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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之戰,無人倖免:每一個男孩的人生目標,都是將父親打敗!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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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之戰,無人倖免:每一個男孩的人生目標,都是將父親打敗!》是中國當代作家楊絳寫的一篇散文。

作品欣賞

記得我不到一歲的時候,他得意地抱着我四處向人炫耀:「嘿嘿,這小子是我兒子,聰明,將來肯定是個小神童。」

上幼兒園時,我最盼望的就是周末了,因為父親會從教書的小鎮上回到位於縣城的家裡,然後,母親會做一周一次的青椒肉片。

《聖鬥士星矢》熱播時他不許我看,那我就躲在別人家門後透過門縫偷偷地看,默默地提升自己的小宇宙;家裡的小說也不許我翻,那我就藏在被窩裡打着手電筒看。沒有做不到,只要想得到。

8歲時,為了躲避他的拳腳,我開始了反對暴力、爭取的「非暴力不合作運動」——離家出走。第一次離家出走的「成果」是輝煌的、顯著的,回家後非但沒有再挨揍,還享受了蛋炒飯的優厚待遇。

可惜由於鬥爭的手段缺乏進步和改良,自此,離家出走的「成果」就愈來愈小了。雖然母親每次依舊都會擔心得要死,但他已漸漸習慣並處之泰然了。因為他知道,即便他們不去找我,用不了多久,我也會安全回家。這種鬥爭手段到高中已完全失效。離家前逃掉的那頓飽揍,等到歸家後總會被加倍地加諸我身,以至於我主動放棄了離家出走。

隨着我年齡的增長及意志力的增強,他對我肉體的折磨漸漸失效。然而「法西斯」的統治是多樣化的,他開始尋找新的精神折磨的方法。他憑藉自己嗓門大的特點,想出了「見血封喉」的新招——每次訓斥我時先用略微平緩的語調,讓我在他的罵聲中逐漸放鬆警惕,直到我昏昏欲睡之時,他便在一秒之內爆發,以幾十年大嗓門上課所練成的「獅子吼」沖我咆哮。一瞬間將毫無防備的我嚇得靈魂出竅、抖如篩糠。

每到此刻,在「卑鄙」的偷襲得逞之後,他猙獰的嘴角邊都會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奸笑,其「陰暗」的心理也由此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可我就是那麼容易被他魚肉的嗎?也不想想我是誰的兒子!

隨着我抗「敵」經驗的逐步豐富,心理抗壓能力逐漸臻於化境,終於達到了「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境界。漸漸地,他也發現我再也不為他的瞬間暴吼所動了——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而不動。他再怎樣增強自己怒吼的爆發力也無濟於事了,反而顯得自己像小丑一樣。

上高中時,他擔任我們班的數學老師,大嗓門依然如故。由於要求嚴格、形象威嚴,班上的同學大多怕他。這方面最誇張的一個例子是,高中班裡一個數學不好的女生,大學畢業後回我們學校教語文,成了我爸的同事。有一次同學聚會時她竟然告訴我,她最近還在夢中見到了怒吼着的唐老師,以至於被嚇醒。

每當這時,我的心中便會升騰起一股無法遏制的自豪感:嗓門大算什麼?再兇殘百倍的拷打咱都經受住了,自幼的「經歷」早已鑄就了咱的錚錚鐵骨!

填報高考志願時,他根據我的平時成績,最後決定讓我填報南京理工大學。不!我堅決不!鬥爭要講究策略,我一開始堅決要報北大,非北大不上!雙方僵持不下,最後我做出讓步,不給報北大那就報中大,再不行我就不考了!

這一仗贏得兇險啊,若我一開始就說報中大,多半是不成的,正所謂「取法乎上,得乎其中」。他最後雖然同意了,但咬牙切齒地對我說:「今年就由你了,明年就再由不得你了!」

查到高考成績後,他帶着疑懼以及對夢想破滅後的痛苦的警惕,堅決讓我再多查一遍:「這是你的成績嗎,怎麼可能這麼高?一定是搞錯了!」

最終知道我被中大錄取時,我們父子倆終於在10多年後再次躺在同一張床上,和衣而臥,聊了個通宵。第二天一大早,他又出門去學校里到處閒逛,等着別人問他兒子考得怎麼樣。

大一剛入學時,通過長途電話聽得最多的囑咐就是:「老子跟你說,你給老子認真學習,千萬別被學校退學了!」天哪,我就那麼差嗎?當退學漸漸看似不可能時,他又有了新的擔心:「你能按時拿到嗎?」

臨近畢業了,他最大的心愿就是我能有一份穩定的工作,但我告訴他:「我要考研,考北大。」他千叮嚀萬囑咐:「考不上一定要做好找工作的準備啊。」

考研初試結束後,他和母親春節來廣州玩,學醫的我趁此機會為他檢查牙齒。當我用口鏡拉開他的嘴角,看到他滿口的爛牙時,我忽然產生了一種很虛幻的感覺——這是那個欺壓我多年的男人嗎?現在就這樣軟弱無助地躺在這裡任我「宰割」。

幾個月後,我在得知被北大錄取的消息後,立馬打電話給他。他正在開會,聽到這個消息後,他只說了一句:「祝賀你了。」語氣平淡,遠沒我高考結果出來之後的那種歡欣雀躍,電話那頭是怎樣的一種心情,我不得而知。

昨晚,我感到自己胸悶氣短,很不舒服,他便騎着摩托載我出去兜風。我們在山間的公路上停下來休息,父子倆望着路邊的野花和遠處山谷的大塊農田,都默然無語。突然,我鬼使神差地問他:「你承認這麼多年來,最後是我勝了嗎?」他「嘿嘿」傻笑,並不作答。

每一位父親都會試圖按照自己的意願去塑造自己的兒子,以自己的人生經歷作為參考的基準,為他的兒子設計人生。而真正有獨立思想和自由意志的兒子,往往要極力掙脫父親的掌控。這就註定了父子之戰,無可避免。

這是一場關於成長、關於人生、關於前途、關於命運的戰爭。倘若戰敗,即便獲得了世俗所認同的成功,也很難走出自幼即籠罩於父親巨大身軀所投射下來的陰影,去闖出一片真正屬於自己的天地。

每一個男孩,都必須將自己的父親打敗,才能成為真正的男人。我們都必須戰勝自己的父親,完成蛻變。在成為父親之後,再期待着被自己的孩子打敗。[1]

作者簡介

楊絳(1911年7月17日—2016年5月25日),本名楊季康,江蘇無錫人,中國社會科學院外國文學研究員,作家、評論家翻譯家劇作家學者。1932年畢業於蘇州東吳大學,成為清華大學研究院外國語文研究生。1935年至1938年與丈夫錢鍾書一同留學於英、法等國,回國後歷任上海震旦女子文理學院外語系教授、清華大學西語系教授。1953年,任北京大學文學研究所中國科學院文學研究所、中國社會科學院外國文學研究所的研究員。劇本有《稱心如意》《弄真成假》、《風絮》;小說有《倒影集》、《洗澡》;論集有《春泥集》、《關於小說》;散文《將飲茶》《幹校六記》;譯作有《1939年以來的英國散文選》、《小癩子》、《吉爾·布拉斯》、《堂·吉訶德》,其中寫於1984年的《老王》被選為初中教材。沉定簡潔是楊絳作品語言特色。看起來平平淡淡,無陰無晴。然而平淡不是貧乏,陰晴隱於其中,經過漂洗的苦心經營的樸素中,有着本色的絢爛華麗。乾淨明晰的語言在楊絳筆下變得有巨大的表現力。[2]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