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的小屋(劉媛媛)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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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的小屋》是中國當代作家劉媛媛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夢中的小屋
歲月的長河裡承載了太多的生命記憶,有的悲情辛酸,讓人們在丈高波浪的席捲下退步不前;有的激情盎然,讓人們在瀲灩波光的閃耀下熠熠生輝;還有一種暖心如初,讓人們在靜如止水的溫暖中心曠神怡,我最暖心如初的記憶是兒時故鄉的小屋。
一個煙囪，一扇門，兩扇窗，門前一條彎曲的小路伸向遠方，院子裡長滿參天大樹和鮮花嫩草，屋檐上還藏着幾隻會唱歌的小燕子，屋子裡有所有幸福美好的情愫，每當我畫完後就會閉上眼睛，可愛的小臉上會露出甜美的笑窩。
那時的我不僅愛畫小屋，還總喜歡跑進一座小屋——姥姥家的小屋。那座小屋傍在大坑邊的高坡上，有三間，被一圈土坯牆緊緊環抱住，中間有一個小小的院子，屋門泛着些許舊黃，大門口那兩扇古色古香的黑木門，韻味十足！門前有一片茂密的蘆葦盪，兩邊各樹成行，水裡冬有魚蝦，夏有鵝鴨，調皮孩子的歡笑聲與振耳的蟬鳴聲交織輝映。每當飄舞起靜美的秋葉，潔白的蘆葦花絮會瀰漫整個村莊。這座小屋在四季時節里變幻着不同的色彩猶如光鮮美麗的油畫，讓人美不勝收。
從我懂事起，這座小屋就深深地系掛在我的記憶里。
我兒時的大把時光都灑在這座小屋裡，我們十幾個小孩兒偶爾淘氣地爬樹，偶爾美滋滋地盪鞦韆，偶爾穿過蘆葦盪去偷人家的瓜果吃食，很享受那種驚險刺激的感覺，屋裡屋外時常傳來我們的叫喊聲，歡笑聲，每當這時候姥姥總會貼心地給我們準備好甜甜的糖水、花生瓜子零嘴兒、香香的雞蛋餅，玩痛快後還可以吃痛快。每當姥姥看到我們玩彈珠球在院子裡挖了很多坑坑窪窪的小洞時，每當她的鞋子被我們搶着穿後扔得東一隻西一隻時；每當她剛辛苦接滿一缸水被我們灑得一滴不剩時；她總是會面帶慈祥的微笑，從不會生氣厭煩我們，姥爺有時會嫌吵醒他睡午覺就說我們兩句，但我們只是偷偷傻笑。晚飯後，我們在姥姥身旁擠成一團兒，在美麗的星空下聽姥姥講那過去的故事，聽着聽着我們很快就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我們人多在炕上擠不開地方睡，就想方設法打地鋪，我們打鬧着，逗笑着，在地上擠成一排小腦袋兒，像撥浪鼓似的來回動着，那候的我覺得在那小屋裡打地鋪都是一種滿滿的幸福。
秋意濃濃，天高氣爽，陽光燦爛，棗樹上那一串串紅寶石在陽光下灼灼發光，隨着習習微風翩翩起舞，駐足傾聽，仿佛整座棗樹林子接連不斷傳來快樂的狂奏曲。我們從這座溫暖的小屋跑出來去給姥姥家打棗嘍！姥爺提前準備好了打棗的工具，大人們扛着竹竿，背着編織袋子，我們小將們提着圓口籃子，腦袋上扣着小盆子，再拎上一大壺涼白開，追着跑着就出門啦，這一路上籃子被我們扔來扔去，盆子在我們手裡東晃西晃，一大壺水被灑得歪歪斜斜。終於到了，愛吃棗的我早就迫不及待地先蹲在樹根底下享受一頓小棗的香甜，吃夠了再去幹活兒，大人們用竹竿打，或者低頭貓腰兒往盆子裡籃子裡撿拾，我們幾個小的，拿着盆子籃子東躥西跳，沒撿幾個棗子，用腳倒踩了不少，我們怕大人們看見批評我們，就巧妙地給這些小棗片寶寶用葉子搭一個新家，讓他們在裡面快樂地玩耍。不知不覺就到中午了，這是我們最盼望的時刻，因為姥姥給我們送好吃的來啦，葷素搭配，菜樣齊全，我們就在樹林子裡席地而坐，快樂地享受着美味。我就看到姥姥額頭上豆粒大的汗珠一顆又一顆，我趕緊幫姥姥拎籃子，姥姥輕輕撫摸下我的頭，微笑着說：「孩子，你拎不動！」隨後給我拿了點好吃的。大姨一家、二姨一家、我們一家、小姨一家，我們一邊大口吃着喝着，一邊大聲說着笑着，姥姥和姥爺在一旁幸福地看着我們……往事成追憶，現在想想那歡聲笑語，那動人畫面都是一種享受。
我們十幾個小孩兒人生中的第一件棉衣棉褲是這座小屋裡的姥姥親手為我們縫製的，姥姥的手雖布滿老繭，但靈巧且力大無窮。每當深秋至冷冬，她就在心裡挨個兒默念這十幾個小孩兒：孫子、孫女、外孫、外孫女的名字，挨個兒縫製棉衣和棉鞋，做好後讓姥爺挨家給我們送，姥姥連續為我密密地縫製了幾近二十載的棉衣，但我卻得到了一生的溫暖。
遙想有一次，七十歲的姥姥步行六里多路給我和哥哥送棉衣來，午飯後爸爸要送她回家，我特想跟着一起去，但媽媽不讓，我內心十分難過，於是我就偷偷一路跟隨爸爸他們小跑到了姥姥家，姥姥見到我滿頭大汗就摸着我的頭說：「以後不許私自跑着來了，要跟着爸媽來，否則會被壞人拐走的！」我點了點頭，她的目光里流露出無盡的疼愛和擔心。
轉眼間，姥爺忽然血栓常年臥病在床，姥姥九年如一日悉心照料直到姥爺的生命走到盡頭。自從姥爺離世後，姥姥突然變得蒼老了，耳朵更背了，手也不力大無窮了，這是我第一次真正感覺到姥姥老啦！我們怕她孤單就把她接到自己家裡住，她仍舊日夜不停地默默忙碌着，給爸爸釘衣服上丟落的扣子，幫媽媽把柴火整齊地擺好，細心地為我存放遺漏的書本，每當看到她疲憊不堪不讓她再忙活時，她總會喃喃地說一句：「人老不中用，樹老能頂梁啊！」每當聽到這句話時，我內心酸酸的無言以對。
幾年後，我大學畢業那年去舅舅家看姥姥，姥姥的身體還算硬朗，她突然對我說：「我要去自己那院兒拿些東西！」我的心咯噔一下，怔住了：我最愛的那座小屋。姥姥又喊了我一聲，我便扶着姥姥走向那座小屋，我抬頭仔細望，一樣的藍天，一樣的陽光，坑邊成排的樹變禿了，成片的蘆葦盪被遺成了平地，坑水乾涸了，只剩下殘磚破瓦，那兩扇古色古香的黑大門緊鎖着，姥姥似乎讀懂了我的心，說了一句：「這兒跟以前大不一樣了！」然後她用顫抖的手推開門，我們慢慢走進去，陽光很刺眼，院子裡雜草叢生，屋門更黃了，屋子裡我們耍過的玩具蒙上了一層輕輕的塵埃，不經意間我看到了姥爺的遺像，我看了一下趕緊低下了頭，在我的腦海里姥爺是慈祥溫暖的，但那上面的表情卻冰冷麻木，我隨後跟着姥姥趕緊逃離了那座小屋。
時光的腳步一直匆匆向前，我們無論怎樣追逐都無濟於事，它的匆匆流逝讓姥姥拄上了拐杖，它的無情甚至讓姥姥坐輪椅都毫無氣力，我們像她惦記我們小時候那樣惦記她，給予她更多心靈上的溫暖關懷，但我們最大的心愿是能讓她慢度時光，身體硬朗。
可是今年暑假裡。她一不小心把大胯摔斷了，我們把她送到醫院做了換骨手術，看着她在病床上痛苦呻吟的時候，我的心被揪成了一片一片，不忍直視，想方設法減輕她的病痛，多麼希望她能立即痊癒，讓我們再繼續孝敬她，只要她能站起來，只要她能健康快樂，我們做什麼都可以！
萬幸的是，姥姥出院後恢復得還不錯，但還不能下地走路，我去舅舅家看她時，舅舅下地幹活沒在家，把門在外面鎖上了，姥姥從窗戶看到我時非常興奮，但聽不到我說話，看我不能進屋，情急之下下地爬到了門口來，我看到她扶着床邊，將雙腳緩緩着地，先跪下那條好腿，隨後又跪下動手術的那條腿，顫抖的雙手用力向前，當我看到一位幾近90的老人用如此的舉動幫我開門時，我淚眼模糊了，但很快擦乾淨怕她看見，姥姥的孱弱太讓人心疼，此時我不斷地質問：「時間都去哪兒了？」你能不能不要對親愛的姥姥如此殘忍，讓她快些康復，還給她多一些的健康快樂！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走進那座小屋。
那座小屋已悄然離我遠去了，我已有十餘哉沒有走進它，不知它的容顏是否依舊？恍惚十餘載，依稀情悠悠，我時常在夢中闖進那座最愛的小屋，那裡有可愛孩童歡快的笑聲，慈愛的姥姥姥爺，還有那心中未曾改變的美景，最重要的是夢中小屋裝滿了我終生都難以忘懷的暖心如初的回憶。[1]
作者簡介
劉媛媛，女，1986年出生，一名小學語文教師，業餘愛好有閱讀、朗誦、寫作、彈鋼琴、健身、旅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