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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水匠蜂(昆蟲記)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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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水匠蜂》是法國著名的昆蟲學家、文學家、博物學家法布爾代表作《昆蟲記》中的一篇。

譯文

一、選擇造屋的地點  

  有很多種昆蟲都非常喜歡在我們的屋子旁邊建築它們的巢穴,在這些昆蟲中最能夠引起人們興趣的,要首推那種叫舍腰蜂的動物了。為什麼呢?主要原因在於,舍腰蜂有着十分美麗而動人的身材,非常聰明的頭腦,還有一點應該注意的就是它那種非常奇怪的窠巢。但是,知道舍腰蜂這種小昆蟲的人卻是很少的。甚至有的時候,它們住在某一家人的火爐的旁邊,但是,這戶人家都對這個小鄰居竟然一無所知。為什麼呢?主要是由於它那種天生下來就具備了的,安靜,而且平和的本性。的確,這個小東西居住得十分隱避,很難引起人們的注意。因此,連它自己的主人都不知道它就住在自己的家裡,算得上是自家成員之一。然而,討厭吵鬧,而且特別怕麻煩的人類,和這些隱避性很強的小動物相比,要想使它出名,倒是件很容易就能達到的事情。現在,就讓我來把這個謙遜的、默默無聞的小動物,從不知名中提拔出來吧!  

  舍腰蜂是一種非常怕冷的動物。它搭建起自己的帳蓬,在那幫助橄欖樹茁壯成長,鼓勵着蟬兒縱悅高歌的太陽光下建築自己的安樂之居。甚至有的時候,為了它們整個家族的需要,為了讓大家都覺得比在陽光下更加溫暖舒適一些,它們常常找到我們人類的門上,要求和我們一起作伴。不用敲開人們的大門,詢問一下主人是否同意它們和大家同住在一個屋檐下,便自作主張,舉家遷移進來,並且定居下來享受生活。舍腰蜂平常的居所,主要是一些農夫們的單獨的茅舍。在那茅屋的門外,大部分都生長着一些高大挺拔的無花果樹。這些果樹的樹蔭遮蓋着一口小小的水井。舍腰蜂在具體確定它的住所的時候,主要會選擇一個能夠暴露在夏日裡的炎熱之下的地點,並且,如果有可能的話,最好能夠有一隻大一點兒的火爐,還要有一些能夠燃燒使用的柴火,這些條件對於舍腰蜂而言都是必要的,不可缺少的。這是由它的天性所決定的。到了寒冷的冬天的夜晚,火爐中噴射出來的溫暖無比的火焰,對於它的選擇,有着十分重要的影響力。因此,每當看到從煙筒裡面出來的黑炭,舍腰蜂就會欣喜若狂,因為它們知道那裡便是一個可以考慮選擇的地方。因為,那裡將會提供給它所必需的溫暖與安逸。但是,相反的,要是煙筒裡面並沒有什麼黑炭的話,那麼它是絕對不會信任這種地方的,也絕對不會選擇這樣的地方來建築自己的家。因為舍腰蜂會利用它的頭腦作出判斷,這問屋子裡的主人們一定是在裡面忍受着饑寒交迫的悲慘境域。  

  在七、八月里的大暑天中,這位小客人,忽然出現了。它在找尋着適合它做窠的地點。舍腰蜂一點兒也不為這間屋子裡面的一切喧鬧行為所驚動和擾亂。而住在屋子裡的人們也一點兒都注意不到它。他們互相都沒有注意到,因此也就互無干擾了。舍腰蜂只不過在有的時候,利用它那尖銳的目光,有的時候,又利用它那靈敏十足的觸鬚,視察一下已經變得烏黑的天花板、木縫、煙筒等。但是,特別受到它關注的是火爐的旁邊。這是它從不輕易放過的地方。甚至,它連煙筒內部都要仔仔細細地視察一遍。它可是一種細緻入微的小動物,一旦視察工作完畢,並且已經決定了建巢的地點以後,它們便立即飛走了。然後,不久就會帶着少量的泥土又飛回來,開始建築它的房子的底層了。於是,築造家園的工作便正式破土動工了。  

  舍腰蜂所選擇的地點各不相同,也是非常奇怪的一個特點。爐子內部的溫度最適合那些小蜂了,因此,舍腰蜂所中意的地點,至少得是煙筒內部的兩側,其高度大約是二十寸或者差不多的地方。不過,儘管這個地點可以說是一個非常舒服的藏身之妙處,但是,世上沒有十分完善的東西,它也有相當不少的缺點。由於巢是建在煙筒的內部的,那麼自然便會有煙在裡面。如果煙要是噴到蜂巢上面,那麼,巢中的舍腰蜂就會被「污染」了,會被弄成棕色的或者是黑色的,就好像煙筒里被熏過的磚石一樣。假使火爐里的火焰燒不到蜂巢,那還不是一件最要緊的事。最重要的事是小黃蜂有可能會被悶死在粘土罐子裡。不過,不用替它們擔心,它們的母親似乎早就已經知道這些事情了,因為這位母親總是把它自己的家族安排在煙筒的適當位置上。它們選定的位置非常寬大。在那個地方,除了煙灰以外,其它的東西都是很難到達的。  

  雖然舍腰蜂樣樣都當心,時刻都仔細、謹慎。但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它如此地認真,但還是有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在等待着它們。這件事有的時候會發生,那就是當舍腰蜂正在建造它的房屋的時候,如果在這個關健時刻,有一陣蒸汽或者是煙幕的侵擾,那麼,它剛剛造成的一半的房子,便不得不半途而廢。於是,它們要麼停工一些時候,要麼就全日停工不干。特別是在這家的主人在煮、洗衣服的日子裡,這種事情發生的可能性最大,危險性也最大。一天從早到晚,大盆子裡不停地滾沸着,爐灶里的煙灰、大盆和木桶裡面的大量蒸汽,一起混合成為濃厚的雲霧。這給蜂巢造成了嚴重的威脅。這個時候舍腰蜂就會面臨着家毀人亡的危險。  

  我以前曾經聽別人說過,河鳥在回巢的時候,總是要飛過水壩下的大瀑布。這一點聽起來會讓人覺得河鳥已經算得上是一種相當有勇氣、有膽量的小動物了。但是,與之相比的舍腰蜂也毫不示弱,甚至,它的勇敢已經超過河鳥。它在回巢的時候,牙齒間總是要含着一塊用於建造它的巢穴的泥土。要想到達它的施工工地,它要從濃厚的煙灰的雲霧中穿越過去。但是,那層煙幕簡直太厚重了,舍腰蜂衝進去以後,就完全都看不見它那小小的身影了。雖然看不見它那小小的軀體,但是能夠聽見一陣不太規則的嗚嗚的聲音。這是什麼聲音呢?這不是別的什麼聲音,這是它在一邊工作,一邊低唱的歌聲。因此,我們可以斷定,舍腰蜂肯定還呆在裡面,而且它很快樂,高高興興地從事着它的本職工作,不知勞苦地建築着它自己的住所。看得出來,它對自己的勞動很滿意,也很樂意從事這項工作,在這層厚厚的雲霧裡,它很神秘地進行着它自己的工作。忽然,低低的勞動之歌停止了。不一會兒它飛出來了,從那層充滿神秘色彩的濃霧裡飛出來了,它安然無恙,什麼傷也沒有得。畢竟這是它的本能嘛!差不多每天它都要經過很多次這種十分危險的事情,直到它把巢最終建好,把食物都儲藏好,最後把自家的大門關上為止。然後,它才休息一下。這個小東西為了自己的家園也真夠不辭辛苦的了!  

  每一次,只有我一個人能夠看到舍腰蜂在我的爐灶里不停地忙碌着,建造住所,儲備食物。這大概是因為我比較細心。記得我第一次看到它們的時候,是有一天我在煮、洗衣服的時候。本來,那個時候,我是在愛維濃(Avignon)學院裡教書的。那天,時間已經將近兩點鐘了,幾分鐘之內,外面就會敲鼓催促我去給羊毛工人們做演講了。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我看見了一個非常奇怪而且輕靈的小昆蟲。它從由木桶里升騰起來的蒸汽中穿飛出來。這隻小動物的身體很有意思,當中的部分非常的瘦小,但是後部卻是非常肥大的,而這兩個部分之間,竟然是由一根長線連接起來的。多麼奇妙的小東西啊!這個小東西就是舍腰蜂,這是我第一次沒有用觀察的眼光來看它。於是,便有了第一印象。  

  在初次相識之後,我對家裡的這個小客人一直報有非常濃厚的興趣。我非常熱心地希望能和這個小不點兒客人互相熟識,作一些交流。於是,我便囑咐我的家人,在我不在家的時候,不要去主動打擾它們,破壞它們的正常生活。瞧,我多麼注意保護這個沒有受到邀請的不速之客呀!事情發展的良好態勢已然勝過了我所希望的那樣。當我回到家裡的時候,發現它一點兒也沒有受到什麼打擾,而且一個個都安然無恙。它仍然呆在蒸汽的後面,努力地進行着它自己的工作,為自己的家而辛苦。由於我想要觀察一下舍腰蜂的建築以及它的建築才能,還有它的食物的性質,以及幼小的黃蜂的進化及其生長過程等等,因此,我把爐灶中的火焰給弄滅了。我這樣做的目的主要是減少煙灰的量。差不多將近兩小時,我非常仔細地注視着它。  

  但是,從這以後,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差不多將近四十年來,我的屋子裡,再也沒有這樣小的客人光臨了,一點兒也見不到它們的蹤影了。有關舍腰蜂的進一步的知識,我還是從我的鄰居家的爐灶旁邊的蜂巢里得出來的。  

  通過細心觀察我發現,在這個小小的動物身上,有一種十分孤癖的流浪的習性。這一點使得它和其它大多數黃蜂,以及蜜蜂是不盡相同的。一般情況下,它總是選擇好一個地點,自己築起一個顯得特別孤獨的巢穴。同時,在舍腰蜂自己養活自己的地方,是很少能見到它自己家族的成員及親屬的。在距離我們城南不遠的地方,經常可以看到這種小動物。但是,這個小東西,寧願挑選農民那充滿煙灰的屋子裡的爐灶來築造自己的小家,也不喜歡那些城鎮居民的雪白的別墅里的爐灶。我所到過的任何地方所看到的舍腰蜂,都沒有像我們村里這麼多的。與此同時,我們村裡的屋子都很有特點。我們村上的茅屋都有一定的傾斜性,而且茅屋都被日光曬成了黃色,這使得它們看上去都很有特色。  

  事實是很明顯的,泥水匠蜂選擇煙筒做為自己的住所。這一點是不用置疑的了。但是,它之所以為自己選擇這樣一個地方,倒並不是意味着它貪圖安逸與享樂。因為,很顯然,選擇這樣的地方可不是什麼特舒服的地方。這種地方更需要這種小動物加倍地努力,能夠具備更好的才能。而且,在這種地方工作,是有很大危險性的。因為時常有險情發生,需要冒一定的危險,甚至是生命的危險。從這一點來看,說它選擇煙筒建巢是為了自己的安逸,那可真的要大大的冤枉了我們這位小客人了。它選擇這樣的地點來築巢建穴,主要意圖還完全是為了它的整個家族來考慮的,而並非出於私利。它不希望只是自己舒服就可以了,應該是大家共同享福,共同舒適,那才是它們真正要達到的目的。因而可以說,舍腰蜂還是一種比較熱愛家庭的動物,家庭責任感很強。當然了,舍腰蜂選擇煙筒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舍腰蜂及它的家族成員對溫度的要求比較高,這主要是由於本能的原因,它們的住所必須建在很溫暖的地方,這一點和其它的黃蜂、蜜蜂是很不相同的。  

  我記得有一次去一家絲廠,在那裡我見到過一個舍腰蜂的巢。它把自己的巢建在機房裡,並且為自己選擇了剛好是在大鍋爐的上面的天花板上的一個地方。看來,它真是慧眼獨具啊!它為自己選擇的這個地點,整個一年,無論寒暑,也無論春夏秋冬的變遷,溫度計所顯示出的溫度,總是不變的一百二十度,只是要除去晚上的時間,還有那些放假的日子。很顯然,在這些日子裡,鍋爐里並沒有加熱,所以,溫度當然會隨之有所變化的。這個事實很明顯地告訴我們,這個小小的動物對溫度真是要求很高啊!而且,它也是個非常會為自己挑選地點的傢伙。  

  還有,在鄉下的那些蒸酒的屋子裡,我也曾經不止一次地看到過許多舍腰蜂的巢穴。而且,凡是那些可以選擇的、方便它們安居與行動的地方,都已經被它們占滿了。甚至,連那些帳薄堆積的地方,都被它們占據下來了。蒸酒房裡的溫度,和剛才提到的絲廠里的溫度相差得不是太多。大約有一百一十三度左右。這些溫度字再次告訴我們,這種泥水匠蜂甚至足可以在那種使油棕樹生長的熱度下生存。  

  這樣看來,鍋,還有爐灶,當然也就很自然地成了舍腰蜂最理想的家和首選對象了。但是,除了這些首屈一指的地方以外,舍腰蜂也不厭棄一些其它可以選擇的地點。它非常希望居住在任何可以讓它覺得舒適、安逸的角落裡面。比如說,在養花房裡,在廚房的天花板上,可關閉窗戶的凹進去的地方,還有就是茅舍中臥室的牆上等等。至於建造自己窠巢的地基,這一點,它並不放在心上。為什麼呢?因為,在平常它的多孔的巢穴,一般都是建築在石壁或者是木頭上的。這些地方相對而言,還是比較堅實的。因而,它們似乎並不是很關心房屋的基礎。不過,也有的時候我曾經看到過它把自己的巢築在葫蘆的內部,或者在皮帽子裡,磚的縫隙之中,或者是裝麥子用的空袋子裡,還有的時候,它建巢在鉛管裡面。  

  記得有一次,我在接近學院的一個農夫的家裡所看到的事情,更讓人覺得特別的新奇。在這個農夫的家裡,有一個特別寬大的爐灶。在裝有這個爐灶的大房間裡,在爐灶上的一排鍋里,正煮着農工們要喝的湯,還有一些供牲畜們食用的東西。過了一會兒,工人們都從田地里收工回家了。累了一天,他們的肚子肯定餓壞了。回來後,他們便迫不及待地,不聲不響地,在一邊非常迅速地吞食着他們的食品及湯。他們為了要享受這休工用飯的大約半小時的舒適,乾脆摘下了戴在頭上妨礙吃飯的帽子,隨後也脫去了他們的上衣,隨手把它們掛在一個木釘的上面。這吃飯的時間,對於農工們而言,雖然是短暫的,但是,要是讓泥水匠蜂去占據工人們剛剛脫下的衣物,卻又是綽綽有餘的了。在這些衣物中、草帽裡邊,被它們視為最合適的地方,它們搶先去占領它。那些上衣的褶縫,則被視為最佳的地點。與此同時,泥水匠蜂的建築工作也就馬上破土動工。這時,一個工人已經吃完了他的飯,從飯桌旁邊站了起來,抖了抖他自己的衣服。另外一個人也站起來,走了過來,摘下自己的草帽,也抖了一下。這樣幾下抖動便去掉了舍腰蜂剛剛初具規模的窠巢,就是在這個時候,在這麼短暫的時間裡,它的蜂巢居然已經有一個橡樹果子那樣大了,真讓人始料不及。它們可真是一些讓人驚奇的小動物。  

  那個農夫家,有一位專門烹調食物的女人。她對於泥水匠蜂這種動物可是一點兒好感也沒有。她報怨說這些可惡的小東西常常跑出來,弄髒了許多的東西。天花板、牆壁,還有煙筒上,經常被塗滿了泥,非常煩人,打掃起來很費力氣的。但是,在衣服和窗幔上,情況就大不相同了。這個女人每天都會用一根竹子,使勁地敲打窗幔,以保持它的清潔。所以,在這些地方情況會稍好一些,略微乾淨一些。但是,驅逐這些擾人的小動物是多麼地不容易啊!趕走了一次,第二天早晨它又會一樣地跑回來來做巢。它可真是個執着的小傢伙,總是不厭其煩地從事着它的本能工作。  

二、它的建築物  

  事實上,我也非常同情這個農家廚役,很能理解她的煩惱。但是,我同時感到遺憾的是,我不能代替她的位置。對此,我無能為力。如果,我能夠以某種力量,使得這種小動物安安靜靜地固定地在某一穩定的地點建屋居住,那該有多好啊,我肯定會特別高興的。這樣一來既便它把家俱弄滿了泥土,那也是不礙事的!我更希望能夠知道它的那種巢的命運。如果這個巢是做在不太穩固的東西上,比如,在衣服上,或是在窗幔上,那麼它們該怎麼辦呢?  

  泥水匠蜂的窠巢是利用硬的灰泥製做而成的。一般它的巢都圍繞在樹枝的四周。由於是灰泥組成的,所以它就能夠非常堅固地附着在上面。但是,泥水匠蜂的窠巢,只是用泥土做成的,沒有加水泥,或者是其它什麼更能讓它堅固的基礎。那麼,它怎麼解決這些問題呢?  

  建築上的材料,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只是潮濕的泥土,從那種濕地上取來的。因此,河邊的粘土是最合適的選擇。但是,在我們這樣一個多沙石的村莊裡面,河道非常的少。然而在我自己的小園子裡,我在種植蔬菜的區域裡,挖掘了一些小溝渠,以便更好地種植。因此,有的時候,有一點兒水,便會整天在溝里流。因而,這裡便經常會有舍腰蜂的身影出沒。它們在這裡選擇適宜的泥土,於是在無事可做的時候,我就可以觀察這些建築家了。這裡倒是一個很好的觀察地點。  

  臨近溝渠的時候,它當然就會注意到這件可喜的事情,於是就匆匆忙忙地跑過來取水邊這一點點十分寶貴的泥土。它們不肯輕意放過這沒有濕氣的時節極為珍稀的發現。那麼它們是怎樣掘取這裡的泥土的呢?它們用下顎刮取溝渠旁邊那層表面光滑的泥,足直立起來,雙翼還振動着,把它那黑色的身體抬舉得相當的高。我的管家婦在這泥土的旁邊做工。她把她的裙子非常小心謹慎地提起來,以免弄髒了。但是事實上,卻很少能夠不沾上污漬。可是這樣一群不停地搬取着泥土的黃蜂,原本應該是很髒的,但是事實上它們的身上竟然連一點兒泥跡都沒有。之所以會這樣,它們自然有它們自己聰明的辦法。它們會把身子提起來,這樣就能使它們全身上下一點兒泥污也沾染不上。除去它們的足尖以及用於工作的下顎之外,其它的地方都看不到什麼泥跡之類的髒東西。  

  這樣,用不了多長時間,一個泥球就製做成功了。差不多能有豌豆那麼大。然後,泥水匠蜂會用牙齒把它銜住,飛回去,在它自己的建築物上再增加上一層。這項工作完成以後,它歇也不歇一下,便繼續投入新的工作之中。接着飛回來,再做第二個泥球。在一天中,天氣最為炎熱的時候,只要那片泥土未乾,仍然是潮濕的,那麼,泥水匠蜂的工作就會不停地堅持下去。  

  除了我這園中的小小的溝渠邊這片潮濕的泥土以外,在村子裡,最好的地點,就算是村裡的人牽着驢子去飲水的那片泉水旁邊了。在這個地方,無論什麼時候都有潮濕的黑色的爛泥。哪怕是那種最熱的太陽,最強烈的風,都不可能把這片泥土吹乾。這種泥濘不堪的地方,對於那些走路的人來說,是非常不方便的,也是極不受歡迎的。然而,舍腰蜂卻不一樣的。它非常喜歡到這個地方來,因為這裡的泥土質量非常好,它也很喜歡在驢子的蹄旁做小泥丸。每次它都會有豐富的收穫。  

  和泥水匠蜂這位粘土建築家不一樣,黃蜂並不把泥土先做成水泥,它就這樣把現成的泥土拿走,直接應用於建築。所以,黃蜂的巢建造得很不結實,更不穩定,完全不能抵擋氣候的千變萬化。只要有一點兒水滴落上去,蜂巢就會變軟,變成了和原來一樣的泥土。要是有一陣狂風大雨的話,它的巢穴就會被打成泥漿。這主要是因為,這種蜂巢實際上只不過是由幹了的爛泥做成的,一旦浸了水以後,就會馬上變成和原來一樣的軟泥,自然巢穴也就不復存在了,還須再次辛苦地重建家園。  

  事實是很顯然的,即便是幼小的舍腰蜂一點兒也不懼怕寒冷,不怕雨水把蜂巢打得粉碎,那蜂巢也必須建在避雨的地方。這就是為什麼這種小動物喜歡選擇人類居住的屋子,特別是選擇溫暖的煙筒裡面來建築自己的住所的緣故。看來,安全是很重要的。  

  在最後一項裝飾工作──那遮蓋起它辛苦製造的建築的各層──還沒有完全成功之前,舍腰蜂的窠巢確實具有一種非常自然的美感。它有一些小窠穴,有的時候它們互相併列成一排,那種形狀有一點兒像口琴。不過,那些小巢穴,還是以那種互相堆疊起來成層的居多。有的時候,數一下有十五個小巢穴;有的時候,有十個;有時,又減少至三、四個,甚至僅有一個。  

  舍腰蜂的巢穴的形狀和一個圓筒子差不多。它的口稍微有點兒大,底部又稍小一些。大的有一寸多長,半寸多寬,蜂巢有一個非常別致的表面,它是經過了非常仔細的粉飾而形成的。在這個表面上,有一列線狀的凸起圍繞在它的四周,就好像金線帶子上的線一樣。每一條線,就是建築物上的一層。這些線的形狀,是由於用泥土蓋起每一層已經造好的巢穴而顯露出來的。數一數它們,就可以知道,在黃蜂建築它的時候,來回旅行了一共有多少次。它們通常是十五到二十層之間。每一個巢穴,這位辛辛苦苦的不辭辛勞的建築家在建築它時,大概須用二十次來往返復搬運材料。可見,它們有多少勤勞!  

  蜂窠的口當然是朝着上面的。如果一個罐子的口是朝下的,那麼,它還能盛下什麼東西呢?當然什麼也盛不下了。道理也便就在這裡。黃蜂的窠穴,也並不是什麼特殊的東西,不過就像一個罐子而已,其中預備盛儲的食物便是:一堆小蜘蛛。  

  這些巢穴,一一建造好了以後,黃蜂便往裡面塞滿了蜘蛛。等它們自己產下卵以後,便把它們全部封閉好。但是,這時候,它依然保存着美觀的外表。這種外表一直要保持到黃蜂認為巢穴的數量已經足夠多了的時候為止。於是,黃蜂會把整個巢穴的四周,再堆上一層泥土,以便使它能夠更加堅固一些,從而可以起到保護的作用。這一次黃蜂在工作時,也不進行什麼周密的計算了。因此,它做得特別不精巧,更不像從前做巢那樣,鋪加以相當的修飾之物。黃蜂能帶回多少泥土,就往上面堆積多少泥土。只要能夠堆積得上去就可以了,再沒有更多的修補、裝璜的動作了。泥土一旦取了回來,便堆放到原來的巢穴上去。然後,就那麼非常漫不經心地輕輕地敲幾下,使這些泥土可以鋪開。這一層包裹物質,一下子把建築物的美觀統統都掩蓋住了。這最後一道工序完成以後,蜂巢的最後形狀就形成了。此時此刻的蜂巢就好像是一堆泥,一堆人們拋擲到牆壁上的泥。  

三、它的食物  

  現在,我們都已經很清楚這個裝食物的罐子是怎樣形成的了。接下來,我們必須知道的是,在這個罐子裡邊,究竟都隱藏了一些什麼東西。  

  幼小的舍腰蜂,是以各種各樣的蜘蛛作為食物的。甚至,在同一窠巢中,其食品的形狀各個都不相同,因為,各種各樣的蜘蛛,都可以充當食品,只是個頭不要過大。否則就裝不到罐子裡去了。在幼蜂的各種食品中,那種後背上有三個交叉着的白點的十字蜘蛛,是最為常見的美味佳肴。這其中的理由,我覺得應該是很簡單的。因為,黃蜂不是那種跑到離家很遠的地方去千里迢迢地捕獵食物的動物。它只不過經常在住所的附近地區遊獵而已。而在它的住宅的近區內,這種有交叉紋的蜘蛛是最容易尋找得到的。  

  對於幼蜂而言,那種生長着毒爪的蜘蛛,要算是最最危險的野味兒了。假使蜘蛛的身體特別的大,就需要黃蜂擁有更大的勇氣和更多的技藝,才能夠征服它。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蜂巢的地方太小,也盛不下這麼大的一個東西。所以,黃蜂只得放棄獵取大個兒的蜘蛛,不去幹這種費時、費力、又不討好的傻事。還是更實際些吧。於是,它只得選擇去獵取那些較小一些的蜘蛛為食。如果,它偶然會碰上一群可以獵食的蜘蛛,那麼它總是很聰明,從來也不貪多,只選擇其中最小的那一個。但是,雖然個兒頭都是較小,但它的俘虜的身材還是差別比較大。因此,大小的不同,就會影響到數目的不同。在這個巢穴裡面,盛有一打蜘蛛,而在另外一個巢穴裡面,只藏着五個或者六個蜘蛛。  

  黃蜂專選那些個兒小的蜘蛛,還有一個理由,那就是,在它還沒有把獵物裝入它的巢穴里之前,它先得把那個蜘蛛殺死。它所要採取的行動,有以下幾步:它先是突然一下子落到蜘蛛的身上,以快取勝,差不多連翅膀都還沒來得及停下來,就要把這個小蜘蛛帶走。其它的昆蟲所採用的什麼麻醉的方法等等,這個小動物可是一點兒也不知道。這個小小的食物,一旦被儲藏起來,就很容易變壞。幸好這個蜘蛛的個子小,一頓就可以把它全部吃掉。要是換了一隻大一些的蜘蛛,一頓是不可能吃完的,只能分成幾次吃。這樣的話,這個蜘蛛是一定要腐爛的。這樣爛了的食品就會毒害窠巢里其它的幼蟲,這對整個家族是不利的。  

  我經常能夠看到,黃蜂的卵並不是放在蜂案的上面。而是在蜂案裡面儲藏着的第一個蜘蛛的身上。差不多都是這樣的,完全沒有什麼例外。黃蜂都是把第一個被捉到的蜘蛛放在最下層,然後把卵放到它的上面的,再把別的蜘蛛放在頂上。用了這種聰明的辦法以後,小幼蟲就能先吃掉那些比較陳舊的死蜘蛛,然後再吃那些比較新鮮的。這樣一來,蜂案裡面儲藏的食物也就沒有什麼時間足以變壞了。這不失為一種很安全的辦法。  

  蜂的卵總是放在蜘蛛的身上的某一部分的。蜂卵的包含頭的一端,放在靠近蜘蛛最肥的地方。這對於幼蟲是很好的。因為,一經孵化以後,幼蟲就可以直接吃到最柔軟、最可口和最有營養的食物了。因此,這是一個很聰明的主意。應該說,大自然賦予了黃蜂一種相當巧妙的天性。這樣的一個有經濟頭腦的動物,一口食物也不浪費掉。等到它完全吃光這個蜘蛛的時候,一堆蜘蛛什麼也剩不下來了。這種大嚼的生活要經過八天到十天之久。  

  在一頓美餐之後,蠐螬就開始做它的繭了。那是一種純潔的白絲袋,異常而又精緻。還有一些東西,能夠使這個幼蟲的絲袋更加堅實。這些東西,可以用作保護之用。於是,蠐螬就又從它身體裡生出一種像漆一樣的流質。這種流質慢慢地浸入絲的網眼裡,然後會漸漸地變硬,成為一種很光亮的保護漆。此時,幼蟲又會在它正在做的繭下面增加一個硬的填充物,使得一切都十分妥當。  

  這一項工作完成以後,這個繭呈現出琥珀的黃顏色,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那種洋蔥頭的外皮。因為,它和洋蔥頭有着同樣細緻的組織,同樣的顏色,同樣的透明感,而且,它和洋蔥頭一樣,如果用指頭摸一摸,便會立即發出沙沙的響聲,完整的昆蟲就從這個黃繭里孵化出來。早一點或是遲一點,這要隨氣候的變化而變化,各有不同。  

  當黃蜂在蜂巢中把東西儲藏好以後,如果我們打算和它開一次玩笑的話,就立刻會顯露出黃蜂的本能是如何的機械了。  

  在它辛辛苦苦地把它自己的巢穴做好以後,便帶回了它的第一個蜘蛛。黃蜂會馬上把它拖進巢里,然後收藏起來,立刻,又在它的身體的最肥大的部位產下一個卵。做好了這一切以後,它便又飛了出去,繼續它的第二次野外旅行和捕獵。當它不在家裡的時候,我從它的巢穴里,把那隻死蜘蛛連同那個卵一起都取走了。就算和這隻黃蜂開個小小的玩笑吧。不知道它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我們很自然地就會想到,如果這個小動物稍微有一點兒頭腦的話,那麼,這個蜘蛛和卵的失蹤,它是一定能夠發覺得到的,而且應該會感到奇怪的!蜂卵雖然是小的,但是,它是被放在那個大的蜘蛛的身體上的。那麼,當我們的這個小東西回來以後,發現巢穴裡面是空的,它會怎麼做呢?將有什麼舉動呢?它將很有理智地行動,再產下一個卵,以補償它所失去的那一個嗎?事實上這些都不是,它的舉動是非常不合情理的。  

  現在,這個小東西所做的事情,只不過是又帶回了一隻蜘蛛,非常坦然地再次把它放到那巢穴裡邊去。對於其它的事情一律不理睬,就好像並沒有發生過什麼意外一樣。似乎它根本就沒有看到自己的孩子已經丟失了。那隻剛剛捕獲的蜘蛛也已經丟了。它沒有發現這一切的不幸,也並沒有表現出什麼吃驚、詫異、着急、不知所措之類的失意的表情。這以後,居然若無其事地一隻又一隻地盲目地往窠里繼續傳帶着蜘蛛。每當它把巢里的獵物和卵都安排妥當了以後,便又飛了出去,繼續盲目地執着地奮鬥着。每次在它飛出去的時候,我都會把這些蜘蛛和蜂卵悄悄地拿出來。因此,它每一次遊獵回來,儲藏室里實際上總是空着的。就這樣,它十分固執而徒勞地忙碌了整整兩天時間。它一心打算要使勁努力,無論如何也要爭取裝滿這個不知為什麼永遠也裝不滿的食物瓶子。我呢,也和它一樣,不屈不撓地堅持了有兩天的工夫。一次又一次耐心地把巢穴里的蜘蛛和卵取出來。想要看看這個執着的小傻瓜究竟要等何時才能終結它這種看起來毫無意義的工作。當這個傻乎乎的小動物完成了它的第二十次任務的時候,也就是到了第二十次的收穫物送來的時候,這位辛苦多時的獵人大概以為這罐子已經裝夠了──或許也是因為這麼多次的旅行,疲倦了──於是,它便自認為非常小心而且謹慎地把自己的巢穴封鎖了起來,然而,實際上,裡面卻完全是空的!什麼東西都沒有。它忙碌了這麼久,事實上它根本意識不到這一點,真是讓人可憐啊!  

  在任何情況下,昆蟲的智慧都是非常有限的。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無論是哪一種臨時的困難,昆蟲,這種小小的的動物,都是無力加以很好而且迅速的解決的。無論是哪一個種類的昆蟲,都同樣的不能對抗。這一點,我可以列舉出一大堆的例子來,證明昆蟲是一種完全沒有理解能力的動物。當然,同時,它也是一種不具有意識的動物。雖然它們的工作是那麼異常的完備。經過長時間的經驗和觀察,使我不能不斷定它們的勞動,既不是自動的,也不是有意識的。它們的建築、紡織、打獵、殺害,以及麻醉它們的捕獲物,都和消化食物或是分泌毒汁一樣,其方法和目的完全都是不自知的。所以,我相信這樣一點,即這些動物對於它們所具有的特殊的才能,完全是莫名其妙的,既不知也不覺。  

  動物的本能是不能改變的。經驗不能指導它們;時間也不能使它們的無意識有一絲一毫的覺醒。如果它們只有單純的本能,那麼,它們便沒有能力去應付大千世界,應付大自然環境的變化。環境是要經常有所變化的,意外的事情有很多,也時常會發生,正因為如此,昆蟲需要具備一種特殊的能力,來教導它,從而讓它們自己能夠清楚什麼是應該接受的,什麼又是應該拒絕的。它需要某種指導。這種指導,它當然是具備的,不過,智慧這樣一個名詞,似乎太精細了一點,在這裡是不適用的。於是,我預備叫它為辨別力。  

  那麼,昆蟲,能夠意識到它自己的行動嗎?能,但同時也不能。如果它的行動是由於它所擁有的本能而引起的,那麼它就不能知道自己的行動。如果它的行動是由於辨別力而產生的結果,那麼,它就能意識到。  

  比如,舍腰蜂利用軟土來建造巢穴,這一點就是它的本能。它常常是如此建造巢穴的,從一生下來就會。既不是時間,也不是生活的奮鬥與激勵,能夠使得它模仿泥水匠蜂,用那種細沙的水泥去建造它自己的巢,這並不是它的本能。  

  黃蜂的這個泥巢,一定要建在一種隱避之處,以便抵抗自然風雨的侵襲。在最初的時候,大概那種石頭下面可以隱匿的地方就能夠被認為是相當合適了。但是,當它發現還有更好的其它的地方可以選擇時,它便會立刻去占據下來,然後搬到人家的屋子裡邊去住。那麼,這一種就屬於辨別力了。  

  黃蜂利用蜘蛛作為它的子女的食物,這就是它本能的一種。表現沒有其它的任何方法,能夠讓這隻黃蜂明白,小蟋蟀也是一樣的好,和蜘蛛一樣可以當作食物。不過假設那種長有交叉白點的蜘蛛缺少了,那它也不會讓它的寶寶挨餓的。它會選擇其它類型的蜘蛛,將其捕捉回來,給它的子女吃。那麼,這種就是辨別力。  

  在這種辨別力的性質之下,隱伏了昆蟲將來進步的可能性。  

四、它的來源  

  舍腰蜂又給我們帶來了另外一個問題。它尋找着我們房子裡的火爐的熱量。這是因為它的巢穴是用軟土建築起來的,潮濕會把它給弄成泥漿而無法居住。所以,基於上述原因,它必須要有一個乾燥的隱避場所。因此,熱量,也是黃蜂生活中所必要的。  

  那麼,它是不是一個僑民呢?或許它是從海邊被卷過來的?它是從有棗椰樹的陸地來到生長洋橄欖的陸地的?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它們也就自然地會覺得我們這個地方的太陽不夠溫暖,也就必須要尋找一些地方,比如說火爐,作為人工取暖的地方了。這樣就可以解釋它的習性了,為什麼它能和別的種類的黃蜂有如此大的差別。而且這種蜂都是避人的。  

  在它還沒有到我們這裡來做客以前,它的生活是什麼樣子的呢?在沒有房屋以前,它住在什麼樣的地方呢?沒有煙筒的時候,它把蠐螬隱藏在哪裡呢?  

  也許,當古代山上的居民用燧石做武器,剝掉羊皮做衣服,用樹枝和泥土造屋子的時候,這些屋子也已經早就有舍腰蜂的足跡了。也許,它們的巢就建築在一個破盆裡面,那是我們的祖先用手指取粘土製做成的。或者它就在狼皮及熊皮做的衣服的褶縫裡邊築巢。我感到非常奇怪,當它們在用樹枝和粘土造成的粗糙的壁上做巢的時候,它們是否選擇那些靠近煙筒的地點呢?這些煙筒,雖然和我們現在所使用的煙筒不同,但是,在不得已的時候,那些煙筒也是可以利用的。  

  如果說,舍腰蜂在古代的時候,的確和那些最古老的人們共同在這個地方居住過,那麼它所經歷和見到的進步,就真的是不少了,而且,它所得到的文明的利益也真正是不少了。它已經把人類不斷增進的幸福轉變成為自己的了。當人類社會,發明出在房屋的屋頂上鋪上天花板的法子,想出在煙筒上加上管子的主意以後,我們便可以想象得到,這個怕冷的動物就會悄悄地對自己自言自語道:「這是如何的舒適啊!讓我們在這裡撐開帳篷吧!」  

  但是,我們還應該追究得更遠一些。在小屋沒有出現以前,在壁龕也不常見之前,甚至是在人類還沒有出現之前,舍腰蜂又是在哪裡造房子的呢?這個問題,當然不是一個孤立的問題。我們還可以提出這樣的問題:燕子和麻雀在沒有窗子、煙筒等東西以前,它們又是在哪裡築巢的呢?  

  燕子、麻雀、舍腰蜂是在人類出現以前就已經存在了的動物。顯然,它們的工作是不能依靠人類勞作的。當這裡還沒有人類的時候,它們各自必定已經具有了高超的建築技藝了。  

  三四十年來,我都常常問我自己,在那個時候舍腰蜂住在哪裡的問題。  

  在我們的屋子外面,我們找不到它們的窠巢的痕跡。在房子外邊,在空曠的廣場、在荒丘的草地里,我們都沒有找到舍腰蜂的住處。  

  但是,最後,我長時間的研究結果表明,一個幫助我的機會出現了。  

  在西往南的採石場上,有許多碎石頭子和很多的廢棄物,堆積在這裡有很長時間了。據說已經有幾百年的時間了。在這個亂石堆上,沉積了幾個世紀的污泥,幾百年的風風雨雨,將這些亂石堆擺在人們面前。田鼠也在那裡生活着。在我尋找這些寶藏的時候,我有三次發現了在亂石堆中的舍腰蜂的巢。  

  這三個巢與在我們屋子裡發現的完完全全一個樣,材料當然也是泥土,而用以保護的外殼,也是相同的泥土。  

  這個地方的危險性,並沒有促使這位建築家絲毫的一點兒進步。我們有時──不過很少──看到舍腰蜂的巢築在石堆里和不靠着地的平滑的石頭下面。  

  在它們還沒有侵入我們的屋子以前,它們的窠巢一定是建築在這類地方的。  

  然而,這三個巢的形狀,是很悽慘的,濕氣已經把它們給侵蝕壞了,繭子也被弄得粉碎了。周圍也沒有厚厚的土保護着它,它們的幼蟲也已經犧牲了──已經被田鼠或別的動物吃光了。  

  這個荒廢的景象,使我驚疑的來到我鄰居的屋外。是否能夠真為舍腰蜂建巢的地點,挑選一個適當的位置呢?事實很顯然,母蜂不願意這麼做,並且也不至於被驅逐到這麼絕望的地步。同時,如果氣候使它不能從事它祖先的生活方式,那麼,我想,我可以斷言,它就是一個僑民。它很可能是從遙遠的異國他鄉,僑居到這個地方來的僑民。也可能是另一種移民,那種背井離鄉的移民。也可能是難民,是為了生計,不得不遠走他鄉,被其他地方收養的難民。  

  事實的確如此,它是從炎熱的、乾燥的、缺水的、沙漠式的地方來的,在它們那裡,雨水不多,雪簡直是沒有的。  

  我相信,舍腰蜂是從非洲來的。  

  很久以前,它經過了西班牙,又經過了意大利,來到了我們這裡,它可以說的上是千里迢迢,也可以說它是不遠萬里、不辭辛苦地到我們這裡來。  

  它不會越過長着洋橄欖樹的地帶,再往北去。它的祖籍是非洲,而現在它又歸入了我們布曼溫司。  

  在非洲,據說它常把巢穴建築在石頭的下面,而在馬來群島,聽說也有它們的同族、同宗,它們是住在屋子裡的。  

  從世界的這一邊,來到世界的那一邊,從世界的南邊來到世界的北邊,從地球的南邊──非洲,來到地球的北邊──歐洲!最後又來到馬來群島。它的嗜好都是一個樣的:蜘蛛、泥巢,還有人類的屋頂。  

  假如我是在馬來群島,我一定要翻開亂石堆,翻找它居住的巢穴。這時,我會很高興地在一塊平滑的石頭下面,發現它的巢穴,發現它的住所──原來它的位置,就在這些石頭的下面。[1]

作者簡介

讓·亨利·卡西米爾·法布爾 (Jean-Henri Casimir Fabre,1823年12月22日-1915年10月11日),法國著名的昆蟲學家、文學家、博物學家。被世人稱為「昆蟲界的荷馬」「昆蟲界的維吉爾」。他用水彩繪畫的700多幅真菌圖,深受普羅旺斯詩人米斯特拉爾讚賞及喜愛。他也為漂染業做出貢獻,曾獲得三項有關茜素專利權。主要作品有:《昆蟲記》(全十卷),《自然科學編年史》。[2]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