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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響的日記(凌代瓊)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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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響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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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響的日記》中國當代作家凌代瓊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碰響的日記

近日,讀了日本已逝作家團伊玖磨的《煙斗隨筆》。合書,思緒也如燃燒的煙斗,星火閃閃,煙霧裊裊。團伊玖磨用文字每周一曲,一唱就是30年,真是唱得氣長而音高,令人拍案叫絕。他將文字蝌蚪,涅槃成延綿歲月河流里如歌的蛙聲,以一種平和的心態,哼着久遠的時調走遠了。

領受團伊玖磨先生,質感釋放在疏離之後,輕淡、文雅、寧靜的文字,看着《煙斗隨筆》書封面,音符一樣美麗的煙斗,心理隱隱有些激動。多麼眼熟的煙斗,好像在那裡見過。我像一個自話的老人,不斷地肯定、否定;否定又肯定。日記,終在不經意間,碰響了我的心鈴。鈴聲,又震開了我一重重記憶之門。在遙遠的記憶深處,紅色風暴為底色的年代,漸漸顯露出一支煙斗,煙斗邊放着一本「工作筆記」。

煙斗在縷縷出煙,這支與我青春密切相關的煙斗,像一個記憶線頭,一下子將往事,牽了出來。

上個世紀70年代,是個講政治的年代。一天,我們正在準備聽「煙斗」工會主席給我們來讀報紙。突然,我的一位同學氣喘吁吁地跑來,悄悄神秘地告訴我,不好了,我們那正在查工具箱。我知道你有記日記的習慣,我礦帽都沒來急脫下,就跑來通知你。聽得我心跳加快,忙問,什麼意思?查反動言論。嚇得我屁滾尿流地跑到工具箱房,手忙腳亂地打開工具箱,拿起日記就跑。大氣不敢出的乘車回到家。將日記藏了起來。可我定下神後,反問自己是在幹什麼?自己記日記又惹誰了?自己跟自己說話,又不是犯法。我自搖頭,這不是自己嚇唬自己嗎!

第二天上班,「煙斗」領導問我,昨天查工具箱,你人哪去了?我理直氣壯地說,工具箱有什麼好查的。「煙斗」領導嚴肅地說,這是政治任務,聽說你有一個筆記本。「煙斗」領導和氣地說。可邊上汪書記,惡很很地用眼瞪着我,拿——出——來。我自己的日記為什麼要給你看。看你有沒有「私」字一閃念。是一次思想檢查。我拒交日記,結果得到三個字「寫檢討」。

這是我人生第一份檢討,我感委屈,又想不通。突然,葉挺將軍的《囚歌》詩:「為人進出的門緊鎖着,為狗爬出的洞敞開着,一個聲音高叫着:爬出來吧,給你自由!」葉挺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自以為不能屈服地爬出去。堂堂七尺男兒,就這麼沒有血性。寫,我一定要寫一個東西,讓「煙斗」們看看,曾經的下放「知青」可不是好欺負的。我還要叫「煙斗」們從看到標題就難受,叫他們將氣悶在心裡說不出來。我用了兩天功,將我的怨氣、怒氣、血氣,拌着自認為的才氣,一起合成一篇文字。我將這份特殊的檢查「我的自白書,」放在「煙斗」的辦公室的辦公桌上後,就悄悄地上班去了。

在班上,班長通知,說「煙斗」領導約我下班後談心,一定不能走。哼,現在知道要跟我談心了。我才不怕呢,自己在心裡暗自高興。可人還是忐忑不安地去赴約。辦公室就我和「煙斗」領導。辦公桌上放着一本「工作筆記」。「煙斗」領導給我沏上茶,也為自己的煙斗裝上煙,然後點上。語重心長地對我說,看不出來,你還挺有文采。漫不經心的談話,就這樣在煙斗縷縷的煙霧裡開始了。

「煙斗」在煙霧繞了幾圈後,把話鋒一轉,你把我當敵人看這可不好。「煙斗」的話,讓我竊喜,可我不敢表露出來。領導又吸了口煙,輕輕地說,檢討的名字寫成「我的自白書」,虧你也想的出來。他突然站起來,用手指着辦公桌我的檢討,就你這「檢討」叫哪個領導看了不生氣。你不投降,有骨氣。還以魯迅的語氣來諷刺我。領導提高嗓門,今天,我就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你委屈,到底委屈你什麼了?心氣還不小。

「煙斗」領導,又手顫抖地很很地劃了一根火柴,點燃嘴上銜着的煙斗,然後接着緩緩地說,現在,我們不談什麼檢討,自白書了。我要和你談談讀書。我突然睜着一雙眼,像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一樣驚奇地看着「煙斗」領導。你不要奇怪,我也是一讀書人。「煙斗」一邊說話,一邊又吸着叼着的煙斗,煙斗里星火閃閃,煙霧縷縷。他的心事燃氣,我卻沉默了。眼睛盯着出煙的「煙斗」。不知道怎麼說話了。原來心裡想着戰鬥的詞,也都隨着「煙斗」里飄出的煙,在不知不覺中散去了。「煙斗」領導略有所思地說,看來你還讀了不少書。我還就願與讀書人交往。看來,委屈還不小。今天我們就好好交一交心吧,你不服,心不服,是不是。有什麼儘管說。我直言,堅持記日記無罪,叫我寫檢討就是不對,這是一種欺負人,我就是不服。我一邊說一邊就情不自禁地激動起來,淚水從靈魂深處漫漫湧出,說着說着憋屈地哭了。

「煙斗」領導用手拍着我的背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委屈,我可比你委屈大了。「煙斗」領導放下我的話題,回憶般地敘述,他是從市文聯下放到這邊遠廠礦的。並且是用兩輛板車,從市里走了20多里路,孤單一人到礦上報到的。「煙斗」領導不是沒有朋友,是不想通知,也不願牽連好朋友們,就一人眼含熱淚,一步三嘆還是悄悄地來到了這裡。我還主動與朋友們斷了聯繫。小凌啊!你說,我能冤誰?來了這麼多年,我一邊勞動一邊改造世界觀。再苦再累我也從不放棄讀書。

「煙斗」領導說着激動起來,移坐到我身邊,又裝進煙斗一些煙絲,放鬆地自然而然地,點燃他的煙斗。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話語一轉對着我說,讀書,讀中外名著本身就是好事,可有些事也不是像你所想的。也有一些東西你還不懂。你剛入社會,還有許多要學習的東西。只憑骨氣、脾氣不一定行的通。你應該向你的一些好朋友學習。我知道你們都在傳看一本列寧選集,這事沒錯吧!有些事,你們不說我也知道。「煙斗」領導又一邊說,一邊故意翻動着報紙。

這話使我一驚,這是我們小青年交換書的公開秘密。書表皮是馬列,實質都是我們喜歡的世界名著。昨天,我剛從一工友處拿到一本這樣的列寧選集——《安娜.卡列尼娜》。聽到這,我低下了高昂的頭。眼神看着他星火閃爍的煙斗,一縷縷飄升起的煙霧,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煙斗」領導的話語,成了連接他和我情感的橋樑。我紅着臉對領導說,把「我的自白書」給我吧!領導輕鬆地說,就放我這,留個紀念吧。不過,你真正的馬列書也要讀。那裡學問深着呢!我用疑問的眼光看着「煙斗」領導。不知怎麼我的心扉在「煙斗」領導的語氣中漸漸敞開。「煙斗」領導合上桌上的工作筆記本,把它放進抽屜里,然後,一邊反磕着煙斗,很隨意地就將煙斗放進了中山裝的右邊大口衣袋。「煙斗」領導又整了整衣袖,吹了吹桌面上的煙灰,平靜地說,沒書,想看好書,到我家去拿。走,現在就走。我也不知為什麼就自然跟着,隨着。

從此,我和這位「煙斗」領導成了好朋友。日記就像是阿里巴巴的那口訣,為我打開了一座知識寶庫的大門。「煙斗」領導後來公開對文友們說,你們到我家可以看書,但不能把書拿走。我的書只有一人可以拿,那就是代瓊。他想看什麼,想拿什麼書,條子都不要打。我的書房也可以說就是他的書房,任何時間都對他開放。調皮的說,那三金半夜來敲門呢?「煙斗」拿下嘴上的煙斗,我為他開門。

「煙斗」的話,引起文學青年們的嫉妒。有人說「煙斗」想收你為女婿。你好福氣,你和「煙斗」女兒倆在一起,那才叫「天仙配」。我當然知道, 「煙斗」女兒對我很好,每次去,出門都將我送出很遠。可一種不求、不欲的心態,總使我與「煙斗」領導之間,保持着一朵花的距離。後來,風言風雨越刮越大,我又不想解釋,登門次數就由密到疏,再由疏到無。直到調動工作也沒再去登門。

日記,記住了忘卻。時間過去了30多年,「煙斗」領導現在哪裡,我也不知道。我怕我親愛的「煙斗」領導,也像日本團先生一樣,「哼着久遠的時調走遠了」。想到這,心理不免發慌起來。我突然決定,明天就去找我的「煙斗」領導,我要向他匯報我的「思想」,要回我的那份「自白書」。[1]

作者簡介

凌代瓊,安徽銅陵人。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安徽省作家協會會員。多次獲全國各類散文獎。發表各類文學作品100多萬字。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