如果我們不斷地到卵旁邊去看,我們會得到報酬的。在突起的線的四周,殼的抵抗力會漸漸消失,卵的一端逐漸分裂開,被裡面的小動物的頭部錐動,它升起來,落在一旁,像小香水瓶的蓋子一樣,戰俘就從瓶子裡跳了出來。
當它出去以後,卵殼還是長形的,光滑、完整、潔白,館子似的蓋子掛在口上的一端。雞卵破裂,就是小雞用嘴尖上的小硬瘤撞破的;蟋蟀的卵做得更加巧妙,和象牙盒子相似,能把蓋子打開。它的頭頂,已經足可以做這件工作了。
我們上面說過,蓋子去掉以後,一個幼小的蟋蟀跳出來,這句話還不十分精確。它是非常靈敏和活潑的,不時用長的而且經常顫動的觸鬚打探四周發生的情況,並且很性急地跑來跳去。當有一天,它長胖了,不能如此放肆了,那才真有些滑稽呢!
現在我們要看一看母蟋蟀為什麼要產下這麼多的卵。這是因為多數的小動物是要被處以死刑的。它們常遭到別的動物大量的殘忍的大屠殺,特別是小形的灰螅蜴和螞蟻的殺害。螞蟻這種討厭的流寇,常常不留一隻蟋蟀在我們的花園裡。它一口就能咬住這可憐的小動物,然後狼吞虎咽地將它們吞咽下去。
唉,這個可恨的惡人,請想想看,我們還將螞蟻放在比較高級的昆蟲當中,還為它寫了很多的書,更對它大加讚美。稱讚之聲,不絕於耳。自然學者對它們很推祟,而且其名譽日益增加。這樣看來,動物和人一樣,引起人們注意的最絕妙的方法,就是損害別人。
那些從事十分有益處的清潔工作的甲蟲,並不能引來人們的注意與稱讚,甚至無人去理睬它們;而吃人血的蚊蟲,卻是每個人都知道的;同時人們也知道那些帶着毒劍,暴躁而又虛誇的黃蜂,以及專做壞事的螞蟻。後者在我們南方的村莊中,常常會跑到人們的家裡面弄壞椽子,而且它們在做這些壞事時,還像品嘗無花果一樣高興。
我花園裡的蟋蟀,已經完全被螞蟻殘殺殆盡,這就使得我不得不跑到外面的地方去尋找它們。八月里在落葉下,那裡的草還沒有完全被太陽曬枯乾,我看到幼小的蟋蟀,已經長得比較大了,全身已經都是黑色了,白肩帶的痕跡一點也沒有存留下來,在這個時期,它的生活是流浪式的,一片枯葉,一塊扁石頭,已經足夠它去應付大千世界中的一些事情了。
許多從螞蟻口中逃脫而殘生的蟋蟀,現在又作了黃蜂的犧牲品。它們獵取這些旅行者,然後把它們埋在地下。其實只要蟋蟀提前幾個星期做好防護工作,它們就沒有這種危險了。但是它們從來也沒想到過這點,總是死守着舊習慣,仿佛視死如歸的樣子。
一直要到十月末,寒氣開始襲人時,蟋蟀才開始動手建造自己的巢穴。如果以我們對養在籠子裡的蟋蟀的觀察來判斷,這項工作是很簡單的。挖穴並不在裸露的地面上進行,而是常常在萵苣葉──殘留下來的食物──掩蓋的地點。或者是其它的能代替草葉的東西,似乎為了使它的住宅秘密起見,這些掩蓋物是不可缺少的。
這位礦工用它的前足扒着土地,並用大腮的鉗子,咬去較大的石塊。我看到它用強有力的後足蹬踏着土地,後腿上長有兩排鋸齒式的東西。同時,我也看到它清掃塵土將其推到後面,把它傾斜地鋪開。這樣,就可以知道蟋蟀挖掘巢穴的全部方法了。
工作開始做的很快。在我籠子裡的土中,它鑽在下面一呆就是兩個小時,而且隔一小會兒,它就會到進出口的地方來。但是它常常是向着後面的,不停地打掃着塵土。如果它感到勞累了,它可以在還沒完成的家門口休息一會兒,頭朝着外面,觸鬚特別無力地擺動,一副倦怠的樣子。不久它又鑽進去,用鉗子和耙繼續勞作。後來,休息的時間漸漸加長,這使我感到有些不耐煩了。
這項工作最重要的部分已經完成了。洞口已經有兩寸多深了,足夠滿足一時之需。餘下的事情,可以慢慢地做,今天做一點,明天再做一點,這個洞可以隨天氣的變冷和蟋蟀身體的長大而加大加深。如果冬天的天氣比較暖和,太陽照射到住宅的門口,仍然還可以看見蟋蟀從洞穴裡面拋散出泥土來。在春天盡情享樂的天氣里,這住宅的修理工作仍然繼續不已。改良和裝飾的工作,總是經常地不停歇地在做着,直到主人死去。
四月的月底,蟋蟀開始唱歌,最初是一種生疏而又羞澀的獨唱,不久,就合成在一起形成美妙的奏樂,每塊泥土都誇讚它是非常善於演奏動聽的音樂的樂者。我樂意將它置於春天的歌唱者之魁首。在我們的荒廢了的土地上,在百里香和歐薄荷繁盛的開花時節,百靈鳥如火箭般飛起來,打開喉嚨縱情歌唱,將優美的歌聲,從天空散布到地上。而呆在下面的蟋蟀,它們也禁不住吸引,放聲高歌一曲,以求與相知者相應和。它們的歌聲單調而又無藝術感,但它的這種藝術感和它生命復甦的單調喜悅相協調,這是一種警醒的歌頌,為萌芽的種子和初生的葉片所了解、所體味。對於這種二人合奏的樂曲,我們應該判定蟋蟀是優秀中的勝者。它的數目和不間斷的音節足以使它當之無愧。百靈鳥的歌聲停止以後,在這些田野上,生長着青灰色的歐薄荷,這些在日光下搖擺着芳香的批評家,仍然能夠享受到這樣樸實的歌唱家的一曲讚美之歌,從而伴它們度過每一刻寂寞的時光。多麼有益的伴侶啊!它給大自然以美好的回報。
三、它的樂器
為了科學研究,我們可以很坦率地對蟋蟀說道:「把你的樂器給我們看看。」像各種有價值的東西一樣,它是非常簡單的。它和螽斯的樂器很相像,根據同樣的原理,它不過是一隻弓,弓上有一隻鈎子,以及一種振動膜。右翼鞘遮蓋着左翼鞘,差不多完全遮蓋着,只除去後面和轉折包在體側的一部分,這種樣式和我們原先看到的蚱蜢、螽斯,及其同類相反。蟋蟀是右邊的蓋着左邊的,而蚱蜢等,是左邊的蓋着右邊的。
兩個翼鞘的構造是完全一樣的。知道一個也就知道另一個了。它們分別平鋪在蟋蟀的身上。在旁邊,突然斜下成直角,緊裹在身上,上面還長有細脈。
如果你把兩個翼鞘揭開,然後朝着亮光仔細地留意,你可以看到它是極其淡的淡紅色,除去兩個連接着的地方以外,前面是一個大的三角形,後面是一個小的橢圓,上面生長有模糊的皺紋,這兩個地方就是它的發聲器官,這裡的皮是透明的,比其它的地方要更加緊密些,只是略帶一些煙灰色。
在前一部分的後端邊隙的空隙中有五條或是六條黑色的條紋,看來好像梯子的台階。它們能互相磨擦,從而增加與下面弓的接觸點的數目,以增強其振動。
在下面,圍繞着空隙的兩條脈線中的一條,呈肋狀。切成鈎的樣子的就是弓,它長着約一百五十個三角形的齒,整齊得幾乎符合幾何學的規律。
這的確可以說是一件非常精緻的樂器。弓上的一百五十個齒,嵌在對面翼鞘的梯級裡面,使四個發聲器同時振動,下面的一對直接摩擦,上面的一對是擺動摩擦的器具,它只用其中的四隻發音器就能將音樂傳到數百碼以外的地方,可以想象這聲音是如何的急促啊!
它的聲音可以與蟬的清澈的鳴叫相抗衡,並且沒有後者粗糙的聲音。比較來說,蟋蟀的叫聲要更好一些,這是因為它知道怎樣調節它的曲調。蟋蟀的翼鞘向着兩個不同的方向伸出,所以非常開闊。這就形成了制音器,如果把它放低一點,那麼就能改變其發出聲音的強度。根據它們與蟋蟀柔軟的身體接觸程度的不同,可以讓它一會兒能發出柔和的低聲的吟唱,一會兒又發出極高亢的聲調。
蟋蟀身上兩個翼盤完全相似,這一點是非常值得注意的。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上面弓的作用,和四個發音地方的動作。但下面的那一個,即左翼的弓又有什麼樣的用處呢?它並不被放置在任何東西上,沒有東西接觸着同樣裝飾着齒的鈎子。它是完全沒有用處的,除非能將兩部分器具調換一下位置,那下面的可以放到上面去。如果這件事可以辦到的話,那麼它的器具的功用還是和以前相同,只不過這一次是利用它現在沒有用到的那隻弓演奏了。下面的胡琴弓變成上面的,但是所演奏出來的調子還是一樣的。
最初我以為蟋蟀是兩隻弓都是有用的,至少它們中有些是用左面那一隻的。但是觀察的結果恰恰與我的想象相反。我所觀察過的蟋蟀(數目很多)都是右翼鞘蓋在左翼鞘上的,沒有一隻例外。
我甚至用人為的方法來做這件事情。我非常輕巧地,用我的鉗子,使蟋蟀的左翼鞘放在右翼鞘上,決不碰破一點兒皮。只要有一點技巧和耐心,這件事情是容易做到的。事情的各方面都得很好,肩上沒有脫落,翼膜也沒有皺褶。
我很希望蟋蟀在這種狀態下仍然可以盡情歌唱,但不久我就失望了。它開始回復到原來的狀態。我一而再而三地擺弄了好幾回,但是蟋蟀的頑固終於還是戰勝了我的擺布。
後來我想這種試驗應該在翼鞘還是新的、軟的時候進行,即在蠐螬剛剛蛻去皮的時候。我得到剛剛脫化的一隻幼蟲,在這個時候,它未來的翼和翼鞘形狀就像四個極小的薄片,它短小的形狀和向着不同方向平鋪的樣子,使我想到麵包師穿的那種短馬甲,這蠐螬不久就在我的面前,脫去了這層衣服。
小蟋蟀的翼鞘一點一點長大,漸漸變大,這時還看不出哪一扇翼鞘蓋在上面。後來兩邊接近了,再過幾分鐘,右邊的馬上就要蓋到左邊的上面去了。於是這時是我加以干涉的時候了。
我用一根草輕輕地調整其鞘的位置,使左邊的翼鞘蓋到右邊的上面。蟋蟀雖然有些反抗,但是最終我還是成功了。左邊的翼鞘稍稍推向前方,雖然只有一點點。於是我放下它,翼鞘逐漸在變換位置的情況下長大。蟋蟀逐漸向左邊發展了。我很希望它使用它的家族從未用過的左琴弓來演奏出一曲同樣美妙動人的樂曲。
第三天,它就開始了。先聽到幾聲摩擦的聲音,好像機器的齒輪還沒有切合好,正在把它調整一樣。然後調子開始了,還是它那種固有的音調。
唉,我過於信任我破壞自然規律的行為了。我以為已造就了一位新式的奏樂師,然而我一無所獲。蟋蟀仍然拉它右面的琴弓,而且常常如此拉。它因拚命努力,想把我顛倒放置的翼鞘放在原來的位置,導致肩膀脫臼,現在它已經經過自己的幾番努力與掙扎,把本來應該在上面的翼鞘又放回了原來的位置上,應該放在下面的仍放在下面。我想把它做成左手的演奏者的方法是缺乏科學性的。它以它的行動來嘲笑我的做法,最終,它的一生還是以右手琴師的身份度過的。
樂器已講得夠多了,讓我們來欣賞一下它的音樂吧!蟋蟀是在它自家的門口唱歌的,在溫暖的陽光下面,從不躲在屋裡自的欣賞。翼鞘發出「克利克利」柔和的振動聲。音調圓滿,非常響亮、明朗而精美,而且延長之處仿佛無休止一樣。整個春天寂寞的閒暇就這樣消遣過去了。這位隱士最初的歌唱是為了讓自己過得更快樂些。它在歌頌照在它身上的陽光,供給它食物的青草,給它居住的平安隱避之所。它的弓的第一目的,是歌頌它生存的快樂,表達它對大自然恩賜的謝意。
到了後來,它不再以自我為中心了,它逐漸為它的伴侶而彈奏。但是據實說來,它的這種關心並沒收到感謝的回報,因為到後來它和它的伴侶爭鬥的很兇,除非它逃走,否則它的伴侶會把它弄成殘廢,甚至將吃掉它一部分的肢體。不過無論如何,它不久總要死的,就是它逃脫了好爭鬥的伴侶,在六月里它也是要死亡的。聽說喜歡聽音樂的希臘人常將它養在籠子裡,好聽它們的歌唱。然而我不信這回事,至少是表示懷疑。第一,它發出的略帶煩囂的聲音,如果靠近聽久了,耳朵是受不了的,希臘人的聽覺恐怕不見得愛聽這種粗糙的,來自田野間的音樂吧!
第二,蟬是不能養在籠子裡面的,除非我們連洋橄欖或榛系木一齊都罩在裡面。但是只要關一天,就會使這喜歡高飛的昆蟲厭倦而死。
將蟋蟀錯誤地作為蟬,好像將蟬錯誤地當作蚱蜢一樣,並不是不可能的。如果如此形容蟋蟀,那麼是有一定道理的。它被關起來是很快樂的,並不煩惱。它長住在家裡的生活使它能夠被飼養,它是很容易滿足的。只要它每天有萵苣葉子吃,就是關在不及拳頭大的籠子裡,它也能生活的很快樂,不住地叫。雅典小孩子掛在窗口籠子裡養的,不就是它嗎?
布羅溫司的小孩子,以及南方各處的小孩子們,都有同樣的嗜好。至於在城裡,蟋蟀更成為孩子們的珍貴財產了。這種昆蟲在主人那裡受到各種恩寵,享受到各種美味佳肴。同時,它們也以自己特有的方式來回報好心的主人,為他們不時地唱起鄉下的快樂之歌。因此它的死能使全家人都感到悲哀,足可以說明它與人類的關係是多麼親密了。
我們附近的其它三種蟋蟀,都有同樣的樂器,不過細微處稍有一些不同。它們的歌唱在各方面都很像,不過它們身體的大小各有不同。波爾多蟋蟀,有時候到我家廚房的黑暗處來,是蟋蟀一族中最小的,它的歌聲也很細微,必須要側耳靜聽才能聽得見。
田野里的蟋蟀,在春天有太陽的時候歌唱,在夏天的晚上,我們則聽到意大利蟋蟀的聲音了。它是個瘦弱的昆蟲,顏色十分淺淡,差不多呈白色,似乎和它夜間行動的習慣相吻合。如果你將它放在手指中,你就會怕把它捏扁。它喜歡呆在高高的空氣中,在各種灌木里,或者是比較高的草上,很少爬下地面來。在七月到十月這些炎熱的夜晚,它甜蜜的歌聲,從太陽落山起,繼續至半夜也不停止。
布羅溫司的人都熟悉它的歌聲,最小的灌木葉下也有它的樂隊。很柔和很慢的「格里里,格里里」的聲音,加以輕微的顫音,格外有意思。如果沒有什麼事打擾它,這種聲將會一直持續並不改變,但是只要有一點兒聲響,它就變成迷人的歌者了。你本來聽見它在你面前很靠近的地方,但是忽然你聽起來,它已在十五碼以外的地方了。但是如果你向着這個聲音走過去,它卻並不在那裡,聲音還是從原來的地方傳過來的。其實,也並不是這樣的。這聲音是從左面,還是從後面傳來的呢?一個人完全被搞糊塗了,簡直辨別不出歌聲發出的地點了。
這種距離不定的幻聲,是由兩種方法造成的。聲音的高低與抑揚,根據下翼鞘被弓壓迫的部位而不同,同時,它們也受翼鞘位置的影響。如果要發較高的聲音,翼鞘就會抬舉得很高;如果要發較低的聲音,翼鞘就低下來一點。淡色的蟋蟀會迷惑來捕捉它的人,用它顫動板的邊緣壓住柔軟的身體,以此將來者搞昏。
在我所知道的昆蟲中,沒有什麼其它的歌聲比它更動人、更清晰的了。在八月夜深人靜的晚上,可以聽到它。我常常俯臥在我哈麻司里迷迭香旁邊的草地上,靜靜地欣賞這種悅耳的音樂。那種感覺真是十分的愜意。
意大利蟋蟀聚集在我的小花園中,在每一株開着紅花的野玫瑰上,都有它的歌頌者,歐薄荷上也有很多。野草莓樹、小松樹,也都變成了音樂場所。並且它的聲音十分清澈,富有美感,特別動人。所以在這個世界中,從每棵小樹到每根樹枝上,都飄出頌揚生存的快樂之歌。簡直就是一曲動物之中的「歡樂頌」!
高高的在我頭頂上,天鵝飛翔於銀河之間,而在地面上,圍繞着我的,有昆蟲快樂的音樂,時起時息。微小的生命,訴說它的快樂,使我忘記了星辰的美景,我已然完全陶醉於動聽的音樂世界之中了。那些天眼,向下看着我,靜靜的,冷冷的,但一點也不能打動我內在的心弦。為什麼呢?因為它們缺少一個大的秘密──生命。確實,我們的理智告訴我們:那些被太陽曬熱的地方,同我們的一樣,不過終究說來,這種信念也等於一種猜想,這不是一件確實無疑的事。
在你的同伴里,相反的啊,我的蟋蟀,我感到生命的活力,這是我們土地的靈魂,這就是為什麼我不看天上的星辰,而將注意力集中於你們的夜歌的原因了。一個活着的微點──最小最小的生命的一粒,它的快樂和痛苦,比無限大的物質,更能引起我的無限興趣,更讓我無比地熱愛你們![1]
作者簡介
讓·亨利·卡西米爾·法布爾 (Jean-Henri Casimir Fabre,1823年12月22日-1915年10月11日),法國著名的昆蟲學家、文學家、博物學家。被世人稱為「昆蟲界的荷馬」「昆蟲界的維吉爾」。他用水彩繪畫的700多幅真菌圖,深受普羅旺斯詩人米斯特拉爾的讚賞及喜愛。他也為漂染業做出貢獻,曾獲得三項有關茜素的專利權。主要作品有:《昆蟲記》(全十卷),《自然科學編年史》。[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