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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葉與黑蝶(孫建平)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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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葉與黑蝶》中國當代作家孫建平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紅葉與黑蝶

深秋,徜徉在贛西馬頭山自然保護區

枯水季節,山澗的水不再湍急,一脈溪流涓涓,在澗灣處積了一個一個的潭,水平似鏡。山澗的水本來就清澈,在經歷了春的騷動夏的彭湃以後,水寧靜了,像寧靜的秋季女子,紛繁的記憶翻騰的心事都緘默了、沉澱了、封存了,曖昧的眸子回歸童稚的清純,呈現出藍寶石般的清幽光芒。

山澗兩旁的綠樹中,夾雜了一抹又一抹的艷紅,有人說是楓葉,但我覺得不像,紅葉的葉片不是楓葉的小巴掌形,而是兩頭略尖的卵形,我想這應該是山茱萸,是唐朝王維的詩句「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里的茱萸重陽已至,該是茱萸紅透的節氣。

天色尚早,淡紫色的晨霧像炊煙,飄浮在山壑之間;綿延不斷的蒼峰背後,是珍珠色的天空;近處是墨綠中的艷紅,加上山澗一枚一枚湛藍色的碎裂鏡片,馬頭山峽谷把仙境似的秋光,慷慨地呈現在我們眼前。

江南的秋天是掛在樹上的。當第一陣乾爽的秋風掠過,葉片顫抖了一下,開始了葉落歸根的歷程。樹幹的液汁還在汩汩流淌,葉片卻關閉了自己的脈管,遵循古老的法則,在萌芽的季節萌芽,在飄零的季節飄零。但它不是無牽無掛,生命的美妙教會了它感恩,所以在飄零之前,葉片用最華貴的色彩表達對塵世最後的眷戀。

我走近一株樹撫摸紅葉。橙紅色的朝陽從背後穿透,葉片愈加艷麗,如一汪新鮮濃郁的血。葉片上的絲絲脈絡,盤根錯節,像極了人皮膚下的經絡。我一直認定葉子是樹的皮膚。與動物相比,植物少了行走的自由,在哪裡生根就在哪裡站立,一直到死。為了更敏銳地感覺這個世界,樹把皮膚碎裂成千萬片,懸掛在枝丫上,讓無數根神經末梢裸露在陽光與風雪之中,惟有這樣,樹才能懷着深切的欣喜與痛苦活着,而不是一根呆立的木頭。

葉紅之後,該是枯黃了,再一場秋雨,葉片就會凋零,黝黑的樹幹會如碩大的掃帚,尖銳地指向鉛灰色的天空。葉片在我手心裡輕輕顫慄,似在無聲地訴說。紅葉是有許多話要說的,經歷了季節輪迴以後,經歷了脫胎換骨的蛻變以後,葉子比我更加深刻地體會到萌發的喜悅彌留的傷感,更加深切地穎悟生的義無反顧,死的意味深長。

我憐惜地撫一撫樹幹,葉片搖晃了,發出細碎的沙沙聲,如一陣竊笑。

樹是可以嘲笑人的。一種包涵了神性與獸性的動物,一顆在渴望唯美的靈魂和充滿欲望的肉體之間徘徊的心靈,怎麼能參得透宇宙間梵音般的韻律?所謂的季節情感,包涵了太多的人為因素,與自然何干?與一顆樹何干?繁榮與凋零的概念不在於大自然,不在於森林,而在於人自己。賞春與吟秋,寄託了人的喜形於色躊躇滿志;傷春與悲秋,便是人的顧影自憐孤芳自賞了,就像那簇沉迷在小溪流中的水仙。

太陽升高些了,淡紫色的霧氣散去,峽谷中一片輝煌。幾隻黑色的大蝴蝶從山澗對岸飛過來,在紅葉上稍事停留,又扇動黑翼,消失在雜蕪的草叢中。蝶的舞姿蹣跚了,像人的跌跌撞撞。蝶老了,瀟灑了一個春夏之後,蝶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它們在尋找自己最後的歸宿。在山澗的兩岸,在那些掛滿了秋天的樹林裡,肯定有無數枚晦暗的卵附着在龜裂的樹皮下面。這是生命的蟄伏期,是無數次輪迴中一個最安靜的鏈接。一旦天機萌發春回大地,晦暗的卵會變成蠢蠢欲動的毛毛蟲。當醜陋的毛蟲在困境中羽化成蝶,飛渡天塹似的山澗時,便引發了人們關於化腐朽為神奇的驚嘆,引發了關於頓悟關於升華關於超凡脫俗的感慨!

生在林莽中,死在林莽中,是黑蝶和紅葉最自然的生命流程,就像馬頭山峽谷明艷的秋光,沒有矯情,沒有刻意,只是流露,如行雲流水。整個自然界都是如此,當個體的大限到來時,沒有悲哀沒有恐懼沒有於心不甘的焦躁與狂暴,它們就像出門逛了一圈的孩子,在暮色中安寧地回歸自己的家園。

秋風起了,從北邊的山口洋洋灑灑過來,整條峽谷若風雲會際的海峽,浪潮洶湧了。秋風是肅殺的,它掠走了葉柄上最後的一絲濕潤,紅葉脫落了,騰空飄起。剎那間,千萬片紅葉與千萬羽黑蝶在空中旋轉,翩翩起舞,以狂歡的形式來迎接又一輪暮秋,迎接自己的死亡與新生。(此文於2006年發表於《百花洲》文藝雜誌)[1]

作者簡介

孫建平,女,武漢大學圖書館系畢業,南昌市作協常務理事,江西省作家協會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