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扳罾和踩魚(周伶俐)

扳罾和踩魚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扳罾和踩魚》中國當代作家周伶俐寫的散文。

目錄

作品欣賞

扳罾和踩魚

扳個罾,扳個罾,扳個鯉魚十八斤,扳個小魚不夠秤。大魚留着自己吃,小魚留着送隔壁。隔壁不要,往鍋里一撂--故鄉童謠《扳罾歌》

童年時我不喜歡呆在家裡,家裡除了灶門那裡還有些亮光和暖氣,其餘地方陰冷、暗黑、潮濕。我尋找一切機會逃出去,放牛,割草,做遊戲……扳罾是我最喜歡做的事之一,也可以說是那個年代孩子們都喜歡做的事。

南方雨水多,江河湖泊遍地都是,我們那個只有二十多戶人家的小山村,就有八個水塘:李家塘.腰塘.楓樹塘.草塘……大大小小的水塘,將村莊圍在中間。

在我看來,古語說的「水至清則無魚」並非真理,至少對於我那個小山村來說不是真理。那裡的水,不僅可以澆灌田地、洗濯衣物,還可以飲用。雖然水清見底,卻是魚蝦滿塘。

大魚是歲末生產隊集體拉年魚時才能吃到的。每年的那一天,全村的男人都參加拉網,全村的女人和孩子都圍着看熱鬧,每拉起一網,就是一陣歡呼。一二十個大竹籃齊刷刷地擺在塘邊,拉上來的魚「嘩嘩」地倒進籃里,有鰱子.胖頭.青混子.白混子.鯉魚.鯽魚……幾個壯勞力吭哧吭哧地挑到祠堂里,那天晚上家家戶戶煮魚頭和魚雜,劈下的魚肉留着過年炸魚丸,整個村莊氤氳在魚和蔥花的香氣中。

沒年魚拉的日子裡要想解饞可以扳罾。扳罾,是中國經濟困難時期孩子們最樂意干最有幸福感的事,是勞動人民智慧的結晶。

扳罾工具極其簡單,一幅舊蚊帳,兩根細竹棍,交叉一撐,四角一紮,棍頂上拴根尼龍繩,罾網就做成了。

魚餌就沒有那麼容易得到了。蚯蚓是用來釣魚的,扳罾用不着;砸碎的螺絲的腥味最能吸引魚群,但螺絲米炒着便是一盤好菜,誰捨得用它作魚餌呢?最常用的便是那些不能吃的魚鰓.禽畜雜碎和螺絲腸子了。哪家殺了禽畜,那家孩子宛然成了「大明星」,大家前呼後擁地跟着他(她),給他(她)拎罾網,幫她拿水端子,起罾後,忙着替他(她)揀魚蝦。在那個飢餓的年代,即便是看着別人扳罾,看着別人吃魚蝦,也是一件極其享受的事。

我們那些孩子很燒包,只要有時間,一年四季一日三時都去扳罾,甚至夏天的大中午也去扳罾。此時,樹影婆娑,太陽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扳罾的人遠遠地躲在水樺樹底下,不說話,不走動,如果有人從塘埂路過,趕緊向他搖手,示意他繞道而行。小魚特別聰明,它們能辨別樹影和人影呢。

後來我才知道,其實夏天下雨前才是扳罾的最佳時間,這是有科學依據的,雨天氣壓大,水底氧分不足,魚兒需要浮頭補充。我媽告訴我這個扳罾訣竅,她並不懂什麼科學道理,但她善於觀察。

通常我和四姐一起扳罾,拎罾.放餌料.起罾都是四姐的事,我只管揀魚蝦,魚蝦煮熟了,也是我比她吃得多得多。四姐雖然比我大不了多少,但她對我的呵護就像那小魚湯一樣醉人!

在故鄉,甚至在整個白盪湖和菜籽湖水域,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出生的農村孩子對扳罾的感情,恐怕用刻骨銘心來形容一點也不誇張,至少對於我來說,是這種感覺。就在我寫下這件事的時候,那鮮美的味道似乎又在執着地走進我的記憶,占據着我的大片大片的童年時光。

男孩子除了扳罾外,還喜歡釣黃鱔,卡鱉,下鈎子,下籠子,趕魚,踩魚……姨家兩個表哥來時,我弟和他倆踩魚更是肆無忌憚。

姨家在長江中的沙洲上,姨父是四九年參軍的老革命,打成右派後回到老家,幾個孩子也受到牽連,於是兩個表哥被送到我家寄養。但長江邊長大的的孩子哪個不會扎個猛子潛個水,他倆完全不顧我父母擔驚受怕,從這塘竄到那塘,成天泡在水裡。

北頭的吃水塘,神秘得很,我媽說有「神跡」。水甜長年不干不說,塘里還有「水冷鬼」,強英她六叔就是「水冷鬼」拉下去淹死的。淹死的人非得拉下一個人,他才能轉世投胎。有個小姑娘中午洗衣,看到水中倒映着個黑影,回頭一看,立馬尖叫着狂奔回村,原來「水冷鬼」就站在她身後,伸着毛茸茸的爪子準備推她。你說我媽能放心表哥耍水嗎?

可我這倆表哥太調皮了,趁我媽忙得顧不上盯他們,就帶着他們去了那個有水冷鬼的塘里踩魚。他們,包括我弟,隊長的兩個兒子小龍和小羊,我舅家兒子二憨,鄰居兒子山生和志文。八個人一面拚命踩水,一面用手撩水,湧起浪來,把水都給攪渾了,魚一個勁亂竄。他們更興奮地「哦,哦」地喊着,更多的魚跳起來,有的甚至跳到塘埂上。

這是個大事件,要是大人踩魚,會被當作「偷魚賊」遊行批鬥的。可他們畢竟是孩子,還有隊長兩個兒子在內,怎麼處罰呢?「罪魁禍首」是我表哥,不是他們來了,那些孩子哪敢這樣放肆?這樣,表哥們成了不受歡迎的人,被「遣送」回長江邊的那個沙洲。為此,我姨和我媽鬧了好多年的不愉快。姨父平反後好多年,我姨媽大概覺得沒必要再計較那些年的是是非非,便從異鄉回故鄉探親。得知那些年我家的艱難和我爸已經去世,姨媽放聲痛哭,姨父則低着頭久久沉默着。[1]

作者簡介

周伶俐,女,安徽樅陽人,號西山散人。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