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歌(廖春波)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村歌》是中國當代作家廖春波的散文。
作品欣賞
村歌
這是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故事了。
那時,我剛參加工作,便被安排下鄉,獨自去邊遠村,開展抽樣調查。這對我來說,有點兒新奇,但也是鍛煉。
經過舟車勞頓,我又爬坡上坎,終於抵達輔助調查員家。夕陽西斜,他家空蕩蕩的,尋問鄰居,仍在田間忙活。一條黑狗朝我狂吠,我順手丟給半塊麵包,它嗅一嗅就不吱聲了。我放下行李,漫步房前屋後,打量起周圍。
這座土牆瓦房,院壩寬敞明亮,緊鄰魚池荷塘,不僅楊柳垂堤,梧陰匝地,槐蔭當庭,栽梅繞屋,移竹窗欞,還有果樹環抱,紅櫻桃殘留,黃杏掛滿枝,桃李青澀,梨子幼嫩,柑橘飄香。菜園相連,蔥子、蒜苗、蘿蔔等鬱鬱蔥蔥,長勢喜人。
夜幕降臨,男女主人和三個女兒,相繼回家。他們見我,笑容滿面。頓時,寂靜的小院熱鬧非凡,特別是女兒們,個個如花似玉,嘰嘰喳喳不停,邊幹家務邊哼民謠,全然沒有鄉村少女的羞澀,有的只是熱情奔放的性格。
男主人是輔助調查員,與我擺談,填報農村住戶調查表。女主人和女兒弄晚飯,忙進忙出。不一會兒,擺上碗筷,邀我入席。菜餚豐盛,頗有農家特色,味道可口。
席間,老兩口勸酒拈菜,三朵金花作陪,弄得我不好意思,也不知說什麼。他們越叫我別客氣,我越感到手足無措。結果,我倒像大姑娘,一聲難吭,他們談笑風生,旁若無人。
「老漢,今年栽秧請人時,不要喊鐵栓哥了。」大女兒突然吩咐。
男主人疑惑不解:「為啥?」
「人家要外出打工。」大女兒嚅囁道。
二女兒接過嘴:「你不跟着去嗎?」
「我給你一筷子頭,」大女兒佯裝生氣,「他打工關我屁事!」
男主人笑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莫說不關事,你也不小了。」
「自己的事自己做主,」女主人打斷他說,「你操那麼多心幹嘛。」
「就是。」幺妹也隨聲附和,「其實,大姐、二姐心頭早有譜了。」
二女兒臉紅,她責怪道:「說大姐的事,咋又扯上我。」
「有譜就有譜,怕啥?」大姐搶白道,「煮熟的鴨子未必飛了不成?」
男主人忙問:「你相中的哪一位喲?」
「是不是春節同你搭檔演出的村團支部書記?」女主人也急不可耐。
「想到哪去了,我還要贍養你們呢。」二女兒矢口否認。
「我倆指望幺妹招上門女婿。」男女主人異口同聲。
幺妹也說:「父母養老有我呢,你和大姐早點嫁走吧。」
「你的對象八字還沒有一撇呢,我們才不想離家遠走高飛。」大女兒和二女兒齊聲抗議,又挑逗地看我和幺妹一眼。
男主人呵呵一笑:「好,我們家今後興旺發達。」
「招三個上門女婿,每家又添兒加女,我啷個忙得過來。」女主人也由衷笑道。
「誰要你帶孩子,到時啊,飯都不要你煮。」三個女兒哈哈大笑。
我在一旁也笑了,不由聯想老家兩兄長,各生養三個女孩,父親常垂頭喪氣,生怕沒男孩繼承家業。這一家子怎麼如此開明呢?要知道當時普遍重男輕女。
晚上,我與男主人睡一間屋,女主人和三個女兒睡在隔壁。母女們餘興未盡,又夜話許多事情。聽得出來,她們無憂無慮,生活充滿希望和信心。男主人也沒後顧之憂,他告訴我:「全家人講民主,對三個女兒的婚事,從不橫加干涉。」
第二天清晨,布穀鳥叫了:「阿公阿婆,割麥插禾……」我吃過早飯,告別主人家,前往下一村。主人和女兒們把我送走後,就又出工了。我站在山樑上,看着他們忙碌的身影,金色麥浪翻滾的田野,真想唱一支歌。
唱什麼歌呢?當然是村歌。 [1]
作者簡介
廖春波,重慶仲裁委國際仲裁員,萬州區司法局二級調研員、公職律師,自由譯者,愛好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