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史發竹與她的.竹之囈語(吳劍波)
作品欣賞
移民史發竹與她的.竹之囈語
史發竹的暱稱是竹子,竹子是虛懷有節、韌性強大而又全身是寶的象徵。人如其名的竹子,在她走過的歲月里,無論是貧窮難捱的艱難移民歲月,還是收穫頗豐的富有時光,她都保持着一個女性知識分子謙虛的胸懷和不卑不亢的氣節,她都保持着一個柔弱女子堅忍不拔和自強不息的奮鬥精神,創作了一篇又一篇的精彩文章,值此《竹之囈語》付梓之際,謹以此文表示祝賀。
我們巫山有一個風俗傳統,哪家有了喜事,只要知道了,無論主家請沒請,都要提三把面或者八斤十斤糧食,去賀喜,禮輕仁義重,人到人情到。竹子出書,是人生中的一場重大喜事,她是個愛熱鬧的體面人,我這個當哥的,無論如何也要湊個熱鬧,遵循禮輕仁義重的傳統,用文人自己的方式,寫一篇文章,表達賀意,以示人到人情到。
1998年7月1日,是竹子搬家的喜慶日子,她和她的家人,響應政府的移民號召,告別父母,告別親人,告別故土巫山,舉家遷移到湖北當陽。那一天,她沒有按照風俗傳統整搬家酒,但她將搬家喜酒,置於船頭,在奔流的大寧河中,以文人的浪漫,祭奠了先祖,祭奠了山河,最後,豪情滿懷地喝下了一碗壯行酒,揮一揮衣袖,作別巫山的雲彩,作別大寧河小三峽,帶着她的作家夢,來到了湖北當陽。
20年過去,竹子以她的勤奮和堅忍不拔的毅力,帶着壯行酒的激情,帶着故鄉巫山的溫情,載着新居當陽的熱情,游曳於書山字海中,不斷地著書立說,取得了可喜的成績,並以此告慰先靈,以此回報故鄉巫山,以此答謝家鄉當陽。
我懷着對她的敬意,逐字逐句地讀完了這本評論集,讀罷感慨頗多,收穫頗多!在此,將這些感受擇其主要,與讀者共勉。
一、讀書和學習成就了她的夢想
竹子的寫作天賦,三分來自於先天傳承,七分來自於她的勤奮閱讀。她出生於耕讀世家,先祖的文采,曾感天動地。在她的家族中,流傳着先祖求雨的故事。先祖的一篇告文,感動了上蒼,在求雨結束時,天空灑下了甘露。
學生時代的竹子,便開始顯現她評析的天賦,語文課上,老師講完一篇課文,竹子就能總結出課文的寫作特點,主題思想,語言特色等。
在同學中,竹子是一個擅長講故事的同學,講完了故事,還要對故事進行一番評析。俗話說,獸看蹄爪,人看從小。不得不感嘆,竹子的寫作和評析,是有天賦的!
這本《竹之囈語》評論集,所涉文體廣泛,有散文、新聞通訊、小說、劇本、歌詞、詩歌,所涉內容豐富,有對評論文體的自我感悟,有創作的自我感受,有對名篇大家的賞析,有對內斂老到文字的追捧,也有對新人新作的讚賞和鼓勵,涉及自然、社會、政治、經濟、[歷史]]、文化等各方面的知識,在她評論起來,都遊刃有餘,沒有絲毫的捉襟見肘、江郎才盡的緊迫,有的只是獨到的感悟和見解。這與她的閱讀習慣和博覽群書是分不開的。
她說,讀書是為了更好地養心,而不是為了功名利祿而讀書,這種讀書態度,在她《來自界嶺的天籟之音》中得以印證:
在對葉碧秋的母親「女苕」的理解上,我們是不是可以將這種行為與那些為了功名而讀書,為了利祿而學習的分開呢?葉碧秋的母親長期養成的讀書習慣,是不受任何外界因素影響的,她讀書,是一種純粹的讀書,她學習,也是一種純粹的學習。不必去揣摩他人的心裡,也不必去看別人的眼色。她讀書,認真到忘我的境界。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說她是女苕,她也不會介意,甚至還會微笑面對。
這種讀書學習態度,正是竹子的學習態度。她借對「女苕」的解讀,也是對自己的解讀,解讀了自己置旁人於不顧的專注的境界,並告訴讀者,讀書要養成習慣,更不要受環境干擾。
竹子的讀書激情來自於哪裡?!來自於她讀好書,好讀書的激情,來自於她把閱讀當歌唱的迥異特性。她讀的好書是怎樣的好書,讀時又是怎樣的激情和迥異呢?她在《文化觀照與文化感悟》給予了回答:
縱觀《綠園讀書記》,這部作品無不凝聚着澤勇先生對文學的無比痴迷和敬畏。他憑藉個人的生命體驗和審美感悟,不吝筆墨地解讀了古今名著。使得厚重的多元文化變得更加鮮活而具生命的質感,這部作品無論是從思想上看,還是從藝術上看,都具有不可估量的意義。每一輯的解讀都讓人茅塞頓開,就像商人找到契機、僧侶發現博大與寬柔一樣。筆者則更喜歡該書帶來的思辨能力和處世哲學,喜歡那種文化觀照與文化情懷。書中的每一個篇幅、每一種見地,都讓人讀起來特別親切,完全沒有一丁點兒陌生感,而且在內心深處引起強烈的思想共鳴和精神共鳴。視線所及之處的那些溫暖的字眼,就像一個個跳躍的音符,撥弄着讀者的心弦,又如裊裊傳來的琴音,似清泉,更像暖陽,既滋潤心田,又溫暖心房。筆者一直是將《綠園讀書記》當作音樂來欣賞的,隨着書里的那些音符、節奏,時而引吭高歌,時而低緩呢喃。
正是這種忘我境界的學習態度、歌唱般的閱讀激情和博覽群書的學習,使她寫作起來如魚得水、遊刃有餘。如《從油菜坡走出來的作家》一文中,她寫出了自己對文體的把握,寫出了她下筆如有神的寫作狀態,這些狀態,應當是來自於她的閱讀所賦予的知識面:
我從來沒有把自己固定在哪種文體中,我只是遵從內心的意願,到了非寫不可的時候才提筆,我從沒有去想這篇文章是否能發表?或者能在哪個刊物上發表?我的寫作態度一貫如此:只要是自己喜歡的東西就去寫,就讓它誕生,至於它的命運,我還從來都沒有考慮過。這不是我對自己的作品不負責任,而是我一貫養成的寫作態度如此,我是因為喜歡才寫作。我不喜歡坐在電腦前苦思冥想,苦思冥想讓人很難受,真正開心的寫作是下筆如有神的瀟灑和自如。下筆如有神的狀態很美很美,就像曉蘇教授所說的漫過和溢出。我在讀完《夜來香賓館》之後,就有了這種漫過和溢出的美好感覺,當然,我寫出來的讀後感未必有那麼美,但感受絕對真實——那是一種遵從內心召喚的自然寫作。
這些內心的召喚,當然來自於她的知識積累;這些自然溢出的評析,不僅來自於她的閱讀,還來自於她固有的知識面,來自於她成長環境給予她的知識。如在《緬懷縴夫文化》一文中寫道:
縴夫們面對桀驁不馴的滔滔江水,處身變幻莫測的峽谷環境,隨時都可能出現意外傷亡。於是,他們化號子為力量,頑強地與險惡的環境作鬥爭。
峽江縴夫和峽江號子,是峽江上的兩大人文特徵,有縴夫必有號子,對號子力量的理解,是她從父親口中傳承的山歌文化中細心體會得來的。竹子的父親是一個有文化的山歌能手,從小就聽父親唱山歌的她,不僅會唱山歌,還會唱夜歌子,夜歌子是巫山民歌中的敘事和抒情小調,是在老人死後,孝子及親鄰通宵達旦守夜過程中,由歌手所唱的民歌。由於是通宵達旦的唱,需要多人輪換接唱,因而,在開場及歌手之間的接唱上,就有開歌場、丟歌頭、接歌頭等起承轉接技巧,這些技巧,竹子都擅長,有了山歌文化的滋潤,她才知道山歌的力量,那種力量是錚錚鐵骨的力量,是俠骨柔情的力量,有了這股力量,才有了峽江縴夫上為父母、下為妻兒在風口浪尖上謀求生存的力量,才有了她筆下峽江縴夫號子雄奇的力量。
竹子不僅對中國文化有廣泛的涉獵,還對外國文化也有研讀,如在《文化觀照與文化感悟》寫道:
在多元文化的交流下,作家們總是以域外文化為鑑,反觀我國當下的文化生活。在《綠園讀書記》里,澤勇先生讀過的一些外國作品大多也是筆者喜歡的,所以在讀的時候,就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親切感。比如澤勇先生讀《寂靜的春天》時,與《物種起源》一書相比較,他覺得《寂靜的春天》比《物種起源》更引人入勝,作者蕾切爾.卡遜花了整整四年的時間來研究與自己專業不密切的工作,這對於一個科學家來說,是多麼大的犧牲!她不懼官僚機構對自己的冷落,不懼利益集團對她的攻擊與指責,這又需要多大的勇氣啊!所以這本書更具特殊的意義——那就是對人類生存的責任感。由此,澤勇先生髮出了「中國為什麼不能有這樣的書」的感慨。這樣的感慨是很容易引起共鳴的,那是一種作為文人都應該具備的文化責任感和社會責任感。
俗話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竹子的讀書,不是書呆子似的讀書,也不是讀死書,死讀書似的讀書,竹子像書蟲一樣,見書必讀,差的捨去,好的鑽研,以書蟲的精神,把書吃進自己的腦海里,獲取營養,化作智慧沉澱在腦中。如她在《文化觀照與文化感悟》中,便表明了她的閱讀智慧:
看來劉慶邦是把語言放在了第一位,他的語言樸實、準確、自然且很有味道,有着獨特的個性與風格,非常活躍,煥發着文字的生命活力。他的文字很有溫度,有樂感,有氣味,有顏色。所有的美好在這些字裡面都能體現出來,這裡不難看出小說的質地對語言也是一種長期的磨練過程。因此,筆者在讀澤勇先生有關劉慶邦作品的賞析時,也是帶着一種探究的心理,時不時在打撈名家的智慧沉澱,獲得屬於自己的精神滋養。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古人的遺訓,今天的踐行者,無不昭示着,「書籍是人類進步的階梯」的深刻哲理,願世人都愛書、讀書、讀好書。
二、用心寫文字,走自己的路
竹子的寫作,都來自於她細心的體驗和深沉思索,從不做馬虎和應對式的寫作。讀她的文章,字裡行間都流淌着至情至理的深刻體驗的哲學升華。她認為,世界上沒有貧瘠的土地,只有瘦弱的思想,無論是寫人寫事寫景寫情,最終都將歸結為表達心之所悟,作家最為珍貴的是要把心之所悟上升為一種普遍的生命哲學,讓寫作呈現出應有的生命活力和價值。
竹子認為,用心靈寫文字,實際上是用文字再鑄靈魂,就像富有精神質地的歌唱那樣,具有感染力和號召力,能較大限度地激發讀者的閱讀熱情。
除了用心之外,寫文章需要用情,不關注情的文章,猶如嚼蠟。竹子認為,字裡行間的情,是人間冷暖,是社會關懷,是心靈溝通的橋樑,便是人間煙火況味,像煙火那麼有溫度的文字,讓人讀了有一種溫暖入懷的舒心感。
竹子說:看到好的著作後,長期養成的寫評習慣,讓她握筆的手痒痒的,總是躍躍欲試的寫下去。竹子的評論沒有深奧的理論堆砌,她把理論知識,化作通俗的語言,貫穿到評論中。從以下評析中,我們不妨可以看出竹子的理論知識的通俗化:
如果說《伏爾加河上的縴夫》的美學品格是憂傷的、消極的,那麼,《作別三峽縴夫》的美學意義則是理性的、沉雄的、積極的。古人云:「大其心則能體天下之物」。作家正是懷揣人文悲憫情懷,在真實的文字里傾注了一種苦澀之愛——帶着痛苦的心情去愛,在苦難中去愛,在愛中忍受苦難。作家用這種特殊的愛表達了一種沉甸甸的真、善、美,使愛有了人文和歷史的分量。三峽縴夫用血淚拉出了縴夫的力與美,拉出了三峽的雄奇險峻之美,也拉出了三峽兒女的情懷之美!類似這樣的美,只有在舉世矚目的三峽才會有,因此,她更顯燦爛與美麗!
——《緬懷縴夫文化》
用心寫作,以情感人,獨闢蹊徑,讓理論通俗化融入到字裡行間,是竹子在評論創作中的有益探索,也是她的創作態度。
三、深深的故鄉情懷,醉心的當陽文化
竹子的寫作,時不時的在故鄉情結和本土當陽文化中共徘徊,故鄉文化是她的根,她的啟蒙,是她創作的沃土,當陽本土文化是她的靈魂,是她創作生生不息的源泉。在她的心中有兩座山,一座是巫山,一座是荊山;在她的心中有兩條河,一條是大寧河,一條是沮漳河。兩山的雄偉和神奇給予她堅強的力量,兩水的流淌和奔涌不息,帶給她汩汩的創作靈感。
竹子認為,抵達心靈的文字總是與家鄉分不開、與朋友分不開、與山水分不開的。寫作過程中,故鄉那一幕幕觸動人心的畫面,那些小人物的形象,在她的腦海里總是躍然紙上,愈來愈大。故鄉的巴霧峽是她永遠抹不去的懷念,是她心靈的棲息地,是容納她所有鄉愁的高深峽谷,是容納她心中那些不願言說秘密的幽秘峽谷。在她孤寂落寞的時候,她會將發生在巴霧峽所有的故事像放電影一般一一放映、慢慢梳理,化作縷縷鄉愁,跳躍在她的字裡行間。而巴霧峽男人的段子、那些在雨中幫助寡婦干農活的男人、那些讓寡婦們心中充滿希望的男人,常常在她心韻間流淌,給予她羞紅而又予以歌頌的欲望,他們幻化成故事形象,在她所寫評析中,與原著人物形成觀照,以獨特的審美情趣,奉獻給讀者。
巴霧河是作者故鄉大寧河的一段河流,是小三峽中的巴霧峽,也是小三峽中最美的一個峽,是巫山山脈、大巴山脈、七曜山脈的交匯處,山勢雄偉,峽谷幽深,有懸棺、紅葉、猴群等景觀。巴霧河得名很早,「巴」在巫山方言中是「粘」「緊密地挨在一起」的意思。清晨,太陽出山之前,河面上常有遊絲一樣的淡霧巴在水面上,因其得名巴霧河。後人附和為巴人居住的地方,還有人認為是河邊長滿了芭茅,河中有霧而得名巴霧河。
巴霧峽的美,給竹子以無限的回味,巴霧峽的幽深,裝載了竹子許多的秘密,那是她生命中隱秘,不能告人只能化作藝術形象的隱秘。
巴霧河,一條永遠流淌在竹子心中的河,有她童年的快樂,有她青春的羞澀,有她不老的愛情,還有她,載不動的鄉愁!
當陽的沮漳河,既是當陽的母親河,也是當陽歷史文化聚集的河。竹子說,沮漳河是一條承載着光榮與夢想、承載着痛苦和歡樂的河,是曾在華夏文明史上掀起過波瀾的河流,它與當陽的三國文化,與巴文化、楚文化、縴夫文化,早憶在竹子的心中互相熔鑄,化作人文品格和精神,在筆下奔涌。
厚重的三國文化無不滋養着竹子的創作靈感,她在讀完許庭銀先生的《關羽前傳》後說:「《關羽前傳》以《三國演義》之前的少年關羽的成長曆程為主線,真實地記錄了關羽從小父母雙亡、被關義夫婦收為義子,拜師學藝,練就一身好武功,為民除害,威震蒲州的感人事跡。這一段歷程在《三國演義》裡面未曾記載,可以說是一片空白。所以說《關羽前傳》恰恰填補了那一方歷史空白。應該說該小說是筆者在經過深思熟慮後的產物。這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彌補和完善了三國文化、關公文化!因此它更具有相當重要的歷史性和文化性。」竹子告訴我,許庭銀先生是她的老師,她的《鮮活的竹》就是老師幫她聯繫的出版社、幫她校對的書稿。竹子是個懂得感恩的人,因此,她將師長們對她的鼓勵化成了寫作的動力,寫下了大量發自內心的文字。
人說巫山文化厚重,竹子說當陽文化也不薄,對兩地文化的關係,竹子認為,在歷史的長河中,三峽地區既是巴文化的發源地之一,也是早期楚文化的遺存之地,儘管巴文化和楚文化彼此的內涵與外延各不相同(巴文化是蠻夷文化的一支,楚文化是華夏文化的一支),但是,作為歷史性與地域性共存的三峽縴夫文化,與巴楚文化和土家族文化之間又相互揉雜、相互滲透,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多元文化。縴夫們用血淚熔鑄了自己獨特的人文品格和精神,作家則用手中的筆,虔誠地在文字里將之詮釋、緬懷與膜拜。
竹子說:神秘的巫文化和獨特的三峽文化鑄就了我多愁善感的情懷,古老的荊楚文化和厚重的三國文化又成就了我的寫作靈感。
我說:兩地文化的交相輝映,成就了一個作家的夢想。
四、有想要閱讀原著的願望
讀着竹子的這本集子,常常有止不住的讀原著的欲望。書評的功用之一就是挖掘作者的靈魂,發現作者的審美情趣,讓讀者有欲罷不能的讀書願望,讓更多的讀者獲得啟迪,受到教育。我想,竹子在這本書里,是用透了這一功能的。
在看了《緬懷縴夫文化》後,我迫不及待地找來《作別三峽縴夫》閱讀。竹子介紹作者韓永強是秭歸人,秭歸與巫山在兩千多年前是一家,在今天,仍然都屬於峽江文化的範疇。對縴夫文化有過探討的我,總覺得不盡如意,還沒有揭開縴夫文化的神秘面紗,竹子從民俗、歷史、品格美學中探討了縴夫文化,越看越覺得美不勝收,越看越覺得文化底蘊深厚,大有不閱讀原文不快的衝動,於是認認真真地閱讀了原文,與竹子的評析對照閱讀,對縴夫文化的理解,才在心裡完善起來。
縴夫拉縴時套在肩上的布帶稱為「扯扯兒」,是縴夫自己製作的,在它的繩端,有一塊一寸見方的竹塊,拴在布帶兩端的繩從這個竹塊穿過,放在居中的位置,將布帶繩平均分為兩半,便於肩上平均分力,使用時,將竹塊挽成活結,迅速套在竹纜上,當縴夫前後變換位置時,又迅速打開這個活套取走「扯扯兒」,套在另一個拉縴的位置。因而,這個竹塊,起着方便而又節約時間的重要作用,也起着連接「扯扯兒」與竹纜的作用。在以前的研究中,是我所沒有注意到的,通過竹子的評析,我填補了文化研究中的漏洞。
在讀《人生觀的轉變與民族魂的凸顯》一文時,竹子從時代表達與精神脈搏、人物形象與敘事技巧、思想拓展與文學品格三個方面評析了作家溫新階的《馬腳》,我從中嗅到了民俗文化的升華技巧,帶着對馬腳故事的展開和形象的轉換在小說中如何進行的疑問,十分渴望一睹原著為快,於是要來原著,一口氣讀罷,不得不佩服溫新階先生對民俗的使用技巧。對民俗文化和巫文化在創作中的使用,也是我多年致力於地方文化搜集整理的動力。如何使用,一直沒有展開嘗試,溫先生無疑給我上了一堂生動的寫作課。
馬腳是巫文化中的一類巫師,在巫山巫文化中,馬腳是死去的端公或馬腳的神靈附體,具有繼續代替端公或馬腳在陽間行使治病驅鬼的職責。部分馬腳被附體後,一般要請在生的端公為其收兵,傳授法術,這類馬腳,既是陰間祖先神的馬腳,又是陽間端公的馬腳。溫先生利用端公和馬腳勾結造假的故事,展開故事情節,人物形象在矛盾衝突中得到轉換,無疑是民俗運用的高手。
在巫山巫文化里,端公尋找被盜失物是通過請桌兒神來進行的,端公施法後,讓桌子旋轉飛翔起來,桌子的落腳地就是贓物的隱藏地。端公認為,翻蹬菩薩張五郎是專管人間官司勝敗、失物和偷兒的神,是梅山五聖中的老幺,經常被供奉在案桌下,請桌兒神實際上就是請到了張五郎。從這裡,我既看出了不同地域之間巫文化的差異,也同時看見了溫先生截取巫文化中的一粟,截取活着的端公與馬腳的師徒關係,將其演繹變化,擴大為大格局、大思想、大視野、大境界,是十分令人震撼的。
竹子的評論,不僅讓讀者有讀原著的欲望,她自己也在不斷地推薦原著給讀者,她認為,好的作品,總是連綴時代的脈搏和讀者的情感,給人以溫暖入懷的享受,常常讓寒冷的冬天變得溫暖起來。
作品中的人和事,常常與我們的生活閱歷相關照,在讀《來自界嶺的天籟之間》時,界嶺這個地名深深地吸引着我,我不自覺地常常與巫山的界嶺相比照。巫山的界嶺是巫山縣與巴東縣的分界嶺,也是一個高點,這裡有一條古道,一條巴東與巫山互通的古道,古道兩旁人煙稀少,有懸崖峭壁,有萬丈深淵,在此道上行走,常常令人毛骨悚然,因而有許多搶劫、戰鬥的傳說,是一個有故事的地方,我曾多次在界嶺上尋找古道西風瘦馬,尋找古代殘垣斷柳。在讀完《來自界嶺的天籟之音》後,我看了原著,看了我心中的界嶺是不是《天行者》中藝術化的界嶺。
當我通篇讀完竹子的評論集後,我最大的願望,就是隨着竹子的評析,一篇一篇地去閱讀原著,從中感受竹子給我的啟迪。
五、是一本寫作技巧教科書
什麼時候開始寫作?我們肯定地回答,靈感來了開始寫作。如何寫作,卻是一個沉重的話題,也是學習寫作的難題。有許多寫作教科書給了我們許多答案,但那些教科書所講的,不是深奧的理論,就是空洞的說教,即使拿幾本書籍來舉例說明,也是讓人讀得迷迷糊糊,似懂非懂,顯得力不從心。而竹子的這本評論集,結合原著,為我們提供了許多寫作手法,供我們學習參考。現略舉點滴,以窺全豹。
1.在特定環境中展現人性
這種凝結在作家身上的那種獨具情懷的作品,絕非只是為了展示界嶺這個地方的風物,而是在人物環境中探尋人性。既展示了界嶺的風物,又透視了界嶺這個地方的時代人生。這種既重視地域特性又不忽視文學審美的作品,在眾多的文學作品中脫穎而出,獨領風騷。——《來自界嶺的天籟之音》
筆者通過澤勇先生對沈的作品的詮釋,意會了沈從文醉心人性創作的作品,與五四啟蒙主義崇尚的人性是有區別的。他所強調的人性,是特指自然狀態的人性;與浪漫主義者不同的是,他崇尚的自然人性,又主要不是心靈的自由激情,而是原始的野性的生命力。——《文化觀照與文化感悟》
2.要有編故事的能耐,但要注重細節
作家之於作品,有着千絲萬縷的必然聯繫。編故事是小說家的一種能耐,它所體現的美是由多種美組成的,其中的細節的細微不容忽視,亦如一滴水可映太陽一般。細節既是經線,也是緯線,經緯交織才能形成緊湊的小說織品,那些細節便是小說織品上的美妙圖案。閻剛先生的這部《嫂嫂不哭》,不單單只向讀者傳遞了一種單純的信息與主題,它的語言,它的文化內涵,它的情節與細節,它的由人物所演繹的喜怒哀樂等諸多元素,構成了這部小說的多重審美意義。——《觸動靈魂的鄉土敘述》
3.人物形象是為作品服務的
《觸動靈魂的鄉土敘述》《嫂嫂不哭》里的每一個人物形象的定位都是為作品服務的。有人說:「波瀾壯闊的歷史,浩如煙海的原始素材,都是為小說塑造形象服務的」。我覺得毛澤東在《講話》中對文藝作品的要求說得更好:「它應該比普通的實際生活更高、更強烈、更有集中性、更典型、更理想、因此就更帶有普遍性。」毛澤東的話意在說明繼承和借鑑是不能代替創作的。要塑造典型人物形象,須在典型環境中塑造典型人物,從各個不同的地域文化的視覺入手,或者以人物本身所具有的文化入手,寫出不同人物所具有的文化品格。惟其如此,人物才會栩栩如生。——《觸動靈魂的鄉土敘述》
4.歌詞要寫真情唱出時代的主旋律
唯有用真心方可寫出真情,在這本集子裡,無論是寫感受人生、還是寫歡樂宜昌亦或是寫美麗國土,作者都真切地道出了生活的真善美。寫真情唱真情,永遠都是生活的需要。難怪牛軍先生的好多歌詞都被作曲家譜了曲並被演唱,有的作品還得了歌曲創作獎和演出獎。牛軍先生的歌詞唱出了時代的主旋律,奏響了時代的強音,也讓人們對一個從事史志編纂工作、常年宥於理性思維的人另眼審視。——《詞為心聲》
5. 用真、善、美、誠創作有生活底蘊的詩歌
至真,是詩的本色。至善,時代最珍惜的一種資源。至美,詩歌中不可缺少的元素。虔誠,當代詩人應有的精神狀態。縱觀《心若如蓮》,不得不說,這是一部集情感與智慧、理想與現實、精神與物質相結合的詩歌力作!她讓筆者所有的細胞頓時活躍起來,體味的不只是她詩歌中迷人的神秘色彩。筆者所能感知的,也不僅僅只是她詩意的語言,更是她詩意里散發出來的和諧與美好。筆者將這種和諧與美好,視為詩人詩歌里詩意的燈塔,讓人先知先覺,照射他人,也折射自我。生活永遠是最好的老師,日常蘊含太多的智慧和詩意;生活永遠都是第一位的,所有偉大的詩歌,首先應該來自生活。筆者覺得,《心若如蓮》很好地、很全面地詮釋了這一點。——《心若如蓮,一路芬芳》
6.寫詩要視萬事萬物以詩意
在詩人何真宗眼裡,萬事萬物都具有靈性,即使是那些冷漠、堅硬、冰冷的記憶在他心裡都具有詩意!因此他的這本《溫暖的城市》無論是寫《都市農民工》還是在寫《堅守愛情》和《盛產親情的故土》,都詩意地抒發了作者對生活的摯愛!在他眼裡,是詩意的人生,抑或說人生詩意!——《唯美與溫暖》
7.寫詩要有民族意識、悲憫情懷、靈動的語言
像這樣飽含民族符號的詩篇,詩人對自己民族文化的詩意呈現,則為他的詩注入了魂魄。這無疑是一次精神的升華,將詩意的鄉愁提升到了一個更高的境界。楚文化源遠流長,詩人劉德權即這個民族延續下來的血脈中的一滴,而他的詩也在窮盡追溯和盡情瞻仰屬於他的那個民族的文化。
人或人性才是詩人書寫中最不可少的重要元素,這個元素帶有更為普遍性的意味,它包括親情、愛情和友情。
讓人百讀不厭的詩歌必然有它獨特的神韻,這種神韻取決於詩歌的語言。詩者,不論在立意上、抒發上,抑或是在比喻和形象設置上,都應有獨創和新意,決定它的前提還是語言。因有了貼切的語言,才能更好地展示詩歌的流暢、鮮活、美感和意蘊。——《詩意人生》
8.作家要關注人的精神面貌和生活面貌
萬州作為發展中的一個城市,它日新月異的變化在作家眼裡,絕不只是工業、農業和科技的發展如何之快,作家所要關注的是人,包括他們的精神面貌和生活面貌。救死扶傷的醫務人員是一大亮點,讓移民安居樂業也不得不當一件大事來抓。所以說,一個優秀的作家絕對不是在那兒無病呻吟,他所關注的都是一些實實在在的東西。——《有感<都市放牛>》
9.作家要對生活有感恩的心
他將鄂西恩施當作心目中的神來書寫,他覺得土家族人的千種風流萬種風情都是神的恩賜。因此,他對這方水土常懷感恩之心。感恩天地,感恩自然,感恩祖宗,感恩父老鄉親。因了這樣的故園情結,他用他畢生的精力,用他的文字,像'守望吊腳樓』一樣,守望着自己的精神家園。《雪化了是春》
10.从熟悉的地方写起
一名記者的採訪積累,藝術傾向,審美情趣,駕馭文字的能力,都表現在他的文字里。而這些文字,無一不是從自己熟悉的地方寫起,而最熟悉的又莫過於自己的故鄉。——《自留地里種深情》
11.寫出人性之美、詩性之美、自然之美
將自己的感情融入到大自然,寄情於大自然,從而與讀者一樣感動於大自然。那離天很近的地方總有一雙迷人的眼睛在守望,那寧靜祥和的雪域總是激起人們對美好事物的嚮往,那憂傷淳樸如古的'花兒』總是讓人柔腸百斷,那自然天籟總是彰顯一種永恆的美麗。這些人性之美、詩性之美、自然之美在文字的渲染下便成了永恆的藝術之美!——《高原的靈魂》
12.鄉情是永恆的主題
鄉情是作家筆下一個永恆的主題。小說家寫鄉情,詩人寫鄉情,散文家也寫鄉情。無論是小說家,還是詩人,抑或是散文家,他們都有一部自己的心靈史。或苦難,或歡樂。——《一個人的江湖》
13.在日常生活敘述中刻畫人物形象
由此可見,孫犁的小說是以日常生活中最平凡的事例來刻畫人物的思想性格和品質,以此凸顯愛情至上的人性美和真善美。這樣的作品,以及對這樣的作品的賞析,都是每個文學愛好者值得借鑑的。——《文化觀照與文化感悟》
我覺得胡蔥、明禮、和豐收這三個人物真的被作家寫活了,他們的所作所為,所思所想完全符合他們各自的身份和性格,他們代表了今日農村和城市中的某些典型。無論是理想中的夜來香賓館,還是現實中的夜來香賓館,它都是一種溫馨美好的象徵。——《從油菜坡走出來的作家》
14.小視野大境界
文學是一個時代的產物。一個優秀的小說家有責任把人類存在中基本上不能接受的一切排斥在文學視野之外的東西寫出來,這樣才能便於提供認識人性的經驗、推動社會的進步與發展。《人生觀的轉變與民族魂的凸顯》題目「馬腳」貌似很小,小到卑微,甚至讓人不屑一顧,因為「馬腳」本身是愚昧和無知的代名詞,誰會在意呢?但是這種小,卻並非在一個封閉的空間裡出不來,作家將之放在一個大的、開放的空間裡,讓它飛起來,飛向一個更大的空間,去拯救更多的無知和愚昧。這種由小到大的超越,就讓作品的外延一步步提升,空間一步步擴大,因此這個作品就多了想象的空間和深思的意蘊。或許作家在創作這個作品之前就設置好了這樣一個高度,一個體積。題目設置雖小,但內容確是大思想、大視野、大境界。——《人生觀的轉變與民族魂的凸顯》
從這些列出的寫作手法中,無疑是能夠通過讀原著得以深刻[[理解]和把握的,是十分有利於寫作水平的提高的。
以上五點,是我對竹子評論集的囫圇吞棗的理解,也許有不當之處,也許有繁複囉嗦之舉,這都囿於作者水平的限制,內心真誠希望通過此文,能起到拋磚引玉的作用。[1]
作者簡介
吳劍波,男,重慶巫山人,巫山縣作協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