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是朵兩生花(毓琇流蘇)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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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是朵兩生花》是中國當代作家毓琇流蘇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歲月是朵兩生花
「音樂」
寫吧。歲更已然。
暮色合攏時，在時間的臨界點破冰前終是有那麼點細碎的碰撞和惋惜。時光風馳電掣貧於追趕。身體一直羸弱不錚，這不是在怨艾，該是放過自己的理由。
固不深思，不求艷，就這麼散亂行宣，頹萎着游弋，碎緒到哪就寫哪。給終將逝去的歲月塗個鴉，在深淺不一的雪地里留個爪。「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筆尖游到這裡原本素然的心忽而又豪邁，鴻飛那復計東西！又繼而寂落了。當下日暮蒼山，亦風雪夜不歸，想衝出去，想和自我劍鞘拼殺，長發對冰舌。我等着我，相遇的剎那。
時常自己都吼不住自己，難怪你控制不好人生。
此時有應景，冰輪急促。愔愔蝶雪刷屏了連日的塵霾。世界外面大片雪花流織，茭白月光匝地。世界裡面是我，是我看諸事的眼，是我發萬物的心。人，事，景，物，美醜，善惡，皆發於心。如世界不澄澈，你的心已經藏濁納垢了。至少鈍化了初心。我心自不空明，此刻月光和飛雪的一幕清照和噴瀉，讓我想到愛情，想到雪千尋，紅衣敝履，暮雪千山，想到求而不得的愛，缺憾和殘美。以為思緒無邊的，到底還是局囿了。思維和習慣有形無形地左右着你，有時困頓間或對峙。疼痛就在這不進不退里冒尖。
我是倚着手機敲字的，光亮灼眼。我是仗着夜幕爬行的，漫長洪荒。今夜你的光影隱沒，破碎處有爆裂的聲響。疼痛拂過。只要是深切的就是美的，但最美往往是騙局。說好要執拗地騙自己，騙過自己就贏了。可最痛是，是再也騙不過去了。
年中盛事當是女兒考入不很理想的高校落定在不知何以的專業。雖說沒很努力，總算攀登了人生的一塊巨大石碣。我的不甘算什麼呢，儘早釋懷吧，別煞了風景討了無趣。前進中必要有所改變，我亦從道德等級的制高點拾級而下，不復再說教施授了。與她平等對話營造和諧，其實很大程度討好的成分。女孩那麼美，桃花灼灼。我願意卑微，願意低到塵埃里，而塵埃里，你是我開出的最美的花。梅萼初粉，柳芽競發。東風着意，先上小桃枝。你蓄直的長髮較我青少時更光亮青雲，你出發的步履是我沒有過的帥氣。因你，一生歡喜。

這一年，父親永遠，永遠地離開了我。顫抖着堅強告別了雙親。這一天，是兒時記憶里不敢想象的天塌地陷的一天。而我們為了生者為家人為生命，在忘記和揮斷時舉起了殘酷的刀。思念和忘卻一樣無情，無情，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
酷暑時節到了江南。印象中的渲染和詩成早占滿了空白。旅途中不見轟烈驚喜。抵達的風景蓋不過想象的亘遠了，唯最美的歡喜不是山川耄耋不是蘅蕪瀟湘，是行在路上的憧憬，是接近於美的過程。因季節的障眼，西湖很多盛名的景觀無法呈現，藉着傳說和導遊講解拼合着約定俗成的畫面。而桂花，本想嗅着香氣而來試圖溫香滿懷。可卿人芳容半掩，暗香矜持。尋香者不遇。「廣寒香一點，吹得滿山開」。想那天外月桂的香氣是需要留白的，縈懷反而索然。遺憾處常這樣慰藉自己得以成全。烏鎮水鄉里我跌進古老的青石巷口，掉在濃墨又細碎的夢裡，這次沒有假想的愛情。於是我邂逅了我，柳暗是我花明是我。南京的高曠法桐，實實在在地驚艷了。是用手摸得到的真實意象。史說里被蔣介石對宋美齡的愛滌盪了。為美人眷侶不遠重洋種植成蔭。如今法桐幽深，愛情和歷史一同浩蕩着，多麼好。較之周幽王為博褒姒一笑烽火戲諸侯高尚萬丈。十里洋場的上海灘里偶爾沉淪了。靈山大佛腳下，深情低眉，稽首皈依，蓮開佛誕時，佛樂莊嚴。那一刻，寧願在一滴清淚中閉關。

許是光陰漸瘦，老去的路上我並不從容。一直深愛的小雛菊樸素安靜地讓人薄了幸。買了大朵的歐洲菊。灰藍，醬紫，深紅，花粉，淡藕，扎一起綻放超越以往艷麗，沉靜又熱烈。讓漸次荒涼的時光繪進生動，給無情的歲月一點顏色瞧瞧，哈。年輕時盡着素色衣衫，身後大把韶華壓不住的鮮艷。終於有一天，我想身束紅裝綠襖，想花團錦簇想橫掃胭脂，可這是紅顏凋落的結局啊。我已不再想認真地優雅老去，我時常慌亂憂心忡忡。暗淡荒涼里，加量了眼霜惡補膠原蛋白。漸漸喜歡艷色悄悄湊近熱鬧，在赤橙黃綠里花重錦官里試圖偷餉餘歡。但屈指西風幾時來，又不道流年暗換。
草木潤性，山水有清歡。我少親近植物，字里缺少草木氣息。過於關注內心，這讓我從而執障了。從小限於城市，成年困於內心。安於小眾，固步自封。到底一生沒能走出城堡。可城堡里有我的王子呀，青青子衿，有匪君子。對外面世界也就不多貪求，樂得清貧。

瘦筆禿枝，道不盡萬象我執。「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是愛，愛無止息。依舊在生命里縱橫交錯，我掌中的幸福堅實可握。誠懼怕離散惶恐緣分。夙願里，遇到的是在踐約，沒遇到的仍在跋涉。於我，愛過的人要記得，給過的情要承認。相信離去的總以另種方式歸來。時空清寂，你在向我走來嗎，知道你會來，所以我一直等。子時，夜色又推進了深重，雪更洗鍊了素白。這樣的寂靜是溫柔的，愛人的臉龐雋永清朗，始終深刻眷戀。
彼時月亮照耀青窗。碎玉雲霓。那月光下，可有一扇青窗，堅持說，你是唯一被等待的人。[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