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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盡枇杷一樹金(黎樂)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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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盡枇杷一樹金
圖片來自個人圖書館網

《摘盡枇杷一樹金》中國當代作家黎樂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摘盡枇杷一樹金

到了五一,弟妹諾諾着問:「母親問,你們回不回?」我說大環境之下不宜出行,我說正好督導孩子查漏補缺,我說我有太多工作沒有完成正想不分日夜,我說我還想.......猛然聽到母親在弟妹那頭的電話里,良久的嘆息。

省覺中正是後悔,母親在那頭沒忍住,訕訕地和弟妹說話,正好我又能聽到:「枇杷有些可以吃了。好甜!」

一瞬間,一片翠綠,一片金黃,唇齒間已經條件反射起滿口清甜,記憶里甚而有了雨水的那份初寒。睹然晃來老父的音容笑貌:「枇杷性格好,一年風霜雨露,一點都沒落下:秋天孕育,冬天開花,春天掛果,夏初採摘,四季沾個遍。到了成熟得讓人注目的時節,正是一樹黃金果啊。快回來吃。」

......

家中那一樹枇杷早忘了父親栽種於什麼年份。滿滿當當的位置略為刁鑽是知道的。但見一篷樹幹又粗又壯,滿樹蒼翠欲滴的葉,經雨水沖刷更似散出綠色的幽光,本來已經移不開眼。每到結果季節,一種金光燦燦的黃,裝點得屋子都堂皇起來,跳躍的心,卻是望着摘不着。偏生鳥兒愛極了這味道,招朋喚友嘰嘰喳喳,專挑大的最好的蜻蜓點水般咬啄,着實一番盛景。

父親就在虛空之中看着:金黃的枇杷、飛舞的小鳥、旖旎的景致。父親當年也是揮舞着小枝子想將鳥兒嚇飛走,只是,兒女不在身邊,就算給鄰人們吃,最擔心費力爬梯之類,摔倒了周圍連喚個人扶都沒。就算是摘來,那一樹豐盛也吃不完,不如融入花草蟲鳥,自然有太多的賞心悅目。

庭院裡,有過我們童年時一起在枇杷樹下說及的生活,有枇杷樹里延伸開來的家庭往事,有關於枇杷送來迎往惹出的一堆情感抒發。枇杷成熟的氣息讓心情變得甜美,空氣中瀰漫着幸福的味道。我也試過仰望這一樹枇杷,被蟲子鳥兒咬過的果子根、果子皮、果子莖,凜冽於天地,讓人辨別出當時的繁盛,然後花會開鳥還會來,這天、地、人、萬物,皆是道,師法於自然。

這堂前有花開花落,這檐上有雲捲雲舒,這院中等春去秋來。這樣的話語是多麼熟悉?卻其實是父母孤獨的生活,想兒女各自飛又盼兒女各自回。那種淡淡的憂傷與一種人生的無奈,讓人深陷其中。

枇杷皮兒黃黃,那麼繁盛輝煌的意象,小家碧玉一般散落紅塵;前情往事全散播成一些藥理上的功效,造福於民;藏於葉兒間尚未成熟的姿態,是待得時日才能歸來的女子,半羞半露;終於能向天而生時,也有不忘律己的克制。枇杷樹下有父親的呼兒喚女聲,有母親滑落的幾縷白髮。

知道子女會回或者是家中有客人來,自是儀式感隆隆地一邊殷殷採摘。摘了來不及洗,剝開薄薄的外衣,對着新嫩的果肉就是一口,味蕾滿盈。我常想起這樣的景象,於埋頭伏案時,一遍又一遍停下來,細細品讀起那種寄情山水的意味,笑傲江湖的頓悟,而扔了父母獨自在他人城市的自己,掩卷長思。

父親總是就近就遠地提醒:「女啊,你易咳嗽,常備一些帶去放在冰箱裡。」想起父母在電話里聽到我咳嗽的聲音,又見我不願小題大作結果總是導致咳嗽幾個月停不下來的後果,就要帶着枇杷葉兒過來,又嫌棄我不能照顧自己......所有的絮絮叨叨,關於愛,這麼個字眼,實在是平凡了再平凡深沉了再深沉。

父親說:「這枇杷易活。」隨手丟個核子兒,便能於阡陌鳥叫蟲鳴間,獨備四時之氣的成長,長為樹樹迷人的風月。我沒有試過,但我能見到庭院裡那小小的枇杷樹,應該是生長速度很慢,到處都是,誰人願意種,父親會叮囑來人:「帶點兒土移走就是」。

枇杷里有一個好名聲,叫青種。青,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安然與恬靜,恰人兒少年。草木葳蕤間,看盡草長鶯飛,這一個品種深深款款,枇杷葉兒藏拙輕攏其實果兒悄然盈滿,正是把酒淺醉的短暫相見。人們愛着這俗世人間的色香味,饕餮難待就此囫圇大食。吃過了從此念念不忘。

枇杷里還有一個品種,叫白玉。白玉啊瑩白如玉,水潤美滋,聲聲流金掩映下,見葉兒猶如琵琶半遮面。聽說最好吃的在太湖湖邊,聽清風沙沙吹過滿園,隨風招展成某個倔強的女子,觸疼心底的柔軟。

聽說,枇杷皮兒黃黃果肉兒玉白圓潤而且核顆顆晶瑩且帶着一點毒性,是流傳了若有若無千年無盡的淚,由着一種樂器,隔空而至。當琵琶聲起,冰河鐵馬,大雪弓刀,是她帶着家囯重任,含淚在拜別爹娘;是她舍了自我,成全天下,要一個人遠離故鄉;是那琵琶伴着的駝鈴,聲聲在玉門關內外經久蕩漾。

白居易說「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將個琵琶聲演繹得更是激烈與悽怨!枇杷,便擁有了弧線間言不盡的美妙,大方如一身青花旗袍里裹着身姿曼妙的楊柳細腰。怪不得此物易於入書畫。書畫裡呈現開來,四時流轉,枇杷翻飛在瑰麗的意境中,物象也應了少時讀的風物誌對枇杷的歌詠。畫者皆以雅麗的借物寄情、清新的緣物寫心,傾聽時光流轉的腳步,寄情於花果的頓悟,留住了平常生活里的一抹溫柔。

元稹出仕蜀地時,和才女薛濤有過一場紅塵中隱約的傳說,彼時薛濤居所就種滿了枇杷。唐代詩人王建曾寫《寄蜀中薛濤校書》詩,稱讚薛濤云:「萬里橋邊女校書,枇杷花里閉門居。掃眉才子知多少,管領春風總不如。」薛濤被讚譽為「掃眉才子」,風華絕代,令人神往。枇杷本好,正是名人惹出的效應,這三人無端惹出了千古之隱號:「女校書」和「枇杷巷」,也就是當時營妓、樂籍、官招待、女秘書之別號的出處,現代人聽來曲解成身份淪落低賤這樣的一段公案。

宋時戴敏《初夏遊張園》詩句:「乳鴨池塘水淺深,熟梅天氣半晴陰。東園載酒西園醉,摘盡枇杷一樹金」,讀着詩想着枇杷的靈性和靈魂,咬來皮薄多汁、酸甜可口,真真是神仙味道,核兒一粒粒落下,只聞環佩叮噹,正好將故事口口相傳去。

猶記當年父親在枇杷樹下,訓誡我們上進好學。再想起書中歸有光的事件:少年發憤,至學富五車,文章精妙卻科舉不順仕途艱辛……是一個有故事的人!見他的《項脊軒志》:「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一語最是心痛!我的父親植了枇杷,也植了一種生活,樹已化作大片濃蔭,思念在鋪天蓋地之下。

無論何時何地,就是到了季節談到,市面人流之中睹到,不要說吃枇杷,書中枇杷的意象,紙里顆粒燦然的輝煌,或者,風輕輕吹過葉兒止咳的微語,.......都能,淚濕了衣裳。[1]

作者簡介

黎樂(澳門),自由撰稿人。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