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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叔脫貧記(楊德勝)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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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叔脫貧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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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叔脫貧記中國當代作家楊德勝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憨叔脫貧記

憨叔生於上世紀六十年代初,長相粗壯,渾身蠻力,動作大而慢,說話木納,大臉闊嘴,厚唇短舌,說話如槓子,直去直來,做事無彎繞。這些憨的特徵,村里人叫他二憨,說明不是最憨。

五年前,憨叔家有勞力,不是建檔立卡貧困戶,但是負債戶、困難戶。他外出打工十多年,一年只回一次家,掙的錢全變成了車票、船票、租房費,回家時,吃在肚裡,穿在身上,在外務工,只撐了個肚兒圓。妻子香草在家拉三個娃上灘,打理十多畝責任田,十多年,天天守望憨叔回家,深怕他在外惹香花野草,不知不覺,滿頭白髮,熬成了婆。正好,鄉里、村里推進脫貧攻堅,作出調整產業布局的規劃,香草把憨叔留在家裡:責任田,我已耐不活(指種不了),你在外橫直掙不到錢,不如在家守着老娘過日子。

村里成立產業合作社,提出流轉全村農戶的責任田栽植椪柑,將傳統糧田改種水果。村民炸了鍋,擔心才吃了三十多年的飽飯,一改種椪柑,要五年培植期,苦等樹苗開花結果,賣得成錢,才有收益,賣不成錢,只能幹望。這五年,田裡就顆粒無收,合作社每年只補四百塊錢租金,全家人可能會餓肚子。所以,大多村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就怕流轉了責任田,等到猴年馬月,遲遲不見收益,回到挨餓的老路,可能要毀樹還田。所以,大夥腦殼擺得下露水,紛紛拒絕,沒有一個人站出來吃這個螃蟹。

憨叔冷靜思考了幾天,覺得鄉親們想的並沒有錯,說的都有道理。他從曉事起,幾十年,幾代人,家家戶戶種傳統農作物,只解決了溫飽,且賺不到錢。咱農民雖然不會扒算盤果子,可心裡一默,是虧是賺,是個挨傢伙,哪要什麼經營家、數學家來精算喲。如一畝小麥,套種包穀,再套栽紅苕,年商品值可達三千元,相對一般農田來說,這個收入已經不算低。可是,種子種苗,化肥農藥,勞務投入,每畝成本達到三千元以上,基本沒有賺頭。千百年來,農民養日不算飯食錢,生產成本一般不計勞務費,沒有賺不賺的概念。這還沒考慮,產品能不能入市,產業規模小,地處邊遠,交通不便,沒有人要,產品就變不成錢。可是,在農村,人情苛拜,孩子學費,穿衣點燈,老人醫療,砌屋換瓦,都要從錢窟眼裡過,沒現錢寸步難行,有時,把人夾得喘不過氣來。

憨叔按照合作社的規劃,想着五年後,椪柑掛果,相當於母雞進入產蛋期,每畝可獲收入一萬元以上,一年的收入可買包穀上萬斤,刨去各項成本,可賺六七千元(含人工),分攤到前五年,每年就有一千元收入,之後,就是賺淨料貨。算到這裡,憨叔第一個站出來簽字,把十二畝責任田拿十畝出來栽椪柑,兩畝種糧食,保基本口糧。合作社承諾,免費供苗,免費技術服務,免費施肥用藥。憨叔到合作社做工,合作社另給勞務費。當時,許多村民挖苦憨叔:說你憨,你真憨。想金子是銅,想錢想瘋了。有說:你憨到地底下了,前五十年沒過周正,後幾十年還想大賺一筆?有說:椪柑,要結在樹上才算得事,五年才掛果,如果都是公樹,不掛果怎麼辦?憨叔也說不清白,只吱吱唔唔:那生個娃,不也要十幾歲才掙得到錢嗎?憨叔的老婆香草心裡缽子大個包:憨日的,你講很,你出門掙不到錢,回來就想折騰,八輩子沒統(吃)過椪柑,把田流產(轉)了,我們全家六口人去喝西北風?憨叔只憨憨一笑:每次送人情,要錢用,你訣(罵)我孬日了氣,沒錢送情,拿臉恥。掙不到錢,出去打工,你又怕我瞎裹。你天天說,跟着我倒八輩子霉。你,你。你就讓我作回主吧。香草沒辦法,只當着村民的面大哭大鬧。

村里王書記支持改造產業結構,栽種椪柑,他給香草表下硬態:如果五年後,你家沒糧食吃,把我名下的口糧給你吃。香草這才止住了哭,合作社總算在下河村簽下第一單,也是唯一的一單。四年後,憨叔家椪柑豐收,畝產達到五千多斤,單價三元,畝收入一萬五千多元,十畝椪柑總收入十五萬元。憨叔、香草家一年就翻了艄,償還了全部債務,憨叔成了全村的致富能手,被合作社選為副理事長。一年後,下河村椪柑發展到一萬畝。香草像抱着個白面饅頭,抱着憨叔又親又啃。

一年後,鄉里規劃,在下河村修硬化路,要占憨叔的老屋場,香草說是祖祖輩輩落籍的屋場,動屋場就好比孕婦動胎氣,動家族財氣運氣。說要到鄉里、縣裡去上訪,公路必須改道。憨叔冷靜想着,硬化路,政府投資,村民共享,椪柑產業越做越大,交通物流是卡脖子工程,沒有路,再甜的椪柑也賣不出,只能漚成糞。他對鄉里說:修硬化路,我支持。鄉里同意給屋場,給補償。憨叔從鄉里回來,對香草說另選屋場,香草揪着憨叔的耳朵:占你祖輩的屋場,你向列祖列宗如何交待?輾個屋場,動了脈氣,讓你走狗屎運。憨叔茶壺裝湯圓,只結結巴巴:這,這住了百多年,老屋場,一直窮,這幾年才過寬正,那,那不是早就壓財氣嗎?

香草聽到,哭出聲來:就你歪歪理由多,老娘跟你沒過過撐頭日期。憨叔一點也不煩:草,你看,你每次上鄉里、縣裡,走在街道腳板響吧,才叫舒坦。是不是特別煩我們這裡一走一腳黃泥巴?香草連連點頭:是的,怎麼了?憨叔說:你是不是做夢想着,把鄉里的街搬到我們家門口來,那有多好。香草說:那是的。憨叔不動聲色:那鄉里專為我們家修條水泥路,你還反對?香草:我不反對。她一想,落進了憨叔的圈套:我不反對,但不能占我家老屋場。憨叔說:占屋場不要緊,我想好了,等路修好了,我們挨公路邊砌三層水泥平房,蓋機瓦,做彩牆,鑲瓷白地磚,掛燈籠,還修個車庫,到時,給你買雙白高跟皮鞋,縫件旗袍,保證你從縣城、鄉里回來腳不沾泥。香草一聽,用拳頭猛砸憨叔的菩薩肚子:憨兒,你想的美。憨叔借勢把香婆婆子一摟:你,算是同意了?

憨叔騰地修公路帶了頭,有喜歡扯皮的村民怪憨叔:這個憨頭包,撐能,鬧得我們少補償好幾千塊錢。憨叔說:你們過去天天盼修路,現在脫貧攻堅政策來了,村村、戶戶通硬化路,你們不讓施工,那才叫憨得無救!到組到戶的路,年底就修通了,拖椪柑的物流車直接開到村民大門口,憨叔的新屋座落在椪柑基地中心位置,他借天時地利,建起了農家樂,接待南來北往販運椪柑的商家和遊玩采果的客人,又火了一把。香草對憨叔說:沒想到,四十多年前,我家六姐妹,揭不開鍋了,聽說你力大無比,背得起一畝田的麥丸(青豆)藤,把三百斤石磙抱得起三尺高,我當時就想,你身大力不虧,跟着你不會餓肚子,你出三升包穀面的彩禮,我爹媽就要我跟了憨頭憨腦的你,現在,日子越過越有響動。憨叔也不謙虛:你要過的皇后日子,還在後頭呢。

憨叔快六十歲了,村里,家家都找個理由弄個宴席,有兒孫做打喜、周歲、十歲、十二歲、升一中、上大學辦宴席,有人三十六、五十、六十、七十、八十做壽宴的,有的進三十六做一次,滿三十六又做一次,還有新屋落成、裝璜竣工、喬遷新居、母豬下崽都要鬧一鬧。有人建議:憨叔,人生六十不易呀,你要鬧鬧(指壽宴)。憨叔輕輕一笑:早就過了,身份證登記時小了兩年,我老媽還在,我還是個兒,做什麼生(壽)喲?香草埋怨:現在不興儀式感嗎?過去日子過得窮,不鬧,行。現在富裕了,吃啥有啥,還是鬧一鬧,別人家都鬧,我們不鬧,也是憨頭。幾十年來,送別人家的人情,那不白送了。憨叔慢騰騰地:很多人問,我說生期過了,再鬧,不好。不辦家宴,人情,都還在。我們砌屋時,村里人都來幫忙,我們沒給一分錢,那人家不是還了我們的情嗎?憨叔的話,把香草的嘴巴堵住了,她只差呃了氣。她用中指骨節敲打憨叔的腦殼:栗木腦殼。憨叔一笑:鄉里鄉親,哪個把人情分得清哪,辦了壽宴,收了人情,等於背上個大包袱。

憨叔是老大,爹在上世紀六十年代末就去逝了,母親帶大三個兒子、三個女兒,已近九十高齡。過去,日子奔波,母親每年輪流到每個子女家過兩個月,挨戶流轉,可水土不服,母親受了許多窩囊氣。現在,母親每月有一百多元的養老金,提出要一個人出來單過日子,如果不單過,就去死。憨叔一聽,眼淚拋沙一樣流出來,不把母親安頓好,日子過得再富,有什麼意義?他想了很久,這個問題不解決,做什麼事都是寡淡的。好多次,在夢裡,看見母親求助的眼神,苦苦叫着:憨兒,憨兒。憨叔的酸淚流了一枕。

這天,憨叔鼓足勇氣,對香草說:我是老大,老大如父,你是大嫂,大嫂如母,我們都是奔七十的人了,為了給兒女們做出榜樣,要安排好母親的晚年。外人說我們孝心沒盡好,首先說大兒大媳,我們名字上,不知讓人吐了多少口水。我們把媽接到家裡永久居住,讓媽快快樂樂活到一百歲。香草還是那句話:你憨,六十多了還憨。六兄妹,母親是一樣生一樣養,憑什麼讓你一人管?憨叔說:我是老大,一直占的老屋場,母親在家生活了幾十年,到弟妹家,都是陌生地,有無家可歸,寄人籬下的感覺

香草沒有做聲,想着她二十歲嫁進憨叔家,已經四十多年了,公婆雖然要強,卻把香草當成閨女,在農業生產隊時,婆婆天天出工,叫香草在家做雜事。香草生了娃,公婆服伺她,不讓她挨冷水、做重活,不讓她上工,就在家照護寶寶。香草知道,婆佬是看憨叔老實得乓桐油臭(土家人形容最老實的人),能娶上香草這樣的兒媳,是上天照應,所以對她好。香草雖然心有不平,但婆佬只有一個,總不能六兄妹來除個平均數吧,論個江湖到底,只會傷公婆的心,香草對憨叔說:那先把媽接來試一段時間,如果好,就過。不行,就讓她單過。憨叔含淚望着香草:這樣想就好了,如果媽去逝了,你就成了德高望重的王母娘娘,我憨仔要感你的恩。每二天,憨叔和香草就把母親接進家門,專門請了一個保姆做飯,管理母親的日常生活,憨叔與香草管理椪柑園,給鄉村們種植椪柑提供信息、技術指導。年底,縣裡還將憨叔評為脫貧攻堅標兵,香草被評為最美兒媳,宣傳部的領導還專門送來了大紅匾[1]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