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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居仁堂主)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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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父親》中國當代作家居仁堂主的散文。

作品欣賞

父親

昨天整理書櫃,看到了我在上海交大上學時,父親寫給我的一封信。

那時候,父親已得患肺結核和糖尿病七年了。

父親一生坎坷。十三歲爺奶去世,伯父黃埔軍校畢業後,遠在新疆西北軍馮玉祥的部隊任正營職人事參謀。只有父親一人在家。家裡有幾十畝地,僱請村西李家種地。麥子收後不敢拿回家,就囤在李家,吃多少去拿多少。因大爺吸大煙將家業敗淨,缺吃少穿。大奶隔三岔四到家裡找父親借糧食。所借糧面,有借無還。

命運是說不清的東西。人生路上有說不明白的事時就歸於命運。

村西頭老戲主教唱戲。半樁子的父親放學之後,沒事幹,就到老戲主那裡玩。一來二去,父親學會了唱戲。主攻武生。再後來竟唱成了一方的主角。

父親因為學會了唱戲,改變了人生,在面臨着生存危機時,父親隨劇團下湖北,後將一家人帶到了荊州。躲過了吃食堂飯,一家人基本沒有挨餓。

如果爺爺奶奶活着。那個老私塾先生會讓父親學唱戲嗎?父親應該想都不敢想的。

爺爺人稱大架子。家教特別嚴,父親多次說過,吃飯時,他夾菜時,眼睛不看菜碗,而是看爺爺的臉,筷子伸出去,不管夾着沒夾着就算夾了一筷子。父親學會唱戲豈不是命運的使然?

母親看到我們幹活不利索,辦事不力時總是拿父親當例子:「你大那時候,跟着你外爺,一大早擔着布挑子去鎮平賣布。再擔一挑子紅薯干打着黃昏回來。大冬天,過白河都是脫腳,踩着冰渣子,淌着水過河的。」

母親是很欣賞父親的。當我不會殺雞子,或褪雞毛慢時,母親就會說,你大人家殺雞子褪雞毛,三抹拉兩搓就妥了。哪跟你們這樣摸鱉樣的。

如此聰明能幹識文斷字的父親,一生沒有大成就。但我們都十分佩服父親。不僅僅是佩服,是畏懼父親。

在家裡,父親是嚴父,一旦出門在外,父親卻是一付好人緣。

我挨父親最後一次打是在二十四歲時。那一段時間,不知怎麼的老抬槓。人家說的話不管正確與否,非要引經據典反其道而行之。

那天晚上,我們哥仨正在為關雲長的事抬槓。父親啥時候到門口的也不知道。我背對着房門坐着,猛地後腦勺上挨了一下,扭頭一看是父親黑着臉站在身後,慌忙站起來。

父親嚴厲地說:這段時間就覺得你學問大了。逮着誰跟誰抬槓。明明是個麻花非再擰個勁……

父親一般在家門口會先咳嗽一下。今天只顧着抬槓,沒聽見。挨了一巴掌。從哪以後,我再也不抬槓了。

在運動不止的年月,因為家庭成分,父親受到太多太多不公正的待遇。而我也因家庭成分而不敢亂說亂動,生怕給父母惹禍。

初中時,我的成績在班裡第一名,也是年級第一名。但因為政治因素,不能被推薦上高中。畢業後回鄉務農。一天父親對我說:「文俊,你說不能說,打不能打,以後咋整啊……」

我聽出了話中的話。父親是覺得我膽小怕事,以後會被人欺負。換句話說,為了我以後不被人欺負,父親不怕為我承擔連帶責任。

有了父親這句話,我馬上行動。因為大隊那些比較調皮搗蛋的同學們都喜歡找我玩,包括隊裡兩個知青。於是我放心大膽地和他們一起,有時是伸張正義,替人打包不平,有時是調劑一下生活,偷雞摸狗。那幾年白天上地幹活,晚上家裡就狼一群狗一夥的。每天瘋到半夜。在方圓幾個村子還真沒有幾人敢惹我。因為我是這群人的核心人物之一。

父親是有血性的男人。在文 革中,因為父親是搬運站的站長,被打成走資派,停職反省。一九九六年正月十七上午,開父親等人的批鬥會。父親雙臂抱在胸前,面對與會人員而立。一造反派走到父親跟前,抬手打向父親的胸前的雙臂,大叫道:放老實點。他的話音未落。父親抬起右手,一耳光打在那個造反派臉上。清脆的耳光聲,讓會議炸鍋了。

會場亂套了。有喊打倒劉玉璽的,有亂吵吵的,造反派們擁上來毆打父親。有個鄭姓造反派,一板凳砸在父親的頭上,父親頭上血流如注,暈倒在地。

父親在荊州醫院搶救過來,住了十幾天院,頭上落了一個三尖口子傷疤。有人說父親應該好漢不吃眼前虧,那種場合不應該打造反派。也有人說,父親是真男人。

父親是知道寡不敵眾的。但被人污辱欺負,在不敵的情況下,敢於反抗,是真有血性。

父親也是很會做人的。也能仗義疏財。很多老鄉在我們家裡一住就是十天半月,有的幾個月。在吃糧要票的情況下,母親買高價米供應老鄉朋友。一九六九年我們全家返回老家後,缺吃少穿,母親有時會說:那時候在湖北糟蹋的糧食,咱全家不動不搖地吃三年也吃不完。

但那些個得到資助的老鄉,在我們貧窮時,真沒有人上門去問候一聲。

父親是有智慧的人。我進搬運站後,一天,聾子高厚英對我說:你大不簡單。會做人,也會說話。他從來不在會上批評誰。有時候,你散會後,品品味才醒悟過來,哦,原來是說我的啊。

父親在哪兒都會與眾不同。回老家短短六年時光。父親在生產隊勞動不過四年多時間。父親讓萬年的黃土崗上第一次飄起稻穀的香味。黃土崗靠天吃飯。水渠從村前過,卻用不上水。父親提議買一台抽水機,在村南面將旱田改成水田。隊長聽從了父親的建議,並讓父親當了稻穀技術員,負責改旱田為水田,種稻穀,經過艱辛的努力,村民們吃了自己種的大米乾飯。村里因為有了稻穀,四川來的小姑娘能夠安心在村里過日子了。

父親有很強的社交能力。見多識廣。

一九八三年,父親因肺結核住在七六八醫院。

其實,一九八二年,父親就因為每天下午低燒,檢查出來是得了肺結核,請了病假在休息。父親當時是採購員。廠里急需的材料,別人去買不回來。那時採購還是雙軌制。廠長明明知道父親有病,但還是請求父親帶病帶着藥出差到西安。父親辦完事,在回宛的火車上即犯病。一下火車,馬上就住院了。

在醫院裡,父親大出血,幾乎送命。父親住院期間,心情不好,我提議說:大,要不把劉偉抱來,你瞅瞅?

父親聽說後,像個小孩子一樣,雙腳在床上亂蹬說,你不知道這是啥地方。傳染科。

十來天后,父親病情好轉。那天他對我說:明天,你把劉偉帶過來我瞅瞅。

第二天下午,天很好。我騎着自行車,帶着劉偉來到醫院。隔着柵欄就看見父親坐在椅子上戴着口罩手套,穿着剛洗過的病號服,等着孫子的到來。

父親抱着他的孫子,開心地不得了。但只抱了十幾分鐘,急忙遞給我說,走吧。這兒不是好地方。

父親是個好爺爺。雖然想和孫子多呆一會,但生怕會將病菌傳染給孫子。

因為生不逢時,父親一生不得地。用老家那些老人們的話說:你大的學問。一肚子兩肋巴,手裡還提着兩箍抓(音)。

父親病得早了,前半生,東奔西跑,政治運遠動中,受盡打擊和折磨,而調回到南陽後,又病了,否則……

父親離開我們二十八年了。姐弟四人,我是男孩子中的老大,跟着父親的時間最長。父親對我也最為嚴格。

父親特別崇尚詩書傳家。我們姐弟四人最後都取得了大專或大專以上的文憑。也算沒有辜負他的期望。

父親生於一九三二年九月十八號,農曆八月十八,屬猴。如果活着,今年八十七歲。

父親節了,我真的很想父親

[1]

作者簡介

劉文俊。一九五六年生人,文學愛好者。廣東省作家協會會員。南陽市作家協會會員。珠海作協會員。

參考資料

  1. [中國作家網 (chinawriter.com.cn)中國作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