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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愛情(冀彥峰)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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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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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愛情》中國當代作家冀彥峰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父母愛情

父親立在房子的南陽台上,那個曾經高大挺拔的身板向前彎曲了下來,頭上稀疏的白髮隨意地散布在鬢角的兩側,緊隨在他身後的是身材臃腫的母親,走路很是有些笨拙。順着父親手指的方向,他倆正一起看着窗外的一棵槐樹樹杈上的鳥窩,幾隻小雀兒擠在一起,時不時探出小腦袋,嘰嘰嘰的叫幾聲,焦急地等着老雀兒銜來蟲子填餵它們永遠也填不飽的肚子。此時,西去的夕陽正將一縷金黃透過窗戶玻璃塗抹在了他們的身上。

上世紀,母親嫁進冀家的日子是艱難的。爺爺因為購置房產、撫養妻兒,欠了一屁股的債,67年生了重病,告別這個人世時,債主拿着一千元的借條找上了家門,作為長子,父親二話不說,「父債子還」,這個帳我認。送走了爺爺,父親母親便用微薄的工資支撐起了與奶奶一起過活的苦日子,那時哥哥11歲,我剛剛2歲,妹妹還沒出生。

母親心直口快,對父親的做法多少有些微詞,埋怨不該大包大攬,但她讀書較父親少很多,心裡縱有許多不快,若論起理來卻說不過,往往交鋒不了幾個回合就敗下陣來。諸如還債、分家等事情,一切依了父親,父親說:長兄如父,對外尚且寬以待人、嚴於律己,更何況兄弟,家務事我們應該吃點虧,大要有個大的樣子。母親見說不過,便不再爭論,躲到一邊抹眼淚。

父親是位書生,雖不是科班出身,因為嗜書如命、勤奮好學,寫了許多書,成了當地小有名氣的作家,他走過許多地方,涉獵過許多行業,從事過許多崗位,但只有文字伴隨了他一生。父親工作時白天沒有時間讀書寫作,經常晚上伏案至深夜。對此,母親意見不小,點燈浪費錢,熬夜壞身體。當然也有高興的時候,父親寫的文章登上了報紙、寫的劇本被劇團排演,登上了舞台,甚至去省城參加匯演,左鄰右舍便在母親面前豎起了大拇指,這時母親嘴上假意客氣地說着:那又不能當飯吃,但眼睛卻笑眯成了一條線。後來,父親成了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會員和中國趙樹理研究會會員,榮譽一個接一個捧來,有時到省城或者外省參加筆會和研討會時,會帶上母親,等會議結束後,還可以到處走走轉轉。從此,母親不再在背後埋怨什麼,原來的意見也丟到了爪哇國,任由父親在文字的海洋里暢遊撲騰。

母親也是有工作的,但她幾乎沒有業餘愛好,下班回家,做飯洗衣就是她工作之餘的主要工作,而父親則對廚房是陌生的,年輕時從不伸手,用母親的話說:鍋里的水熬幹了也不知道端一下。父親的心思不在這些日常俗事上,不在這些物質享受上,他追求的是精神世界,對於飯菜更是如此,偶爾會說飯菜咸了,其他可口與否一概不論。有時飯都做好了,母親幾次喊他吃飯,人家端端正正地坐在書桌前,手裡拿着一冊書,眼睛緊盯在紙上,嘴裡嗯嗯地答應着,就是不見起身。如此幾次,母親又好氣又好笑地走過去,劈手從他的手中將書奪去,父親扭轉頭笑着:好,吃飯吃飯,別把書弄壞了。他站起來,從母親手裡拿過書,翻找到剛才看的書頁,用一枚細長的書籤夾在中間,再將書輕輕地放在堆着的一摞書的上面,方才慢悠悠地走過來。坐在飯桌周圍的我們的肚子早已咕咕地叫了好久,見父親一坐下來,我們紛紛端起碗來,呼啦啦地往嘴裡扒拉飯菜。

母親在一所中醫院上班,是一名中醫大夫。她沒上過多少學,文化並不高,她的中醫知識來自家傳,少年時跟隨她的三爺爺學徒,遠的地方到過河南安陽。她的三爺爺是位名中醫,在當地以及河南一帶很有些名望,母親從基本的看方抓藥學起,接着背誦《湯頭歌訣》,進而習讀《黃帝內經》、《傷寒雜病論》等,在實踐中逐漸掌握望、聞、問、切之術,工作後,她不滿足於簡單的湯劑之學,70年代有個機會到山西大學第二附屬醫院進修,她克服掉生活、文化等等困難,爭取到一年研習針灸的名額前往學習,學成歸來後,診療技術尤其針灸有了長足的提高。而對於我們兄妹尚在上學、一年沒有母親照料的家,父親明顯地感到了生活的忙亂,但,他卻是積極支持的。

母親看病認真,對病患和藹可親,許多經她手治好的病人念念不忘她的恩情,長期保持着聯繫。記得有一對縣城的夫妻,婚後一直沒有生育,吃了母親開的十幾副中藥後,如願地生下了個大胖小子,一年後,夫妻倆懷抱着兒子前來致謝,而且二十幾年後,兒子娶媳婦時又專門開車將母親接去敬作上賓。另一位農村患者,村里在農田改造時,埋炸藥爆崖開荒,以為啞炮未響,他上前察看,突然炸響了,崖上的土將他深埋在地下,眾人慌亂地挖出不省人事的他送往醫院,經過搶救,命是保下來了,但由於傷了脊柱卻站不起來了。他的爸媽用平板車把他拉到了母親的面前:大夫,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孩子還小,不能這樣就癱了呀!母親仔細地檢查了孩子的情況,對老倆說:用針灸試試吧。治療月余,奇蹟竟然發生了,那孩子慢慢的腿腳有了知覺,慢慢地可以下床走幾步,後來,他是騎着自行車興高采烈地回家的。從此後,每年夏秋新鮮菜蔬上市時,不忘感恩的他總是送一袋自家地里採摘的蔬菜給母親:西紅柿紅丟丟的、小北瓜嫩爽爽的、大辣椒肉厚厚的……而每次,父親都圍着看了又看,眼裡露出滿滿的喜悅。

在我的印象中,年輕時的父親除了文章讓人崇拜外,再無其它優點,「百無一用是書生」用在父親身上是比較妥貼的。整日裡抱着本書,家務活從不沾手,很奇怪母親怎樣就看上了他,也許因了父親身材高挑、長得一表人材,母親患了「花痴病」,哈,這個還真說不準。翻出老照片,父親年少時,的確儒雅清秀、英氣逼人,但按照母親的說法:這也不能當飯吃呀,而且還身體單薄經常生病,結婚不幾年,竟然腸胃不適,幾次大出血,幾乎要了命。母親淚水漣漣地陪着父親上省城的大醫院求診,醫生看後建議切除尚可活命。此時,父親的倔勁又上來了,堅決不同意切胃,要保守治療。無奈,淚水漣漣的母親又陪着父親返回了家裡,從此,我們全家老小因為父親的病,硬的飯食不吃,油的燒菜不吃,過上了清淡軟爛、無滋無味的生活。

母親的精心照料,加之其職業的便利,多少年過去了,父親的身體漸漸地強壯起來,逐漸的,不再吐血了,胃不難受了,可以吃點硬的東西了,我們吃的飯菜也開始見了油星星。父親走路不再如母親說的「一陣風就可以把他刮跑嘍」,父親完全痊癒了。再後來,家裡有父親的文友上門,說到興奮處,父親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我這輩子多虧了有個當醫生的老婆,第二條命是她給的。

父母親退休後,父親仍然嗜書如命、筆耕不輟,而母親操持家務,偶爾有病人尋上門來便給人看看病。對於廚房,老父親仍然是陌生的,直到兩年前的春節。

豬年的春節,母親突然就病了,躺在床上,每天吃一點點飯,沒有精神,到醫院做了許多檢查,各臟器都好好的,查不出什麼問題,嘗試着吃西藥換中藥仍不見好轉,父親眼看着母親這個樣子,急得幾次掉淚。前後持續了近一個月,學醫的侄兒說,是不是積食了?一句話提醒了大家,可不,年前的軟米黃蒸(當地風俗,每到臘月天,家家戶戶蒸許多糯米糰子吃),母親吃了不少,天天吃這黏性的東西,老年人腸胃功能弱,肯定受不了。找到了原因,妹妹買來藥一用,果然,第二天母親知道了餓,一點一點的好起來。也許是這場耗時的大病傷了母親的元氣,看似康健的母親記憶力急劇地下降了,做飯不是忘了放鹽就是放兩次鹽。

父親最先發現了這個問題,告知我們,兄妹們也發現母親的精神大不如前了,她會叫不出我們的名字,有時候同樣一句話問了一遍又一遍:你家住哪兒呀?你有幾個孩子?看着母親這樣,年邁的父親最是難過。人常說:少年夫妻老來伴兒,真是不假。那種心疼、那份關切明明白白地寫在了他的臉上。但一家子醫生也治不了這個病,商量着給父母找個保姆吧,鐘點工,就做做一天三頓飯,但執拗的老父親拿出這樣那樣的理由堅決反對。

這下,可委屈受累了父親。我們兄妹僅是空閒時去父母處幫助做做飯收拾收拾家,其餘時間,只有他倆相依相伴。對廚房完全陌生的父親,開始操起鍋鏟、把更多的時間消耗在了廚房裡,年近九十的老人,且又沒有廚房經驗,自然是動作笨拙,且做出的飯少鹽沒醋,但父親卻心甘情願地做着,招呼着母親的飲食起居。

他們活動的半徑也越來越小了,以前,父親會帶母親到圖書館、公園遛遛,如今,除非我們帶他們到附近走走,大部分時間他們都呆在家裡,最多一前一後蹣跚着腳步越過臥室到臨街的南陽台,看看東去西來的車輛和人流,回憶些以前的事情,父親慢條斯理地說着憶着,母親則用「不記得了」有一句沒一句地回應着。

父親說:你看,那窩小雀已長大了,快飛走了。母親順着父親手指的方向望去。父親說:天冷時,老雀也會飛走的。母親收回目光,看着父親:都飛到哪裡了?父親說:飛到南方,南方過冬去了…… [1]

作者簡介

冀彥峰 山西長治人,生於1966年9月,高級政工師,長治市作家協會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