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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書寫的小孤山(凌代瓊)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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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書寫的小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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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書寫的小孤山》中國當代作家凌代瓊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我書寫的小孤山

遙遠在江湖上,卻以神秘之力,將我們吸附而去。

將童話委婉在地理敘述之中,而自己卻在日常的感受,啟動想象與生存的句式,以長江大堤上日升景象為帷幕,將晨風,堤柳、綠草、田園、橋樑、河水,村落等自然的詞彙整合為相互感知的歡迎詞,然後,又以長江宿松江岸遼闊又龐大的田園風光為複合句,並以鄉土看得見的柔情,歡迎我們的到來。原生態生髮的散文化的經典致辭,使走在追趕神話路上的我們受寵若驚。

人還剛到山下,小孤山,就響起了鞭炮,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山水為人鼓盪出的玄密。反正在這時間的節點上,我們趕上了。寂靜的小孤山,仿佛被煙花擦亮了。堅韌與信念鑄就的形象,在騰空而起的煙花中,閃爍出一種人文的光亮。

長江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着粼粼的波光,眼前江北岸的小孤山,容載着自己兩百萬年的故事,親和地與我們相生相像地微笑着。我們暫時無法讀懂發源於第四紀冰川時期的一座山壓縮地質的語言,只以能感覺到的感覺,以感官與眼神擁抱着,與曾經是江中石嶼的小孤山。如莊稼一樣的樸素的四五位男女農民,向我們圍跑過來,買幾炷香吧?買香火的農民,用鄉土的聲調來提高她香的亮度。這時,想象力參與到我們的現實之中,地方漢語的詞,就在小孤山門下相互摩擦碰撞着,彌散成比此時江浪還響得叫賣場。我們只好轉身,將借名蕒香叫賣留在身後,敬畏地跨入小孤山山門。其實,我們的眼神,早在農民的叫賣聲中就溜上了山,身心早就沿陡峭石階,拾級而上了。

長江上第一奇景的小孤山,在晨光的照射下,山背面的江面騰起屢屢蒸氣,海拔78米的小孤山像一支神奇的巨筆,山鋒鋒豪微動。我目不轉睛地盯着山峰,怕錯過了這地理上小孤山開筆之時。

其實,一座神奇的筆山,早在江水的變數里,如出水芙蓉,潤筆江濤之中了。上鎖金焦,下阻千浪孤峰聳立的小孤山,早就成為萬里長江上的一隻神筆。它方圓不到一里的筆桿山上,就建有廟宇樓閣數十棟。山上幽洞滄波,玉竹翠亭,峻梭碧閣,相互映襯。它們依山而建,重重疊疊又彼此相連,形成牆中有閣,閣中有樓,廟中有寺,寺中有塔的特殊建築樣式,成為江湖上井然有序的山水文化建築群。小孤山又名小姑山。據江湖上往來者記載:小孤山也叫小姑山,出名於宋代。(我們要注意,山水的記憶比人類的記憶要長很多,當還沒有人類的時候,山水已生存多少年了。我們只是根據人類在江水邊自己一小段記憶又截取一小段文字而已。)

相傳北宋時,福建莆田縣有一個名叫林願的老爺,官至都巡檢,家中有錢有勢,只惜膝下缺個女兒。這一年,老夫妻倆虔誠信佛,日夜祈禱,有一夜忽見觀音託夢,贈了一朵蓮花。不久夫人懷孕,於次年春天,果生下一個女兒。取名叫小姑。

8歲讀私塾,十分聰穎。10歲開始信佛誦經,悟力極強,能悉解《金剛經》。13歲,玄通老道士授其道典秘法。修持2年後,盡得要領。據傳說,她15歲那年,「與群女閒遊,照妝於井中,忽見神人捧送銅符一雙」,默受之不疑。此後,符咒可以辟邪,力日見玄通,常身在室中,神遊四方,扶危濟險,救人與水厄海難。唐太宗雍熙四年(公元987年)九月初八。傳說,默預先告知親友說:心好清淨,塵寰所不樂居,明辰乃重陽,適有登高之願,預告別期。「翌日,焚香誦經,徑直登上湄洲嶼最高峰,駕雲升天」。默生前即被人稱呼為神女、龍女、卒後世人立廟祀奉。特別是古歷三月二十三日,小姑娘娘誕辰這天,遊客、香客更是絡繹不絕的上山朝拜,以求平安。

就這樣,以奇、險、獨、孤而著稱的小孤山,就在人們的口語裡生出許多蓮花來。民間傳說「鰣魚朝小姑」就是這「蓮花」中的一朵。

相傳:東海龍王的三太子跟鄱陽湖的烏龍公主結婚。一路上吹吹打打,熱鬧非凡。而這時,張天師正在小姑山上邀仙做法,突然被吹吹打打的樂隊給衝散,非常氣憤,就使出魔法,把全體樂隊的人用網網住,不讓行走。這當然氣壞了三太子,舉錘便砸,開始他鬥不過張天師,張天師使魔法將三太子捆了起來。關在小姑山的姑姑廟裡。這時,從廟裡走來一位小仙姑,她認識王母娘娘瑤池中的仙童仙女,從瑤池的寶蓮葉上取了幾滴露球,就出了龍王三太子和仙童仙女。隨後,又去探望了烏龍公主。這事被王母娘娘知道了,就把這一對童男童女貶為鰣魚,罰入東海,當三太子的侍男侍女。

又一年,三太子有病,就讓兩條鰣魚去小姑山姑姑廟裡朝拜小仙姑。走在路上,又碰上張天師邀仙做法,網住鰣魚,送給小仙姑做菜吃。認識鰣魚的小仙姑,就把她們放了,並捎帶禮品表示對三太子的慰問。三太子非常感謝小仙姑,就命兩條小鰣魚,每年5月去朝拜小仙姑,探望烏龍公主。探望烏龍公主期間,烏龍公主就留兩條可愛的小鰣魚住了幾日,這時,就在鄱陽湖中產了卵。從此,鰣魚就代代相傳下來,每年的5月都到鄱陽湖產卵,準時不誤,故名「鰣魚」。

其實比文字多的故事,就如小孤山的草木,一歲一枯榮地在人們視野內外自然的生長。當你環山而上,在彎彎曲曲中忽而接近波濤,忽而懸疊托起,人在古木裹雲衣,峰奇綴怪石中穿行,感到賞心悅目,就是這些生長在小孤山水靈葳蕤的植物,正以身心生動地在向你愉悅地講述。

枯水期的孤山,也與她的鄉土連為一體。腳落在鬆軟的江沙上,吱吱作響。江水已退到山腳下約有10米,山崖下的浪花就如情侶接吻,發出親熱的聲音。枯水期的江灘,露出小溪歡快的流響,小溪向小孤山流動着油菜與麥苗的清香,小孤山靜默地承載着生態的記憶,並以自身的高度,將世人能感覺到的東西高高舉起。

我在挪動腳步中,嗅着山水共營出得不可說出的曠味,走進小孤山世界的偶然之中。

一個風韻猶存40左右的女人在朝拜,廟裡一穿袈裟的男人,撞着並不怎麼響的鐘。我想這信念與鍾一起撞響,應該能傳很遠。人能將心靈最柔軟的聲音,傾訴給山水,也不乏是一種解壓的好方法。時間變化中的女人,在塵埃落定之後,不知道嘴裡說些什麼。也不知是感應到了什麼?還是已化入意境之中。系媽祖行宮的小孤山,將怎樣應對香客的請求。我的思緒還在威靈顯應的想象中,這個女人就起身,就折回到同行的男人中,嬉笑的聲音又在小姑的雕塑邊迴蕩。我看着眼前做戲的女人,又看看穿袈裟的人,眼神在山、人、遊客與偶像中穿梭,總想從現實的場景里,打撈生活變化出的小孤山戲劇。原來這裡是沒有戲的,而現在眼前一切都是戲。而戲的表情流露,比雕像快了許多。

我用腳步,踏去歷代兵家爭鬥的文字。將南宋後,在此設過烽火磯和炮台,元代紅巾軍與余闕,明代朱元璋與陳友諒,王守仁與朱宸濠,清彭玉麟與太平軍對壘交鋒的文字。這些戰火燃燒出的殘缺的文字,雖然還在小孤山的山岩上,但,就是這些生靈塗炭的戰火,曾將地理上的小孤山變得面目全非的。我欣賞的保留在生態迂迴曲折的365級石階,還有那鑲嵌在山與歲月中的建築與圖騰。這些體現人文情懷與精神觀照的物體,彌陀閣、半邊塔、界潮祠、梳妝亭、御詩碑諸景,不僅與小孤山和諧合為一體,至今還透着千百年來人們心靈的光芒的物體,從想象與邏輯的更替上,讓小孤山綿延彰顯出一座山蘊藏的內涵來。

我如這山上的樹,呼吸着小孤山的空氣,繼續向上。可腳步總被植物生長的枝葉語彙羈絆着。急切向上的我們,被一山的神秘牽着,就先將那些貫穿着人文自然文字與符號交給手機,(回去後,慢慢細讀。)然後,從現實的草木中穿越,一面,捕捉小孤山靈性閃爍的東西,一面,用心感受小孤山昂立江湖的神秘。

人還是在有意思與無意義的小孤山建築空間裡穿梭,忽然,腳登轉角石階後,視野開闊起來。半邊塔又名送子塔出現在眼前。

就在這建築的觀景台邊,架有一個望遠鏡。站在望遠鏡邊的男人說,看一下鏡頭裡的彭郎山吧?看一下多少錢?十元。我們一起去的女同胞說,別理他。不看一眼彭郎山就走,是遺憾的。你們沒有聽說過小姑與彭郎的故事嗎?看你們像文人,一定讀過蘇東坡的詩吧。「舟中賈客莫漫狂,小姑前年嫁彭郎」。蘇東坡詩中的彭郎,就是指隔江相望的彭郎磯,小姑就是小姑山。這人看我們有遲留之意,就向我們招手示意,然後,滔滔不絕地講述起來:

彭郎與小姑原是一對恩愛夫妻。相傳,小姑是宿松縣一位仙姿綽約,窈窕嫵媚的村姑。彭郎是江西潯陽一位眉清目秀,氣宇軒昂的魚郎。魚郎打魚與在江邊洗衣的小姑相識、相愛。他倆跪在江邊,撮土為香,憑天為媒,依江作證,結成了一對美滿夫妻。彭郎和小姑夫妻倆在長江邊搭起了兩間草房住了下來,彭郎每天日出下江打魚,日落而歸;小姑在家紡紗織布,洗衣漿衫。小夫妻恩恩愛愛,形影不離,日子過得比蜜還甜。他倆把精心積蓄起來的錢,時時分送給周圍兄弟姐妹,處處受人誇讚,受人尊敬。

這事引起了「土地神」的妒忌,向玉皇大帝啟奏,說小姑和彭郎是一對「妖精」偷下凡,在民間做了很多很多的壞事,弄得民不聊生,怨聲載道,聽了土地的謊奏後,即傳旨意令天神將小姑和彭郎強行分禁於長江南北兩岸,永不能相會,以絕後患。

小姑在長江北岸呼喚了七七四十九天「彭郎」, 一頭鑽進了長江。一晃眼,她投江處冉冉升起了座筍形的小山。再說,隔在長江南岸的彭郎,也站在江邊呼喚了九九八十一天「小姑,小姑、小姑」!悽慘之聲,催人淚下。最後,當他望不到小姑的倩影,只見江中,一座小山,也一頭鑽進了長江。一晃眼,只見彭郎投江處出現了一石磯。

傳說的故事也牽引出我小姑的故事。我的漂亮小姑為了追求自己的彭郎,告別哥嫂,隻身一人去尋找他的彭郎。也如上面故事裡的情節一樣,已山為證在江邊開啟了新的生活。當上了生成隊長的姑父,也是引起一些人的妒忌,惡告了姑父一狀,公社準備第二天抓人。聽到風聲的姑父,連夜逃走。突然不見自己彭郎又懷着身孕的小姑,家外有人看守着,天天以淚洗面,好心的村民,東家給點米,西家給點菜的,還有一些婦女晚上陪着幫小姑聊天。就這樣,小姑度過了三個月非人的時光。

一天深夜,姑父翻窗而入,背起睡覺的小姑就跑。從江北逃到了江南。人在彭澤江邊回頭一看,小姑山仿佛就在眼前。姑父帶着小姑怕人追趕,就一口氣跑到九江,又轉而向南,直走進共產主義的大門——現在的共青城,從此,不聲不響,過上了平靜安穩的生活。

每次我到江西看小姑,路過小孤山,都會引起我的回想。在長江的江輪上,在遠去的列車上或高鐵上,我都將生活里的小姑,與神話里的小姑都來回變換着思索着。我想要是神話里的彭郎,也能聽到風聲,不是投降,選擇另一種更強烈的抗爭,能如我的姑父一樣逃之夭夭嗎?我看着江南的彭郎磯,想着當年背着姑姑逃離的情景,在心裡,對我的姑父生起敬意來。

拾階而上,實在性地追求純粹知覺的我,人從山物體關聯的建築、文字、佛像符號匾對和石刻等多維情感的講述中,感覺到了小孤山本體解構出的力量。一座山深不可測的實在,就這樣,通過物的在場,間接地抵達我的思維。走過人文建築的一個又轉角地出口,小孤山終將包裹在山體多層歲月情緒的我吐了出來。還是把我推上了天空。

我就在神住過的地方,安靜地打開自己。接納來自上天江湖風攜帶着上天的旨意,江、湖、山複合式的語句,穿越時間的阻隔,在我們耳畔補充式地吹響。身邊的草輕舞起來着。我耳有嗡嗡的地理之聲傳入。沉靜地聆聽。小鳥急忙翻譯,聽不懂鳥語的我,把目光轉向樹,我知道樹的根扎在小孤山中。時常聽小孤山在岩層中的話語,可樹故意用它的味覺向我講述,讓我只聞其香,不聞其聲。我將山贈予我的獨白,暫放在腦溝回里,還是像先前一樣,將這些原生態的聲音與物語,帶回去,慢慢解讀。小孤山上超越人意識的本質存在,引導「以物觀物」的我,突破之我,人在離天近一些地方,看眼下江流,也真是另有一番滋味。長江十年禁漁,今年是開始之年。放眼遼闊遠長的江面,沒有一隻漁船,我從銅陵江堤到宿松江堤,沒有見到一張漁網,新的生態圖景讓我欣慰,也使我幻化在恢復了的長江生態,重現鰣魚拜小姑的場景里。

不知過了多久,我微微從山下的江浪的涿岩聲中,聽到了幾句表面毫無意義,其實,十分有意思的話語。山的傳說與神話,是說給那些不經心讀者聽的。一座的意義,就藏在它本體的細節里。

下山,走在小孤山維度里,還是聞到了米飯與人間煙火的味道。我站在佛教的飯堂門外,看着門邊小黑板上的字:吃齋飯的大人15元,小孩10元。正準備離去,一穿灰袈裟50來歲的佛徒,向我度來。我敬問,有贈閱的佛教書嗎?沒有。再具體一些,有星雲大師的《安住我身》或《華嚴》嗎?這位佛徒聽我一問,眼睛放光,然後,語氣很平緩地說,不好意思,現在的生存狀態就這樣,你我都知道的原因。以前,結緣書很多,現在,這人將兩手一擺,沒有辦法了。說出我的疑問,小孤山落得這麼冷清,冷清,好修行啊!

江水還是輕輕地拍着小孤山,一切皆有安排的在時間裡,重構着小孤山的另一種真實。[1]

作者簡介

凌代瓊,安徽銅陵人。中國散文學會會員,安徽省作家協會會員。多次獲全國各類散文獎。發表各類文學作品100多萬字。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