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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與鳥(吳聯平)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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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與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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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與鳥》中國當代作家吳聯平的散文。

作品欣賞

母親與鳥

我的老家深居在大巴山腳下的大山深處,與四川巫山接壤。在七八十年代,是真正窮鄉僻壤的地方,很多人一輩子都沒有去過縣城。那時,父親和母親因買東買西需趕趕場,都習慣性去外地的巫山縣城,而不是去本地的巴東縣城。因為去巴東縣城比去巫山縣城,距離要遠得多。

父親和母親都是從清早麻麻黑出發,來回穿越一條條羊腸小道,跨過一道道山樑,到傍晚麻麻黑掌燈時分才得以歸來。母親和父親趕場時,總不忘帶上一隻雄性山雞。母親總是用一個印有「尿素」二字的塑料袋裝着山雞,然後背在篾制花背簍里。山雞在花背簍里,也極其溫順乖巧,既不咯咯鳴叫,也不撲棱打鬧。

這隻山雞比我家的家雞體型略小,全身羽毛華麗,呈褐紅色,頸部有一道潔白色的頸圈,尾羽極長還帶有醬色的橫斑,兩腳極為強健,奔跑起來速度快而有力。這隻山雞站在家禽之中,可謂卓爾不群,有「昂昂然若野鶴之在雞群」之氣質。

母親常說,這隻山雞雖是撿來的孩子,但比自家的孩子更為能幹。因為在母親眼裡,她把自養的一隻只家禽都當成了她的一個個孩子。但這隻山雞,也並不因為自己與眾不同而傲嬌自滿,或許是因為知道自己的身世悽厲,或許是聽從了母親的諄諄教導,它從不欺負欺凌其它的夥伴,總與其它的家禽打得火熱,打成一片。即便有狗欺負其它的夥伴,它也會即刻趕來給同伴幫忙助威。

母親將山雞背在身上,或是抱在手裡,穿梭在熙熙攘攘趕場的人群里,別人都以為母親是要出售山雞,紛紛跑來用濃厚的川音詢價問價,「大姐!你這山雞囔個賣?」,但都在母親那裡碰了一鼻子灰,落了個不歡而散。弄得趕場的人們對母親怒目而視,有的甚至罵母親神經病,說囔個這麼個瘋女人,不賣山雞還背着抱着幹麼子?

母親之所以趕場都將山雞帶在身上,生怕山雞有朝一日被弄丟了,是因為這隻山雞的來歷格外特別,母親珍惜與這隻山雞的不解之緣和不期而遇。

三月的清晨,母親照例起得特別早,跑到門口油菜地里打豬草。此時,正是油菜花盛開的時節,綠油油、黃橙橙、金燦燦一片,油菜花的香氣瀰漫了整個田園,就連蜜蜂也起得特別早,貪戀油菜花的花香和花色,成群結隊地趕着趟兒,在油菜地里嗡嗡嗡地叫個不停,採集咀嚼品嘗着花粉花蕊。

油菜地里的各種豬草也是特別嫩綠,青翠欲滴,葳蕤一片,母親正沉湎於打着豬草,忽然聽到油菜地里有人急速奔跑而發出的哼哧哼哧的聲音。母親還以為是哪家的豬從欄里跑出來了,忙從油菜地里探出頭來,發現鄰居二賴子穿着破舊的棉大衣,正在追趕着什麼東西。

二賴子身上的棉大衣,露出了黑黢黢的棉花,在大衣上翻來翻去,好像即刻就要從棉大衣上掉了下來,棉花上沾滿了金黃色的油菜花粉,將黑黢黢的汗漬油漬蓋了過去。二賴子早已累得額上冒汗,兩腿打着戰,雜亂的頭髮像雞窩一樣抻了起來。但為了眼前的美食美味而不至於被錯過,他是拼了命竭力在追趕。

母親一見二賴子的臉色和神情,就知道二賴子絕沒有干出什麼好事。因為二賴子平常就是一個好吃懶做的主,見哪家有好吃的,嗅着香味就主動往哪家蹭,並且站在別人家的鍋邊桌邊,像釘子釘住回腳一般,挪不動腳趾。只要打聽到哪裡有好吃的野味,不管是地上爬的跑的跳的,還是天上飛的鳴的叫的,他都要想盡一切辦法弄到手。

二賴子!你在攆什麼?母親大聲喊道。二賴子也不搭腔,繼續向前奔跑着,甚至將油菜都踩倒了一大片,形成了彎彎曲曲的一條甬道。母親可不容二賴子胡作非為糟蹋莊稼,連忙扒開油菜向二賴子跑去。原來二賴子手裡握着幾個小小的山雞蛋,正在追攆一隻肥大的山雞。

見母親追來破壞自己的好事,二賴子跑得更急了,哪曾想一個狗啃泥摔倒在油菜地里,手裡的山雞蛋全部飛了出去,全身沾滿了灰黑色的稀泥,就連嘴上和鼻上也粘了幾塊泥巴。母親忙跑過去撿那些山雞蛋,只見一個個山雞蛋都摔得粉碎,蛋液都溢了出來,唯一一個落在青草上,居然還完好無損。母親一邊忙將這個山雞蛋撿起揣在懷裡,一邊對二賴子罵道,「二賴子!你這是作么子孽啊?」

二賴子翻起身,嘟囔着對母親咆哮道,管你么子球事?讓你破壞我的好事!母親也開始咆哮,我就要管!對你二賴子這種貨色哪個都得管!你幹嘛要與一隻山雞過不去?它哪裡惹你煩你了?

二賴子見山雞還沒有跑遠,顧不上與母親再爭執爭吵,一蹶子翻起來又向山雞撲去。母親見二賴子不但沒有悔意,還更加猖狂,就對二賴子大聲罵道,砍腦殼死的二賴子,你這個化生子兒啊,你今天是發麼牛瘟啊?怎麼跟瘋狗差不多?

二賴子根本不理會母親,繼續追趕着山雞。山雞走投無路,一下飛到了前方的爛泥田裡,兩腳陷了進去,再也跑不動了。二賴子見狀,高興得大笑起來,打了幾個響哈哈,順勢幾個撲趴,連滾帶爬衝進爛泥田裡,將山雞逮了個正着。

毋容置疑,不管母親再怎麼阻攔,這只可憐的山雞還是成了二賴子嘴裡的美食。母親自責得不行,即便幾年以後,一想起這件事,就會將二賴子罵個狗血淋頭。母親小心翼翼地將那個山雞蛋揣回家,握在手中生怕捏碎了。那時,家裡正好有隻抱雞母正在孵化小雞,母親當即決定,讓抱雞母將這隻山雞蛋孵化出來。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抱雞母的潛心孵化下,隨着其它小雞的誕生,這只不速之客——山雞,也神奇般誕生了。這隻山雞一出生,就顯得比其它家雞敏銳聰穎,而且精神抖擻,常常獨自離開母雞,在外面竄來竄去。母親擔心山雞出事,對山雞格外呵護備至,就連餵吃的,也是先讓山雞吃飽喝足後,其它的家雞才有分。

母親說,這是一個可憐的孩子,還未出生,它的母親就讓二賴子那個畜生給活活吃了,它自己也險些遭遇非命。母親擔心山雞被狗咬着,也擔心被貓抓着,更擔心被黃鼠狼拖去,一旦離開家裡,母親就會將山雞帶着。即便在田間除草鋤地,母親也會將山雞帶在身邊的袋子裡,如同一個母親隨時帶着嗷嗷待哺的孩子。

母親也常常對山雞嘮叨,讓山雞不要獨自出去,要與家雞同伴們搞好關係。山雞似乎極通人性,對母親的話心領神會,逐漸改變了山雞的野性,變得溫順隨和起來,看到人也不慌張膽怯,而是在人的身邊走來走去、飛來飛去。與家雞們更是親密無間,相處甚歡,只是嬉戲打鬧,從沒有真正干過仗。

多年以後,這隻山雞漸漸老去,在一個冬日暖陽的午後,山雞在母親懷裡永久地閉上了眼睛。母親正做着針線活,在山雞閉眼的那一刻,母親手裡的縫衣針,猛地扎了一下母親的手指,就在血液流出來的當口,母親的眼裡也已噙滿了淚花。

母親默不作聲,用雙手將山雞捂在懷裡,將老淚縱橫的臉貼在山雞身上親了又親,然後又用手摸了又摸山雞全身的羽毛,她覺得山雞能夠感知得到。傍晚,母親用她做衣剩下的下料布,將山雞裹了起來,外面又包了一塊舊棉絮,在房後的山林里挖了一個深坑,將山雞埋了進去。

母親掩好土,還在鬆土上蓋了一塊厚厚的石板。母親說,一是怕野生動物將山雞刨起來吃掉,二是怕今後長滿青草,不知道山雞所埋的地方,她有空要來和山雞嘮嗑嘮嗑。

母親不僅愛護山雞,對其它鳥類也是愛護有加。她可以容忍孩子們上房揭瓦,但不能容忍孩子們去搗鳥窩。她說,掏鳥窩就如壞人毀掉了我們的家,那是要遭雷劈遭雷打的。因此,我家土牆房子的牆壁上,只要有孔有洞的地方,一定有一個鳥窩。

喜鵲、老鴰也常常停在門口的椿樹上嘰嘰喳喳叫喚,麻雀、黃鶯也是成群結隊來我家院子裡光顧。就連燕子也喜愛在我家安家,不僅屋檐下有燕窩、門檐下有燕窩,就連堂屋裡,也陸陸續續築了幾個燕窩。母親一點也不心煩,還說燕來旺家門。

母親去世十多年了,她的墳墓處在一片青翠掩映的山林之中。因為孩子們知道,母親願與鳥類為鄰為伴。一走近母親的墳墓,就會聽到鳥兒歡快的鳴叫,母親在另外一個世界,並不感到孤單寂寞。 [1]

作者簡介

吳聯平,筆名巴山異人、喳西泰,男,1970年12月出生,中共黨員,湖北省巴東縣人,湖北省作家協會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