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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恩如山(下)(陳廣偉)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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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恩如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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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恩如山(下)》中國當代作家陳廣偉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師恩如山(下)

—— 一次難忘的旅行

本文是懷念恩師金志浩先生的續篇,記述了50年前我和金老師一次奇異的旅行……

我和金志浩老師50年前的那次旅行,其實並非通常意義上的旅行,因為它發生在文革初期的特殊階段,那時候叫做"革命大串聯"……

1966年12月的一天晚上7點多鐘,我和同班同學瀋水和為了趕上文革最後一次串聯,各自帶了一些簡單的行囊,匆匆來到了真如火車站。那時的真如車站十分荒涼,黑燈瞎火的。偌大一個車站,只有一列黑色的鐵皮悶罐子貨車,我們走近一瞧,每一節車廂都擠滿了來自上海各大、中學校的師生,人人臉上都寫着興奮和激動,因為中央剛剛下達通知:暫停大串聯。今晚也許是一生中僅有的一次串聯機會了,學生們蜂擁而至……我與水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進了一節車廂,因為學生太多,人擠人,人貼人,擁擠得連呼吸都十分困難,而且雙腳幾近懸空,沒有立錐之地,我們雖然穿着棉襖,卻大汗淋漓,額頭上冒着熱騰騰的汗氣……儘管車廂內擁擠不堪,卻沒有一個人抱怨,大家都相互理解和包容,靜靜的等待火車啟動,車上的師生誰也不知道貨車將開往何方。

真如火車站

因為我們倆是剛剛擠上車的,只能站在車廂門口。緊靠車門的好處是,能夠呼吸新鮮空氣。我伸頭看了看車廂外,只見不遠處三個人影正急匆匆地向列車走來,待他們走近一看,原來是我的班主任金志浩老師,還有餘國培老師和張令淳老師。我立即揮舞胳膊大聲呼喊"金老師!金老師!快過來!"三位老師一看是我,立即向我們這節車廂奔跑過來。

鐵皮悶罐子貨車

我與瀋水和趕緊拉住金老師的雙手,把他拖上了車,然後又將余老師、張老師拉進了車廂。本來就嚴重超載的車廂,突然又增加了三個人,相互擠壓得更加難以忍受,然而大家依然洋溢着笑容,因為進了車廂就意味着這次串聯有了保障。儘管腳尖一直是踮着的,若想動一動腿腳,需要和前後左右的人打招呼,才有可能放平一隻腳,另一隻腳繼續踮着,如同金雞獨立。

一車人就這樣身貼身,臉對臉地足足站了四個多小時,列車才拉響了汽笛,開始吭哧吭哧慢條斯理地向北行駛起來,……車廂里立刻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因為向北行駛意味着向北京方向前進,真是天遂人願。

那時的我們剛剛17歲,金老師25歲,余、張二位老師比金老師大不了幾歲,正是年富力強、風華正茂的年紀。為了打發寂寞,金老師首先讓我們猜起了謎語,他笑着說,"有一種東西,生的不能吃,熟的也不能吃,只能一邊燒一邊吃,你們說這是什麼東西呢?",金老師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整個車廂里的人幾乎都能聽見,大家似乎都陷入了思考,快速地在腦海中搜尋着謎底,車廂里靜悄悄的……突然有人高聲答道:青蛙!……也有說螞蚱、油條的……他們的答案立刻引起人們的一陣陣鬨笑,有人笑問"青蛙熟的不能吃嗎,一定要邊燒邊吃嗎?""從來沒聽說油條是邊炸邊吃的……"笑聲此起彼伏……金老師笑眯眯的,謎底一直秘而不宣。余國培老師也不示弱,又說笑話又講故事,余老師祖籍廣東,他的故事裡有個名詞叫做"牛仔褲",這是我第一次聽說牛仔褲,至今記憶猶新,要知道在上個世紀六十年代,知道牛仔褲的人真是鳳毛麟角。而且幾天以後我們在北京還居然真的見到余國培老師穿上了牛仔褲。

人頭攢動

列車慢慢騰騰、走走停停,有時剛剛走了不到20分鐘就莫名其妙地停車了,原來是給客車讓道。車上的師生們趁着停車的間歇,迅速地爬上爬下,快步走到樹蔭下、草叢中方便方便。

好不容易熬到了蘇州火車站,金老師立即矯捷地跳下火車,不一會兒就捧着一大摞盒裝的蘇州豆腐乾回來,給我們每人兩盒,我們用牙籤挑起香噴噴的豆腐乾津津有味地品嘗着,當年的蘇州豆腐乾是遠近聞名的小吃,就如同無錫肉骨頭、符離集燒雞一樣赫赫有名。金老師邊吃邊笑着問我:"好吃吧?油鹵滷的……"此情此景猶如發生在昨天。

鐵皮悶罐子車裡的學生們

經過20多個小時的蝸行,貨車終於在凌晨兩點左右停靠在南京站,精疲力盡的我們拖着麻木的雙腿走下了火車。一陣冷風襲來,我們立即精神抖擻,快步向候車大廳走去。只見每一個檢票口都站着一大批帶紅袖標的工作人員,他們舉着喇叭高聲喊到:"各地串聯的同學們老師們,請立即返回原地,中央已經下達通知,停止串聯,希望你們立即返回各自的家鄉"!候車大廳里擠滿了來自全國各地的師生,大家嘰嘰喳喳,高聲議論着,沒有一個人願意返回原地。我們究竟該怎樣做才能抓住這次去北京串聯的機會呢?我和三位老師急促地商議着……突然間靈光乍現、計上心來,我向金老師他們建議:用我帶着的串聯介紹信和北京來的師生交換,這樣就可以達到我們去北京,他們去上海的目的了,豈不是兩全其美。金老師摸着我的腦袋大聲誇讚:真聰明!於是我立即找到幾位北京林學院的大學生,和他們交換了介紹信。我們拿着北京林學院的介紹信名正言順地檢票進站,返回"原地"北京;北京的大學生也愉快地乘上南下的列車返回"家鄉"上海。那一瞬間爆發出來的喜悅心情,現在想起來都激動不已……

乘車證

我們終於坐上了開往北京的綠皮火車,車廂的座椅上、過道里、行李架上、廁所里以及兩節車廂之間都擠滿了南來北往的師生。我們一行五人只有一個座位,大家一起把年齡稍長的張令淳老師"架"上座椅,其餘四人在車廂過道里席地而坐。我突然想起,那個"一邊燒一邊吃"的東西究竟是個啥呢,於是我們四人一起讓金老師公布謎底,金老師笑咪咪慢吞吞地說"你們再猜猜,動動腦筋好伐?""實在猜不出了,快告訴我們吧!"金老師趴在我的耳朵上輕輕的耳語:"是香煙"。"哦!"我忍不住大笑起來,余老師、張老師、瀋水和急吼吼地問我:"啥麼是?啥麼是?"(上海話:"什麼東西")我看着他們急吼吼的樣子,實在忍俊不禁,也笑呵呵慢吞吞地說「你們再猜猜好伐,動動腦筋好伐?」……一夜沒有合眼的我們,一陣睡意襲來,立即東倒西歪地呼呼大睡起來。

綠皮火車

從南京到北京,綠皮火車逛逛鐺鐺、磨磨蹭蹭走了將近30個小時。一火車人兩天兩夜沒洗臉,人人蓬頭垢面,在北京火車站的廁所里,我們排着長隊等洗臉,一個個把冰冷的自來水嘩嘩

的往臉上潑,當時的感覺是刺激並快樂着……

我們五人被大串聯接待站分配到中國農業科學院住宿,火車站到農科院將近20公里,不知換了幾次公交車,傍晚才到達農科院,晚餐憑券供應白菜肉絲、稀飯饅頭,管飽且不收費。我們和幾十名一起分來的師生被安排在學院大禮堂過夜,誰知禮堂里既沒有暖氣也沒有取暖爐而且四面透風。我們五人分得三條棉被,大家一致讓張令淳老師一人享用一條被子,金老師和瀋水和合蓋一條棉被,我和余國培老師合蓋一條棉被,我們在鋪着稻草的水泥地上穿着棉襖和衣而臥。

北京的冬夜寒風刺骨,我和余國培老師在睡夢中展開拉鋸戰,那條被子不停地在我們倆之間轉換主人……半夜裡我一次次被凍醒,看見瀋水和裹着棉被睡得十分香甜,而金老師卻靠牆坐在稻草上,借着昏暗的燈光在看報紙,他把本該兩人合蓋的棉被給了水和一人,自己卻頂着嚴寒整夜沒有合眼。直至今日,瀋水和說起此事依然唏噓不已、感慨萬千。

餐劵

第二天一早,余國培老師去了三里屯的一位發小家,並和我們約好明天上午在他的髮小家裡見面。於是金老師、張老師、瀋水和和我則開始了在北京的"串聯"。當時的北京城區至少有數十萬來自全國各地的學生,每一個公交站點都人山人海,每一班公交車都有成百人潮水般地蜂湧而上……很多師生往往一整天也很難擠上公交車。看着車站上的混亂狀況,我主動跟金老師要求:我來維持秩序吧,否則咱們哪兒也去不成!金老師只能點頭默許。於是我站在公交車門口,面對混亂的人群高聲喊到:同學們,秩序這樣混亂,大家都上不了車,只會耽誤寶貴的時間。請同學們自覺排好隊伍,一個一個上車,請老師先上,同學後上,大家說好不好?"好!"學生們異口同聲。當時的我雖然只有17歲,個頭卻已經接近1.8米,大家都把我當成車站工作人員了。於是,站在我身旁的金老師、張老師和瀋水和首先上車,然後我在車門口一個一個放人上去,當車裡差不多滿員的時候,我立即跨進車門,讓駕駛員關門開車……我們在北京的那些天,我天天扮演公交車管理人員維持秩序。所以,我們四人一路暢通。

公交車站

我們先後去了天安門廣場、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和光明日報社等單位,這些學校和單位里里外外都貼滿了大字報、大標語。我們只能稍加瀏覽,匆匆而過,大家只顧着趕路,居然忘了吃午飯。當我們來到前門大街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多了,真的是飢腸轆轆。這時,馬路對面"全聚德烤鴨店"幾個金色大字突然映入眼帘……可是誰也不會想到今天就能品嘗到北京烤鴨呀。只聽得金老師一聲招呼:走!我們吃烤鴨去……於是在那天下午,我們就着大蔥、甜麵醬和軟軟的小薄餅品嘗到了熱騰騰香噴噴的烤鴨,人人吃得滿嘴流油……當然又是金老師請客付賬。

當天晚上8:00左右,我和金老師、瀋水和在光明日報社門口看見兩輛大卡車,車廂里站滿了大學生,他們是來要求光明日報的總編輯、中央文革小組成員穆欣立即接見的。於是我們隨着這幫大學生一起湧進報社三樓大會議室,沒想到我們真的見到了穆欣本人,穆欣是個50歲上下,矮矮胖胖、皮膚黑黑的中年人,穿着一身棉軍大衣,他端坐在靠椅上,在大學生的簇擁下回答着大家提出的各種問題。我們三人就坐在穆欣附近,我目不轉睛地盯着穆欣,心想他就是那個在光明日報上發表《評'賽金花'》等大塊頭文章的穆欣嗎?這是我們在京期間見到的唯一高級幹部。

光明日報社

按照和余國培老師的約定,我和金老師一行如約來到三里屯,在余國培老師的髮小家匯合。僅僅一天沒見,余國培老師就跟換了個人似的,只見他容光煥發,上身穿着紅藍相間的大格子襯衫,下面一條藍色牛仔褲,余老師告訴我們,"我身上的衣服就是那位從小一起長大的同學的,他是從蘇聯帶回來的"。"他上班去了,你們不要拘束,隨便一點好了"。諾大的一套房子,只有餘國培老師一人在家,室內的暖氣十分充足,洋溢着春天般的氣息。只見牆上掛着一個碩大的金色鏡框,鏡框裡鑲嵌着一位英氣勃勃的中年人照片,照片右首是周恩來總理的題字:"石志昂同志永垂不朽 周恩來"。噢!原來這是1955年參加萬隆會議的中國代表團因飛機失事犧牲的外貿部三局局長石志昂的家,他的兒子就是余國培老師的髮小、鐵哥們。余老師像主人一樣拿出很多各式各樣的糕點招待我們,我們在三里屯度過了愉快的一天。

石志昂烈士遺像

我們在北京期間,金老師的一位在北京工作的大學同學來農科院看望金老師,他們倆都是華東師大中文系畢業的高材生,見面後特別親切,山南海北地聊得十分熱絡,那位同學從書包里抽出一份光明日報,第四版上有他一篇占據半個版面的論文,金老師瀏覽一番後把報紙交給我說:怎麼樣?整整半個版,厲害吧?其實,金老師在解放日報、文匯報、光明日報也常有長篇論文刊出。我從內心對老師充滿了崇敬之情。這也是促使我幾十年來筆耕不輟,不斷在報刊上發表各類評論、散文、論文的原動力。

讀高中時的作者

金老師和他的女朋友趙老師是大學同學,趙老師畢業後分配在北京一所中學任教。在我們北京之行的第四天,金老師要去看望趙老師,余老師要在北京發小家再住幾天,張令淳老師因事急於返回上海,瀋水和還想在北京多逛兩天,我則要去看望北京的兩家親戚,於是我們這個臨時小集體化整為零,各奔東西。

青年時代的金老師和趙老師

我們的這次"旅行"已經過去整整50個年頭,但是很多情景和細節卻依然歷歷在目。我想,我一生中最幸運的事,莫過於和金志浩先生師生一場,金老師對我亦師亦友,如兄如父。他給予我的不僅僅是知識和技能,他還給了我認識世界的方法和態度,這一切都讓我受益終身。

金老師一生桃李滿園,然而,有哪位學生能和老師如此近距離地接觸?在黑色悶罐子鐵皮貨車車廂里,在中國農業科學院冷風嗖嗖的禮堂里,在香氣撲鼻的北京烤鴨店裡,我們既是師生,又是朋友,也是兄弟……

這些日子,我一直不敢相信金老師已經離我們遠去,在撰寫這篇文章的過程中,我曾淚流滿面,也曾失聲痛哭……

敬愛的金老師,如果真的有來生,我還要做您的學生。 [1]

作者簡介

陳廣偉,資深司法工作者,長期從事司法實際工作和理論研究和組織工作,也是一名文學愛好者。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