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藍橋驛見元九詩》白話譯文、創作背景、賞析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藍橋驛見元九詩》是唐代詩人白居易創作的一首七絕。此詩是作者被貶江州途中因見到好友元稹的題詩而作的,表現了元白二人的深厚友誼。全詩通過傳神的細節描繪和動作旋律的烘托,淋漓盡致地展示了詩人的形象和內心活動。[1]
原文
藍橋春雪君歸日,秦嶺秋風我去時。
每到驛亭先下馬,循牆繞柱覓君詩。
白話譯文
藍橋驛春雪飄飄當初你歸來之日,秦嶺上秋風颯颯如今我離去之時。
每到達一個驛站我都要首先下馬,沿牆繞柱東看西樵尋找你的題詩。
注釋
藍橋:橋名。在陝西省藍田縣東南藍溪之上。相傳其地有仙窟,為唐裴航遇仙女雲英處。設有驛站。唐裴鉶《傳奇·裴航》:「一飲瓊漿百感生,玄霜搗盡見雲英。藍橋便是神仙窟,何必崎嶇上玉清。」元九:唐代詩人元稹的別稱。元排行第九,因以稱之。宋楊伯岩《臆乘·行第》:「前輩以第行稱,多見之詩。少陵稱謫仙為十二……劉禹錫謂元稹為元九。」
春雪君歸日:元稹奉召還京時正逢下雪。
秦嶺:山名。又名秦山、終南山,位於今陝西省境內。《三秦記》:「秦嶺東起商雒,西盡汧隴,東西八百里。」此處泛指商州道上的山嶺,是白居易此行所經之地。
驛亭:驛站所設的供行旅止息的處所。古時驛傳有亭,故稱。唐杜甫《秦州雜詩》之九:「今日明人眼。臨池好驛亭。」仇兆鰲註:「郵亭,見《前漢·薛宣傳》。
「循牆」句:古人常常把自己的詩文題在旅途中的建築物上,供人欣賞。所以白居易每到驛站,就急切地尋找好友的詩。
創作背景
元稹於唐憲宗元和五年(810年)自監察御史貶為江陵士曹參軍,經歷了五年屈辱生涯。到元和十年(815年),元稹自唐州奉召還京,春風得意,道經藍橋驛,在驛亭壁上留下一首《留呈夢得子厚致用》的七言律詩。原詩全文為:「泉溜才通疑夜磬,燒煙餘暖有春泥。千層玉帳鋪松蓋,五出銀區印虎蹄。暗落金烏山漸黑,深埋粉堠路渾迷。心知魏闕無多地,十二瓊樓百里西。」八個月後,白居易自長安貶江州,滿懷失意,經過這裡,讀到了元稹這首律詩。前後八個月,風雲變幻如此詭譎,白居易感慨萬千地寫下這首絕句《藍橋驛見元九詩》。
賞析
元稹題在驛亭的那首詩說:「千層玉帳鋪松蓋,五出銀區印虎蹄。」「玉帳」、「銀區」說明他經過這裡時正逢春雪,所以白居易的詩一開頭就說:「藍橋春雪君歸日」。元稹西歸長安,事在初春,小桃初放;白居易東去江州,時為八月,滿目秋風,因此,第二句接上「秦嶺秋風我去時」。白居易被貶江州,自長安經商州這一段,與元稹西歸的道路是一致的。在藍橋驛既然看到元稹的詩,後此沿途驛亭很多,還可能留有元稹的題詠,所以三、四句接着說:「每到驛亭先下馬,循牆繞柱覓君詩。」
這首絕句,表面上只是平淡的征途紀事,頂多不過表現白居易和元稹交誼甚篤,愛其人而及其詩而已。其實,這貌似平淡的二十八字,卻暗含着詩人心底下的萬頃波濤。
元稹題在藍橋驛的那首七律的結句說:「心知魏闕無多地,十二瓊樓百里西。」那種得意的心情,簡直呼之欲出。可是,好景不常,他正月剛回長安,三月就再一次遠謫通州。所以,白居易詩第一句「藍橋春雪君歸日」,是在歡笑中含着眼淚。更令詩人難堪的是:正當他為元稹再一次遠謫而難過的時候,他自己又被貶江州。那麼,被秦嶺秋風吹得飄零搖落的,又豈只是白居易一人而已,實際上,這秋風吹撼的,正是兩位詩人共同的命運。春雪、秋風,西歸、東去,道路往來,風塵僕僕,這道路,是一條悲劇的人生道路。「每到驛亭先下馬,循牆繞柱覓君詩」,詩人處處留心,循牆繞柱尋覓的,不僅是元稹的詩句,更是元稹的心,是兩人共同的悲劇道路的軌跡。友情可貴,題詠可歌,共同的遭際,更是可泣。而這許多可歌可泣之事,詩中一句不說,只寫了春去秋來,雪飛風緊,讓讀者自己去尋覓包含在春雪秋風中的人事升沉變化,去體會詩人那種沉痛悽愴的感情。這正是「言淺而深,意微而顯」。
一首詩總共才二十八個字,卻容納這麼多豐富的感情,這是不容易的。關鍵在於遣詞用字。如,寫元稹當日奉召還京,着一「春」字、「歸」字,喜悅自明;寫詩人遠謫江州,着一「秋」字、「去」字,悲戚立見。「春」字含着希望,「歸」字藏着溫暖,「秋」字透出悲涼,「去」字暗含斥逐。這幾個字,既顯得對仗工穩,體現了紀時敘事的妙用;又顯得感情色彩鮮明,淋漓盡致地進行了抒情寫意。尤其可貴的是,結尾處別開生面,以人物行動收篇,用細節刻畫形象,取得了七言絕句往往難以達到的藝術效果。這種細節傳神,主要表現在「循、繞、覓」三個字上。牆言「循」,表現出詩人是寸寸搜尋;柱言「繞」,表現出詩人是面面俱到;一個「覓」字,片言隻字,無所遁形。三個動詞連在一句,準確地描繪出詩人在本來不大的驛亭里轉來轉去,摩挲拂試,仔細辨認的動人情景。而且在七個字中三處使用動詞,構成三個意群,吟誦起來,就顯得詩句節奏短而急促,如繁弦急管並發,更襯出詩人匆忙、倉促的行動和急切的心情。通過這種傳神的細節描繪和動作旋律的烘托,詩人的形象和內心活動,淋漓盡致地展現在讀者面前,促使讀者深深為他懷友思故的真情摯意所感動,激起讀者對他遭逢貶謫、天涯淪落的無限同情。一個結句獲得如此強烈的藝術效果,更是這首小詩的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