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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笑(109)(袁明秀)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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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笑(109)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網

《微笑(109)》中國當代作家袁明秀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微笑(109)

那是上世紀七十年代,那會兒我上小學。

我梳着兩根小麻花辮子,頭髮稀少,發梢枯黃枯黃的,這兩條小辮子,時常耷拉在我的胸前,偶爾被我一甩,便輕飄飄地落到後背,瘦弱的跟我的身板兒一樣。

鎮子的學校坐落在一個山腳,兩條小河就在學校大門交匯處,家鄉人依東、西方位,稱這兩條河為東溝河、西溝河。師生的廚房在東溝河邊,學生的宿舍在西溝河邊。校舍,就環繞着這座山腳沿兩條小河排開,上課的時候,清晰地聽見東溝的河水嘩啦啦從教室窗戶下流過。我們上寫字課過後,手上的墨汁,以及毛筆、墨盒,都在河裡清洗,我們做值日灑水、洗笤帚、洗抹布,還有,住宿生洗碗筷,也通通都在這條河裡。若是春秋冬三季,我們上學、放學,一律從河上的列石跳過;若是夏季遇上山洪爆發,我們只能在家裡等水退到大人們能淌過的深度,才由大人們背着過河去。山里人厚道,往往,只要有一個大人在河邊,就能把河邊準備過河的每一個娃,通通背過河去。

校園的每一個角落,總是出奇的乾淨,我就在這個潔淨的校園裡上完小學,又在這裡上完初中。

老師們幾乎都住在學校。老師的宿舍和辦公室,是一體的,老師們的宿辦室,結構都一樣。宿辦室是狹長的一間屋,房門的那一面牆,有一扇窗戶,老師們的辦公桌就靠在窗戶下,這個區域,是工作區。再往裡走,就是生活區了,老師們擺放着吃飯的小方桌,還有拖家帶口的老師支着做飯用的煤油爐子,最裡面靠窗戶的牆角,支着床鋪。

學習委員給老師交作業本,抑或是學生找老師有什麼要緊的事情,都會在老師的宿辦室門口,響亮的喊一聲「報告——」,直到裡面傳出老師「進來」的回應,我們才敢進去。

我們早晨上課的時間很早。除了夏季,我們每天到校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老師們宿辦室里透出來的燈光,只要一看見這燈光,我們就會很開心,全然忘記了剛剛摸黑趕路的那種恐懼與不安,只感覺有一種幸福的安全感,若是冬天,一看見這燈光,一下子就忘記了刺骨的寒冷,身上、心裡頓時感覺暖和了許許多多。

很多很多年都過去了,一想起老師們宿辦室窗戶透出來的燈光,仍倍感溫暖。

第一次見地球儀,是在賀老師的課堂上。賀老師名字叫賀忠香。她教我們語文課,還給我們當班主任。

賀老師教我們的時候,已經是三個娃的媽媽了。大兒子長我們幾歲,女兒和小兒子和我們年齡相仿,他們兄妹三人,也都和我們同在這一所九年制學校上學。

賀老師是跟着她的丈夫一起,來到我們這個距離賀老師的家鄉幾百公里的深山溝里教書的。成年以後,我才聽賀老師的女兒說,她媽媽師範畢業後,本來是留在城裡學校的,因為他父親,才放棄了在城裡工作的機會。

賀老師的丈夫吳老師也在這所學校教書,是我們本地人,他教初中班。吳老師為人和藹,儘管沒有給我們帶過課,但是,無論什麼時候,無論什麼地方遇見吳老師,他都會給我們一個微笑,高高大大、無比帥氣的吳老師笑起來,溫和極了。

賀老師第一次把地球儀端放在講桌上的那一刻,教室里立刻騷動起來了。山裡的娃娃們,根本不知道這個圓圓的、彩色的大東西是什麼,紛紛猜測這個東西是什麼,幹什麼用,所有同學都瞪大了眼睛瞅着它,眼裡寫滿了茫然,也寫滿了好奇。

賀老師告訴我們說,它叫地球儀。

那一節課,賀老師教我們認識了山溝溝以外的大世界,也就是在那一節課上,賀老師把一顆種子深深地埋進了我們幼小的心田。課後,賀老師居然還允許我們把地球儀一摸再摸、一轉再轉。

後來,賀老師還把大大的中國地圖世界地圖,也相繼帶進教室,掛在黑板上。

若干年後,我們那個班的同學們,有的做了軍官,有的做了政府官員,有的成了學者,有的成了商人,還有的成了老師,要知道,一個窮困的小山溝里出了這麼多有出息的娃娃,那簡直就是天大的喜事啊。

有一年,我們幾個發小非常難得的從天南地北相聚在家鄉,在回憶起童年舊事時,都說,想到外面看世界的念頭,就是因為賀老師的地球儀和大地圖。

用我母親的話說,我小的時候,就是一個瓜女子。

這個「瓜」,是我們家鄉的方言,就是傻的意思。

我小的時候,還真的是一個瓜女子。天生膽小,少言寡語,整天耷拉着腦袋,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在家裡,成天就是一個悶葫蘆。下課不跟同學玩,上學、放學也常常是一個人獨行,遇到學習有困難的時候,也不敢問。這真的不是我不合群,而是我不敢啊。上課不敢舉手,課間不敢和同學在一起玩兒,甚至還不敢跟男生說話,更不敢跟老師說話了。

班上有一個個頭最高的男生陳安軍,是我們的體育委員,體育最好,打籃球、跑步、爬樹,樣樣都是好樣的。這還不算什麼,最招人喜歡的是他大的眼、濃的眉、國字臉、烏黑髮亮的頭髮,他就是班上,乃至全校最帥氣的男生。每逢體育課,全班同學都被他打籃球的瀟灑姿態所吸引,要是有籃球比賽,全校的師生都能被他吸引來。

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帥氣男生,真的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調皮蛋。表面上看起來,他是一個非常聽老師的話、聽家長話的乖娃娃,可是,背過老師和家長,他就是班上最大的壞蛋。

他最壞的地方就是,老愛欺負同學,尤其愛欺負我這樣的膽小弱勢女生。他欺負我們的方式,五花八門,層出不窮。他都是趁老師不在的時候欺負同學的。趁哪個男生起身屁股離開板凳的間隙,他會悄悄抽走板凳,當哈哈大笑聲淹沒了這個四腳朝天哭笑不得的男生時,你再看看他,臉不變色若無其事的看着這個男生,甚至還會憤憤不平環視四周:誰幹的,嗯?

他還會把蟲子啦、蚯蚓甚至小蛇啥的,趁人不注意,放進女生的書包、文具盒,也把同學的作業本藏進另一個同學的書包里。冬天的時候,他假裝從你身邊經過,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一個雪團塞進同學的後頸窩。

幹了壞事之後,他就威脅大家,誰敢到老師那裡告狀,有你好果子吃。

我是班上被他欺負的最多的女生。我心裡很難受,也感到很絕望。我不敢給老師說,更不敢跟家長說,終於有一天,我撐不下去了,逃學了。

我對母親謊稱頭疼。被生活的重擔壓得喘不過氣的母親,哪裡看得出其中的端倪來,發現我是在裝病,簡單粗暴地把我趕回了學校。

我是被幾個女生推着來到賀老師的宿辦室的門口的,是去告狀的,告陳安軍的狀。

我不敢喊報告,倒是其中的一個女生漲紅了臉,大聲喊了「報告」聽到賀老師答應「進來」之後,她們全都做鳥獸狀散去。

我硬着頭皮推開賀老師宿辦室的門,頭低到不能再低了,不停地用雙手摳自己的衣襟,感覺自己雙腿不停地在發抖。

賀老師當時正在埋頭批改作業,看見我這副模樣,停下手中的筆,站起身,俯身問我咋了?

我感覺自己的雙腿就要癱下去似的,眼淚也「嘩——」地流出來。

終於,賀老師知道了陳安軍背過老師和家長的面欺負班上同學的事。那一天,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賀老師的辦公室,更不知道賀老師用了怎樣的辦法馴服陳安軍,反正,從那天起,陳安軍再也沒有欺負任何同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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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袁明秀,筆名冷月無聲,女,回族,小學教師,陝西省旬陽縣人。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