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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送你 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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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送你 一路走好》中國當代作家許清清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爹送你 一路走好

祥是二舅唯一的兒子,他聰明、善良、勤勞、仁義,是二舅和二妗子的驕傲,更是他們的心尖子。祥三十歲時到省城我們單位作臨時木工、後又自己做生意,把兩個孩子供養到大學畢業。日子正蒸蒸日上卻得了肺癌,前兩年的治療養病,一直瞞着老人,到了第三年兩位老人知道了實情,帶着自家的雞蛋小米趕到省城的醫院,見到了日思夜想的兒子……

回來後,老倆像換了個人,二妗子哭成了淚人,二舅怔怔地望着天,生機勃勃的山莊蒙上了一層灰暗,圈裡的毛驢餓得掙開了韁繩,滿院子的雞鴨餓的咕咕亂叫,一切似乎走到了世界末日。接到孫子從北京打來的電話,二舅趕緊強作歡顏。放下電話,他們擦乾眼淚走向毛驢、雞鴨,走向莊稼地,把眼淚變成汗水滴進泥土。

老人對癌症的結局已不陌生,二舅找人把五筒石窯颳了膩子,刷了牆,院裡院外收拾得整整齊齊等待着兒子回家。表弟夫妻倆回來了,祥百感交集,強打精神走進了三年沒回過的石窯,老倆知道兒子的生命有了數字,終日守在家裡,珍惜着每分每秒的陪伴。

4月4日,我接到了父親從老家打來的電話:「你大妗子不在了,明天一早出殯。你二舅家的祥也回來了……」我馬上買了晚上9點多的火車票,那天晚上北京下起了雨,我到石家莊下了火車後天空中變成了雨雪,趕到老家已是凌晨了。大妗子和二舅住在一個散居五六里地的山村,送走享年80歲的大妗子,一直沒看到二舅的身影,我心裡頓生疑慮:「是不是祥的病情加重了?」九點多鐘剛剛辦完大妗子的喪事,大哥接到祥的姐夫打來的電話說祥已經在凌晨走了,二舅怕驚動大家,未及時通知。我們匆匆趕往二舅家,一路上想象着兩個近80歲白髮老人難以承受的慘狀。拐過柏樹彎看到了二舅的家,大門口沒有掛出白色的歲數紙,也沒擺花圈,走進院子,平靜得如同往常,沒有供品和燒紙,沒有悲天愴地的哭聲。祥躺在一張單人床上,像睡着了一樣。我撩開苫單,雙手攥着他冰涼的手泣不成聲:「好弟弟,怎麼就不等姐姐一天……」那一刻,我天真地想:只要我多捂一會就會把他的手暖熱。二妗子走過來反倒勸我:「別哭了,放開他的手,讓你兄弟安安生生地走吧。」我趕忙拿出帶來的紙和供品,表弟妹攔住我說:「姐別拿了,祥說過不要燒紙上供,按他的心愿辦吧。」我明白了,這是表弟一向的處事風格「只能幫人,不給任何人添麻煩」。

表妹說祥沒受罪走得很平穩。昨天晚上,他的情緒很好,坐在椅子上,慢慢悠悠地說了很多話,全家人陪着他聊到很晚,他似乎有點累,微笑着把手伸給二舅:「爹,你拉着我。」二舅緊緊地攥住祥瘦骨伶仃的手。就在那一刻,祥的呼吸突然停止,臉上掛着歉疚的苦笑。祥繼承了二舅的秉性,父子連心似乎啥都不必說。

二舅內斂深沉,為人耿直,在村里當了幾十年的支書,從無誑言,吐口唾沫都成釘。親友鄉親們陸陸續續趕來,院裡院外到處都是人,大哥是附近有名的民間司儀,精通婚喪嫁娶的民俗禮儀,卻也得等着二舅發話。老人從墳地回來聚焦了所有人的目光,巨大的悲傷被皺紋深深地摺疊起來,黑紅色的臉龐上,堅毅中殘留着酷霜打過的憔悴。他走到院子中間緩緩地掃了一眼眾人:「人死了,就讓他安靜地走,所有那些折騰活人的事一律取消。今天就是個好日子,兩點以前鵬要能回來,咱就下葬,等到六點鵬回不來,咱就六點下葬,誰也不等了,準備吧。」人們默默地抬出棺木、找出繩子……

鵬是表弟的兒子,是首都機場的一名飛行員,昨晚接到家裡的電話,從美國一路輾轉狂奔,中午一點趕了回來,急匆匆穿過人群跪在父親的靈前一聲「爸——」哭得人們直落淚。二妗子拉起孫子:「你爸不喜歡掉眼淚,咱都聽你爺爺的,好好送你爸走。」二舅緊閉着厚厚的嘴唇,一隻大手拍在孫子的肩上,喉結狠狠地滑動了兩下,低沉的聲音極富穿透力:「成匣!」有人把棺木抬進屋,表弟妹和表妹鋪好褥子,人們小心翼翼地把祥的屍體放進棺木,掩好隨行的衣物合上天木,連釘子都不用,抬到大門外。人們綁好抬杆,二舅把繩子結一個個緊了一遍,隨後推過一個小拉車輪子放在下面。隨即接過一個裝着燒紙和供品的袋子,輕輕地拍了一下靈柩:「爹送你,咱走——」幾個人推着靈柩下的小車輪子,近百號人跟在後面,默默地從鄉村公路拐上去,穿過房後的山坡,沒有嗩吶,沒有幡、沒有紙錢,空氣里瀰漫着寂寥的哀傷,除了腳步聲沒有任何其他聲音。人們把靈柩抬到路後面的山坡下,放到挖好的墓里,二舅踩到棺上,眼睛盯着對面的山頭校對完方向,對着孫子喊了一聲:「杜鵬,添三杴土!」鵬把三掀新土撒在棺木上,人們七手八腳開始填土,轉眼間一座新墳隆起,石供上放好供品,五色燒紙。二舅衝着人們喊道:「所有人,只鞠一個躬!」人們迅速排在墳前隨着老人那聲低沉的「鞠躬——」,深深地彎下腰身。「杜鵬,給大家磕一個頭!」這一聲,二舅的嗓子咽咽的,像是淚水從腹腔里溢上咽喉又被聲音封住了,鵬雙膝跪地,腦門和眼淚一起重重地落在土上……

三天後,二舅牽着孫子的手送到柏樹彎,拍了拍鵬的肩膀:「好好飛,甭惦記,爺爺扛得住!」孫子的背影遠去,他仰起頭看着頭頂的那棵老柏樹被風雨扭曲的腰身,使勁地睜了睜雙眼,沒讓眼裡的淚落下來。[1]

作者簡介

許清清   1954年11月出生於河北省井陘縣胡家灘村。

參考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