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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是一壇深埋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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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是一壇深埋的酒》中國當代作家姜佃友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老屋是一壇深埋的酒

「老屋」,多麼親切的兩個字眼呀,每每讀到或者聽見這兩個字,我平靜的內心就泛起一陣陣溫暖的波瀾。如果說童年生活的點滴記憶是一朵朵潔白的浪花,那老屋就是穿行在這些浪花中間的一艘帆船,在我人生的長河裡悠然地航行;如果說鄉村是一幅宏大的油畫,老屋就是這幅畫面的主角,如同一個飽經滄桑的老人,他端坐在歷史的深處,任憑風雲變幻,淡定,從容,沉靜,悠然。

我家的老屋有兩處。

最早的那處是父母婚後第二年蓋的。那時大爺二爺都已成家且有了自己的房子,父母、四叔、二姑和爺爺奶奶六口人擠在三間低矮的土房裡,中間一間燒火做飯,父母住西屋,爺爺奶奶四叔二姑住東屋。其時,四叔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奶奶就生了分家的念頭,想讓父母搬出去。可現成的房子沒有,父母往哪裡搬呢?奶奶坐在炕頭上,手裡捏着那根不離身的旱煙袋,吧嗒吧嗒吸幾口煙,翻翻耷拉着的眼皮說:「咱家前河沿不是有塊菜園嘛,你們就在那裡蓋個新房吧。」父母一愣,心想建房的地是有了,可是手頭一分錢沒有,拿什麼蓋呢?

「老大和老二一人拿八十塊,剩下的你們自己想辦法吧。」奶奶是一家之主,大小事都是她說了算,她把煙袋鍋子在鞋幫子上磕了磕,一錘定了音。

後來的事實是,奶奶的話成了過耳的風,大爺二爺不但一分錢沒拿,在父親央求他倆幫着到西山推石頭壘地基時,他倆竟然說腳上的鞋子破了,要父親每人給買一雙新球鞋才肯去。母親氣得心窩子一鼓一鼓的,撂下擀麵杖就要去找奶奶理論,被父親拉住了。父親端着公家的飯碗,根本抽不出身,咬咬牙狠狠心答應了。一顆不滿的種子自此種在了母親的心田裡,加上後來農忙時二位前輩不但不上前幫忙,還在別人幫忙時在背後說些風涼話,不滿的種子終於破土萌發,長成了參天大樹,導致了互不理睬互不往來的結局。想想骨肉親兄弟弄到這步田地,禁不住悲從中來。

從單位和同事手裡借了一部分錢買了石頭石灰和高粱杆,從鄰居家借了一些麥秸,姥爺家又贊助了一部分檁條,兩間土房終於踉踉蹌蹌地站起來了。蓋房時姥爺領着四個舅舅齊上陣,換來左鄰右舍的嘖嘖稱讚。再沒能力打院牆了,怎麼辦?總不能就這樣四敞大亮着吧。第二天,姥爺推來一車玉米秸,沿着院牆的位置刨了一道溝,埋上玉米秸,再用棉槐條夾起來,院牆也有了。終於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窩,從此再也不用低三下四看別人的臉色了,瞅着簡陋的房子,父母臉上洋溢着疲憊的喜悅。

我童年美好的記憶大多來自於這所土打的房子。三月里看楊樹吐穗,那長長的柔柔的穗子隨風舞動,一時覺得心也暖暖的,柔柔的。一到四月份,喇叭一樣的梧桐花爭先恐後地露出燦爛的笑臉,那鮮艷的紫色和濃郁的香氣,讓人生出縷縷浪漫的遐思。五月到了,一嘟嚕一嘟嚕的槐花晶瑩剔透,好看極了,伸長鼻子嗅着陣陣濃香,禁不住心也醉了;有時饞了,爬上去擼一把,咬一口,滿口的清香;收成不好的年頭,把槐花掐下來,剁碎,摻上地瓜面或者玉米面蒸着吃,是不可多得的美味。院子東南角有兩個地窖,是夏天養兔子用的,白的如雪,黑的如墨,也有黑白相間的,掀開蓋子,拿把草晃動一下,兔子們紛紛豎起前腿,挓挲着耳朵,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轉動,那模樣可愛極了。拔草餵兔子是母親交給我的光榮任務,我很樂意干,因為兔子賣了可以買幾支鉛筆,幾塊散發着香味的橡皮,或者花花綠綠的糖塊。東屋窗前還有一棵棗樹,花如米粒一樣大小,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能聞到幽幽的香氣,到了秋末,滿樹搖曳的紅棗饞得我直流口水。到了冬天,下了雪,掃出一塊空地,用竹篩子捉了麻雀燒着吃,也是蠻有情趣的一件事。

老屋就像一個五彩繽紛的搖籃,盛滿了我童年數不盡的歡樂,也承載着一些無法忘卻的傷痛。也是在這所院子裡,灑下了我許多痛心的淚水,其中兩次記憶是刻骨銘心的。一次是「偷蘋果」事件——我逃學去偷生產隊的蘋果,背着滿書包的蘋果想邀功卻被母親綁在大門口前的楊樹上,用笤帚疙瘩照着屁股蛋子就是一頓亂抽,疼得我嗷嗷大叫,淚珠子四處亂飛,直到告饒說再也不敢了,母親才住手;另外一次是「糧票」事件——為了炫耀,我把姐姐開運動會發的筆記本偷偷拿給小夥伴們看,夾在裡邊的幾張糧票卻不翼而飛,那個年代糧票就是人的命根子,母親氣得直打哆嗦,用擀麵杖揍得我渾身上下青一塊紫一塊的。後來糧票找到了,我從柜子里拿本子時糧票掉到了柜子和牆的夾縫裡。

厭舊喜新似乎是大多數人的秉性。有了些許積蓄後,父親建新房的念頭日漸強烈,終於請了酒,送了禮,在村北要了一塊地基,蓋了一座新房。青石房基,紅磚牆體,房頂上覆蓋着淡紅色的瓦片,煞是好看。瞅着嶄新的房子,父親母親臉上洋溢着濃濃的自豪,走起路來挺胸抬頭,似乎有了炫耀的資本。在農村,房子就是一個家庭富裕與否的衡量標準,是農村人的臉面。人活一輩子,要的就是這個臉面。

因為通路,前河沿的老房只生活了十六年就夭折了,它還沒看夠村前的清清河水,還沒聽夠我們的笑語和豬狗鵝鴨的歡聲,便永遠地消失了。拆房的時候我年紀還小,沒有任何感覺,過了中年,飄忽的思緒總是不由自主的飄向故鄉,飄向那已經消失的老屋,這時,那點點滴滴的細節便蹦出來,如一粒粒細小的棗花,氤氳出淡淡的清香,將我寂寥的心潤染得溫馨一片。老屋從我的視覺上消失了,但它永遠鮮活在我的心裡。

第二處房子雖然還在,卻已是物是人非。搬到城裡的第二年,我看中了個城裡女孩,想結婚卻拿不出錢,看着我愁眉不展的樣子,父母一狠心愣是將家裡的房子賣了。家裡有句老話,說老屋不能賣,賣了,根就沒了。父母不可能不知道這個說法,但是為了兒子,什麼也不避諱了。當時的我只知道拿到錢歡天喜地的結婚,沉浸在新婚的甜蜜與喜悅里,無暇也很難理解父母的感受——要是現在,死活也不賣。

身在城裡,心思卻常常被老屋牽掛着,每逢颳大風下大雨,母親就念叨老屋是不是漏雨了,門窗玻璃是不是被人打破了,留在家裡的柜子是不是發霉了,屋檐下的那窩燕子是不是還在……即使房子賣了以後,母親的思念依然如石縫裡的泉水滴滴答答。每次給爺爺奶奶上完墳,母親總要到老房前轉一轉,左看看,右瞧瞧,還用手摸摸,仿佛是自己好久沒見面的孩子,上車時那踟躕的腳步,那種依依難捨的目光,那份傷感的樣子,讓我的心充滿了愧疚,蒙上了一層憂傷的霧。有段時間母親萌生了再把老房買回來的念頭,想和父親回家住,說還是住在老屋裡睡得踏實,而且拉呱的也多,不寂寞。我們兄妹幾個堅決不同意,老家離城裡六十多里地,逢年過節我們這些做兒女的想回家看看也不方便,此其一;其二,人年紀大了,毛病也多,意外隨時都有可能發生,萬一有個急病,就是打120,也得一個小時才到,要是因此耽誤了治療的最佳時機,我們這些做兒女的豈不後悔終生。母親的念想終於沒能實現。

「老屋是一壇深埋的酒,時間越久越是香醇;老屋是一本塵封的書,教人總想重新翻讀;老屋是夜空中的一顆星,總在護送着遠行的征夫,激勵他排難前行!」這是前幾天在網上讀到的一段文字,提煉得真是好,用它概括我對老屋的感情應該是很恰當的吧。[1]

作者簡介

姜佃友,男,上世紀六十年代末出生於魯中小城安丘,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山東省作家協會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