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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娘不瘋(吳鳳香)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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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娘不瘋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瘋娘不瘋》中國當代作家吳鳳香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瘋娘不瘋

每每想起娘,我就落淚,止不住地落。在最初的童年記憶里,我斷定娘不愛我。

娘沒有多少時間觀念,我總是餓着肚子去上學。每天早上礦上廣播大喇叭里播出「中央人民廣播電台新聞和報紙摘要節目」的時候,那莊嚴而響亮的前奏,便是我的起床號,我經常和着這個節拍起來去讀書,有時候臉都顧不得洗一把,更別說是吃早飯了。有一次,娘拉住了我,讓我吃早飯。她破天荒地做好了熱氣騰騰的早飯,掀開鍋蓋,一碗蒸好的黃豆,還有玉米餅子,我感覺豆子不熟,她堅持說熟了,着急的我,只好將就着囫圇半片地吞掉。老師講課時,我卻瘋狂地嘔吐起來,半生不熟的豆粒豆瓣吐了一地……

每到隆冬季節,同學們都穿上了暖烘烘的棉衣棉褲,而我卻只套兩層單衣,上課貓在教室里還好些,課間的時候,我也可以不出去,可是間操的時候,放學站排的時候,我就只好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凍得鼻涕一把淚一把的,惹來同學們陣陣嘲笑。這讓我無比難過,我回家跟她吼叫:「媽媽!你咋那麼笨呀,別的小朋友都有棉襖棉褲穿,你為什麼不給我做呀?」她就連聲地說,做,做,給你個小犢子做。

第二天中午放學回家,她果然在做棉衣,卻沒給我做午飯——媽媽,你咋跟別人的媽媽不一樣啊?是不是就因為這,別人才叫你——瘋婆子。

娘每次去菜市場,只要我不上課,她必會帶着我一起去,我是她的小算盤,她只管拿菜,自有我給她算賬,不必擔心別人黑了她的錢。我陪她買完菜,跟在她身後興高采烈地往回走,迎面遇見了幾個嬸子,她們跟瘋娘寒暄了幾句,瘋娘繼續往前走,我卻聽到她們在嘀咕着:「哎呀,這個小孩也這麼大了,這個瘋婆子,真是扔下虱子,恩養蟣子哩!」

我討厭虱子,那種黑色的小小的吸血蟲。它總是藏在我的髮辮里,經常在我專心學習,認真聽課的時候討擾我,奇癢無比。我更討厭蟣子,那白色的虱子的卵,它總是附着在我的髮辮上,隨時都會變成虱子,撕咬我。想到這些,我瘋狂地撲過去:「不許你們這麼說我們。我不是蟣子,更不是什麼虱子!」我舉起小手瘋狂的扑打她們,她們用力捉住了我的小手,我回頭向娘求援,娘什麼也不說,從她們手裡拉過我就跑。

回到家裡,娘把自己關在屋裡哭,發瘋地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那哀淒的嚎啕,嚇到了我,我忘記了剛才的憤懣和屈辱,嚇得呆呆地杵在門外不敢進屋。

父親從礦井下班回來,看到家裡亂成一團,急忙問哥哥怎麼了,是誰惹到她了。哥哥把父親拉到一邊,不知在說什麼,父親聽完沉默不語。點上一支煙,蹲在地上悶頭吸着,呵出團團白霧。他讓姐姐領我出去玩,敲開門進了母親的屋裡。

「哥哥的身上咱還有兩個姐姐呢,大姐19歲了,二姐12歲了,那年冬天,要過年了,她們卻被煤煙熏死了。娘從那以後就半瘋了,要不是當時你在娘的肚子裡已經七個月大,娘也不會活下去了……」

這件事似乎一夜之間催熟了我懵懂的心智。我努力學習,並逐漸學會了打掃房間,洗衣服,做簡單的飯菜。每次洗衣服我都不忘捎上娘的一兩件,即便我洗得不是很乾淨,也總能討得她的歡心。讀書之餘,我和鄰家姐姐上礦上的「煤溜子」去「撿煤」,其實就是趁着看煤溜子的叔叔不注意的空檔,去拿「公家」的,只為回家時能看到瘋娘高興的樣子,只為能討得她的歡心。

在我幼小的心靈里,牢牢地種下了一顆種子,那就是,我要讓瘋娘覺得她為這個女兒活下來是值得的,是驕傲的。我要讓她忘掉過往的傷痛,幸福地活下去。

家裡,學校,成了我兩點一線的所在,我把心思全都放在學習上。直到有一天,我聽到鄰家嬸子勸娘不要讓我讀書了,說,女孩子讀那麼多的書有啥用,將來大了還不是嫁人麼。

瘋娘居然麻利地予以「還擊」:你家姑娘咋不早點嫁人呢?我家二丫頭學習好,將來定是會有出息的——我生平第一次對娘產生了深深的敬意。

我在鄰居艷羨的目光中,做好了被褥,拆洗了過冬的棉衣棉褲,自己打點好行囊,去了省城讀書,逃離似的心情中夾雜着幾分不舍。彼時我並不知曉,瘋娘已經病了,而且病得不輕。

去省城讀書的第一個冬天,我和同寢室的夥伴學會了織東西。我給瘋娘織了一頂帽子,那種很普通的老太太帽子。瘋娘戴着它,笑得合不攏嘴,走街串戶跟鄰居們炫耀,仿佛她已經得到了我的關照,將來還會有更多的來自於我的關照落到她的頭上。

我下決心,明年的冬天,給她織一件毛衣,但瘋娘沒給我這個機會,她竟丟下我走了!瘋娘去世的消息,是父親在一封寥寥數字的家信里告知我的。彼時,距離瘋娘下葬的日子已經過去半月有餘。父親用他厚實如山的大手,把我擋在了悲傷之外。

瘋娘走了,我想娘發了瘋。

暗夜裡,我壓抑着抽泣,任由淚水順着眼角汩汩流出來。打濕了枕巾,被角,也碎了一顆想娘的心……

直到婚後兒子的到來,我才真正地體味到做娘的滋味,我才真正明白瘋娘當年是為失去兩個女兒而落得心如死灰的境地。瘋娘不瘋,她愛我們,她得的是「失心瘋」,她的心被失去的孩子帶走了。她一定是和她的那兩個親親的女兒到另一個世界相會去了,一定。

瘋娘啊,如果有緣,來生還讓我做你的女兒吧。我們好好地活着好好地愛一場,相親相依不分離地愛一場。娘,你可願意? [1]

作者簡介

吳鳳香,女,70後,中專文化。出生於煤礦,在深山裡長大,文學一直是沉潛在心底里的一個瑰麗的夢。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