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的黑豹(劉慶元)
作品欣賞
爺爺的黑豹(
爺爺給生產隊挖井時砸傷了腿，大隊照顧他，讓他放牛。他看管的小公牛一天天長大。小公牛常常昂着頭，擺出好鬥的架勢。爺爺喜歡它這個勁頭，取名叫黑豹。
爺爺侍候起黑豹來比侍候我還盡心。爺爺拿個長柄的毛刷給它刷毛，而我就站在爺爺身邊，拖着長鼻涕，穿得破破爛爛的。社員們和他開玩笑：「趙拐子，你把個畜生整得那麼乾淨漂亮，想給它娶媳婦嗎？」爺爺不理睬他們，拍拍黑豹的脖子，把我抱上牛背，牽着黑豹，找到一片茂盛的青草地，讓它美滋滋地吃草。
我騎在牛背上，瞅着牛伸着長長的舌頭捲起青草，吃得津津有味，覺得很有趣。牛正吃着，一隊的劉隊長氣喘吁吁地跑來：「你把牛牽這麼遠幹嘛，害老子一通好找。它不好好幹活，老子宰了它！」小公牛是一隊的。劉隊長好像有氣，牽着牛就走，黑豹倔得很，不跟他走。劉隊長只好把牛繩還給爺爺，爺爺騎上牛背，抱緊我，在牛屁股上一拍：「駕，走囉。」一直跑到劉隊長要它幹活的大田。
犁田得先套犁，爺爺套好黑豹。劉隊長剛扶到犁把，黑豹拉起犁來就跑，劉隊長叫起來：「慢點慢點，狗日的！」劉隊長踉踉蹌蹌跟着跑。
劉隊長猛地把犁頭朝下一紮，黑豹吃住了勁，慢了下來。劉隊長冷笑一聲：「跟我玩，你還嫩了點。」
犁了幾趟，黑豹不耐煩，犁到田邊時，突然順勢滾倒在水溝里，打起滾、蹭起泥來。劉隊長站在田埂上指着它罵：「老子宰了你給社員改善生活！」揚起鞭子來猛抽。黑豹一躍起身，尾巴一甩，甩了劉隊長一身泥，牛套早被它滾散了架，撒開四蹄，跑掉了。
我和爺爺忍不住大笑起來。
這天，爺爺牽着黑豹經過二隊的一塊坡地時，黑豹突然昂起頭來，那威猛的架勢，讓爺爺驕傲。另一頭大公牛擺出同樣的架勢，一個老頭一把拽住牛繩，拴到樹樁上，衝着爺爺大喊：「趙拐子，你是來向壯壯挑戰嗎？」這人叫張駝子，張駝子的大公牛叫壯壯。爺爺說：「今天路過，誤會了。」爺爺拉着黑豹就走。不少人起鬨：「趙拐子，怕了張駝子的壯壯嗎？」黑豹就像聽懂了人話，昂着頭不走。壯壯繞着樹樁打轉，也是急不可耐的樣子。
「壯壯和黑豹想試試身手呢。」不少人起鬨。
爺爺罵黑豹：「老子想讓你再長半年，你沒嘗過壯壯的厲害。」這話惹惱了黑豹，強拉着爺爺直奔壯壯就去了。張駝子急了，拔掉了壯壯的牛鼻栓：「給它點顏色看看！」一拍壯壯的屁股，壯壯朝黑豹直衝過來。爺爺立即拔掉了黑豹的牛鼻栓：「你去逞能吧。」黑豹迎着壯壯沖了過去，「嘭」的一聲，兩牛頭結結實實撞在一起，觀戰的人歡呼起來。
鬥了幾個回合，壯壯越斗越氣：跑到我地盤來撒野？猛推得黑豹倒退好幾步，兩角一撥弄，黑豹脖子上流了不少血。黑豹終於領教了壯壯的厲害，眼看頂不住了，眼珠一轉：不和你玩了。瞅准空當，掉頭就跑。
壯壯一愣神，拔腿就追。
黑豹狂逃，壯壯狂追，驚起一路狂呼：「快躲開啊，牛來了！」一個小孩子正坐在路邊玩耍，眼見兩頭大公牛奔來，嚇得坐地上發愣。兩公牛揚起四蹄從小孩身上踏了過去。「啊——」不遠處劉隊長的老婆哭喊着朝孩子跑來，劉隊長臉都嚇白了。劉隊長老婆哆哆嗦嗦在孩子身上摸了一陣，孩子這才哇哇大哭起來，孩子毫髮未損。爺爺跑過來安慰他們：「黑豹認識你兒子，給你開個玩笑呢。」其實公牛奔跑時，一般不踩人的。
黑豹甩掉了壯壯，仍昂着頭，一副不服輸的架勢。壯壯掙回了臉面，撲到河裡洗了個痛快澡。
半年過去了，黑貌顯得更加威猛。一天，一隊和二隊的社員在大田裡挖土填堤，一隊劉隊長忽然和二隊隊長吵了起來，從身上摸出角票打賭，都說自己隊的牛會贏，馬上有人喊爺爺和張駝子牽牛去堤腳下。
爺爺騎着黑豹，很快就到了，這裡不是壯壯的地盤，黑豹能贏，爺爺信心滿滿。張駝子牽着壯壯晚來一步。「嘭」的一聲兩牛頭結結實實撞到一起。兩老牛倌站牛身後揮老拳助威，兩隊長則抽着煙暗中使勁。
黑豹鬥了幾個回合，敗下陣來，撒蹄從劉隊長身邊跑掉了。壯壯追了幾步，就不追了。黑豹一跑，招來一片罵聲。張駝子得意地朝爺爺一伸手：「拿來。」
爺爺乖乖地遞給張駝子一張角票，他倆也下了賭注。
劉隊長問爺爺：「黑豹怎麼這麼慫啊？」爺爺瞪了劉隊長一眼：「誰叫你站它身邊啊，不知道黑豹對你反感透了嗎？」爺爺的話逗得大家哈哈笑，劉隊長也笑了。
一年後，張駝子牽着壯壯走到了一隊割了稻子的稻田裡，爺爺牽着黑豹堵個正着：「張駝子，五毛錢角票，來不來？」黑豹已今非昔比，張駝子一看田埂上站滿了人，就說：「來就來！」
兩公牛的頭高高昂起，相互打量。壯壯想：手下敗將，還和我斗！黑豹想：到我地盤來撒野，你死定了！
爺爺對黑豹說：「別再給老子丟臉了！」解開牛鼻栓，猛地拍一下黑豹屁股，「去吧！」
黑豹帶着一股強風沖了過去，壯壯胸有成竹地等着。「嘭」的一聲，兩牛頭撞到一處。壯壯從未輸過，不想輸。黑豹在自家地盤，輸不起。鬥了幾十回合，牛眼都斗紅了。劉隊長和二隊隊長跑來大罵爺爺和張駝子：「想斗出牛命啊，扣一天工分！」劉隊長奇怪：黑豹斗得不賴嗎！
劉隊長叫：「牽一頭髮情的母牛來。」母牛牽來了，兩公牛都不理。劉隊長叫：「用火燒。」燒着的稻草扔在牛頭上，兩牛沒有感覺，斗得更狠。從田裡斗到了河裡，爺爺和張駝子一看機會來了，撐來一條船，用船沖開了它們。
壯壯擺出一副常勝將軍的架勢，被張駝子牽走了。黑豹昂首挺胸一副不服輸的勁頭。爺爺拍拍它的脖子：「你他媽的挺不住，就往河裡退，以為老子看不出來。」爺爺喜歡黑豹這副狡猾的德性，今天總算給他掙回了臉面！[1]
作者簡介
李英利，1964年出生於山西臨猗，運城市作協會員，臨猗縣廟上中心學校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