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上筐子打豬草(龔保彥)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拎上筐子打豬草》是中國當代作家龔保彥的散文。
作品欣賞
拎上筐子打豬草
過年好,過年好,過年不用打豬草。
這是我前不久路過一個鄉下幼兒園旁邊時,聽到的一首孩子們唱的很早就流傳在鄉間的名叫《過年》的兒歌中的三句歌詞。
它清晰道明了鄉下孩子熱切盼望過大年,從而可以盡情玩耍,不用再拿着小刀、拎上筐子成天在田間地頭、山野坡梁到處跑着忙忙碌碌打豬草的心情。
由此又使我聯想起自己兒時在漢中平原南鄭鄉下老家打豬草的情景。
眾所周知,上世紀六七十年代農村家家戶戶都是要養豬的。養豬的目的有二:一是完成國家下達給農戶的必須上交國家的生豬任務;二是農戶過年將其宰殺後自家吃和招待親朋好友。每個農戶可根據自家人口多少,經濟情況優劣選擇養豬的頭數。人口多,經濟條件好的人家,一般都要養兩三頭、三四頭不等;人口少,經濟條件差的人家,一般僅養一頭或者兩頭。
豬是食量大得驚人的吃貨,一頭成年的豬,一天早中晚要餵三次食,一次滿滿一大木桶,一點都不能少。吃飽了,它們就悠閒地去窩裡安安靜靜躺着睡大覺;吃不飽,它們就會鬧得地動山搖,要麼用嘴拱得豬圈門嗵嗵嗵嗵響,要麼張大嘴不停嗨咾嗨咾大聲吼叫,吵得主人家甚至全村都不得安寧。
豬要吃那麼多東西到底都是些啥?除了農家自產的麩皮、米糠、玉米、洋芋、紅薯、南瓜、菜葉等數量畢竟有限的精料外,主要是在野外打的粗食一一豬草。這是豬食中的重頭戲。換句話說就是,要把一頭豬從小豬仔養成可以宰殺吃肉的大肥豬,全靠從野外打回家的大量豬草餵養。
大人們從早到晚要參加生產隊勞動,在田裡地里、山上坡下一刻不停地干着肩挑手拿、間苗除草、搖簍施肥、收割安種、犁田耙地等永遠沒完沒了的活兒,忙得陀螺一樣團團轉,根本沒一丁點時間打豬草。因此這個營生自然而然就全部落在每家每戶孩子頭上。
在我印象中,老家村子裡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只要到了五六歲懵懵懂懂知些事,可以拿上小刀、拎上竹筐在田間地頭、山上坡上到處跑,父母就打發他(她)們出門打豬草。可以這樣說,打豬草是農家孩子來到人世間參加的第一種勞動,也是他(她)們童年到少年除了上學念書外幹得最多的活兒。
豬草種類很多,都是些野生植物或樹葉,只要它們無毒無害無異味,豬都吃,諸如刺革芽、馬齒莧、薺薺菜、鵝兒腸、苦麻菜、黃花苗、母豬蔓、杈杈苗、魚腥草、車前草、酸溜溜、洋槐樹葉、桑村葉、枸樹葉等等。
我開始打豬草的時間也就在自己五六歲樣子。那時依稀剛上小學一年級,一個風和日麗的星期天,我在家裡剛背完老師要求背誦的課文,寫完老師要求寫的拼音和生字,母親就給我一把用一根指頭粗廢鋼筋打成的專門用來剜豬草的小刀,和一個用細篾條兒編成的竹筐,囑咐我跟村里其他一群孩子一起去打豬草。
那些孩子有男有女,年齡都比我大幾歲,已打了好幾年豬草,手腳麻利,經驗豐富,是打豬草的老手。也就是跟上他(她)們,並在他(她)們指導下,我逐步認識了各種豬草都長啥樣,分別叫什麼名字,也知道了哪些野生植物有毒有異味,不能當豬草打回家餵豬。
後來隨着年歲增長和打豬草次數增多,我也成了打豬草的行家裡手,每天上完學和節假日回到家裡,都會拎上筐子,跟村里一大幫孩子像快活的野雀子一樣,一路歡蹦亂跳着走出村子打豬草。
田間地頭,山野坡梁,河谷溝坎,以及路邊道旁……一切可能長豬草的地方,都是我們光顧之處,也都是我們足跡必到的所在。
日子久了,每當我們都把各人筐里豬草打滿,時辰離天黑或回家吃飯時間還早,常常會以豬草為賭物,在山上玩一些有趣的遊戲。具體做法是:我們每個人分別從自己筐里取出數量相同的一點豬草,在離我們約十公尺開外的草坪上堆成一個個小堆,並等距離「一」字形橫着排成一排,再在每個豬草堆旁立一塊高低和寬窄差不多的小石板,然後每人手持一塊拳頭大的石頭,站在十公尺開外規定的同一個地點,像打靶一樣向對面豬草堆邊石板挨個兒擊去,石頭擊倒哪個石板,哪個石板旁邊豬草就歸自己,石頭擊不倒或擊不中石板,石板旁豬草就不歸自己。這樣的玩法,常常會使我們當中某個手氣不行、運氣也不佳的小朋友把自己一筐豬草很快輸個盡光。但為了不使他空着筐子回到家裡挨父母訓斥或打罵,我們其他人又會紛紛七手八腳齊上陣,幫他再打滿滿一筐豬草,直到每人皆大歡喜,滿載而歸。
最舒心愜意的打豬草光景是盛夏時節,每天下午三四點鐘一吃完晌午飯。烈日當頭,蟬聲嘶鳴,我們一大群小夥伴就拿上豬草刀、提上豬草筐往山上走去。這樣早出門不是為了頭頂烈日滿山跑着打豬草,而是為了一頭扎進山腳下一個水色清澈、水溫涼爽的水庫游泳和戲水,享受夏日快樂的時光。等我們在水庫里將潛泳、蛙泳、仰泳、自由泳、狗刨式等各種游泳的姿勢都玩過了,也把跳水、騎水馬、打水仗等遊戲耍完了,已到日落西山、天色微晦、涼風輕吹之時。這時我們才一身清涼地爬上水庫堤坎,穿上各人衣褲去山上打豬草。由於玩得盡興,玩得開心,打豬草效率很高,要不了兩三個鐘頭,我們就這山跑到那山,這谷跑到那谷,將各人筐子打得滿滿的,一俟夜幕降臨,就高高興興回到家裡。
打豬草是多年前每個農村孩子童年必做的一件事,也是他們為父母分憂解難、為家庭做點力所能及貢獻的一個具體表現。
現在生活水平提高了,日子好過了,國家不再給農戶下達收購生豬的指標,很多農村家庭吃肉靠進超市或上集市購買,不再養豬,孩子們當然也就不需要拎上筐子打豬草。
不過我還深深地記着自己童和少年時代拎上筐子打豬草的那段自由自在、幸福快樂的美好時光…… [1]
作者簡介
龔保彥,男,作家,陝西省漢中市南鄭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