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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親吻他的時候(馬君成)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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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親吻他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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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親吻他的時候》中國當代作家馬君成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當她親吻他的時候

當她握着他的手,蹲下來,親吻他的手和臉的時候。

我的心碎了。

我扭過頭,眼睛望向一邊。

好像誰把我的心像紙一樣撕碎了。這種酸楚感跟了我一整天,揮之不去。

此刻,我所在的山溝里,夕陽剛落下去不久。

揮手送別學生和同事之後,一種孤獨感湧上心頭。

早早關門閉戶,縮身小屋中,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他是我教的三年級學生。我剛來的時候,發現老師們要是幹什麼力氣活時,往往就喊他。一張被山風吹得紅撲撲臉蛋濃眉大眼,衣服很髒,兩隻小小的手,黑乎乎的,好像從來沒有洗過。我曾打電話叮囑過他爸爸,讓他給孩子把手洗乾淨。

但是後來發現沒有作用。我決定親自給他洗手。中午飯後,我把他叫到房子,熱熱地倒了一盆水,放了洗衣粉,叫他使勁搓。洗了十多分鐘,手上的老垢甲還是不見褪。我幫他洗手時,發現他的手已泡得有些皴了。他厚實的手掌摸上去像雞爪一樣,布滿堅硬的老繭,這哪裡像是一個9歲的孩子的手啊,比我的手粗糙多了。見洗不淨,我讓他洗自己的一件髒衣服,我想當衣服洗淨,他的手也會淨的。他很高興,搓得非常起勁。洗衣粉沫溢了一地。但最終還是沒有洗淨他的手。

第二節課下的時候,牛老師讓我叫一下他。說門外有人找。我帶着他往出走的時,看到門外停着一輛土豪車。一個高個子男人和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從校門上往進看。看見孩子,女人笑盈盈的。

像探監的人一樣,女人從門縫裡伸進手來,握着孩子的手,撫摸着:「我兒子,你好着嗎?把媽想死了。」

孩子的情感防線太好了,如果我是孩子,肯定要崩潰,我會淚流滿面。

但他習慣了,沒有流淚。只有低着頭,話很少,只是點頭或搖頭,享受着珍貴的幾分鐘母愛。一年之中,他得到母親這樣的疼愛只有這寶貴的幾分鐘。

「你是新來的老師嗎?」男人問。

「你們進來嗎?」

「想進來的很,你們大門鎖着。」女人說。

我趕忙打開門。讓他們進來。

「你們好幾個老師,我都不認識,和上次來時不一樣了。」男人說着和我握了手。其實我們一共只有6名老師。

七十多個小小的孩子,圍了過來,已是全校的學生了,他們見這樣的場面也有幾回了。也覺得並不新鮮。

女人走進來,來不及顧別的,就在校門口蹲下身來,這樣她和孩子一樣高。她把孩子攬進懷裡,先吻了他的手,又吻了他的臉。隨後把孩子帶到松樹背後去了。我不便觀察。便讓着男人進了辦公室。

孩子的家在山溝的對面,來去要過溝。我曾去溝里探過一次路。沒有大路,只有羊道。河道雖枯,但幾場春雨的洪流給河道裡帶來鬆軟的淤泥,過河比有水時更難。我不知道這些孩子一天是怎麼過這河道的,他們大概要在這裡脫掉鞋,捲起褲管,鑽過去,因為河道有點寬,像他們這樣小的,10歲以下的孩子是跳不過去的。

有天早上,瓢潑大雨。我趕緊打電話,主動給孩子放假,我說雨太大了,讓孩子不要單獨過河,太危險了。他爸爸說好着呢,孩子已經走了。我着急得一刻也不能安寧。沒有雨傘,站在雨里,眼巴巴地看着孩子到校才放心。他披着蛇皮袋,渾身已濕透,看到我抿嘴一笑。

「他是一個可憐的孩子。」同事們對他的總體評價只有這一句。有幫扶單位來問有沒有家庭特別困難的學生,我們就說到他的名字。他爸爸在學校沒有來過,我至今還沒見過面,據說癱在床上(這只是聽說,我沒有證實)。他的媽媽就是今天我見到的那個女人,長得一點也不出乎意料,只有從背影看,還算個高挑身材。至於那個男人,不是這個孩子的爸爸,他是個包工頭。她丟下丈夫和孩子跟了這個男人已經三四年了,每年回來看兩三次孩子,還要看這個男人願不願意。

男人一坐下來,不談孩子的一句話,張口就是工程的事,講他最近的潑煩,農戶如何鬧事,我一點興趣都沒有。

幾分鐘之後,女人把孩子帶到了辦公室。我才注意到,孩子換了一身新衣服,藍色運動服,褐色條絨褲,只可惜,褲子太長了,捲起足有5寸長,正好遮住孩子沒穿襪子的腳。再看他的腳上,鞋還是舊的,沾着泥土的布鞋已經張開了嘴,露着腳趾頭。衣服看來是地攤上買的,尺碼嚴重不標準,幾十元一身的沒牌子衣服。即便這樣,他也是學校里穿着最新的孩子了。聽同事們說,孩子一身衣裳上身,一直穿到下一次他媽媽來給他換衣服,其間他的衣服無論髒到什麼程度,從來沒人給他洗過。因為這,我看到誰叫這位孩子干髒活,都覺得是罪過。但能迴避嗎?他還得值日,打掃衛生。我常幫他拍衣服上的塵土,提醒他注意不要弄髒衣服。

「要聽老師的話,好好學習。不要像你哥哥,把書念個半途而廢。」女人安頓着,拿出一個塑料袋,取出半個削好的菠蘿,給孩子掰了一塊,「這點吃了上課去,剩下的放在辦公室,下課了再吃。小心別讓菠蘿水淌在衣服上。」

我對孩子說:「你跟你媽媽去,把你帶到城裡學校上學好不好?」

孩子不說話。女人把孩子又攬進懷裡,把耳朵貼近孩子的唇,「給媽說,你願意跟媽去嗎?」

「我大不同意。」孩子聲音很小,但我們都聽到了。

「閒着呢。你好好把書念。長大了你大就管不住你了。你想到媽跟前了,你就來。」女人說。

男人已經在摧促女人了,說這兩天忙得不得了,走不開身,工地上一會兒也不能離開。男人說着已鑽進了車裡,女人隨後也上了車。

第三節課,是口語訓練。我的心情沉重,上課沒有狀態。我讓孩子輪流上講台發言,介紹自己。輪到他,孩子說:

我是誰?我不知道。你們都有一個幸福的家。我有嗎?儘管我又換上了新衣服,但我知道,沒有人羨慕。我的媽媽,在我6歲的時候,就跟別的男人走了……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儘管背對着孩子們站着,但還是淚如雨下。

一個9歲的孩子,他能理解什麼是骨肉分離嗎?這種生離……

我曾多次制止過他上課時一驚一乍,現在看來,是我不了解孩子,他過的就是這種一驚一乍的日子。

中午,我去教室的時候,他把一隻雞蛋給了我,這是國家給農村孩子的營養早餐,每早一隻,我握在手裡,感覺還是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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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馬君成,回族。寧夏作協會員。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