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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是一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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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是一滴水》中國當代作家閻剛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祖母是一滴水

祖母仙逝已近十年,我懷念她。

祖母患有眼疾。聽大人們說,祖母早年眼晴很亮,好好的,但後來就不行了,緣起我多病的大爹。大爹病故後,祖母傷心不已,終日垂淚,久而久之,祖母的視力就日漸衰退,最後導致失明

也許正是因為祖母的眼疾本身就帶着沉沉的悲涼,祖母才從不提起這個話題,總是要強地做一個正常人應做的事。

我們兄弟姊妹眾多,每天換下來的髒衣服就有一大堆,全是些粗藍土布做成的,厚重無比。她抓一把鹼粉,用熱水將衣服在木盆里浸泡片刻,那雙粗筋暴露的手,幾把揉搓乾淨利落。要清漂這滿竹籃的厚重布衣,得走過那條彎曲的竹林間的小道。祖母常常拄着那根松木棒頭,提着滿籃的棉衣褲,不偏不倚,能準確地摸到搭在塘灣的木跳上。她稍事收拾後就揚起棒頭,敲起脆脆的擊打聲。從春到冬,無論是春光明媚,還是天寒地凍,祖母幾乎每天都要重複這項工作。但她從來沒在池塘里丟過一襪半帶。經她洗淨的衣褲,總是柔和遜亮,穿着體面,看着申展。

祖母的另一項常備工作,就是一日三餐為我們全家準備伙食。最難忘的,還是她的烹調手法。

祖母做飯從不敷衍,而是精益求精,花樣翻新,唯恐我們兄妹飯吃不香,身體長不壯。一條絲瓜,她能做出湯菜、炒菜;幾隻茄子,可以做成涼拌、煎炸、蒸煮麻辣。味道奇絕,凡是在我家吃過飯的人,無不因此感嘆。

祖母從不讓我們兄妹失去自尊與自信,每當一件小事受到父母無端的指責,祖母總能站出來說一句話:他們還是正長的伢子哩。我們聽了,無形中頓生幾分志氣來,心裡也綻放出活靈的歡欣。基於她那種隔輩的寬容,祖母從不讓我們兄妹無端地失望。那時候,物質生活還處在極度困難時期,生產隊什麼都管得緊,缺糧、缺油,更缺少肉食魚蛋。但江漢平原水網密布,溝汊縱橫,我們常在溝渠里撈些摸不上手的千浪花子小魚,哪怕只是一小撮,也覺得是一種收穫,便樂滋滋地捧回家,祖母趕緊放下手中的活計,拿來刷鍋的竹刷,搗這些小魚,再又從竹刷上一個一個摸下來,放在水瓢里清洗。由於竹刷在小魚肚子上搗了些針眼小孔,小魚肚裡的些許污物就能被清水清洗掉,這是祖母收拾千浪花子小魚的一種技巧。隨後做飯,祖母只用一小勺棉油,幾隻紅蘿蔔,一把干辣椒皮,幾根蔥蒜,就能燒出一耳鍋鮮美可口的魚湯,架在爐灶上燉開,餚香四溢,口舌生津。每逢這時,我們全家人就能美美地享用一頓,仿佛是品嘗山珍海味一般。

長大以後,我離鄉求學,畢業分配在他鄉工作,每適節假日就回老家看看,拜見年邁的祖母。兄妹大都成人,家境也有了大的好轉,但祖母身體卻日漸衰弱。我們家做了新房以後,祖母比誰都興奮,她為兒女高興,這畢竟是她的後人置上了自己的恆業。她卻一生也沒有了卻這個心愿。她為此深深自責過。儘管我們沒有誰對她有過絲毫的怨言。然而,祖母卻對新房的結構不適應,常常失去方位,這是以往在老屋裡不會發生的事。我們心裡知道,祖母行將走完她人生最後的路程。就在新房落成後的第二年夏天,祖母安靜地走了,她走得坦然,沒有一聲哀號呻吟,平靜地離我們而去,無怨無悔。她就像一滴水,落在地上又深入泥土。她總要回歸自然,回到江河湖海。

日今,我常常憶起祖母曾燒出的、並滋潤我們兄妹成長的那縷縷餚香,就自然更想念起祖母來。

閒暇時,我在市場上買回同樣的千浪花子小魚,也買來同樣的蔥蒜、蘿蔔辣椒。燒成湯,架在爐灶上燉得滾開,但總是品不出祖母燒的那種味道,那份濃濃的溫馨……

我懷念祖母,永遠。 [1]

作者簡介

閻剛,男, 1962年9月出生,中國作協會員,湖北省作家協會簽約作家。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