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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難守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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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難守的愛》中國當代作家心儀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留守,難守的愛

山村比翼鳥,南北各築巢,同是連理枝,無奈「枕上無情」,儘是「斜風橫雨」。

城市拖着鄉村飛。

混沌的情感天空下,在白晝與黑夜,我總是聽到山村的黃土地上有城市「噠噠」的馬蹄聲飛馳而過,有多少尊嚴如莊稼般被踐踏,有多少男人被拉去做了壯丁,有多少村姑被掠上馬背做了一夜的的壓寨夫人

三個女人一台戲,不知不覺中,村里女人的戲台悄然消失了,女人們大多飛出了村子,散落在大江南北,從事着各種不同的職業。近幾年,再沒聽到有人在背後議論誰誰偷人養漢誰誰坐檯傍大款了,因此而升級的指桑罵槐,繼而相互撕扯扭打的場面自然也就不再重演。山村「半邊天」奇蹟般的「進化」並沒讓人感到欣慰,相反,心底的陰影越來越厚重,甚至在有風有雨的時候都會痙攣和疼痛!

「留守村」不再貧窮,但遍地皆是離愁別恨

我們村外出的男性民工主要集中在礦區和建築兩大行業。製造業工資偏低,上班時間長,加班又難以拿到合理的報酬,故很少有人問津。礦業、建築是純爺們才能幹的超強體力勞動,沒有女人的崗位,這就註定了山村夫妻分居的現實命運。礦區安全事故頻發,現半數以上礦井關停;建築業房產開發過盛而回落低迷,失業來襲,原本留守在家的「內人」只好出山了。

三十五歲的阿花急需一份事做,兒子在縣城上高中比在本鎮上初中時花銷高了兩倍,老公的木工手藝越來越不吃香,只能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熱心的姐妹們給她介紹了好幾份工作,但大多是按摩足療服務,仔細權衡取捨之下,有兩份工作讓她心動:一是在市里給一家做帶孩子的保姆,月薪三千;二是去福建一家鞋廠上班。她決定先到市內需要保姆的家裡去看看。那孩子已在上小學,無需接送,主要是給她洗衣、做飯和打掃房間衛生。村里到市里,坐大巴車當天就能返回,能圖個方便;僱主跟她年齡相仿佛,談話間,那貪焚的目光始終都沒離開她高聳的胸部,直盯的阿花白嫩水靈的臉上泛起了羞怯的紅暈,身上起了冷颼颼的雞皮疙瘩。包工頭模樣的僱主表示,只要她願意留下來,工資可以遞加。

最終,阿花選擇去了福建

鞋廠的董事長是深圳人,雇了個湖北籍的廠長管理企業。小學文化的阿花當上了質檢員,試用期一個月。質檢、品管統一着裝黃馬夾,是廠里七八百號工人中一道靚麗的風景!「黃馬夾」對她很有吸引力,黃馬夾的黃和黃土地的黃是兩種不同的色澤,當她看到一些有大學文憑的男人在車間干着苦力的時候,她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危機感和滿足感!

上班後的第五天,她的手機收到了一條廠長向她問好的短信;第六天收到了廠長請她吃飯的短信。之後,她的微信被廠長刷屏,並囑咐她看完信息後要將內容及時刪除。她不敢拒絕,她怕失去這份工作,好不容易風塵僕僕地從大西北來到南方!

給廠長做情人仿佛是她應盡的義務,義工做的不出色,廠長就拉黑了臉!時間一長,阿花煩了,幹了半年,她就辭了工,去了以前她曾心動但並未成行的足療店。阿花認為,來足療店消費的客人和鞋廠廠長的舉止沒什麼兩樣,但是她的月收入卻是鞋廠質檢員的三倍以上。

山村,做一個女人的成本相對較低,做男人的成本則很高,常常發生虧損,不得不依靠女人拋頭露面來扭虧為盈。但,男人終究是虧,虧的靈魂無處安放!真正的打劫者是生活,真正的幫凶是奔跑的城市,在殘酷的生活與龐大的城市面前,無論男人、女人,都在劫難逃!

老王在我們村里是個底氣最足、腰杆挺的最直的一個人,並不是因為他自己在金銀銅鐵礦井下練就了一身絕好的爆破和三輪車駕駛技術以及高風險里的高收入,而是他絕對相信留守在家的老婆桂紫是村子裡一朵潔白的「蓮」,別說「淤泥」染身,就連不雅的玩笑話,桂紫都會怒目而視,弄得對方難下台階。老王常常譏諷村裡的一些男人是軟骨類的爬行動物,把燒餅泡着吃!天有不測風雲,老王感冒了,咳嗽不止,吃了好多藥未見明顯好轉,仔細一檢查,嚇得他面如土色:塵肺!

老王從山西返回了村里。兒子已在上大學,求學費用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之後還得籌錢給他找工作、娶媳婦。老王成了第二個為過「韶關」一夜白髮的伍子胥。

桂紫咬着牙沒讓眼淚流出來,她搭上了南下的火車。這幾年,老王家所有的開銷包括他治病的錢,都是桂紫寄回來的,他的存摺每月會按時收到桂紫七千元的匯款,桂紫說她是廠技術骨幹,並且常常加班,所以待遇不低。去年夏天,老王去了一趟桂紫上班的電子廠,他知道了桂紫每月的工資實際上只有四千多一點,儘管他早已有心裡準備,但得知事情的真相後,他只覺得血往腦門上涌,差點暈了過去。此後,老王就對「婚外戀」、「一夜情」、「出軌」之類的字眼特別的敏感,一聽到這字眼兒嘴角就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

村里這樣的故事太多太多,我們知道了從來不把它當故事也從不對任何人講起,因為這並不僅僅是女人的故事,故事中更多的主角則是在農村與城市邊緣游離的男人 。狗娃是我要好的朋友,且和我同齡,我們見面的時候都彼此親熱地喊對方一聲「老庚!」

狗娃在外打工有二十年的歷史了,夫妻倆每年在一起的時間平均只有二十天左右,那就是春節回家期間。六年前夏天的一個中午,狗娃的老婆在自家新修的「正大」模式的豬圈裡被村里一個外號叫「六0炮」的胖女人給捉住了,當然被捉的還有另外一個人,那就是「六0炮」的男人,男人本來是狗娃老婆叫來幫忙給安裝豬食料槽的,沒成想勞動中倆人的身子挨在一起,竟稀里糊塗地干起了那事兒,鬧劇就此展開,「六0炮」用鋤頭砸爛了狗娃家菜園的蘿蔔、白菜,然後又「炮轟」了他家的門窗玻璃!日落西山時,狗娃的兒子周末放學回家,被「六0炮」一把拽到豬圈裡,繪聲繪色地給這個十四歲的孩子講述幾個小時前發生在這裡的一幕。孩子「哇」地一聲哭了,扔下書包跑出了村子!

第二天,狗娃媳婦和六0炮的娘家各來了一撥人,雙方展開混戰,血在村公路上滴滴答答流了一里多地。

狗娃回家了,一句話也沒說,一個月里都在為媳婦擦洗、接大小便和餵湯藥;兒子不再上學了,他獨自出了遠門,在一個同學的老爸那裡干起了電焊學徒工。村裡有人說狗娃是懦夫是賤男,我倒是被他精心照料媳婦的舉止而感動……默默地拍了拍狗娃的肩膀,目光里給他的全是讚許和安慰,狗娃的眼裡頓時滾出兩滴淚!他是個老實人,我知道他在外務工期間,也偶爾去保健按摩店爽一回,可能是將心比心吧,狗娃並沒責怪媳婦,待媳婦傷愈出院後,他又返回了千里之外的工地。

漂泊的人偶爾聚在一起,我們不再談人生,除了喝酒,只談老闆的好與壞,只談工資的高與低,只談孩子的未來,即便是最好的哥們兒,我們都不問及對方老婆的情況,多年來,我遇到有朋友遭遇家庭變故或感情糾紛時,我總用「老婆是孩子她媽」這樣一句話來安慰對方,沒想到這句話在關鍵時刻產生了神奇的魔力,痛苦中的男人沉思一陣後,也就釋然了!

老婆是什麼?是妻子?是伴侶?

似是而又非!

是妻子,可妻與子卻總是天各一方;是伴侶,可「伴」字沒有人,「侶」字沒有口!

老婆是孩子她媽。

孩子是至親的人,老婆是至親者的母親!權當老婆是最近的親戚最好的朋友吧,如此,才能直面現實中的愛情與婚姻!別苛求的太多,留守,是要付出代價的,留守者,其實心在漂泊;漂泊者,其實心在留守。

有人說村里已沒有乾淨的女人,說這話的一定是個過了時的舊人。因為誰要是對不乾淨進行指責,就會自取其辱,繼狗娃媳婦事件後不久,有位留守在家的村婦因一件小事含沙射影地罵了一個在外做按摩服務的女人,被罵的女人是和村里幾個姐妹一塊兒出去的,從事着同樣的工作。留守村婦的罵聲激怒了眾人,她們傾巢而出:「你走不出去了,太醜,沒人要的貨,只是一條呆在家裡看門的狗!」氣的村婦差點抹了脖子!此後,村裡的女人們的嘴巴安靜了,嚴實了。

淨與不淨,眼不看為淨,正如我們現在吃的食物一樣,原生態被地溝油、農藥、色素和添加劑所取代,不吃會餓死,吃了會慢慢中毒而死,但我們都選擇了「吃」。在山村,留守和漂泊成了同義詞,留也好漂也好,誰能守住一顆不安份的心,讓愛和情不隨紅塵滾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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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心儀,陝西嵐皋縣人,漢語言文學專業,作家在線簽約作家。。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