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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住進麥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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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住進麥子裡》中國當代作家方荷兒的散文。

作品欣賞

靈魂住進麥子裡

據母親回憶:那時候,爺爺和我們與二伯、三伯一大家子十幾個人一起過日子。我出生的那一天,其他人,上工的上工,上學的上學,都走了。炎炎烈日下,母親一個人挺着大肚子,在自留地里割小麥。當麥子割到一半的時候,母親累了,便站直了身子休息。她摸着肚子向北望,自留地的地勢比較高,可以看得更遠,她看見無邊無際的麥子在陽光下起着麥浪,收穫的喜悅在母親心裡跳躍着,翻騰着,還沒等到她發出一聲感嘆,就感到我在她肚子裡一陣不安分的手舞足蹈,她趕緊抱着肚子,強忍劇痛往家趕。結果晚上,院子裡,一大家子人在焦急的盼望着,父親滿頭麥草衣子,衣服髒着也顧不得換,搓着雙手,在院子裡不停走動;老屋裡,母親受盡了疼痛,在請來的兩個穩婆的幫助下,我就出生在寬大的土炕上。

可是,我總感覺自己不是深夜出生在老屋的土炕上,而是中午出生在那一望無際的麥田裡。每到夏收季節,我站在省城的高樓里,面向家鄉的方向,輕輕地合上眼,我能聽到算黃算割親切而認真地催促:「算黃算割,算黃算割……」如果有人慢慢悠悠,磨磨蹭蹭,或者無動於衷,它們就聚攏一處,合起來的叫聲就響得哭天搶地,是扯着嗓子啼血般的撕心裂肺;我能看到黃透了的麥根處,黑色的螞蟻排着隊,往窩裡搬運着因曝曬而炸裂繼而掉在地上的麥粒,白色的飛蛾懶洋洋地抓着黃色的麥葉子,搖搖欲墜地打着瞌睡,七星瓢蟲憨憨地展開彩色的軟翅起飛,卻在不遠處的麥穗上落了下來,接着慢條斯理地把翅膀摺疊起來,收進葫蘆瓢狀的硬殼裡,然後搖搖晃晃地伏在麥穗上歇着腳;我能聞到麥子成熟時散溢出的清香的味道,農人們大汗淋漓,酸酸澀澀的臭汗的味道,還有嘴裡吃過蔥嚼過蒜的味道,隨了空氣中流動的熱氣浪而起起伏伏地四處瀰漫;甚至,我還能體會到烈日暴曬在身上火辣辣的感覺,手臂和腳踝處無數麥芒扎刺的痛感。我想:我和土地有感情,我和麥子有感情,那我就是麥地里出生的生靈;或許母親站起身子遙望麥浪的那一瞬,我的靈魂就已經迫不及待地出生了。

我出生在陝西省武功縣,一個古代叫「邰」的地方,邰的異體字作「斄」,古文字中表示手拿棍子一類去敲打麥穗,是作為」來「字的動詞用法來表現的。「邰」是神農后稷的封地,傳說中,當時后稷就是在家鄉武功鎮的教稼台上教民稼穡,而后稷在農業上最突出的貢獻就是發現並推廣牟(大麥)和來(小麥)。

后稷名棄,黃帝玄孫,帝嚳嫡長子,是周之始祖。他善耕作,在堯舜時代曾任農官,被稱稷王,農神,曾經被堯舉為"農師",被舜命為「后稷」。《詩經.大雅.生民》前三章記載了后稷母親因踏了上帝的腳印而懷孕,后稷出生和棄而獲救的神異故事;四、五、六章寫后稷對農業生產的貢獻;七八章記敘了周人在豐收後的祭祀活動。其中第四章寫后稷年幼時就從事農業生產的:「誕實匍匐,克岐克嶷,以就口食。蓺之荏菽,荏菽旆旆。禾役穟穟,麻麥幪幪,瓜瓞唪唪。」剛會在地上爬時,就能自尋食物;長大後,更善於耕作。他辛苦勞動,培育了各種各樣的莊稼而且都獲得了豐收。他種豆,種穀,種麥,種麻,種瓜,樣樣長得茁壯飽滿,覆蓋滿田。這裡就提到了后稷種麥,他有一套促進禾苗生長的好經驗,好方法,除去雜草,種上良種,結果,他種的莊稼,苗齊苗壯,顆粒飽滿。

《詩經.大雅.思文》:「思文后稷,克配彼天。立我烝民,莫匪爾極。貽我來牟,帝命率育。無此疆爾界,陳常於時夏。」此文是祭祀后稷的樂歌。周代重視農業,也注重祭祖,身兼農神和始祖的后稷,就成為周人必須祭祀的對象了。后稷一生最值得歌頌的在周人來看就是貽我來牟,賜給我們牟(大麥)、來(小麥)。

《詩經·邶風·載馳》寫道:「我行其野,芃芃其麥。」許穆夫人載馳載驅,歸唁衛侯,一路憂思深廣,急切而憂憤,歸至衛地,見到茂盛的麥田,才歡欣愉悅。麥子是什麼,麥子就是希望。

改變人們的食品結構,使以野果腥臊為食的人們改變成以穀物糧食為食,這是一種開天闢地的壯舉,堪與火的使用相媲美,后稷沒有淺嘗輒止,在使許多人吃上糧食後,他又賜給人們麥種,廣泛種植,並在全中國這個廣泛的範圍內,宣布了種植制。我想每一粒麥子可能都得到過后稷的祈禱,他把對人們的愛和祝福全傾注於麥子永無止境的輪迴,期待他賜予的麥子能讓人們的生活變得更好吧!

大概家鄉種麥子就源於后稷時代吧,鄉親們就像先祖一樣善待莊稼,珍惜糧食,並敬重后稷賜予的麥子。在地里,我不止一次看到我的鄉親,炎炎烈日下,跪在麥田裡收割麥子,皎潔的月光下,跪在賣場裡揚場。路上遺落的麥穗被枯瘦的手拾了去,一陣揉搓,吹去麥芒麥殼,送進豁了牙的嘴,發出一陣咯嘣咯嘣的脆響聲;村子裡,我不止一次看到:穿戴整齊,一身光潔的老太太,用軟饃擦碗底;皂角樹下的「老碗會」,「光葫蘆」的老漢伸出長舌舔碗底;磨坊附近的老人,圪蹴在地上一粒一粒撿拾遺落的麥粒。

麥子得來不易,冬小麥尤為難得。

秋天,麥種在農人們殷殷的期待中入土,歷經白晝和黑夜三五個交替,就迫不及待地生根發芽,麥苗站成隊列,歡呼着新生的喜悅,遼闊的天空下,大地被新綠點亮。當霜降來臨時,麥子已經站穩立直,可以經受寒冷的洗禮了。

冬天,萬物蕭條,麥子卻更穩重了,不知不覺中新綠更迭為蒼翠的綠。西北風呼嘯着來了,惡狠狠地將裹挾着的灰塵,雜物,劈頭蓋臉地一次次砸在麥子身上;麥子被迫匍匐着,灰頭土臉,卻又一次次堅強地挺立起來,抖抖灰塵,與同伴結成一片,蔑視狂風的淫威。這種磨難是命中注定的考驗,麥子的祖輩們也是這麼過來的,只要活着就能等到轉機。更冷的時候,雪來了,先是顆粒狀的,一陣「槍林彈雨」,沒能把麥子怎麼樣;接着是片狀的,厚厚地堆積着,想把麥子壓垮,結果麥子卻欣喜着,把積雪當作棉被蓋。深冬里,一日冷過一日,身子被凍麻了,凍僵了,麥子卻把根扎得更深,扎得更牢,祖輩傳承的意志在內心裡一點一點地強大着,那怕睡着了,停止生長了,也要先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春天,當第一縷春風拂過大地,麥子就醒了,麥子發現經過冬天的所有磨難,自己更成熟了,變得愈加堅強和沉着。乍暖還寒的春風已經對自己沒有任何威脅了,於是麥子笑着伸個懶腰,繼續返青。隨着時間的推移,麥子義無反顧地拔節、孕穗、抽穗、揚花。當灌完漿的麥子堅定地站在大地上,青黃不接中的農人們已經看到了豐收的希望。

夏天,麥子成熟了,一望無際的麥田,隨了夏風起着金浪,陽光下金黃燦爛,壯麗而輝煌,空氣里四處瀰漫着麥子的清香。算黃算割從地這頭勘探到那頭,滿意地扯着喉嚨喊:「算黃算割,算黃算割……」農人們手裡抓着光亮鋒利的鐮刀,拉着架子車,興沖沖地到地里來了。

麥田里去,小心點,別踩踏,往前走,讓麥浪將你淹沒,凝視麥子,和麥子對視,聽麥子訴說數千年的風雨,數千年的肥沃與貧瘠,數千年曆經的輪迴。你會體會到麥子平凡表面下內心的深邃,你會感悟生命的偉大與堅毅。

到麥場去,山丘一樣的麥堆旁圍滿了疲憊而喜悅的人們,從滿頭白髮的老人到穿着「開襠褲「孩子,所有人眼裡平實的麥子都在放着璀璨的光芒。

當我滿含熱淚,捧起一把麥子虔誠地注視着,每一粒麥子呈汗珠狀,淚珠狀,如新生的嬰兒樣蜷縮着,我低下頭去輕輕地嗅,順着那略帶泥土的清香味道,靈魂住進麥子裡,飽滿每一粒豐收的喜悅。一粒糧食,囊闊天地。住進去,溫暖一生,辛苦一生,感恩一生,回味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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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方荷兒,散文在線網簽約作家。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