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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彥良講小時候的故事(十五、十六)(李彥良)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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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彥良講小時候的故事(十五、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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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彥良講小時候的故事(十五、十六)》中國當代作家李彥良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李彥良講小時候的故事(十五、十六)

在我七虛歲那年曾經上過一次學。但最終因為上課哭着要吃奶,就被發怒的老師把我趕回家裡了。那麼大了的我,為什麼要吃奶呢?因為媽在生了我之後又生了個女孩。但我的那個妹妹,患「六六風」夭折了,媽媽太疼愛我了,就讓我吃起了「二茬奶」。沒有想到,就因為我貪吃妹妹的「天糧」,吃得影響了我上學。

當時我覺得自己長大了,十分羨慕上學的孩子們,就叫喊着想上學,媽就讓比我大三歲的貴娥姨帶着我到了學校,和學校管事的人說了說,那時候的學籍管理很不嚴格,人家就讓我和她坐在一起聽課。一進教室看見十六、七歲的大孩子和七、八歲的小娃娃都在一個教室里上課,長大後才知道那叫「複式班」。

還看見老師手裡拿着一根細長細長的棍子,後來才知道那是「教鞭」。那時候村子學校里學生們的課桌和坐凳都是很笨重很長很長的那種,能夠坐下四、五個學生。我端端正正地坐在貴娥姨的旁邊,開始還覺得好奇,東瞅瞅西瞧瞧的,看老師講課。可不大一會就不由自主地開始想媽媽,於是就悄悄地哭開了。老師問貴娥姨:「她怎麼了?」我不敢吭氣。只有十虛歲的貴娥姨實話實說:「她該吃奶了。」老師聽後,大動肝火,用教鞭狠狠地敲着桌子吼:「這裡是學校,我是教書的,又不是看孩的!一個乳臭未乾的吃奶孩,上什麼學!誰把她帶來的,快給我帶着她滾出教室,送回家去!」我害怕極了。貴娥姨可能比我還害怕得更厲害,於是還沒有等到學校放學就把我送回家了。媽媽說:「妮兒不哭。你太小了,等明年長大了再上。」學沒有上成,我感到很委屈,也有點害羞,從此也就不再吃媽媽的奶了。而後好幾天也不願意出家門。

記得那年的莊稼收成好,秋很厚實。收秋時,馱車拉人擔的,都走我們家門口的路,免不了丟落下些豆子谷穗什麼的。媽說:「妮,咱出門揀豆豆去吧。」開頭我跟着她揀,上上下下的一會就揀了一小碗。媽說:「俺妮的手真靈巧,今年揀豆豆,明年學寫字算數打算盤,什麼也不耽誤。」我來勁了,一見有拉秋的人和牲口走過,就去路上揀,特別是在彎道上,真有不少的豆子可揀。一個秋天過去了,我竟然揀滿了一個大肚罐子。有紅豇豆,黑合豆,大黃豆,還有淺黃的小豆,花眉豆,長南豆,金黃色的玉茭豆,或圓或扁或方或長的雜豆豆,裝在罐子裡,象珍珠一樣。媽常對着左鄰右舍誇獎我:「這是俺妮在今年秋天揀的豆子,足夠一冬天煮稀飯吃了。」慢慢地,那年秋天揀豆子的樂趣淡化了我被老師趕出學校的不愉快。快過年了,貴娥姨放了寒假,我跟着她學會了寫百以內的數碼和自己的名字。

仔細算起來那大概是上世紀1954年的事了。到了第二年新生入學時,我當然早已不再吃奶了,就高高興興地上小學了。從此在村子裡一直讀到初中畢業。幾十年過去了,逢到吃豆子飯時,總會情不自禁地想起七歲那年因為要吃奶被老師趕出學校的可笑和到了秋天揀豆子的愉快。自己上了師範學校後,有了點教育學和心理學的知識了,心裡就不由地為七歲那年的自己報不平了。雖然我並沒有記住那個把自己趕出教室的老師姓啥名誰,但他罵我的話,我一輩子也不會忘卻。由自己推及別人,意識到當老師的,可千萬不要用粗話髒話罵學生,特別是不要對還不很懂事的小學生髮脾氣。可轉念一想,那畢竟是上世紀的事了,自己怎麼能對多半個世紀前那解放初期的山村老師求全責備呢?於是覺得真沒必要對那件事耿耿於懷。

況且,既然上學了,誰讓你傻乎乎地哭着想媽媽想吃奶呢?全怨自己不懂事。於是禁不住啞然失笑了。童年,畢竟是幼稚童年,也許每個人的童年都會多多少少地有些可笑的事吧。

未上學前,有一種吃食是讓我流口水的,那就是用慢火燉煮過來的凍乾的小菜根。那種純香的味道散發得很遠。當媽拿着針線活帶着我到貴蛾姨家串門時,一旦聞見了她家的煮菜根味,媽就立即帶我返回我家了。原因是怕我饞人家的菜根,那時的我並不明白菜根是窮人家的活命寶貝,縱然是小孩子,也饞不得。回憶起來,我那時對小菜根的饞,並不是因為吃不飽,而是好奇和不懂事。真正吃不飽的時日是在我十多歲上了小學高年級的時候。

二十世紀的六十年代初期,是我國大面積人口所經歷過的饑饉年月。當時的的學制,小學在「大躍進」前是六年制,「大躍進」中改為五年制。我是讀完四年級後就成為高小畢業班的學生了。也就是沒按順序讀五年級的書。當我囫圇吞棗、稀里糊塗地讀了一陣後,六年制又變為五年制了,我仍稀里糊塗、馬馬虎虎地讀小學畢業班的書。其間上上下下,老師換了不少,學校的名字還叫過中學的附中,但是,我似乎沒有系統學過分數、小數、百分數,因此造成了我的數學基礎不紮實,上初中之後,成了理科的差等生。而留在這個階段的記憶最深刻的還不是學業,而是挨餓的感覺和相應的行為。其間的幾個片段像是童年時翻閱過的一些連環畫面,至今清晰如初。

「總路線、大躍進、人民公社」是1958年後各行各業高舉的三面紅旗。記得總路線的表述是這樣的:「鼓足幹勁,力爭上遊,多快好省地建設社會主義。」「大躍進」的要求目標是爭取在「十五年內趕上和超過老英國」。人民公社的優越性之一就是「一大二公」。社員食堂則是由人民公社衍生出來的。大食堂的飯在起初是比較豐足的,可以讓所有的人放開肚子吃飽。只是不讓人往家裡打飯帶飯。我們第四生產隊的食堂設立在彥春姐姐的院子裡,東房做飯,媽總是端了飯去她家住的南房吃,邊吃邊與她媽媽聊天。北房的台階下有一株長得很高很壯的刺梅花,茶綠色的葉子,花莖上密密麻麻的刺兒守護着紫紅色的花。想摘一朵,萬萬不敢,所以在大人們聊天時我最喜歡對着盛開的刺梅花吃飯了。記得曾經有那麼一次,食堂里吃棗糕,那糕真粘、真甜、真多,生產隊的男女老少都聚在一起,邊說笑邊吃,吃得很開心,我還天真地把棗糕餵給刺梅花吃。除了那次吃棗糕,吃的飽的記憶就是吃紅薯了。鍋底的紅薯膏黑糊糊、粘溜溜,但也甜甜的,孩子們爭着吃。但是沒過多久,這食堂的飯就不讓放開吃了,以人分份,用開了飯票。並且允許各戶人家把飯打回家裡吃了。排隊打飯時,人們常為飯的稠稀、多少而吵鬧。爹媽也有過憤憤然的時候。我清楚地記得,打回去的飯總是不夠吃。媽總是先讓爹、小叔和我先吃,在我們吃罷後,她加些野菜煮了喝湯。

有一天下午,學校放學早,我感到實在是餓,就讓媽媽弄點吃的,媽就把干透的杏核搗去了皮,炒了後讓我充飢。吃的時候,感到有些苦,太餓了也就不嫌苦了,不一會就把一大把杏仁都吃到肚子裡了。吃罷不一陣,肚子就開始難受了,胃在叫,腸在翻,接着,泛着白色泡沫的嘔吐物就吐上來了。而後,我爬在磨盤上,頭上冒着汗,身上痙攣着,媽給我拍着背,任清色的粘條狀物從口中流出來。傍晚了,才緩過來。這次經歷,可把媽嚇壞了。她說:「盡怨我傻的過,讓俺孩吃這苦杏仁。」爹安慰媽說:「是吃法不對,把苦杏仁泡幾天,煮了吃,就沒事了。」

媽還帶着我到地里打野菜,人能夠吃的榆樹葉、洋槐葉、葦芽葉都被人捋乾淨了,地里長的苦苦菜、馬奶也看不見了。似乎只有有毒的寇皮,開着黃黃的花,媽不讓我動它。村子裡挨餓的人多起來了,有的人浮腫了,有的人病倒後就再沒有起來,食堂維持不下去了,就散了。食堂散了,人們仍繼續在挨餓,上學的孩子們是如何度日的呢?

那年秋天,老師帶我們進山去採過秋。「采秋」就是進山裡的坡上去尋找吃的。有一次,跑了一整天,只採回一些荊梢籽和洋桃葉。而人吃了荊梢籽面做的窩窩頭,又常常便不下來。當時,學校也種些地,秋後,教室外的台階下堆了些玉茭穗。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孩子們偷着在教室的取暖火台上燒烤起玉茭豆了。也不知是誰先發明的,用一根長鐵絲,磨細一端,把玉茭豆紮上去,然後在火上烤,烤一個吃一個。早晚自習,遇上老師偷懶,不進教室時,我們就邊燒烤玉茭豆吃,邊寫作業,邊講故事,忘記了飢餓,享受着有東西吃的快樂。

如今,人們大都不必再為吃不飽憂慮了,反而常為如何吃好和吃出新的花樣來動腦子。年輕人根本就沒有過忍飢挨餓的感覺。但我所經歷過的饑饉年月,卻是終生難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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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李彥良,山西昔陽人,1948年生。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