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術列傳下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方術列傳下》出自《後漢書》。《後漢書》是一部由我國南朝宋時期的歷史學家范曄編撰的記載東漢歷史的紀傳體史書。與《史記》、《漢書》、《三國志》合稱「前四史」。書中分十紀、八十列傳和八志(取自司馬彪《續漢書》),全書主要記述了上起東漢的漢光武帝建武元年(公元25年),下至漢獻帝建安二十五年(公元220年),共195年的史事。《後漢書》大部分沿襲《史記》、《漢書》的現成體例,但在成書過程中,范曄根據東漢一代歷史的具體特點,則又有所創新,有所變動。[1]
原文
唐檀 公沙穆 許曼 趙彥 樊志張 單颺 韓說 董扶 郭玉 華陀 徐登 費長房 薊子訓 劉根 左慈 計子勛 上成公 解奴辜 甘始 王真 王和平 唐檀字子產,豫章南昌人也。少游太學,習《京氏易》、《韓詩》、《顏氏春秋》,尤好災異星占。後還鄉里,教授常百餘人。
元初七年,郡界有芝草生,太守劉祗欲上言之,以問檀。檀對曰:「方今外戚豪盛,陽道微弱,斯豈嘉瑞乎?」祗乃止。永寧元年,南昌有婦人生四子,祗復問檀變異之應。檀以為京師當有兵氣,其禍發於蕭牆。至延光四年,中黃門孫程揚兵殿省,誅皇后兄車騎將軍閻顯等,立濟陰王為天子,果如所占。
永建五年,舉孝廉,除郎中。是時白虹貫日,檀因上便宜三事,陳其咎徵。書奏,棄官去。著書二十八篇,名為《唐子》。卒於家。
公沙穆字文B06C,北海膠東人也。家貧賤,自為兒童不好戲弄,長習《韓詩》、《公羊春秋》,尤銳思《河》、《洛》推步之術。居建成山中,依林阻為室,獨宿無侶。時,暴風震雷,有聲於外,呼穆者三,穆不與語。有頃,呼者自EBBB而入,音狀甚怪,穆誦經自若,終亦無它妖異,時人奇之。後遂隱居東萊山,學者自遠而至。
有富人王仲,致產千金。謂穆曰:「方今之世,以貨自通,吾奉百萬與子為資,何如?」對曰:「來意厚矣。夫富貴在天,得之有命。以貨求位,吾不忍也。」
後舉孝廉,以高第為主事,遷繒相。時繒侯劉敞,東海恭王之後也,所為多不法,廢嫡立庶,傲很放恣。穆到官,謁曰:「臣始除之日,京師咸謂臣曰『繒有惡侯』,以吊小相。明侯何因得此醜聲之甚也?幸承先人之支體,傳茅土之重,不戰戰兢兢,而違越法度,故朝廷使臣為輔。願改往修來,自求多福。」乃上沒敞所侵官民田地,廢其庶子,還立嫡嗣。其蒼頭兒客犯法,皆收考之。因苦辭諫敞,敞涕泣為謝,多從其所規。
遷弘農令。縣界有螟蟲食稼,百姓惶懼。穆乃設壇謝曰:「百姓有過,罪穆之由,請以身禱。」於是暴雨,不終日,既霽而螟蟲自銷,百姓稱曰神明,永壽元年,霖雨大水,三輔以東莫不湮沒。穆明曉占候,乃豫告令百姓徙居高地,故弘農人獨得免害。
遷遼東屬國都尉,善得吏人歡心。年六十六,卒官。六子皆知名。
許曼者,汝南平輿人也。祖父峻,字季山,善卜占之術,多有顯驗,時人方之前世京房。自雲少嘗篤病,三年不愈,乃謁太山請命,行遇道士張巨君,授以方術。所著《易林》,至今行於世。
曼少傳峻學。桓帝時,隴西太守馮緄始拜郡,開綬笥,有兩赤蛇分南北走。緄令曼筮之,封成,曼曰:「三歲之後,君當為邊將,官有東名,當東北行三千里。復五年,更為大將軍,南征。」延熹元年,緄出為遼東太守,討鮮卑,至五年,復拜車騎將軍,擊武陵蠻賊,皆如占。其餘多此類雲。
趙彥者,琅邪人也。少有術學。延熹三年,琅邪賊勞丙與太山賊叔孫無忌殺都尉。攻沒琅邪屬縣,殘害吏民。朝廷以南陽宗資為討寇中郎將,杖鉞將兵,督州郡合討無忌。彥為陳「孤虛」之法,以賊屯在莒,莒有五陽之地,宜發五陽郡兵,從孤擊虛以討之。資具以狀上,詔書遣五陽兵到。彥推遁甲,教以時進兵,一戰破賊,燔燒屯塢,徐、兗二州,一時平夷。
樊志張者,漢中南鄭人也。博學多通,隱身不仕。嘗游隴西,時破羌將軍段DA5E出征西羌,請見志張。其夕,DA5E軍為羌所圍數重,因留軍中,三日不得去。夜謂DA5E曰:「東南角無復羌,宜乘虛引出,住百里,還師攻之,可以全勝。」DA5E從之,果以破賊。於是以狀表聞。又說其人既有梓慎、焦、董之識,宜冀聖朝,諮詢奇異。於是有詔特徵,會病終。
單B348字武宣,山陽湖陸人也。以孤特清苦自立,善明天官、算術。舉孝廉,稍遷太史令,侍中。出為漢中太守,公事免。後拜尚書,卒於官。
初,熹平末,黃龍見譙,光祿大夫橋玄問B348:「此何祥也?」B348曰:「其國當有王者興。不及五十年,龍當復見,此其應也。」魏郡人殷登密記之。至建安二十五年春,黃龍復見譙,其冬,魏受禪。
韓說字叔儒,會稽山陰人也。博通五經,尤善圖緯之學。舉孝廉。與議郎蔡邕友善。數陳災眚,及奏賦、頌、連珠。稍遷侍中。光和元年十月,說言於靈帝,雲其晦日必食,乞百官嚴裝。帝從之,果如所言。中平二年二月,又上封事,剋期宮中有災。至日南宮大火。遷說江夏太守,公事免,年七十,卒於家。
董扶字茂安,廣漢綿竹人也。少游太學,與鄉人任安齊名,俱事同郡楊厚,學圖讖。還家講授,弟子自遠而至。前後宰府十辟,公車三征,再舉賢良方正、博士、有道,皆稱疾不就。
靈帝時,大將軍何進薦扶,征拜侍中,甚見器重。扶私謂太常劉焉曰:「京師將亂,益州分野有天子氣。」焉信之,遂求出為益州牧,扶亦為蜀郡屬國都尉,相與入蜀。去後一歲,帝崩,天下大亂,乃去官還家。年八十二卒。
後劉備稱天子於蜀,皆如扶言。蜀丞相諸葛亮問廣漢秦密,董扶及任安所長。密曰:「董扶褒秋毫之善,貶纖介之惡。任安記人之善,忘人之過」雲。
郭玉者,廣漢雒人也。初,有老父不知何出,常漁釣於涪水,因號涪翁。乞食人間,見有疾者,時下針石,輒應時而效,乃著《針經》、《診脈法》傳於世。弟子程高,尋求積年,翁乃授之。高亦隱跡不仕。玉少師事高,學方診六微之技,陰陽隱側之術。和帝時,為太醫丞,多有效應。帝奇之,仍試令嬖臣美手腕者與女子雜處帷中,使玉各診一手,問所疾苦。玉曰:「左陽右陰,脈有男女,狀若異人。臣疑其故。」帝嘆息稱善。
玉仁愛不矜,雖貧賤廝養,必盡其心力,而醫療貴人,時或不愈。帝乃令貴人羸服變處,一針即差。召玉詰問其狀。對曰:「醫之為言意也。腠理至微,隨氣用巧,針石之間,毫芒即乖。神存於心手之際,可得解而不可得言也。夫貴者處尊高以臨臣,臣懷怖懾以承之。其為療也,有四難焉;自用意而不任臣,一難也;將身不謹,二難也;骨節不強,不能使藥,三難也;好逸惡勞,四難也。針有分寸,時有破漏,重以恐懼之心,加以裁慎之志,臣意且猶不盡,何有於病哉!此其所為不愈也。」帝善其對。年老卒官。
華佗字元化,沛國譙人也,一名B373。遊學徐土,兼通數經。曉養性之術,年且百歲而猶有壯容,時人以為仙。沛相陳珪舉孝廉,太尉黃琬辟,皆不就。
精於方藥,處齊不過數種,心識分銖,不假稱量,針灸不過數處。若疾髮結於內,針藥所不能及者,乃令先以酒服麻沸散,既醉無所覺,因刳破腹背,抽割積聚。若在腸胃,則斷截湔洗,除去疾穢,既而縫合,傅以神膏,四五日創愈,一月之間皆平復。
佗嘗行道,見有病咽塞者,因語之曰:「向來道隅有賣餅人,萍齏甚酸,可取三升飲之,病自當去。」即如佗言,立吐一蛇,乃懸於車而候佗。時佗小兒戲於門中,逆見,自相謂曰:「客車邊有物,必是逢我翁也。」及客進,顧視壁北,懸蛇以十數,乃知其奇。
又有一郡守篤病久,佗以為盛怒則差。乃多受其貨而不加功。無何棄去,又留書罵之。太守果大怒,令人追殺佗,不及,因B256恚,吐黑血數升而愈。
又有疾者,詣佗求療,佗曰:「君病根深,應當剖破腹。然君壽亦不過十年,病不能相殺也。」病者不堪其苦,必欲除之,佗遂下療,應時愈。十年竟死。
廣陵太守陳登,忽患匈中煩懣,面赤不食。佗脈之,曰:「府君胃中有蟲,欲成內疽,腥物所為也。」即作湯二升,再服,須臾,吐出三升許蟲,頭赤而動,半身猶是生魚膾,所苦便愈。佗曰:「此病後三期當發,遇良醫可救。登至期疾動,時佗不在,遂死。
曹操聞而召佗,常在左右,操積苦頭風眩,佗針,隨手而差。
有李將軍者,妻病,呼佗視脈。佗曰:「傷身而胎不去。」將軍言間實傷身,胎已去矣。佗曰:「案脈,胎未去也。」將軍以為不然。妻稍差,百餘日復動,更呼佗。佗曰:「脈理如前,是兩胎。先生者去血多,故後兒不得出也。胎既已死,血脈不復歸,必燥著母脊。」乃為下針,並令進湯。婦因欲產而不通。佗曰:「死胎枯燥,勢不自生。」使人探之,果得死胎,人形可識,但其色已黑。佗之絕技,皆此類也。
為人性惡,難得意,且恥以醫見業,又去家思歸,乃就操求還取方,因托妻疾,數期不反。操累書呼之,又敕郡縣發遣,佗恃能厭事,獨不肯至。操大怒,使人廉之,知妻詐疾,乃收付獄訊,考驗首服。荀彧請曰:「佗方術實工,人命所懸,宜加全宥。」操不從,竟殺之。佗臨死,出一卷書與獄吏,曰:「此可以活人。」吏畏法不敢受,佗不強與,索火燒之。
初,軍吏李成苦咳,晝夜不寐。佗以為腸癰,與散兩錢服之,即吐二升膿血,於此漸愈。乃戒之曰:「後十八歲,疾當發動,若不得此藥,不可差也。」復分散與之,後五六歲,有里人如成先病,請藥甚急,成愍而與之,乃故往譙更從佗求,適值見收,意不忍言。後十八年,成病發,無藥而死。
廣陵吳普、彭城樊阿,皆從佗學。普依准佗療,多所全濟。
佗語普曰:「人體欲得勞動,但不當使極耳。動搖則谷氣得銷,血脈流通,病不得生,譬猶戶樞,終不朽也。是以古之仙者,為導引之事,熊經鴟顧,引挽腰體,動諸關節,以求難老。吾有一術,名五禽之戲:一曰虎,二曰鹿,三曰熊,四曰猿,五曰鳥。亦以除疾,兼利蹄足,以當導引。體有不快,起作一禽之戲,恰而汗出,因以著粉,身體輕便而欲食。」普施行之,年九十餘,耳目聰明,齒牙完堅。
阿善針術。凡醫咸言背及匈藏之間不可妄針,針之不可過四分,而阿針背入一二寸,巨闕匈藏乃五六寸,而病皆瘳。阿從佗求方可服食益於人者,佗授以漆葉青B375散:漆葉屑一斗,青B375十四兩,以是為率。言久服,去三蟲,利五藏,輕體,使人頭不白。阿從其言,壽百餘歲。漆葉處所而有。青B375生於豐、沛、彭城及朝歌間。
漢世異術之士甚眾,雖雲不經,而亦有不可誣,故簡基美者列於傳末:
泠壽光、唐虞、魯女生三人者,皆與華佗同時。壽光年可百五六十歲,行容成公御婦人法,常屈頸鷮息,鬚髮盡白,而色理如三四十時,死於江陵。唐虞道赤眉、張步家居里落,若與相及,死於鄉里不其縣。魯女生數說顯宗時事,甚明了,議者疑其時人也。董卓亂後,莫知所在。
徐登者,閩中人也。本女子,化為丈夫。善為巫術。又趙炳,字公阿,東陽人,能為越方。時遭兵亂,疾疫大起,二人遇於烏傷溪水之上,遂結言約,共以其術療病。各相謂曰:「今既同志,且可各試所能。」登乃禁溪水,水為不流;炳複次禁枯樹,樹即生荑,二人相視而笑,共行其道焉。
登年長,炳師事之。貴尚清儉,禮神唯以東流水為酌,削桑皮為脯。但行禁架,所療皆除。
後登物故,炳東入章安,百姓未之知也。炳乃故升茅屋,梧鼎而ECE0,主人見之驚DE71,炳笑不應。既而ECE0孰,屋無損異。又嘗臨水求度,船人不和之,炳乃張蓋坐其中,長嘯呼風,亂流而濟,於是百姓神服,從者如歸。章安令惡其惑眾,收殺之。人為立祠室於永康,至今蚊蚋不能入也。
費長房者,汝南人也。曾為市掾。市中有老翁賣藥,懸一壺於肆頭,及市罷,輒跳入壺中。市人莫之見,唯長房於樓上睹之,異焉,因往再拜奉酒脯。翁知長房之意其神也,謂之曰:「子明日可更來。」長房旦日復詣翁,翁乃與俱入壺中。唯見玉堂嚴麗,旨酒甘餚,盈衍其中,共飲畢而出。翁約不聽與人言之。後乃就樓上候長房曰:「我神仙之人,以過見責,今事畢當去,子寧能相隨乎?樓下有少酒,與卿與別。」長房使人取之,不能勝,又令十人扛之,猶不舉。翁聞,笑而下樓,以一指提之而上。視器如一升許,而二人飲之終日不盡。
長房遂欲求道,而顧家人為憂。翁乃斷一青竹,度與長房身齊,使懸之舍後。家人見之,即長房形也,以為縊死,大小驚號,遂殯葬之。長房立其傍,而莫之見也。於是遂隨從入深山,踐荊棘於群虎之中,留使獨處,長房不恐。又臥於空室,以朽索懸萬斤石於心上,眾蛇競來齧索且斷,長房亦不移。翁還,撫之曰:「子可教也。」復使食糞,糞中有三蟲,臭穢特甚,長房意惡之。翁曰:「子幾得道,恨於此不成,如何!」
長房辭歸,翁與一竹杖,曰:「騎此任所之,則自至矣。既至,可以杖投葛陂中也。」又為作一符,曰:「以此主地上鬼神。」長房乘杖,須臾來歸,自謂去家適經旬日,而已十餘年矣。」即以杖投陂,顧視則龍也。家人謂其久死,不信之。長房曰:「往日所葬,但竹杖耳。」乃發冢剖棺,杖猶存焉。遂能醫療眾病,鞭笞百鬼,及驅使社公。或在它坐,獨自恚怒,人問其故,曰:「吾責鬼魅之犯法者耳。」
汝南歲歲常有魅,偽作太守章服、詣府門椎鼓者,郡中患之。時魅適來,而逢長房謁府君,惶懼不得退,便前解衣冠,叩頭乞活。長房呵之云:「便於中庭正汝故形!」即成老鱉,大如車輪,頸長一丈。長房復令就太守服罪,付其一札,以敕葛陂君。魅叩頭流涕,持札植於陂邊,以頸繞之而死。
後東海君來見葛陂君,因淫其夫人,於是長房劾系之三年,而東海大旱。長房至海上,見其人請雨,乃謂之曰:「東海君有罪,吾前繫於葛陂,今方出之,使作雨也。」於是雨立注。
長房曾與人共行,見一書生黃巾被裘,無鞍騎馬,下而叩頭,長房曰:「還它馬,赦汝死罪。」人問其故,長房曰:「此狸也,盜社公馬耳。」又嘗坐客,而使至宛市鮓,須臾還,乃飯。或一日之間,人見其在千里之外者數處焉。
後失其符,為眾鬼所殺。
薊子訓者,不知所由來也。建安中,客在濟陰宛句。有神異之道。嘗抱鄰家嬰兒,故失手D926地而死,其父母驚號怨痛,不可忍聞,而子訓唯謝以過誤,終無它說,遂埋藏之。後月余,子訓乃抱兒歸焉。父母大恐,曰:「死生異路,雖思我兒,乞不用復見也。」兒識父母,軒渠笑悅,欲往就之,母不覺攬取,乃實兒也。雖大喜慶,心猶有疑。乃竊發視死兒,但見衣被,方乃信焉。於是子訓流名京師,士大夫皆承風嚮慕之。
後乃駕驢車,與諸生俱詣許下。道過滎陽,止主人舍,而所駕之驢忽然卒僵,蛆蟲流出,主遽白之。子訓曰:「乃爾乎?」方安坐飯,食畢,徐出以杖扣之,驢應聲奮起,行步如初,即復進道。其追逐觀者常有千數。既到京師,公卿以下候之者,坐上恆數百人,皆為設酒脯,終日不匱。
後因遁去,遂不知所止。初去之日,唯見白雲騰起,從旦至暮,如是數十處。時有百歲翁,自說童兒時見子訓賣藥於會稽市,顏色不異於今。後人復於長安東霸城見之,與一老公共摩挲銅人,相謂曰:「適見鑄此,已近五百歲矣。」顧視見人而去,猶駕昔所乘驢車也。見者呼之曰:「薊先生小住。」並行應之,視若遲徐,而走馬不及,於是而絕。
劉根者,潁川人也。隱居嵩山中。諸好事者,自遠而至,就根學道,太守史祈以根為妖妄,乃收執詣郡,數之曰:「汝有何術,而誣惑百姓?若果有神,可顯一驗事。不爾,立死矣。」根曰:「實無它異,頗能令人見鬼耳。」祈曰:「促召之,使太守目睹,爾乃為明。」根於是左顧而嘯,有頃,祈之亡父祖近親數十人,皆反縛在前,向根叩頭曰:「小兒無狀,分當萬坐。」顧而叱祈曰:「汝為子孫,不能有益先人,而反累辱亡靈!可叩頭為吾陳謝。」祈驚懼悲哀,頓首流血,請自甘罪坐。根嘿而不應,忽然俱去,不知在所。
左慈字元放,廬江人也。少有神道。嘗在司空曹操坐,操從容顧眾賓曰:「今日高會,珍羞略備,所少吳松江鱸魚耳。」放於下坐應曰:「此可得也。」因求銅盤貯水,以竹竿餌釣於盤中,須臾引一鱸魚出。操大拊掌笑,會者皆驚。操曰:「一魚不周坐席,可更得乎?」放乃更餌鈎沉之,須臾復引出,皆長三尺余,生鮮可愛。操使目前會之,周浹會者。操又謂曰:「既已得魚,恨無蜀中生薑耳。」放曰:「亦可得也。」操恐其近即所取,因曰:「吾前遣人到蜀買錦,可過敕使者,增市二端。」語頃,即得姜還,並獲操使報命。後操使蜀反,驗問增錦之狀及時日早晚,若符契焉。
後操出近郊,士大夫從者百許人,慈乃為齎酒一升,脯一斤,手自斟酌,百官莫不醉飽。操怪之,使尋其故,行視諸壚,悉亡其酒脯矣。操懷不喜,因坐上收,欲殺之,慈乃卻入壁中,霍然不知所在。或見於市者,又捕之,而市人皆變形與慈同,莫知誰是。後人逢慈於陽城山頭,因復逐之,遂入走羊群。操知不可得,乃令就羊中告之曰:「不復相殺,本試君術耳。」忽有一老羝屈前兩膝,人立而言曰:「遽如許。」即競往赴之,而群羊數百皆變為羝,並屈前膝人立,雲「遽如許」,遂莫知所取焉。
計子勛者,不知何郡縣人,皆謂數百步,行來於人間。一旦忽言日中當死,主人與之葛衣,子勛服而正寢,至日中果死。
上成公者,密縣人也。其初行久而不還,後歸,語其家云:「我已得仙。」因辭家而去。家人見其舉步稍高,良久乃沒雲。陳寔、韓韶同見其事。
解奴辜、張貂者,亦不知是何郡國人也。皆能隱淪,出入不由門戶。奴辜能變易物形,以誑幻人。
又河南有F4F0聖卿,善為丹書符劾,厭殺鬼神而使命之。
又有編盲意,亦與鬼物交通。
初,章帝時有壽光侯者,能劾百鬼眾魅,令自縛見形。其鄉人有婦為魅所病,侯為劾之,得大蛇數丈,死於門外。又有神樹,人止者輒死,鳥過者必墜,侯復劾之,樹盛夏枯落,見大蛇長七八丈,懸死其間。帝聞而征之。乃試問之:「吾殿下夜半後,常有數人,絳衣被發,持火相隨,豈能劾之乎?」侯曰:「此小怪,易銷耳。」帝偽使三人為之,侯劾三人,登時仆地無氣。帝大驚曰:「非魅也,朕相試耳。」解之而蘇。
甘始、東郭延年、封君達三人者,皆方士也。率能行容成御婦人術,或飲小便,或自倒懸,愛嗇精氣,不極視大言。甘始、元放、延年皆為操所錄,問其術而行之。君達號「青牛師」。凡此數人,皆百餘歲及二百歲也。
王真、郝孟節者,皆上黨人也。王真年且百歲,視之面有光澤,似未五十者。自云:「周流登五嶽名山,悉能行胎息胎食之方,嗽舌下泉咽之,不絕房室。」孟節能含棗核,不食可至五年十年。又能結氣不息,身不動搖,狀若死人,可至百日半年。亦有室家。為人質謹不妄言,似士君子。曹操使領諸方士焉。
北海王和平,性好道術,自以當仙。濟南孫邕少事之,從至京師。會和平病歿,邕因葬之東陶。有書百餘卷,藥數囊,悉以送之。後弟子夏榮言其屍解,邕乃恨不取其寶書仙藥焉。
贊曰:幽貺罕征,明數難校。不探精遠,歇感靈效?如或遷訛,實乖玄奧。
譯文
(唐檀、公沙穆、許曼、趙彥、樊志張、單颺、韓說、董扶、郭玉、華佗、徐登、薊子訓、劉根、左慈)
唐檀傳,唐檀字子產,豫章南昌人。年少時游太學,學習《京氏易》、《韓詩》、《顏氏春秋》,尤其愛好災異星占。後來回到鄉里,教授學生常有百餘人。
元初七年(120),郡界有芝草生長,太守劉礻氏想向上言之,問檀的意見。檀答道「:當前外戚豪威,陽道微弱,這難道是好兆麼?」劉礻氏就停止了上報。
永寧元年(120),南昌有婦人生了四個孩子,劉礻氏又問唐檀有什麼變異。檀認為京師當有兵氣,其禍發生在朝廷內部,至延光四年(125),中黃門孫程舉兵於殿省,殺了皇后兄車騎將軍閻顯等,立濟陰王做太子,果然像他所占的那樣。
永建五年(130),唐檀被舉為孝廉,除為郎中。這時天上出現白虹貫日,便上書講了三件事,陳述它的咎徵。書奏上,棄官而去。著書二十八篇,名叫《唐子》。死在家中。
公沙穆傳,公沙穆字文癐,北海膠東人。家貧賤。自從做兒童時起就不好戲弄玩耍,年長學習《韓詩》、《公羊春秋》,特別喜鑽研《河洛》推步的法術。他住在建成山中,依樹林做房子,獨宿沒有伴侶。這時暴風震雷大作,有聲音在外面喊穆的有多次,穆不和他答話。一會兒,喊的人從窗戶進來,聲音形狀很怪,可公沙穆照常念他的經,最後也沒有別的妖異,當時人感到奇怪。後來隱居東萊山,學生從遠處到來。有位富人王仲,有家產值千金。對穆說「:當今的時代,有了財貨自然通行,我送百萬給你做本錢,怎麼樣?」答道:「來意很好,可是富貴自有天意,得到它要有命,用財貨求職位,我不忍心。」公沙穆後來被舉為孝廉,因高第做主事,升為繒縣之相。這時繒侯劉敞,東海恭王的後代,所作所為多不合法,廢嫡子,立庶子,驕傲放恣。穆到官後,謁見時說「:臣開始受命的時候,京師的人都對臣說:『繒有惡侯。』來替我擔心,明侯為什麼有這個醜惡的名聲呢?幸而秉承先人的支體,繼承茅土之重,不戰戰兢兢,小心謹慎,而違越法律制度,所以朝廷使臣為輔。希望明侯改變過去的錯誤,修補未來,自求多福。」於是上面沒收敞所侵占官民的田地,廢了他的庶子,還立嫡子為嗣。他們的蒼頭兒客犯了法,都收捕審問。並苦辭諫劉敞。敞哭着感謝,多聽從他所規勸。後來升為弘農令。縣界有螟蟲吃莊稼,百姓很害怕。公沙穆於是設壇謝道:「百姓有過錯,穆有罪是根由,請以自身祈求。」於是下了一場暴雨,雨止後而螟蟲自行消亡,百姓稱之為神明。
永壽元年(155),霖雨大水暴漲,三輔以東地域,沒有不被淹沒的。公沙穆懂得占卜,於是預告百姓叫他們遷居高地,所以弘農人獨得免害。後來遷為遼東屬國都尉,很得官吏百姓的歡心。六十六歲死於官位。六個兒子都很有名。
許曼傳,許曼,汝南平輿人。祖父許峻,字季山,長於卜占之術,多有明顯的效驗。當時人將他比作前世京房。自己說年少時害過大病,三年沒有治癒,於是拜謁太山請求神靈保佑,半路遇見道士張巨君,傳授了方術給他。所著《易林》,至今通行於世。許曼少時繼承祖父的業。桓帝時,隴西太守馮緄開始拜郡,打開綬笥,有兩條赤蛇分南北逃走。緄叫許曼筮之,卦已成,許曼說:「三年之後,君當做邊將,官有東名,當東北行三千里。再過五年,更為大將軍,南征。」延熹元年(158),馮緄出為遼東太守,討伐鮮卑。到了第五年,又拜為車騎將軍,攻打武陵蠻賊,都像占卜所說,其餘多這類事。
趙彥傳,趙彥,琅笽人。少時有術學。延熹三年(160),琅笽賊勞丙與太山賊叔孫無忌殺了都尉,攻陷琅笽屬縣,殘害官吏與百姓。朝廷派南陽宗資做討寇中郎將,杖鉞將兵,督促州郡聯合討伐無忌。趙彥替他陳《孤虛》之法,認為賊人駐在莒,莒有五陽之地(指城陽、南武陽、開陽、陽都、安陽等),應該調動五陽郡兵,從孤擊虛來討伐。宗資把情況上報,詔書遣五陽兵到。趙彥推遁甲,教他們以時進兵,一戰就打敗了賊人,燒了賊人的屯塢,徐州、兗州一時平定夷人。
樊志張傳,樊志張,漢中南鄭人。博學多通,隱居不做官。曾經遊歷隴西,當時被羌將軍段赹出征西羌,請求見志張。當晚,赹軍被羌人包圍幾層,於是樊志張留在軍中,三天不得出去。晚上樊對赹說:「東南角沒有羌人,應該趁虛而出,住百里遠,回師進攻,可以得到全勝。」段赹聽從了,果然破了賊兵。於是把情況上聞。又說,樊志張之為人,有梓慎、焦延壽、董仲舒的學識,應該輔佐聖朝,諮詢一些奇異現象。於是有詔特召,碰上樊病死了。
單颺傳,單颺字武宣,山陽湖陸人。以孤特清苦自立生活,會天官、算術。被舉為孝廉,不久升為太史令、侍中。出為漢中太守,因公事免職。後來拜為尚書,死在官位。起初,熹平末年,黃龍出現在譙,光祿大夫橋玄問單颺「:這是什麼祥兆?」颺說「:國家應當有王者興起。不到五十年,龍當再現,這就是應驗。」魏郡人殷登暗地記下來。到建安二十五年(220)春天,黃龍又出現在譙,這年冬天,魏受禪讓。
韓說傳,韓說字叔儒,會稽山陰人。博通《五經》,特別長於圖緯之學。被舉為孝廉。與議郎蔡邕是好朋友。多次陳報災眚,以及奏賦、頌、連珠。不久升為侍中。光和元年(178)十月,韓說對靈帝說,月之三十日必有日食,請求百官嚴裝等待。皇上聽從了,果然像他所說的。中平二年(185)二月,又上封事,說..期宮中有災。到了那天南宮大火。升說為江夏太守,因公事免官。年七十歲,死在家中。
董扶傳,董扶字茂安,廣漢綿竹人。年少時游太學,與同鄉人任安名聲相等,都與同郡楊厚學習圖讖之學。回家講授,學生自遠方而來。前後宰府十次徵召,公車三次徵召,再推為賢良方正、博士、有道,都稱病不就。靈帝時,大將軍何進推薦董扶,召拜為侍中,非常器重他。董扶私自對太常劉焉說:「京師將亂,益州分野有天子氣。」劉焉相信了他的話,於是請求做益州牧,董扶也為蜀郡屬國都尉,一同到蜀。去後一年,皇帝駕崩,天下大亂,於是離開官位回家。八十二歲死去。後來劉備稱天子在蜀,都像董扶所言。蜀丞相諸葛亮問廣漢秦密董扶和任安所長是什麼。秦密說「:董扶獎勵很小的善事,貶責點滴的壞事。任安記人的好處,忘記人的過失。」
郭玉傳,郭玉,廣漢雒人。起初,有老頭不知從何處來,常在涪水釣魚,大家稱為涪翁。老頭常向人乞食,遇見病人,就用針石給人治病,能立刻見效。後來著《針經》、《診脈法》傳給後代。學生程高跟隨老師多年,老翁才把書傳授給他。程高也隱居不做官。郭玉年輕時曾拜程高為師,學習方診六微的技巧,陰陽推算的方法。和帝時,做了太醫丞,治病多有效應。皇帝很覺奇怪。有一次,叫一個手臂秀美的寵臣和一女子躲在帳中,各伸出一隻手來,叫郭玉診脈,問是得了什麼病。郭玉說「:左陽右陰,脈有男女,好像怪人,臣懷疑其中必有緣故。」皇帝感嘆,稱讚他不錯。郭玉心地仁慈,不驕矜,即使是給貧賤的奴僕診病,也一定盡心竭力,但給貴人治病,有時反而不見效。皇帝使貴人穿着破衣服就診,一針下去病就好了。皇帝把郭玉找來問其原因,郭玉說:「醫就是意。皮膚紋理很細,隨氣用巧,針石之間,有絲毫差錯都不行。我治病時,精神集中在心與手之間,可以解除病痛但說不出道理。那些富貴之人處在尊高的地位叫我替他治病,我懷着害怕的心理去接受任務。這樣治病,有四種難處:病者自作主張而不聽我吩咐,這是一難;病人不注意愛護身體,這是二難;病人骨節不強壯,不能使藥力生效,這是三難;病人好逸惡勞,這是四難。針有分寸,有時不免出點誤差,加上我有害怕心理,小心翼翼,我的意念沒有完全到位,怎麼能集中精力在病情上呢?這就是治不好病的原因。」皇帝認為他的話很有道理。郭玉老了,死在太醫丞任上。
華佗傳,華佗,字元化,沛國譙人。又名甫方。在徐州遊歷學習,通曉幾種經書。懂得修心養性的方法,年將五十還有壯年的容貌,當時人認為他是神仙。沛國宰相陳王圭推舉他作孝廉,太尉黃琬也推薦他,他都不去上任。華佗精通藥方,他處方用藥很少,心中有數,不必用秤稱。他用針灸也不過幾處地方。如果疾病發自內臟,針藥達不到,他就叫患者先飲麻沸散藥酒,等到麻醉後失去知覺,便在腹部或背部開刀,割去病根再行縫合。如果病在腸胃,就將腸胃截開用藥水洗滌,除去病灶,再把它縫合,塗上神膏,過四五天創口癒合,一個月後完全復原。華佗在外行走,看見一個咽喉生病的人,便對病人說:「前面路邊有賣餅的人,他用的萍薺甚酸,你向他要三升喝下,病就會好。」病人果然照辦,喝下之後,立刻吐出一條蛇來,便把蛇掛在車上等候華佗轉來。當時華佗的小兒子正在門內玩耍,看見病人,迎進屋,就道:「客人車邊有蛇,一定是見到我家老頭子了。」等到客人進屋,看到北牆上掛着十多條蛇,才知道華佗的醫術奇妙。又有一位郡守病了很久,華佗看病之後認為患者必須大發一頓脾氣病才會好。於是受了郡守很多財物而不去給他看病,不久就離開了,又留下一封信罵郡守。郡守果然大怒,並派人追殺華佗,沒有追上,於是便發脾氣,吐出幾升黑血而病卻好了。又有一位病人,到華佗那裡求醫,華佗說:「你的病根很深,應該剖腹。但是你的壽命不過十年,病不能斷根。」病人忍不了痛苦,一定要除去病根。華佗就依法治療,當時病好了,十年後終於死去。廣陵太守陳登忽患胸中煩悶的病,臉孔紅紅的,不思飲食。華佗把了脈,便說「:府君胃中有蟲,將成為內疽,這是吃多了腥物的緣故。」於是酌藥酒二升,喝了兩次,不久,吐出三升蟲,紅頭蠕蠕而動,後半節還是生魚膾,於是病就好了。華佗說「:這病過三年還會發作,遇上良醫可救。」過了三年,陳登病復發,時華佗不在,就死了。曹操聽到這些傳說,把華佗找來,常在自己身邊。曹操長期為頭風症所苦,華佗給扎針灸,隨即好了。有位李將軍,妻子生病,請華佗看脈,佗說:「她身體有傷而胎沒去掉。」將軍說:「身體確有傷,胎已去掉。」佗說:「據脈,胎未去掉。」將軍認為不對。妻病稍好,過百多天胎又動,再請佗來。佗說「:脈理和前次一樣,這是兩胎。第一胎生下,失血過多,所以第二胎不能出來。胎兒已經死了,血脈不再周流,一定會使母體生病。」於是替她扎針,並叫她服藥。女人於是將生產但又生不下。華佗說:「死胎乾枯了,不能自然生下。」使人探之,果然取出死胎,胎兒像人形,皮膚發黑。佗的醫術絕技,都像這樣。
華佗為人脾氣不好,很不得意,對以行醫為職業感到羞恥,又離家太久想回去,於是向曹操請假,說是回去取藥,到了京,說妻有病,過期不回來。曹操多次寫信找他,又下令郡縣催促,華佗自恃有本事不肯回,曹操大怒,派人打聽,得知華佗之妻並未生病,於是將華佗抓來關在獄中,審訊後,華佗承認有罪。荀彧請求曹操說「:華佗醫術高明,能救人命,應該寬恕他。」曹操不聽,最後殺了華佗。華佗臨死前,拿出一卷醫書給獄吏,說:「憑這可以救活病人。」獄吏害怕受牽連,不敢接受,華佗也不勉強,用火把書燒掉了。起初,軍吏李成咳嗽很厲害,白天晚上都不能入睡。華佗認為是腸病,給藥兩錢,吃後,吐出兩升膿血,於是病就好了。華佗對李成說:「十八年後,病又會發作,如果找不到這種藥,不可能好。」於是把藥給他。過五六年,有同里人得病和李成相同,需藥甚急,李成同情他,把自己的藥給他。再到譙國去找華佗要藥,恰逢華佗坐牢去了,不忍開口。過了十八年,李成病發作了,找不到藥,終於死去。廣陵吳普、彭城樊阿都從華佗學醫。吳普依照華佗的方法,救活了許多人。華佗對吳普說:「人體要經常運動,但是不能過度。多運動就能使飲食消化,血脈流通,病不得生,像戶樞一樣,經常轉動,不易腐朽。因此古之神仙常常引導人體運動,模仿熊鴟的動作,使腰部頭部活動,關節運動,用來延緩衰老。我有一套法子,叫五禽戲。五禽:一是虎,二是鹿,三是熊,四是猴,五是鳥。模仿它們的動作,用來除去疾病,讓手足多活動,用來代替神仙的導引方法。身體有不舒服時,起來作一禽的動作,身體出汗,再用藥粉撲身,身體就輕快而增進食慾。」吳普照着做去,九十多歲,耳目聰明,牙齒完好堅實。樊阿會針灸。一般醫生都說背和胸不可亂用針,即使用針也不能超過四分,而樊阿針背進入一二寸,扎胸進入五六寸,而病都好了。樊阿向華佗求長期服用有益的藥方,華佗給他漆葉青黏散,即漆葉屑一斗,青黏十四兩,用這作標準。據說服久了,可以去三蟲,利五臟,使身體減肥,頭髮不白。樊阿聽從了,活了百多歲。
徐登傳,徐登,閩中人,本來是女子,變為丈夫。善於巫術。又有趙炳,字公阿,東陽人,能為越方(是一種運氣的禁咒)。當時適逢兵亂,疾疫大發作。兩人相會在烏傷溪水之上,於是結言約,共用他們的法術治病。他們互相商量道「:現在既是同志,暫可各試所能。」徐登便禁溪水,水就不流;趙炳接着禁枯樹,樹上立即發芽,兩人對看着笑,共同行使其方法。徐登年紀稍長,趙炳把他當老師事之。他們崇尚清儉,祭神時只用東流水為供水,削桑皮做干肉。只要行使禁術,所治的病便除掉。後來徐登死去,趙炳向東進入章安,百姓並不知道。趙炳於是故意登上茅屋,用梧樹幹支撐着鍋煮東西吃,主人看見了大驚,趙炳笑而不答,不久菜煮熟了,屋沒損壞。又曾經到河邊求渡河。駕船的不許可,趙炳便打着傘坐在船中,大聲呼風,經過亂流而過去了。於是百姓神服,跟從他的像回家的一般。章安縣令討厭他用妖術惑眾,將他收捕並殺了他。百姓替他立廟在永康,到現在蚊蚋不進廟中去。費長房傳費長房,汝南人,曾做過市里官佐。
市中有老翁賣藥,掛一把壺在店門前,等買賣做完,自己就跳入壺中,市人誰也沒看見。只有長房在樓上看見,很奇怪。於是拿着酒和干肉去拜見老翁。老翁知道長房是因為自己的神奇而來的,便對長房說「:你明日可再來。」長房次日天明又到老翁那裡,老翁就帶長房一起進入壺中。只見壺裡玉堂莊嚴華麗,美酒好菜滿滿的,兩人一道喝完酒才出來。老翁囑他不與別人講及此事。後來老翁到樓上等候長房並說道:「我本是神仙,因為犯了過失受處分,現在事情已完應當回去,你能同我一道走嗎?樓下有少量的酒,特來和你告別。」長房派人下樓取酒,拿不動,又派十人去抬,還是抬不起。老翁聽見了,笑着下樓,用一個指頭就提上來了。看那裝酒的容器不過裝一升的樣子,可是兩人喝一整天還喝不完。長房想求做神仙之道,可是怕家人着急。老翁就砍一段青竹,估計與長房身高相等,叫長房把青竹掛在屋後邊。家人見了,就是長房的形象,以為長房自縊死了。一家大小驚異號哭,於是將青竹埋葬起來。其實長房就站在旁邊,家人沒有看出來。從此就跟老翁到了深山,腳踩荊棘,進入群虎之中,老翁叫長房一個人留下來,長房一點也不害怕。又叫長房睡在一間空屋裡,用朽索吊一塊萬斤重的石頭在心窩之上,許多蛇爭來咬索,索快要斷了,長房也不動一下。老翁回來,撫摸長房道:「你是可教育好的。」又叫長房吃糞便,糞里有三蟲,又臭又髒,長房感到噁心。老翁說:「你差不多要得道了,可惜這一關沒通過,怎麼辦?」長房辭別老翁,老翁給他一根竹杖,說道「:你騎上它,讓它隨便跑,就自然到家了。到家之後,可把竹杖丟進葛陂中去。」又替長房畫一道符,說道:「憑這可以主宰地上的鬼神。」長房騎着竹馬,一會兒就到家了,自己以為離家過十天了,哪知已過了十多年了。就把竹杖投入陂塘,一看竟變為龍了。家人說他死去很久了,不信他能活着回來。長房說:「從前埋葬的不是我,是一根竹杖哩!」於是叫人挖墳開棺,杖棍還在。從此長房能給人醫治百病,能用鞭子趕百鬼,還能調遣土地公公。有時坐着,獨自大發脾氣,別人問他為什麼,他說:「我正在審問犯法的鬼呢!」汝南年年鬧鬼,有的鬼偽裝太守,到府門擊鼓,郡里人都害怕。
有一次鬼剛來到,正碰上長房拜見府君,鬼害怕,一時無法退出,便上前解下衣冠,叩頭請求饒命。長房大聲呵斥道「:你就在庭中現原形來!」鬼即變為老鱉,有車輪般大,頸長一丈。長房又叫他到太守前認罪,交給他一封書札,要他送給葛陂君。鬼叩頭流淚,拿着札站在陂塘邊,用頸繞着信札而死。後來東海君來見葛陂君,淫亂其夫人,於是長房將東海君鎖住三年,而東海發生大旱災。長房到了海邊,看見許多人求雨,就對大家說:「東海龍君有罪,我從前把它關在葛陂,現在才讓它出來作雨呢。」於是大雨傾盆而下。長房曾與人外出,看見一位書生頭戴黃巾,身披羊裘,騎着沒有鞍子的馬,下來向長房叩頭。長房說:「還馬給人家,免你死罪。」別人問其緣故,長房道:「這是一隻狐狸,偷着土地公公的馬。」有一次,家中來客,派人至宛市買魚乍魚,一會兒就回來,趕上吃飯。有時一天之內,別人看見他在千里之外出現幾處。後來,長房的符丟失了,長房便被眾鬼殺死了。
薊子訓傳,薊子訓,不知是從哪來的。建安年間,客居在濟陰宛句。有神異的法術。曾經抱住鄰家的嬰兒,故意失手讓嬰兒墮地而死,他的父母驚號怨痛,不可忍聞,可是子訓只說聲失錯,再不講別的,於是把嬰兒埋葬了,後來過了一月余,子訓抱着嬰兒回來了。父母很恐慌,說道:「死生是異路的,雖然思念我的兒子,但請求不再見了。」可嬰兒認識父母,大聲笑着,想撲到父母懷中去,母親不覺用手攬取,竟是自己的兒子。雖然大喜慶祝,心裡還有疑惑,於是偷偷地挖開死去兒子的墳,只看見衣被,才相信了。從此子訓名字流傳在京師,士大夫都承風嚮慕他。後來便駕着驢車,與諸生同到許下。路過滎陽,住在主人家,而所駕的驢忽然死去,蛆蟲爬了出來,主人連忙告訴他。子訓說:「是這樣麼?」正安坐吃飯,飯吃完,慢慢出來用杖打着,驢子應聲奮起,走路和當初一樣,又能上道。那些追着看熱鬧的常有千數人。已經到了京師,公卿以下等候他的,座上常有幾百人,都替他們安排酒菜,整天不缺乏。後來因為遁去,就不知到哪裡了。剛去之時,只見白雲升起,從早到晚,有好幾十處。這時有位百歲老人,自己說在做小孩時看見子訓在會稽市賣過藥,臉上顏色和現在差不多。後來有人又在長安東霸城看見他,與一老人共同摩挲銅人,兩人交談道:「剛才看到鑄些銅人,已經近五百年了。」回頭看看人們便走了,還是駕着從前所乘的車哩。看見的人喊他道「:薊先生小住一下吧!」邊走邊答應他,看來好像走得很慢,可是走馬還趕不上,於是就絕無消息了。
劉根傳,劉根,潁川人。隱居在嵩山中。一些好事者從遠方而來,向他學習道法,太守史祈認為劉根是妖妄,於是將他拘捕送到郡里,數落他道:「你有什麼法術,而誣惑百姓;如果有神,可顯一事應驗,不然,立刻處死你了。」劉根說:「確實沒有別的法術,很能叫人看見鬼罷了。」史祈說「:趕快召進來,使太守親自見見,這樣才算明白。」劉根於是向左回頭看看大嘯一聲,不一會,史祈死去的父親、祖輩近親數十人,都反綁着手走上前,向劉根叩頭道:「小兒沒有禮貌,罪該萬死。」那班鬼魂回頭叱責史祈道:「你作子孫的,不能有益於先人,而反累辱亡靈,可叩頭替我們陳謝。」史祈驚怕悲哀,磕頭流血,請求自己甘願受罪,劉根嘿嘿卻不答應,忽然一起離開了,不知到了哪裡。
左慈傳,左慈,字元放,廬江人。年輕時得了神道。曾經在司空曹操那裡作客,曹操從容不迫地對眾賓說道「:今日難得的盛會,山珍園蔬略有準備,只缺少吳松江的鱸魚。」元放在下面答道「:這可以辦到。」於是找一個銅盤裝着水,用竹竿魚食向盤中垂釣,不一會就釣出一條鱸魚。曹操鼓掌大笑,在座的都很驚奇。曹操說:「一條魚不夠大家吃,還可多釣幾條嗎?」元放於是換了魚食再釣起來,不一會又釣出許多條,都是三尺多長一條,新鮮活潑。曹操叫人當場做熟,讓大家都嘗到鮮魚。曹操又說道:「魚已經到手,可惜沒有四川出產的生薑啊!」元放說「:這也可辦到。」曹操怕他就在近邊找到生薑,便道「:我前次派人到四川採購綢緞,請通知他,多買兩匹好嗎?」話剛說完,姜就買回,並且得到曹操派出的使者的回信。後來,使者回來,盤問他買綢緞的情形和時間早晚,說得一點不差。後來曹操出遊近郊,士大夫跟隨者一百多人,左慈就拿着酒一升,干肉一斤,親手給大家斟酒,百官無一不是酒醉飯飽。曹操很覺奇怪,令人探究緣故,檢查那些酒館,發現酒和干肉都不見了。曹操很不高興,於是藉故將左慈關起來,想殺掉他,左慈就逃入牆壁裡面,忽然看不見他在哪裡。有人發現他在市場上,又派人去抓,可是市人都變得與左慈形象相同,不知誰是左慈。後來有人碰見左慈在陽城山頭,又派人去追,左慈逃進羊群去了。曹操知道無法找到左慈,於是派人到羊群中告訴左慈道「:我不再殺你了,只是測試一下你的本領罷了。」忽然有一頭老公羊彎着前面兩條腿,像人一般站着說話道「:怎麼突然做這種事?」於是追者爭相跑進羊群,可是幾百頭羊都變成老公羊,都彎着前腿站起來,口中說着「:怎麼突然做這種事?」追者就不知道該抓哪一隻老公羊了。[2]
作者簡介
范曄(公元398年—公元445年),字蔚宗,南朝宋史學家,順陽(今河南省淅川縣李官橋鎮)人。東晉安北將軍范汪曾孫、豫章太守范寧之孫、侍中范泰之子。官至左衛將軍,太子詹事。南朝宋官員、史學家、文學家,一生才華橫溢,史學成就突出。著作《後漢書》,博採眾書,結構嚴謹,與《史記》《漢書》《三國志》並稱「前四史」。
元嘉九年(432年),得罪司徒劉義康,貶為宣城太守,開始撰寫《後漢書》,加號寧朔將軍。元嘉十七年(440年),投靠始興王劉浚。元嘉二十二年(445年),擁戴彭城王劉義康即位,事敗被殺,時年四十八歲。[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