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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窯洞(羅凱華)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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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窯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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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窯洞》中國當代作家羅凱華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父親的窯洞

父親出生在陝西省合陽縣城關鎮雷家窪村宋家莊4組,那是黃河邊上的一個小村莊。在12歲那年,父親帶着9歲的三叔父,從渭北高原出發,一路向西,投奔陝甘寧邊區,走上了革命的道路。正因為他的前半生是在顛沛流離中煎熬過來的,參加工作以後,有一孔屬於自己的窯洞,成了父親十分奢侈的願望。

父親是一名中醫,是典型的「赤腳醫生」。解放後父親調入九峴山區以後,他看到老區人民缺醫少藥,便下定決心,在子午嶺西麓定居下來,以便及時解除山區人民因病帶來的痛苦。沒有居住的窯洞,父親便帶着母親租住在九峴鄉九峴村南咀子北組,一個被稱之為「油坊」的院子裡。從此以後,我們家與這個美麗的山村有了永遠的牽掛

這個院落,是當時的生產隊的隊部。院子裡有兩間廈房,四孔老上年窯洞。父親與母親只租占其中的一孔窯洞,便滿臉的喜悅。這孔窯洞,寬約3.5米,高4.5米,深約26米。窯門是那種西北特有的刻滿歷史滄桑的雙扇門。從木質上看,至少是解放前就安裝的木門,窗戶是正方形的方格窗,久遠的沒有了年代。高窗,也是隴東地區解放前特有的那種正方形的小窗。

其實,父親已經是第二次入住這個院落。第一次,那是在解放前的1941年夏天,他攜帶三叔父,從渭北高原來到甘肅的正寧縣,經人介紹,來到這座院落做工。這裡有一個由正寧縣國民政府民國商會執行委員趙憲章負責的被稱為「新興合」的商號,在這個院落開設了一家被稱為「泰和福」的藥鋪,父親就在這家藥鋪的中藥房做相公(解放前的一份邊打工邊學手藝的工作,管吃管住,不給報酬或者只給少量報酬的工種)。同時,這個院落開設有雜貨店,當鋪,榨油房等,是九峴最早的簡易貿易貨物集散地和商業區。所以,這所有窯洞有廈房的院落,顯得有些與眾不同。儘管從外部結構看,和民國時期普通的院落一樣,但是仔細的觀察和深入的研究發現,它實際上是一個攻防一體化的具有立體防禦體系的院落。在這所院落里,有四隻窯洞,洞洞相通,同時在院落兩孔大窯中間的正上方,上距崖面四米左右,下距地面五米左右的地方,分布着一個被成為高窯子的小型窯洞。不要小瞧這些高窯子,它的用途很多,平時一般用於貯藏家中貴重的財物,戰時或者遇上匪患時可以作為藏身之地。站在高窯子的出口,可以瞭望遠方,觀察警情,並可確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予以敵人適當的反擊。它不但和院子的窯洞相連,而且和崖莊背面的出口相連,便於逃離危險地帶。同時,有效的防範了敵人的火攻和水淹。更為神奇的是,這所院落的窯洞竟然通過窯洞中的通道,和崖莊背面一個叫作崖窯溝的地方相通,崖窯溝,面北靠南,是黃土高原上典型的塌方形成的垂直崖面,在距地面20多米高的高空,分布着上下左右相通的三層窯洞,每層都有簡易防爆體系,即使炸毀下面一層窯洞,上一層的窯洞也不會塌陷。左右相通的是只可一人獨行的小洞,上下相通的突顯一人多高,形如井狀的豎洞,黃土高原上的人們習慣稱它為「筒子」,它的兩壁有十多個用於攀爬的腳蹬窩,洞口下大上小,僅能容一人出入,呈「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洞口處放有一扇約二百斤重的青石板,人進入高窯後,可以封堵洞口。防範敵人尾隨進入,同樣可以防範敵人的火攻和水淹。這所院落,久遠的沒有了年代,是明清時期典型的院落布局,體現了黃土高原上的勞苦大眾的智慧及對美好生活的樸素的追求。

其實,在黃土高原上生活的人們,祖祖輩輩在厚厚的黃土層上摸爬滾打,早已經摸清了黃土高原的山山峁峁的脾性。在民國時期,兵災匪患日益嚴重,人們在黃土高原上修建窯洞式院落時,都要修建高窯子,它分為明高窯和暗高窯。勤勞勇敢的隴東人民在修建窯洞時講究「負陰而抱陽」,面南背北為尊,以陽為上。孔數三五七不等,只修單不修雙。若遇崖面只夠修建雙數窯洞,就在兩孔主窯中間修一高窯子,既賺足了風水,又遵循了規矩,還能貯藏一些過冬物品,諸如蔬菜,臘肉,糧食等。這種高窯子叫明高窯,在慶陽,以這種明高窯居多。暗高窯是民國時期一些大戶富裕人家為財物安全,人身安全考慮,在主窯上再挖一孔小窯洞,從主窯內修暗道,築台階而上。平時吃住在家裡,一旦出現匪情,立即組織家人搭上梯子,攀上高窯,然後抽掉梯子,堵住入口,既封閉又安全。對於慶陽黃土大塬上的這種明高窯和暗高窯,曾經有人作詩稱讚:「如掛在雲霧之中的洞天神府,似鑲嵌在黃土之上的璀璨珍珠 」。

1955年公私合營以後,父親走上了工作崗位,在九峴衛生院從事醫療衛生事業。他搬入解放前在九峴住過的故居。聽母親說,那一天晚上,父親整整一夜沒有合眼。他從衛生院下班之後,便開始忙碌起來了。父親先做了一個1米長的木棍,從窯門開始,將深約26米的窯洞從外向里依次分做「臥室」,「灶房」,「糧倉」,「雜物間」。過了幾天,他盤了一個長3米,寬2米的大土炕,沒有蓆子,炕上就鋪了一些紙箱子,在上面鋪上母親用麥草編織的草蓆。所謂的「灶房」,就是緊挨炕盤了一個土鍋台,三口大鍋依次排開放在鍋台上,鍋台邊放了一個木質的大風箱。父親隔開的「糧倉」更簡陋,裡面放了兩個長木凳,長木凳上放着裝着半袋子麥面的布袋子。緊挨袋子放着一個木頭做成的簡易木箱,裡面放着幾個玉米棒子。沒有辦法啊,那個時代,糧食實在是太缺了。最裡面的雜物間,擺放更加簡單。幾個隨父親蹍轉多地的木箱子,用幾個木凳子支撐着,放在了最裡面。一箱子不同版本的《毛澤東選集》,一箱子古舊的中草藥書籍。一箱子放着裝訂整齊的用過的處方。這幾箱子東西,都是父親愛不釋手的寶貝。母親粗略的估算了一下,那個時候,她與父親的全部家當,值不了幾個錢。但是,這麼簡陋的窯洞,父親還是樂呵呵的住了下來。因為,嚮往美好的生活是父親永不改變的初衷。

就在這個院落里,儘管缺吃少穿,母親還是生下了姐姐,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一孔窯洞已經住不下了。父親下班之後,村民經常來找父親看病,家裡變成了臨時「診療所」。一到晚上,我們家的院子聚滿了村民,聊天的,閒轉的,熱鬧非凡 ,眼看着地方越來越緊張,父親只好開始謀劃,新修一院莊基。

父親為人正派,隨和,大度。正因為父親能給村裡的人們尋醫問藥帶來方便,公社很快就給了父親莊基申請的批覆,大隊給父親劃了莊基。新莊基就在本村一個叫「對面窪」的地方,那裡確切的說,應該叫「杏樹窪」。莊基走向是背靠西北,面向東南。門前是懸崖。溝對面就是父親解放前和解放後住過兩次的「油坊」,那個時候,父親白天上班,下午和晚上,便依靠一把䦆頭,一張銑,一輛架子車開始了他的艱苦卓絕的偉大的工程。

父親先是沿着溝邊開挖了一條通入懸崖的通道,便於以後將土方運出溝邊,倒入崖下。緊接着,父親在鄉親們的幫助下,開始放線,並用粗大的木橛做好標記。做好了這些準備工作,父親便帶領母親,大姐,大哥,二哥,走上了漫長的追夢道路。父母親用架子車拉土,大姐用籠擔土,大哥和二哥用大籠抬土。一方方土方就這樣被一方一方的移動到門前的深溝下。新修的崖面在陽光下格外引人注目,在崖面的正面,按照隴東地區人們的風俗習慣,遵循了祖祖輩輩流傳的注重風水老規矩,父親修了三隻窯洞,安裝了新門新窗,來不及運走的土,被堆在院子裡,形成了被稱之為墩台的土堆。這個土堆,它的作用有兩個:一個可以當做院牆,起到隔離作用,另外一個,在它的上面,可以種一些諸如:韭菜,蘿蔔,辣椒,捲心菜等蔬菜。 吃苦,耐勞,不氣餒是父親的優秀品質。父親白天在單位上班,修窯洞的工程,自然而然的放在了下班之後。那個年代,幹部,農民口糧定量,經常吃不飽肚子。但是生活的重擔絲毫沒有減弱父親修建屬於自己的窯洞的熱情。那時候,人們爭先恐後的給父親幫工,從來沒有講過報酬,人和人之間,相處的很友善。那時候,雖然日子苦一些,但人與人的關係都缺少了一些勾心鬥角,鄉親們都很實在,相互無私幫襯和幫工成了那個時代人際關係最亮麗的風景。

1976年6月2日(農曆5月5日)端午節,父親攜帶母親,我的姐姐,四個哥哥搬入了新居,儘管新修的窯洞莊基還沒有最後完工,為了能將下班以後的時間,高效的投入到修建窯洞院落的工作中來,在修成兩個窯洞之後,父親便在這所院落安下了家。父親下班以後,母親總是提前準備好飯菜,等姐姐和幾個哥哥吃完晚飯,和父親一起開始了艱苦卓絕的運送土方的工程。面對生活的艱辛,父親永不氣餒,他總是提前讓孩子們停工,做作業,然後休息,以保證第二天能精神飽滿的投入到學習中去,他自己和我母親總是點上馬燈(隴東地區的一種可提可掛的帶有玻璃罩子的燈籠),常常運送土方到深夜。值得慶幸的是,父親修建窯洞的時候,再也不用修建防匪防盜的高窯子了,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戰亂年代已經遠離勞苦大眾,人民已經安居樂業,再也不用提心弔膽的過日子了。其實,父親所修的新莊基,和我同齡,在父親舉家搬入新居的這年的冬天,我便出生在這個小山村,從此,我的一生便烙上了這個山村的烙印。和子午嶺腳下的這所山村有了千絲萬縷的聯繫。

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後,農村實施了包產到戶,黨的富民政策惠及神州大地的每一個角落。父親的院落已經初具規模,他又把莊基向西擴大一下,在崖莊的正面,又修了一隻窯洞。這樣,在父親的莊院裡,崖面的正面共修了四隻窯洞,一隻用作廚房,一隻用作客窯,一隻當做儲藏室,另一隻父親把自己的書籍,炮製中藥的器具都放置其中。父親下班之後,這隻窯洞便成了他的臥室兼門診,多年來,鄉親們有個頭痛冷熱跌打損傷什麼的,總能在父親這裡得到及時的診治。儘管父親新修的莊基在村莊的西頭,遠離了村子的經濟文化中心,但父親的莊院仍然是村民們晚飯後聊天的場所,他們把這裡看做能解除他們肉體上的痛苦的樂園,更看成容納他們的喜怒哀樂的精神家園。

改革開放30多年了,父親在退休以後,毅然返回他的故鄉,陝西省合陽縣城關鎮雷家窪村宋家莊4組,住進了老家的廈房裡。我們兄弟姐妹早已搬出了父母親住過的窯洞,住上了高樓大廈。父母親住過的窯洞在歲月的流逝中漸漸的遠離了人們的視線,如今,父母親已經去世多年,但父親的窯洞,仍然是父親曾經的生命里的一首堅強的讚歌,它在子午嶺西麓的山腳下,仍然堅強的屹立在黃土大塬的北風裡,沐浴着黃土高原發展變化的歷史的滄桑和黃土大塬厚淳的文化積澱。它容納了父親一生的一切故事,寄託了父親對美好生活鍥而不捨的追求的希望,它珍藏着我對父母親艱苦創業的精神的深深的敬畏,它的荒涼與滄桑,與今天的富麗堂皇的摩天大樓的對比,見證了在偉大的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社會主義建設事業的取得了舉世矚目的偉大的成就。

每次回到九峴的老家,我都要去看看父母親住過的兩所廢棄的莊院。面對子午嶺山腳下的父親為改變我們的生活面貌而遺留的莊院,面對一排排傾頹廢去的窯洞,我不禁心潮澎湃思緒萬千。我率領兒女悵然若失的走進父親住過的地方,探尋父親不畏艱難險阻,鍥而不捨,追求美好生活的頑強拼搏的精神。老油坊還在,每一孔窯洞的門窗依舊在黃土大塬的風裡慢慢腐朽,父親用過的鐵鎖依舊緊緊的鎖在門上,它把父親生活的時光鎖進了黃土大塬的深處,只給我們留下了對父母親不畏艱難險阻,追求美好生活,勇往直前的一件件往事的回憶。

父親的窯洞曾經是呵護我們快樂成長的幸福家園,留下我許多童年天真的夢想,熬去父母大半輩子的心血和艱難人生,母親在窯洞裡梳理着那個最艱苦的歲月,辛苦地張羅着一家人的粗茶淡飯,辛勤哺育我們從窯洞裡長大成人。多少次在深夜的油燈下,母親為我們穿針引線縫補破舊的衣衫;多少次親朋好友在這窯洞裡盡情品嘗着母親烹飪的美味佳肴......;父母的音容笑貌和昔日親朋好友的談笑風生,以及父親在臨床實踐中帶出的學生能夠在醫院獨當一面後,大家在父親的窯洞裡舉杯歡慶的祝福聲,至今讓我歷歷在目,記憶猶新。


如今,在黃土大塬上,父親的窯洞在歲月的流逝中淡出了人們的視線,它的存在,已在隴東民俗文化史上留下了淡淡的一筆,但父親的窯洞依然傳承着千百年來黃土大塬上祖祖輩輩古老的印記。見證着在偉大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隴東人民的生活水平的提升發生了日新月異的變化。而父母親對美好生活的自強不息的追求,永遠激勵着我們面對新的機遇與挑戰,不斷進取,勇往直前。[1]

作者簡介

羅凱華,筆名:黃河龍,子午嶺,男,漢族,中共黨員,祖籍陝西省渭南市合陽縣城關鎮雷家窪村宋家莊四組,1976年11月16日生於甘肅省慶陽市寧縣九峴鄉九峴村南嘴子北組,大學學歷,慶陽師專數學教育專業畢業,現供職甘肅省慶陽市寧縣第二中學教務處,中學一級教師。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