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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與財富新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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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與財富新解》中國當代作家從維熙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文化與財富新解

開篇的幾句「閒話」:秋色正濃的十月之尾,與幾位文友暢遊了西安市周至縣的趙公明財神景區。本來,這是很正常的文化之旅,歸來後卻有友人打來電話,詰問我說:「你們是不是都想當財神爺了?」我答:「財富本身不是罪惡,只要是取之有道。西周時期的趙公明,原本是個窮人,靠干木工起家之後,廣濟貧民,以老子的『上善若水』為其行為之本,才被後世譽為神靈的。」這位友人哈哈大笑說:「清代文翁王永彬的《圍爐夜話》你一定讀過,開頭的兩句財富銘言是『無財非貧,無學乃貧』。」我說:「你是日升中天的人文學者,與我這個穿越人生苦水河的舵夫,對文化與財富內涵的認知,與清代王老夫子和今天的你有所不同;至於哪兒異同,我會以筆鋒解剖清代大儒的形而上學,同時解疑你的詰問。」於是,便有了這篇拙文出籠。

「無財非貧,無學乃為貧……無子非孤,無德乃為孤。」這是清代文人王永彬在他《圍爐夜話》中,留下的一首中國文化人的絕唱。能不能這麼說,這番話既是他個人的聲音,又是他對兩千多年來、偽儒學孤傲精神的一種概括。時至今日,筆者重新咀嚼這段文化格言時,雖然感到其文擲地有聲,但也感到這位清代文化長老的論述,有在儒學寶座的巔峰上坐而論道之嫌。筆者之所以這麼評說,實因他從純儒學的角度,把財富與文化、道德與人性做出了根本對立的詮注。

筆者近讀商務印書館在上個世紀三十年代《中國商業史》,在序文中有一句一語中的的話:「中國自古以來,文化人大都輕商。」這是中國沿續了幾千年的貫性思維,是很難在一朝一夕有所改觀的。筆者亦為一個文化人,讀了王永彬的文化箴言之後,疑問隨即而來:如果沒有了財富的支撐,那些古代的名人雅士,如何穿衣吃飯,是用什麼來購買筆、紙、墨、硯的;又是如何將那些詩、詞、歌、賦裝訂成冊,流傳於世的?

記得,在歷史新時期開始之際,文化人在反思歷史時,有記者問及我這樣一個問題:「你被貶為賤民,流放於社會底層時(指監獄),你還有沒有創作欲求?」

我說:「有時有,有時無」。

他說:「什麼時候有?什麼時候無?」

我答:「吃飽肚子的時候有,飢腸轆轆的時候無。」

道理十分簡單,在上個世紀大飢餓的60年代,在勞改隊我用破鍋煮過菜根,用以充飢擋餓;那時連生存下去都是問題了,何以會再會迸發創作欲求?因而,我聯想到無論是詩仙李白,詩聖杜甫;抑或是羅貫中曹雪芹……他們是在填飽肚子之後,才抒發出他們的文學天賦和藝術潛能的——如果他們不具有填飽肚子起碼的金錢保證、何以買得起紙、筆、硯、墨,他們的文字何以會流傳千古?因而,財富二字的本身並不無恥無德,對文化人來說,沒了它就沒了賴以生存的根。難道不是嗎?

魯迅當年雖然遭受國民黨迫害,但是千字折合六袋麵粉的稿費收入,他還是不乏溫飽的。我的摯友——英年早逝的劉紹棠,在上個世紀五十年代,曾為幾句文化與財富的實話,而付出慘痛的代價。他說:「如果我們能有三萬元,就能心安地寫長篇小說了。」結果,人家說他是提倡拜金主義,在報上批來斗去,後來演繹成典型的右派言論之一。其實劉紹棠的觸及到的,正是文化與財富依存的本源關係,我們的文學史上「貧賤不能移志」的文人是有的,如晉代陶淵明詩翁自摘烏紗、到桃花源去喝自釀的美酒;明初放牛娃出身的畫家王冕,拒朱元璋進朝為仕的聖喻。這裡不能忽略的一點是,他們都是有飯吃有炕睡的人——從古至今還沒有那個身為乞丐,而又寫出來傳世佳作的文化人——文化與財富是連體嬰兒,如果沒有穿衣吃飯的底線保證,怕是多大有天才也會無所作為。

誠然,縱觀有着幾千年古老文化的中國,自從有了「財富」這個字眼以來,財富常常是與「無學」「無恥」「無術」「無德」等貶意詞彙聯繫在一起的。之所以如此,可能與歷史上的大貪、大宦、與官商勾結,留下的種種污穢的行為有着密切的關聯。他們不僅污染了財富的定義,更有甚者成了財富權貴,或成了 「歐也尼·葛郎台」式的人物。但不容忽視的是,中國歷史上也曾出現過許多品質高潔的富商,像遠古西周時期的趙公明,近代史商業史上的胡雪岩,就是其中的兩例。因而筆者試想,王永彬之所以把財富與道德絕對對立起來,從文化血緣關係上去探尋,似乎與中國文化人在諸子百家中獨尊儒術的思維定式,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因而,王永彬的《圍爐夜話》中,「無財非貧」「無子非孤」之說,有悖社會的人倫經緯。而斑駁大地的底色中,吃、喝、拉、撒、睡是人類生存的起點,沒有了這個生存底線,一切都會變為鏡中之花水中之月。不要說著書立說,如果沒有以錢買糧充飢,怕是連王永彬在內,早就成了一把骨灰,與荒郊野草去為伍了,何以會有《圍爐夜話》傳留下來?

史記載,王永彬《圍爐夜話》的誕生,是其圍着溫暖的爐火,對子女親屬進行儒學教育時,留下的生活筆記。筆者設想,他如果沒有遮風擋雨的宅院,冬天沒有火炕睡覺,閒坐時沒有爐火取暖,身邊沒有子女繞爐而坐,還會有這篇筆記出爐嗎?中國有句流傳千百年的民間諺語,叫 「躺着說話不腰疼」。也許只有從生活困境中活過來的文化人,才會對其說提出另一種認知。那就是:財富本身不是罪惡,無止境的貪慾和巧取豪奪的不義之財,才是人間惡行;有德的人,如果斷了傳薪香火,也要承受人生旅途的孤獨。

因而,在西安周至趙公明的故土上構築起來的財富文化景觀,在某種意義上說,不僅是對中國遠古財富史的回眸,更是中華諸子百家之說,對虛假儒術的挑戰。所以我在景觀區的題詞簿上,寫下了如是的兩句悟語:財富之劍,強國富民。 [1]

作者簡介

從維熙,河北玉田人。1953年畢業於河北師範學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