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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師(馬慧萍)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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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師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我的老師》中國當代作家馬慧萍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我的老師

我記憶中的母校永遠是這樣一副畫面:兩扇銹跡斑斑的鐵大門總是左右敞開着,也沒有門檻,一進門就是一條直通後院牆根的小馬路,雖然那個時候不是油漆馬路,但也算是我們學校唯一一條亮麗的風景線了。馬路兩旁是兩排整齊的榆樹,這些榆樹無論是春夏秋冬還是酷暑嚴寒,它們都任勞任怨的裝扮着我們清貧的校園。兩旁是幾排破舊的土坯房子,斑駁的教室門;木製的窗子上殘缺不全的舊玻璃;房檐上掛着一塊凹凸不平的桃形厚鐵板,那便是我們學校的鐘,一到上下課時間有專門負責打鐘的人用一根小鐵棒敲擊幾下,那沉悶笨重的「鐺鐺」聲便響徹整個校園,那教室門口的孩子便簇擁着擠出來,有上土廁所的,有跑操場上玩遊戲的,有在教室門口討論課題的……

一九八八年,我正在自己就讀的錦華中學讀初二。

暑期剛過,農活幹得疲憊不堪的我們早就盼望着能早點上學好躲過揮汗如雨的農忙季節,孩子們個個臉上都洋溢着快樂的笑容,穿行在通往學校的鄉間小道上。

當我踏進校門的時候已有很多同學報完名拿着笤帚簸箕開始打掃教室衛生了,還有許多同學都三五成群的湊一起或交頭接耳低頭看對方的成績通知單,或竊竊私語議論自己的班級同學和老師,但最熱門的話題就是今年新調來的老師了。

「聽說咱們學校剛調來一個新老師,還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呢。」

「不會吧,人家大學生都是要到城裡的學校教書的,哪能輪得上咱們這窮山溝里的小學校啊,再說條件這麼差,人家大學生誰會來咱們學校啊?」

「真的,我的消息不會錯的,我剛從校長辦公室出來,聽趙校長和范老師說着呢。」

在我們那個年代,大學生這個代名詞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並且高不可攀的。在我們整個南片的村子裡也出不了幾個,每年的收麥季節,一旦聽說誰家出了大學生那都是震驚十里八鄉的消息,能令遠近百里的人羨慕誇讚大半年的時間。

「哎,你們聽說了嗎?咱們的班主任張學鑫老師調走了。」

「啊,不會吧!」

「給你們這些小女生說話真費勁,信不信由你們,等放學站隊的時候就知道了。」

班長說着揚長而去了,我們怔怔的站在馬路上,顯然大家都對新班的老師很擔憂。

「快看吶,那個就是新來的大學生。」

大家齊刷刷將眼睛射向了馬路邊上,一群初一的新生有說有笑的簇擁着一位年輕的老師走來,那個時候的我們還很膽小,尤其見了老師都是一副害怕膽怯的樣子,除了上課時間能細觀老師,其他不敢近距離的細看,所以我們只是遠遠的看見新來的老師高高的個子,鼻樑上架着副墨色近視眼鏡,穿一身深藍色衣服,氣宇不凡的從我們身邊走過。

「嘖嘖,到底是大學生,攢勁麼!」

「都別看了,趕緊站隊走,大學生是人家初一二班的班主任,咱們的新班主任是馬青舉老師,張老師進修去了,兩年後才能回來。」

聽了班長的話我們有些失望,馬老師是教物理課的,年齡有些大,我們班的搗蛋鬼是全校出了名的多而且難管,馬老師肯定又是下一個倒霉鬼吧!

「我,來給同學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新來的李老師,是我們建校以來分配進來的第一位大學生,大家歡迎李老師來我們學校。」隨着校長的話音我們掌聲四起,李老師走上台階沖我們會心的一笑。

「同學們好,各位老師好,我是新來的李老師,很高興認識大家,今後我將代初一二班的班主任兼語文課和初二二班的政治課……」

聽到李老師還要給我們講政治課,大家都開心起來,雖然沒有當上我們心目中的班主任,但這樣的結果已經很好了。

第二天早上的第三節課就是政治課,我們都早早準備好迎接大學生的第一堂課,上課鈴剛響過就有同學在教室後門一邊賊眉鼠眼偷偷張望一邊傳遞信息。

「李老師來了,趕緊都坐好。」

李老師笑容滿面、溫和大方的走上講台,

「老—師—好」!

「同學們好,坐下。」

我清楚的記得他從容的走上講台後放下書本,轉身在黑板上寫下來三個大字「李勇軍」,然後轉過來向我們詳細的介紹了自己。聽着他磁性入耳的介紹,我從他墨色的鏡片背後看到他眸若清泉的目光里有着利劍一樣犀利的眼神,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你的心思,讓你的思想不敢走神,只能全神貫注聽他講課。

「嗯哼。」後面又傳來那一如既往熟悉的聲音,誰都知道這又是我們班裡一貫搗亂的王小剛,他在我們班是留級生,因為搗亂已出了名,學習差不說,他上課的習慣就是看小人書,吃饃饃,和他的死黨一起搞破壞,或課堂上大聲喧譁,或和老師們頂撞,氣得老師們往往課都沒講完就轉身走了,以至於後來升級的時候畢業班的老師們都不願意要他,因為怕他影響大家的畢業升學率。所以他留級分到了我們班,因他那混世魔王的名字和作風令所有代課老師和學生都沒人敢惹他,只能任他我行我素。

「哎,坐在後門的那位同學,請你站起來。」

王小剛慢悠悠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起身站起來,頭揚起來毫不畏懼的看着窗外,李老師背着雙手走下講台。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王小剛?」王小剛不屑一顧的蹬了李老師一眼沒吭聲依舊看着窗外。全班同學都緊繃着心為李老師捏着一把汗,怕王小剛舊戲重演。

只聽得「哐當」一聲,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李老師已用腳將王小剛踹出門外後迅速關上了教室後門。

他大步走上講台深情嚴肅的環顧四周:「還有人要出去嗎?」

全班同學屏息凝視如坐針氈動都不敢動,空氣緊張得連一苗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

「都把頭給我抬起來好好聽着,從今天開始,我的課堂上從不允許這種現象,我沒有權利要求大家都來聽我的課,但我有必要提醒你們,作為學生,必須尊重課堂,尊重知識,尊重了這兩樣就等於尊重了老師,尊重了老師就等於尊重了你們自己的父母,既然你能邁進校門就一定能做到尊師重道,做不到這幾點你就不配做一個合格的學生更談何品德修養?」李老師一臉嚴肅的神情,教室里鴉雀無聲,大家誰都不敢哼聲,生怕又成下一個被老師踹出教室門的學生。

說來也怪,從那以後王小剛像換了個人似的,無論上哪堂課,他都不搗亂了,即使自己聽不懂也不再擾亂我們的課堂紀律。以他為首的幾個搗蛋鬼也乖爽了,上課頂撞老師的、大聲喧譁搗亂課堂紀律的、偷看小人書的、做其他學科作業的、吃饃饃的,都消停了。特別是政治課,大家都專心致志的聽講。而且每一次的政治考試成績,我們班都是年級第一。也從那以後我們都非常懼怕他,老遠見他走來我們都會躲起來,但是每每路過初一二班的教室門口時都忍不住要用羨慕的眼神偷偷看幾眼,聽見李老師口若懸河的給他們班的學生講語文課,而且在課外活動的操場上都能看到李老師和他們班的學生一起快樂的打排球做遊戲。

轉眼之間一年就下來了,在初二快要考期末試的前一個月,我得了闌尾炎住院休假一個月沒能參加考試,留級了,到新學年開始的時候分到了李老師的班裡,也讓我終於有幸做了一回他的學生。

他和其他老師都不一樣,其他老師都講死課,課堂上老師講的口乾舌燥,下面的學生唿唿睡了一大片 。而他講的是活課,同樣是講課,他的課堂上從來都是歡呼雀躍的,學生們都搶着舉手回答問題,每個學生都不甘落後。

李老師講課的方式很特別,在他的眼裡,好老師不是埋頭苦寫教案寫出來的,而是用勤奮和實踐證明出來的,講好一堂課不光是滔滔不絕的講,更重要的是想方設法讓學生們循序漸進的聽懂和吃透課本里的知識。他給我們上課的時候從來都沒有教案本,只拿一本教科書,他把一篇文章分為三部分,第一部分講作者簡介及經歷和作者寫這篇文章的寓意和目的,中間穿插一些歷史知識和有趣的故事,由此把我們漸漸引進文章所敘述的故事中,從而引起我們學習的極大興趣;第二部分,整個文章的段落主次以及難以理解的詞語注釋;第三部分是課堂互動,課堂互動是最有趣的,同學們都爭先恐後的搶着舉手提問和回答問題,老師會讓同學們把沒聽懂不明白的地方提出來,然後讓聽懂的同學幫忙解答,如果解答的不透徹,他會給我們補充解答。接下來的空堂課上他會給我們布置小作文,題目就是對於今天上完課程的讀後感,如果我們自己是作者,那我們應該怎樣來寫這篇文章?這樣下來我們不但學到了課本里隱藏的知識,而且還訓練了我們的寫作技巧和閱讀力。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我知道了什麼叫豪放派,什麼叫婉約派;知道了孟子筆下做人的種種道理;知道了周敦頤筆下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高貴品質,我開始瘋狂的喜歡上了文字。回想起來,那個時候的我是多麼的幼稚,夢想成為作家或者詩人,每次的作文評選課上,我的作文都會被李老師在講台上以他那渾厚有力的聲音深情朗誦,同學們都會向我投來無數次羨慕的目光。

每天下午放學之前,他都會給我們布置家庭作業,就是預習明天要講的新課,熟讀課文,對下面的疑難字詞注釋必須背誦,他明天早自習要檢查的。

每天早上的自習課,他都準時到教室盯着我們背誦重要課文和古文古詩以及字詞解釋,有背不下來的同學,他都記下名字。在中午放學的時候這些同學都得站成隊不能回家等候懲罰,懲罰他們的,輕的就是清掃一個禮拜的班級衛生,重的就是他手裡攥着的那根黑色發亮的教鞭,再重的,就是下一次在被站出來就領着老師去家裡找家長或者是離開我們這個班。讓我們害怕的就是最後一條,那個時候的家長們都不袒護孩子,如果有老師告狀,那說明是孩子在學校犯了極其大的錯誤,等老師離開後,家裡那條打牛的鞭子就該得意忘形的上場了。所以我們就趁着晚睡前的時間或者早上走路的時間拚命的背書,因為我們既不想挨牛鞭又不想離開這個親如一家兄弟姐妹的班級。這樣下來,我們班無論是紀律還是成績,在全校都是名列前茅的第一,流動紅旗總是在我們班的黑板牆上洋溢着驕傲的光彩。那一年的期末統考,我們班的語文成績在全區取得了意想不到的好成績,李老師代的初三政治在中考公布成績單上名列全固原市第一名,給我們這個渺小而又清貧的學校爭來了前所未有的光芒和榮譽。

其實那個時候的李老師才二十二歲,比我們學生大不了幾歲,但他對我們親如孩子,在他的眼裡和心裡,我們就是他懵懂無知的孩子。

趙振華是我們班轉進來的一名新疆學生,剛到班裡時膽小不敢說話,再加上陌生的生存環境和不習慣的生活方式,使得這個新疆娃娃抑鬱寡歡,李老師就多次找他不厭其煩的引導他,又通過寫信的方式和趙振華的父親取得聯繫,這位萬里之外的父親把照顧孩子的重任就託付給了李老師,李老師也不負這位父親的期望,在心理上疏導,在學習上鼓勵,沒過多長時間他就和我們全班同學融為一體了。

有一件事在我的心裡至今都記憶猶新,班裡一名叫李向陽的同學在午飯後返校途中看見一隻雞在學校附近的菜園裡,那同學便跑進菜園裡趕雞,恰巧被菜園子主人看見,他誤認為李向陽要溜進他家菜園裡偷拔蘿蔔,便不問青紅皂白憤怒的朝那李向陽的臉上抽了兩巴掌,還把他拉到我們學校的教導主任面前告狀,教導主任要公開批評李向陽時李老師找到領導理直氣壯的說:「我不相信我的學生會犯錯,等我調查清楚了我自己來教育。」說完他拉着學生的手進了教室,一進教室門他蹲下身輕輕的撫摸着李向陽紅腫的臉哽咽着說:「人家搧你的臉我心疼啊,你為什麼不給我說啊?」聽着李老師關切的話語,李向陽委屈的淚水奪眶而出,同時我們也看見了這個即如父親又像大哥的老師眼中溢出心疼的淚花,這是我們第一次看見李老師流淚,看到他摘下眼鏡用袖子拭淚時我們都驚呆了。

還有一名同學,提起她的名字我想在錦華學校上過學的學生大多數學生都是知道的,范愛娟,父親早逝,母親改嫁遙遠的他鄉,使得這個瘦弱單薄的女孩成了無父缺母的孤兒,她在奶奶家長大,在我的記憶中,這個女同學臉上總是一副愁容莫展的樣子,在她身上有時有紅樓夢裡林黛玉的影子,「兩眼默默憂含淚,舉步抬足恐招憐」這是她至今留給我們大家最深刻的印象。

李老師在平時的觀察中發現了這個面帶愁容的女學生,於是就利用下午放學的時間去家訪,才知道了關於她的身世,這個苦命的孩子臉上找不到一絲在這個年齡段和其他孩子一樣該有的朝氣,同情和無奈讓他那天在我們的空堂課上第一次抽了很多的煙。

一個黃昏,一位中年男人領着一位中年婦女來我們的學校找到李老師,他聲稱自己是范愛娟的舅舅,他的姐姐,孩子的媽媽不遠萬里從西安趕往寧夏回來,想見見她多年沒見的女兒。

「李老師,我們都想盡一切辦法,范家人就是不願意讓我們進去啊,明天我姐姐就要回去了,昨天晚上她哭了一夜,你看把眼睛都哭腫了,我想來想去只有求您來幫這個忙了,看在孩子可憐的份上,讓我把她接過去,她們母女倆見個面行嗎?」

「好,你們等着。」李老師不加思索的答應了中年男人的要求。在他看來,除了這個,再也找不到任何能幫助這個孩子高興起來的理由了。那天,正是我們課外活動的時候,我在班裡組織打掃衛生,李老師喊我去操場喊范愛娟過來,我三步並作兩步去操場急愛的痛苦找了范愛娟來到李老師的辦公室,那中年婦女將范愛娟一把攬入懷裡,母匆匆、牽掛和傷心一時聚在一起,讓這個臉上掛滿無數滄桑的女人不停的抽泣,哽咽着說不出話來。母女重逢的哭聲撕扯了我們在場所有人的心和淚水。

在李老師不斷的堅持和努力下,那個愁眉不展的女孩臉上終於有了笑容,學習也進步了。

這就是我記憶中的李勇軍老師,一位在教育事業上兢兢業業、任勞任怨,在三尺講台上勤奮耕耘、埋頭奉獻了三十多年汗水的老師,一位把學生視為己出、倍加呵護的好老師。在我的記憶里,他從不捨得打我們,除了那位桀驁不馴打算放棄學業的王小剛。我們再也沒見過李老師打過任何一個學生。那根黑教鞭高高舉起的時候都很有力,但落下來的時候都是輕輕的;他去我們每個學生家裡的「告狀」,從來都不曾和父母說我們半點頑皮,都以「學習很認真,表現很不錯」而使我們憨厚樸實的父母們眉開眼笑,這就是他的家訪。每次為數不多的助學金,都會破例送到那些家庭非常貧困的學生手裡,其他班的助學金都要以學習好、表現好、家庭貧困這三個標準來評選,而我們班,都是以老師實實在在的家訪來判定。

時間如同一瓶烈性的化學腐蝕劑,在不經意間悄悄吞噬了我們珍貴的青蔥歲月,我們多少學生在李老師諄諄的教誨和溫暖的呵護里漸漸淡出了他的視線,而他,依然在教育的田園裡默默堅守崗位。想想曾經年少輕狂的我們,心懷崇高理想高興的離開了校園,離開了朝夕相處的老師,卻沒想到當時在學校門口目送着我們漸漸離開的他是何等的心酸和不舍。

如今,他的桃李,遍布全國各地,有政府部門的、電視台的、學校的、公安的、醫院的、處處都是他的學子,還有國外生活的,各行各業都有。那位叫王小剛的學生,從受到李老師的「照顧」後發奮學習,如今是一家工廠的副經理,那位叫趙振華的新疆學生;如今是一名政府部門的優秀幹部;那位被搧耳光的李向陽,如今是一名建築工程師,其他赫赫有功成名就的學生太多了,我無法將他們一一述完。唯有那位面帶愁容的范愛娟學生,後來去了她媽媽的身邊,本以為她從此能過上幸福的生活,誰料三十多歲正直中年拼搏的她,也有了和林黛玉一樣英年早逝的結局,讓一場邪惡的疾病奪取了她鮮活的生命,令人唏噓惋惜。

平庸如我,在人生的百轉千回中辛苦奔波至今一事無成,辜負了老師當初對我的一片殷切期望。從離開學校後,我就和老師以及眾多同學都失去了聯繫,雖然偶爾也會從我的拜姐李紅霞的口中打問一些關於老師的消息,知道他如今在他所在的家鄉「」聯才中學」教書。儘管有時被老師那清晰的記憶沉澱在心底積壓得我喘不過氣來,但始終沒有勇氣去看望他一眼,與其說是自己沒有時間去看望老師,還倒不如說自己免於見到老師時的尷尬、羞愧和自卑。

二零一九年元宵節的晚上,我正在家裡翻看兒時的照片,突然手機微信鈴聲響了一下,我看到了紅霞姐發來的一條信息

「你的老師想看你,能發幾張你的近照嗎?」我的心猛然跳了幾下,心裡又一次清晰的閃現出了李老師的身影,我猶豫了片刻回了信息「姐,能偷偷告訴我是哪位老師嗎?」

「李勇軍老師,他就在我身邊,我們全家都在他家裡。」

還沒等我看完這條信息她就視頻打過來了。我惶恐間掛斷了視頻,慌稱自己在值班,不能打視頻,會被通告的。我歉疚的背靠在沙發上沉思了片刻之後找了幾張照片發過去了。

「老師說他可以加你微信嗎?」我心裡一顫,知道人生路上註定的人或事,該來的總會來,躲也躲不掉,該走的總會走,留也留不住,接招吧。於是我加了老師的微信,內心空虛的我和老師簡單的閒聊了幾句問候的話語就各自休息了。之後的幾天我們都沒說話,我甚至於連老師的頭像都不敢多看一眼,生怕他那犀利的眼神責怪到我無地自容的境地。

久而久之時間長了也就淡忘了,我喜歡在閒暇之餘湊幾句文字發在空間裡。沒想到被老師看見了,母親節那天早上,老師突然給我發了條信息:「慧萍,你在報刊雜誌上投過稿嗎?」

「老師,學生才疏學淺,從來都沒有投過稿,我那是心情不好了胡亂湊着玩的,不敢在公眾眼裡丟人現眼啊。」我怯怯的回了老師。

「你發的所有文章我都看過了,寫得那麼好,今天是母親節,趕緊找個文學平台的網址把它發出去,你和小時候一樣,就是對自己缺乏自信,否則你早都成功了,聽老師的沒錯,快點找平台把《雨夜想你》這篇文章投給文學平台。」

聽了老師的話,方知他即使和我這個不成器的學生相隔千里之外的距離,也依舊在默默的關心着作為學生的我,像一個父親親切的鼓勵着他即將初學走路的孩子。

我懷着試試看的心態搜到了《甘寧界》平台的網址,把《雨夜想你》這篇文章鼓足勇氣投了出去,讓我意想不到的是剛投出去不到一小時的時間,平台的李耀斌老師就熱心的回了信息要我的個人簡歷和照片,我興奮之餘找了照片回過去,第二天早上,我就在《甘寧界》的平台上看到了自己的文章。又在李老師殷切的鼓勵和支持下,我的許多詩詞和文章都相繼出現在《甘寧界》、《霞滿天》、《竹林清風墨海雅韻》、《六盤山詩文》和《今日作家》等文學公眾平台上,與此同時,我認識了素未謀面的《六盤山詩文》主編樊文舉老師、《竹林清風墨海雅韻》的主編田紅麗老師、《今日作家》主編木小鐸老師。我深深的知道,這些都是李老師默默鼓勵下得來的成果。

二零一九年三月的一天,李老師來大武口辦事,順道來看了我,在那個桃花朵朵盛開在如煙似霧的黃昏,我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在六站十字路口接到了從銀川趕來的他,一身黑色西裝革履的他一如往昔的英俊和帥氣,陽光十足的笑容,依舊溫暖而又犀利的眼神絲毫沒有變樣。我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等待着他的懲罰和數落。而他,不但沒有責怪我,而且還把責任歸結於自己身上,說都怪他沒有認真教好我們。我聽出老師這句話後面隱藏着的失望和遺憾,這使原本自卑的我更加羞愧難當。

和他說了許多幾十年來從沒說過的的話,才知當年剛從大學畢業的他,本帶着崇高的理想奔赴屬於自己那受人尊敬的三尺講台,揮灑自己蓬勃橫溢的才華,培育一代代茁壯成長的幼苗。心目中那清新整潔的校園,寬敞明亮的教室時時在腦海召喚着他。可事與願違,當他邁着堅實的步伐來到我們這座偏僻而又寒酸的學校時他的心都涼透了,滿院子肆意橫行的荒草、簡陋不堪的教室、錯落零碎的黑板、破舊的桌椅。現實就像一盆冷水一樣澆滅了他心中的幻想,那個漆黑的夜晚,他在冰冷的板床上度過了難熬的一夜,還不時有老鼠從門縫裡溜進來嬉戲打鬧,似乎在嘲笑他。第二天早上他就找藉口回家了,沒想着再回來,沒想到回家後又被父母勸了回來。後來,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那一張張純真無邪的笑臉和樸實無華的心靈慢慢感染了他,無論是他們手中一顆沾滿泥土的酸杏,還是他們淳樸善良的母親們親手烙的三角餅子,亦或是他們光着腳從河裡撈回來的一條小泥鰍,都深深的牽動着他柔軟的心,使他在那個貧窮落後的學校里紮下了無法離開的根,而且一紮就是七年的光陰。

一九八九年,也就是他來我們學校的第二年,自己苦苦相戀了整整六年的對象和他分了手,理由是嫌棄他不求上進,工作兩年了還待在這麼個一窮二白的窮學校里;一九八九年,我們學校的中考成績在全區名列前茅,因此我們學校的校長趙林壁被調到沙塘鎮的中心學校去當校長,我們的教導主任范誠被選為新的校長,趙校長離開之前特意囑託范校長,教導主任一職非李老師莫屬。當范校長在大會上宣布教導主任的名單時他斷然拒絕了,以他自己年齡小缺乏工作經驗的理由,把教導主任的職位謙讓給了年齡大他將近二十歲工齡長的馬青舉老師;一九八九年,他和我們學校旁邊一位清純秀麗的姑娘結了婚,那個讓十里八鄉男子青睞已久的漂亮女孩成了他的妻子。

我問他:「老師,為了我們這幫頑劣無知的孩子,你失去了那麼多,在那個窮鄉僻壤的山村學校里付出了無法估量的青春,你覺得值得嗎?」

他微笑着告訴我:「做人,要坦坦蕩蕩;做事,要適度有加,無論做什麼,都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這樣,你的人生才更有意義,我從不後悔我這些年來的付出,相反,它們都回報了我自信和堅持的資本,才讓我有了今天的幸福。」聽了他的話我突然明白了至今已五十多歲的他顏容依舊未改的秘訣,那就是他十足的信心和沉穩的心態。

我又問他:「老師,那你覺得現在幸福嗎?」

「無所謂幸福,無所謂不幸福。」他告訴我:

「不幸福的是如今生活過得富裕了,而我的父母卻不在了,子欲養而親不待的缺憾有時會讓我淚流滿面。幸福的是我現在擁有一個和睦相處的家庭,溫柔賢惠的妻子,孝順有加的兒子,還有我遍布全國的學生。無論我走到哪裡,都有學生開心接待,每個教師節都能收到許多意想不到的禮物,每個生日都能接到來自天南地北的問候和祝福,和我同辦公室的老師相比,我是最幸福的一個。」 看着李老師嘴角上揚起的微笑,那微笑里氤氳着來自他內心深處無比的驕傲和自豪。

多年後的今天,回首過往那些揮之不去的曾經,才知道他當初教導我們許多做人的道理是何等的重要,我們在歲月的磨練中不知走過了多少個春夏秋冬,而李老師在他的三尺講台上一絲不苟的身影依舊,雖然這中間的幾十年裡我們不曾謀面,但他那誠實做人,誠懇做事,與人和善,遇事沉着,和諧謙虛,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做人準則和精神時時激勵着我們在艱難困苦中砥礪前行。

我是個文字的初學者,文化程度不高,識字太少,所以我沒有華麗的辭藻來打扮這騙文字,更沒有諸多的修辭來形容我那樸實無華的老師,我只能在這裡祝福我的老師在今後的日子裡永遠身體健康,開開心心走完他的後半生。 [1]

作者簡介

馬慧萍,生於寧夏隆德縣沙塘鄉,客居於寧夏石嘴山,一位文字的初學者。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