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真百科歡迎當事人提供第一手真實資料,洗刷冤屈,終結網路霸凌。

塵封的記憶(張雁群)檢視原始碼討論檢視歷史

事實揭露 揭密真相
前往: 導覽搜尋
塵封的記憶
圖片來自免費素材圖片網

《塵封的記憶》中國當代作家張雁群寫的散文。

作品欣賞

塵封的記憶

記憶像一壇酒,時間越長,香味愈濃。

題記

我敢說所有的男人在他了解到男女有別,有了潛意識的性別之分後,即不再是童言無忌的年齡,此時會從內心深處對異性產生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愛戀。這種年齡大約在十二三歲,被稱為「情竇初開」的季節,不知哪本書上說有這種意識的女孩子要比男孩子早上兩年。所以上初一時,我不明白為什么女同桌的《青少年日記》、《中學生》不叫別人看,專叫我一個人看,而且經常會在生活上 處處關心我。懵懂的我心安理得地享受這份關愛,因為我是班長。以至於別人說我們的「閒話」,我極力為自己辯解,甚至想盡辦法冷落同桌,搞惡作劇,種種「劣跡」只為證明自己所謂的「清白」。看到她在桌邊傷心哭泣,我反而有種幸災樂禍的感覺。可她從未記恨過我,不管我對她怎麼樣,她依舊關心我。那時,我的視力不好,現在戴眼鏡的中學生比比皆是,可那時在我們班甚至我們學校都是鳳毛麟角。我配過一次眼鏡,是和父親到縣城配的,當我意識到戴上眼鏡面對全校師生時,性格內向的我在去取眼鏡時堅持退掉了,為此反倒貼了十元錢,父親心疼了好一陣子。所以我最怕老師在黑板上抄題,每當此時我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善解人意的她總會把作業本移到桌中間,我可以照着她的抄。只有此時我才會對自己的種種「劣跡」感到自責,可那只是短暫的一瞬,當那種所謂的「謠言」再次響起,我依然用我卑劣的行徑證明我的清白。

初中三年,我唯一的女同桌,她用她的寬容與博大的胸襟一次又一次原諒我的過錯,當我真正感到懺悔時,我們已不在一處,我考入職業高中,被當時稱為低人一等的「三流學校」,而她在母校複習。強烈的自卑感使我很難適應新的環境,要知道當初上初中時我的成績可是全鄉第四名,初中三年,我一直都是班長,兼語文科代表。是初三的「腦神經衰弱」病使我走進了低人一等的學校。那時我自暴自棄,好幾次星期天不想來了,家裡不同意,我只有靠寫日記打發時光。性格內向的我特別懷念初中的時光,我常常會在夢中夢到初中的同學、老師,當然還有我的同桌,我開始為自己的種種」劣跡」感到自責。其實同桌在我們班是一個很優秀的女孩兒,人長得漂亮,歌又唱得好,雖說學習趕不上我,可她經常代表我們班參加學校乃至縣裡的文藝比賽,每次都能拿回名次,所以一直是我們班的文體委員。長長的頭髮,白皙的臉龐,一笑兩個酒窩,嗓音甜甜的,至今我都不明白,這麼好的女孩兒在我身邊,我怎會視而不見呢?自責過後,我總想如果一切從頭再來,我一定會好好待她,絕不惹她生氣,可時光如水,覆水難收。我很想彌補我的過錯,我就給她寫了一封長信,請求她的原諒。由於是第一次給她寫信,我稱她為同學,就連名字也要帶上姓,足見當時的那種年齡,我的單純。信是同村的比我低一屆的男孩兒捎去的,那個男孩兒為我們做了一年的信使。我們談各自學校的人和事,她的種種安慰化解了我的孤獨與自卑。我安心上學,並發揮我的長項,堅持寫作,那時縣裡的作文報辦得正火,我總有文章發表,每次我總會給她寄一份,讓她分享我的快樂。後來,她考入另一所高中,聽說中招分數很高,報考職業中專未取上,雖說過了重點高中分數線,也只能到比我們學校稍好一點的普通高中。那時我們都要到郵局寄信,其實她們學校就在郵局後面200米,可我從未去找過她。

真正喜歡上她是在高二,是我確信了「日久生情」,我相信我一直都未變,並一直堅信她也不會變。我不止一次天真幼稚地想:如果她能這樣寬容我一輩子那該多好啊!甚至不止一次在夢中夢到她,這種思念與日俱增,我只能把這種思念埋在心底,沒有人知道這種煎熬的滋味。我不止一次想我應該見她一面,至少讓她明白我的心。有了這種念頭,我開始為我和她的會面做準備。

我專門用了一本作文本,開頭的一篇是我在《遼寧青年》上摘抄的叫《敢於說愛》的文章。那裡面寫滿了我對她的思念,當然是很含蓄的那種。我不明白,當時我哪來的豪情萬丈。對於那本示愛的本子,除了開頭記得清楚外,裡面寫的什麼早被歲月掩埋了,但我想一定文筆很優美,因為在我所處的學校里我有充足的時間來抒發我的情感。可以說那時是我學生時代文章的鼎盛期,儘管裡面沒有過多的情與愛,但因為有了開頭的鋪墊,我想她會明白我的意思。

時間選在高二的暑假,以我的意思,即便是被她拒絕了,高三我也可以安心學習。現在想想,即使是她答應了我,我們相互之間又能給予什麼?單純追求那種無謂的口頭承諾又有什麼意識?或許這就叫年少輕狂吧!隨便說一句,她家和我舅家同村。那天,我編了個藉口對母親說我想去我舅家,母親沒有阻攔,並準備了一些東西讓我捎過去。一切準備停當,我到了四舅家,大舅、二舅均在外工作,只有四舅在家務農,上午我沒有行動。到了下午,我讓表弟到她家去叫她,他去了說沒在家,我很失望,四妗問我找她有啥事,我說沒事兒,四妗說她和劉村一娃子很好,那娃子和他們村也有親戚,他們常在一起放牛,我聽了很不是滋味兒。我說我回了,走出約一里地,我心有不甘,就這樣回去豈不前功盡棄!我又折回去,在四舅家住了一晚,在第二天下午四妗親自去把她約了出來。雖說我們常寫信,可我們已兩年沒見面了,她比以前高了,胖了。四妗他們去地了,留給了我們兩個人的空間,我們的談話很尷尬,基本上問一句答一句,性格內向的我甚至不敢大大方方正眼瞧她,只有餘光在她身上掃一眼迅速離開,做賊似的。當時的感覺是歲月讓我們沒有了共同語言,除了問侯學習上的事,已沒有讓我們共同感興趣的話題。儘管如此,在臨別時,我還是將我的作文本送給了她,她有些疑惑,但還是接住了。

之後是漫長的等待,我從未感到那年的暑假過得那麼慢,我盼望早些開學,因為開學後她會給我一個交待。在開學後約一周我收到了她的來信,她拒絕了我,她沒有說原因,用的是一個省略號,「說真的不能答應你,因為……」,總之拒絕了我。這種結局我曾不止一次設想過,所以沒有過多的傷心。隨後的日子只要一有想她的念頭,我就會拿出那封信,告誡自己不要想她。我開始安心學習,不再給她寫信。我想既然到了這份上,也就無話可說了。

按說我應該恨她,我卻一點也恨不起來,畢竟她曾給我留下過美好的回憶。我想元旦時我會給她寄賀卡,畢竟朋友一場。可沒等到元旦她就來信了,質問我為什麼不給她回信,難道因為那就不交往了嗎?我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我又給她寫了一封長信,告訴她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感謝她初中三年對我的照顧,我想補償我對她的冷淡,我極力為自己辯解。我們又開始寫信了,彼此從未涉及那個敏感的話題。

我早她一年畢業,我之所以選擇放棄高考,並非我的學習成績因她而一塌糊塗,我的成績在班裡算中上等。全因家庭條件所限,父母年紀大了,母親有體弱多病,二哥要結婚,一切都要花錢,再說他能供我上到高中已是不易,為了父母,為了家庭,我選擇了放棄,至少我不再成為家庭的負擔。

畢業後,我到雞場干過,到磚場干過,和她一直保持着不咸不淡的聯繫。在我的請求下,她給我寄來了照片,照片上她笑得很美。寂寞時我就看她的信,看她甜甜的笑,雖說我已對她不再抱太多的希望,我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什麼,我更不知道我們會有怎樣的結局。

隨後的半年多是我一生中最難忘的日子。那年正月初八,體弱的母親突然病倒,這次的病來得急且猛,病倒後再也沒有起來,一直到去世都是「植物人」狀態。我和二哥除了做豆腐賣豆腐,維持正常的生計外,就是奔走於藥店,想盡了一切辦法,也沒有讓母親醒過來。那段日子我在淚水與汗水的交織中度過的。大姐、二姐、大哥、二哥我們姊妹五人輪流給母親餵飯、翻身、餵藥。我們以一顆虔誠的心希望我們所做的一切能感動上蒼,可一切都是徒勞,母親像一盞熬盡了油的燈,油盡燈枯。在那年夏天離開了我們,這段時間裡我的心裡只有母親,想的最多的也是母親的病,一直沒有和她聯繫。

就在我將要把她忘掉的時候,那年的十月,一封來自省城的信喚起了我內心深處那份快要冰凍的情感。她說她考上了省城的一所院校,我家裡發生的一切她都已知道,鼓勵我一定要振作起來,千萬不要被自己打敗,更不要忘記自己為之奮鬥多年的夢想。「農村的生活雖然單調,但只要有夢想,有所追求,就永遠不會寂寞!」熱切的話語令我感動,同時又有一種深深的失落感,我與她有了天壤之別。如果她不去上學,和我一樣在家務農,她們村在上半鄉,偏遠且交通不便,而我們村頻臨縣城,我追她有絕對的優勢,我一直奢望隨着年齡的增長,她一定能感受到我的良苦用心。可如今一切都變了。面對她的鼓勵與安慰,我又不願這麼快結束我們的一切。我們又開始寫信了,誰都沒有再提那個敏感的話題,只要我不再提,她絕對不會提,我不會提,我有自知之明,我把她當作生活中可以傾訴的對象。說具體形象點,就像現在的網友聊天,網絡是虛擬的,而我和她卻是現實的。

兩個月後放寒假的時候,她特意來看望我,雖說只是短暫的幾分鐘,並未說上幾句話,我很殷勤地給她找了幾本《洛神》和別的小說。送她走時,在鄰居羨慕的目光中我覺得自己很神氣,很自豪。很有點《平凡的世界》中田曉霞到工地上看望孫少平時,孫少平的感覺,田曉霞要嫁給孫少平,如果不是那場意外,他們一定能走到一起。我明白我們不會有那樣的結局,畢竟生活不是小說,現實與文學總有距離,永遠不可能等同。我一直想,她之所以和我通信是因為她在新的環境沒有適應前尋找的一種精神上的寄託。一旦她適應了新的環境,將自己充分融入其中,我將成為她永遠的過去。大學的生活是五彩斑斕,豐富多彩的,雖說我沒有上過大學,但我看過許多大學生寫的文章,我能體會到。她會遇到許多比我更優秀的男孩兒,因為他們和她始終處在同一天平上,因為他們是天之嬌子,有着相同的生活環境。當我明白這一切後我的心變得很坦然,我不在有過多的奢望,所以對她來信次數的減少以及話語的簡短表示諒解。我明白我們的故事已接近尾聲了,之所以沒有結束是因為誰也不想落下「寡情薄義」的名聲,畢竟我們相識已經八年了。八年,一段說長不算長,說短也不算短的日子,我卻攻不下她的心。八年使我們從幼稚走向成熟,八年裡多少美好的回憶見證了生命的絢爛。初戀是美好的,我的初戀一直是在我一廂情願的單相思中度過的,或許我有機會,只是我失去了。十幾年過去了,以我成人的眼光來看只能算生命中一個小小的插曲,成長路上一點小小的浪漫。之所以結束得這麼匆忙,是因為我已到了二十一歲,無論是我的家人還是我的親戚都認為我該說媳婦了,我和父親的生活中缺少一個料理家務的人,一旦給我成家後,父親也就了卻了心愿,他已是六十奔七十的人了,早該享清福了。他們開始給我介紹對象,我的生命中又有了別的女孩兒,從真正意義上能夠談婚論嫁的女孩兒。在她的信我一直未回之後,她就再也沒有來過。她從我的生活中消失了,關於她的故事只能留在記憶里。因為我的生活里又有了別的女孩兒。

母親去世那年我二十歲,時隔一年也就是二十一歲就有人給我說媳婦了。在農村,男孩兒、女孩兒一旦過了二十歲就有人介紹對象,農村有的婦女特別愛當媒人。雖說時代變了,不再要求父母之命,但媒妁之言還是要走的,便於雙方在彩禮上有迴旋的餘地。當媒人的一般是鄰居或是親戚。見到男孩兒的父親或是母親說:「給你家娃說個媳婦吧!」對女孩兒的父親或是母親說:「給你家閨女尋個家吧!」沒有不願意的,因為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是天經地義的事。隨後約個日子,讓男女雙方見個面,若有意,再往下說,若不願意,就當沒說,反正誰也沒拿誰啥。也有男孩的父母對媒人說:「我這娃二十多了,你看有合適茬給我娃說個媳婦。」也有女孩兒的父母對媒人說:「你看有合適茬給我閨女尋個家。」農村的媒人不白當,訂婚後男方要謝媒,所謂謝媒就是帶上好煙好酒答謝媒人。

二十一歲的前半年,最熱心的是大姑。那時我心高氣傲,一直把文學看得很神聖,再加上經常有文章發表,所以我一直想找一個喜歡文學的女孩兒。可我接連碰壁,竟然連一個初中畢業的都未遇上。記得有一個女孩兒是上半鄉的,初次見面,連我叫啥都不知道,就貿然問了一句:「你家有房子嗎?」我一聽就火了,心說沒房子我住哪裡?出於禮貌的熱情陡減,我啥也懶得說了。臨走時,大姑讓我送她,我想這種勢利人也值得我送?!我理都沒理。幾次失敗後,大姑不明白我到底想要啥樣的,很生氣地說,再也不管我的事了。

那年的八月份,由姐夫牽線,他的姐姐給我說了一個她們村的女孩兒。幾次碰壁之後我變得現實起來,不再那麼清高,所以對那女孩兒比較滿意。誰知見了一個多月後竟不了了之,關於這個女孩兒,我會在後面詳細描述。

再次碰壁之後,我的心裡很不是滋味兒,前幾次都是我看不上人家,現在輪到人家看不上我。我想憑我高中畢業,又有一手好文筆,就不信我找不來合適的。

正在這時,大嫂的姐姐給我說她鄰家的女孩兒。初次見面,沒有說幾句話,甚至連她的長相都沒有記住我就說願意。我想那時多半是為了賭氣,為了證明我不是說不來媳婦,這種思想一直到換手續訂婚之後,還在左右着我。

所謂的換手續就是男方給女方包一些錢,女方給男方一塊手帕,日記本之類的,女方到男方家吃頓飯,算正式確定婚姻關係。現在包的錢在五千元左右,還要「三金三銀」什麼的,我那時給五百元。記得那時我剛賣了兩頭豬,五百元訂婚,六百元買了人力三輪車。

隨後的一段日子裡,我不止一次問自己:我了解她嗎?她是一個怎樣的人呢?我能和她過一輩子嗎?我的心裡一直沒有底,想想別人都是這麼過來的,我也就聽天由命吧。

在此有必要交代一下:她長得不太漂亮,娃娃臉,身材有點胖,用農村人的話來講叫「渾實」,在此就不呼其名了,就叫「胖妞」吧,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我和她終究沒能走到一起,什麼原因,聽我慢慢說。

「胖妞」的家在上半鄉,路特別難走,第一次去她家是次年的正月初二。我們這裡每年的正月初二,無論是新女婿還是老女婿都要在這一天給丈人、丈母娘拜年,當然我也不例外。當我推着車子在崎嶇的山路上前行時,我後悔了,特別是想到今後要在這條路走一輩子時,我後悔不該賭一時之氣,將自己弄到如今進退兩難的境地。好在她們一家對我很熱情,特別是我未來的丈母娘在我碗裡撈了六個雞蛋,真讓一向不愛吃雞蛋的我難以下咽,盛情難卻,只有強忍着吃下去,回來難受了好幾天。那天她家人很多,我們幾乎沒有單獨談話的機會。

正月十九的時候她來了,中午飯是她做的,記得那天吃的是撈麵條,面是她擀的,菜是她炒的,和父親一直湊和着過了一年多的我們能吃上可口的飯菜,使我從她身上看到了希望,初二回來對這樁婚姻一直忐忑不安的我終於平靜下來。她在我家一點也不拘束,仿佛這裡就是他的家,她就是這裡的女主人。這次來住了兩三天。當時我和二哥住在一個院,晚上她和二嫂住在一快兒,卻給我留下了深深的眷戀。

第二次是一個多月以後,正是春暖花開的時節。正是這一次我對她有了更深的了解。雖說最終的結局是我背叛了她,但我不能不從心底里承認她是一個好姑娘。她除了不是很漂亮外,她勤勞、善良,我明白我不能和她一起談文學、理想與追求,至少她是理家的好手。

春意盎然,愛情的種子在我的心裡蠢蠢欲動,至今我也忘不掉那個美好夜晚我的初吻,我對女孩初次心靈的感應。和同桌初戀是紙上談兵式的,我一方單相思的承諾,我們除了在學習上接觸過,相互之間甚至沒有拉過手。而我和「胖妞」的接觸使我感受到戀愛中的溫馨與浪漫。儘管我從不少文學名著里看到過許多關於愛情的描寫,但那一切都是一種可望而不可及的近於幻想,最大的幸福也是在夢中曾有過的模糊般的記憶。而我們卻是活生生的,實實在在的,看得着摸得着的。那晚,趁着夜色我倆手挽着手來到村頭的小樹林,在一堆亂石上坐下來,我鼓足勇氣把她抱在懷裡,我的臉能感受到她臉上的灼熱,當我的手伸進她不算太厚的上衣里,接觸到她渾圓結實的乳房時,她的身子抖了一下,我的手頓了一下,還是義無返顧地抓住了它,我開始聽到她沉重的呼吸,我的唇在她的臉上搜索着,當兩唇相觸,探尋到她綿軟的舌頭時,我暈炫了,我深深陶醉在熱吻里,忘記了一切,除了沉重的呼吸,一切都是靜止的。

不知過了多久,我們分開時,都感羞澀與不安,仿佛做錯了什麼,手緊緊握在一起,相互都能感受到對方的燥熱與衝動。二十多年來我第一次體會到由女孩兒帶來的幸福與甜密,坐了很久,等我們的心都平靜下來之後,我們才離開了小樹林。往事歷歷在目,那片小樹林早已蓋上了房子,而記憶里美好的東西是永遠都無法代替的。

這一次她住的時間比較長,幫我們洗衣、做飯,整理家務,大大方方地喊父親「爹」,從父親開懷的笑聲里我感受到父親心底的滿意。

也就是那次,我和大哥往菜地里拉茅糞。茅糞得從城裡拉,用茅桶一桶桶從糞池裡提上來灌進車上的大鐵桶里,由於缺少幫手,我幹了兩天就病倒了,渾身特別是腰疼得難受,大哥把我拉到醫院也沒看出啥毛病。後來在大姐村子裡的醫生那裡輸了五天液才痊癒。五天裡,她和我一起去大姐家,一起攙扶我回來,照顧我無微不至,讓我既興奮又感動。

那年的頭茬是白菜,在澆菜時,她到大嫂那裡擔澆水的管子,大嫂住在村南邊,要過溝才能到,她渾身是勁,擔回來毫不含乎。其間我教會了她下跳棋,每天晚上我都會和她下幾次。笑聲是生活里最美的風景,它代表着和諧、幸福與美滿。

收白菜時,大姐蓋房,我去攛掇,我叮囑她下午砍菜,晚上我回來拉。晚上回來時,地頭堆了一大堆白菜,我推着三輪車走到地頭一看火氣就上來了,我大聲說:「叫你砍一車,誰叫你砍這麼多!你不知道一車有多少?」她一聲不吭,父親在一旁說:「下午把她掙得不輕!」我恨恨地說:「怨她自己沒眼!」那晚我們裝了滿滿一三輪車,上面又裝了兩袋。由於太多,第二天早上我和她一起去賣,一路沿公路邊的村,到韶縣縣城邊臨近晌午多才賣完,我繃緊的臉才有了笑容。我絲毫沒有體會到她的感受,更不會對她說一句道歉的話。

晚上有時我們還會出去,還會摟抱在一起,我沒有進一步的想法,我是一個保守的人,我一直固執地認為要把美好的東西留到新婚之夜。而我最大的顧慮就是二哥還沒有蓋房,沒有房子我們就不能結婚。正是基於這種想法,我的行動一直在她身體的外圍,也因為這我才能在厭倦了她之後,才能順利地,無牽無掛地分手。

直到結婚之後,我才明白那時的我對性只是一個模糊的概念,新婚之夜的慌忙與錯亂使我顯的很無知。後來我想即使我想有所想法也是徒勞,因為我根本就不了解女人。

如果她不來住,我就不會對她有更深的了解,我一定能和她結婚,等結了婚,一切都無法挽回,即使我有一千個一萬個理由不願意,也只有聽天由命,因為像我這樣的家庭,結婚離婚一起一落簡直就是一種奢望。我開始聽到關於她的一些閒言碎語,甚至麥收時節她媽叫她回去,她沒回幫我收麥都被別人傳為笑柄。別人的話只是私下裡說,而大哥與大嫂的指責使我開始對她有所動搖,特別是經歷了那次不愉快之後,所有的優點也變成了缺點。

麥罷過後,父親說該給她買衣裳了。在我們這裡,每年的冬夏兩季訂婚的男方都要給女方買衣裳,衣裳的貴賤要視雙方各自的家庭而定,也有買成布料或給成錢讓女孩自己去買的。想想她對我的幫助,我還是和她一起上街買衣服,儘管我對她的感情已有所動搖,但還沒有下決心分手。在街上我不知道他她的眼光有多高,不是說她非揀貴的買不可,從東關到西關,再從西關到東關,足轉了兩個來回,就沒有她中意的。我這個人逛書店可以成晌轉,對買東西特別是買衣裳是門外漢不說,最缺乏的就是耐心。本想買好衣裳和她一起去照相的,挺浪漫的心情被她一圈又一圈的轉悠給攪壞了。我大聲吼道:「你到底買不買?!不買我走了!」她對我的態度也有些反感:「你走就走!」我真的氣呼呼地走了。二姐家住在縣城,我在二姐家吃了晌午飯,並美美地睡了一覺才回來。我想她一定被我氣走了,誰知回來後她在蒸饃,見我回來並沒有生氣,反倒叫我有些不安。但並沒有抑制我對她感情的淡化,我固執地認為:現在沒結婚就這樣,等結了婚還不知道會咋樣!第二天她要回家,送她走時,我給了她一百元錢,我想當時之所以那麼做,是我對她感情上的一種補償吧,畢竟我有負於她!

她走之後,我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這時關於她的風言風語接踵而來,我開始靜下心來認真思考我的未來。她的勤勞固然重要,可她的邋遢,她的缺乏心計,讓我的心裡很矛盾,一閉上眼全是她的缺點。我試着把自己的想法給大嫂說了,她聽後說:「你看看你倆像啥樣子,門干人都笑成啥了!誰家閨女成天住在婆家?!你不說我還不想說哩!上次你二姐說我不讓說,想只要你願意!不願意也好,要不等到結婚啥都晚了!」我又把自己的想法說給大姐、二姐聽,她們都支持我,更堅定了我退婚的決心。最難過的是父親這一關,我叮囑他們先不要給父親說。

沒幾天,媒人下來了,我正在菜地澆菜,父親並不知發生了什麼,媒人一個勁問我為啥不願意,我說不願意就是不願意!我想既然不願意,就不要再說些毛病,以免影響人家以後尋家。媒人見問不出什麼,就說她的父親很厲害,揚言叫我難堪!我一聽就火了,她父親難道是老虎,還能把我吃了不成?媒人說現在她家都瞞着她一個人,非讓我上去講清楚不可。我明白上去意味着什麼,心想幸虧我沒把她怎樣,否則我將無法收場。父親在一旁聽明白後,氣得連說帶罵,非要打我不可。我見勢不妙,對媒人大聲說:「你回吧!我會給她講清楚的!」撒開大步向大姐家跑去。

在大姐家住了兩天,等她們勸過父親之後才敢回家。父親一連好幾天都不和我說話,我知道我太傷他的心了,他已是快七十的人了,一心想早日讓我成家,了卻他的心愿。隨後我給她寫了一封信,信很短,大意就是我思前想後覺的我們在一起不合適,我對不起她,祝願她早日找到比我更好的男孩兒。聽說她接到信後大病了一場,病好後就不善言笑了,又聽說她結了婚又離了婚,又結了婚,生活得不是很好,這些都是後來的事。

都說「好馬不吃回頭草」,我卻吃了一次,吃得我終生難忘。

和「胖妞」斷了之後兩個月,大姐夫說我去年中意的女孩兒現在還沒有尋家,問我還想不想說。想想已一年多了,和「胖妞」訂婚緣與對她的賭氣,其實我從心裡還是喜歡她的。我嘗試着給她寫了一封信,那時我在縣「蝴蝶夢」文學協會參與主辦《吟風報》,那時我們幾個文學青年抒發雄心壯志的一方天地。寄信時捎帶給她寄了一份《吟風報》,上面有我一篇文章《文學夢》,緣於我對文學仍不死心,還想找一個喜歡文學的。信寄出沒多久我就收到了她的回信,說她已忘記了我的模樣,想再見一見,我的心又一次興奮起來。

那天見過面之後,我提議上街玩,她欣然應允。我和她順便到二姐那裡轉了一圈,是想叫二姐也看看。那天我們玩得很開心,還在一起照了相。臨別時,我說如果沒意見就選個日子訂下來,她說快到八月十五了,等過了八月十五再訂,她不想這麼快就讓我去她家,我聽後爽快地答應了。

一星期後,我到媒人那裡約她到我家取相片,並事先約好了家人,讓他們幫我參謀參謀。當天晚上的家庭會就是針對她開的 ,父親徹底不管了,他們都看我的意思,只有大嫂說她人太胖,走路不對勁。我不明白當初「胖妞」那麼胖她為啥不吭氣,本來的好心情全被破壞了。

所以過了八月十五我一直猶豫着拿不定主意,以至於在菜市場上賣菜遇見她也去賣菜時竟未問她。許是上學看書多的緣故,我的視力不好,其實我根本就沒見她,當時她在市場西頭,我在東頭,或許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她臨走時對同村賣菜的人大聲說了一句:「我回了啊!」正是這熟悉的聲音才使我抬起頭來,等我見到她時,已是她推着車子遠去的背影。如果我當時追上去,或許會是另一種情形,可我那天不知那根筋出了問題,硬是看着她遠去的背影無動於衷。

回家後悶悶不樂了好幾天,直到有一天姐夫問我:那女孩你還說嗎?不願意就算了。我才開始行動,到媒人那裡約她出來,她對我有些冷淡,我明白其中的原因,我天生嘴笨,不會在女孩子面前花言巧語,所以沒有過多解釋。我提議上街遊玩,想想上次街上的快樂,我想一起去看電影,讓她聽聽我的想法,緩和目前不愉快的局面。她推辭了半天,或許對我還未完全失去信心,就答應了。到街已快晌午了,我說吃過飯後一起看電影。她說讓我到她表哥家吃飯,我沒想那麼多就答應了,我不知道她是想讓她表嫂幫她拿主意。也怪我平時不修邊副,一門心思掙錢說媳婦,雖說我的勤勞在村裡有目共睹。那天走的匆忙,鬍子該颳了也沒顧上,二十多歲像三十多歲,再加上到陌生人家裡那份拘謹,那份木訥,難怪人家看不上我,那頓飯吃的很冷清,我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很想儘快逃離。如果我善於言辭就不會拘束,雖說在紙上我能一瀉千里,無拘無束,可在現實中我卻一點也驕傲不起來。

吃過飯後,她扭頭就走,我不明就裡,忙問電影還沒看哩,她冷冷地說:回!我追了很遠,一個勁問:咋啦?咋啦?她停下車子說:「咱倆在一塊不合適,希望你以後能找個比我更好的!」說完騎上車子揚場而去,留下我楞了足有十分鐘才回過神來,心情低落到了極點,不知道是怎樣回了家。晚上我徹夜難眠,我沒想到結局會這麼快!我喜歡 她,是我沒有好好把握這份情感,我希望她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給她寫了一封長長的信。第二天賣完菜已是下午兩點多了,飯都沒顧上吃就去郵信。

我一直期待她能回信,那幾天時間對我來說特別的慢,一分一秒都對我是一種煎熬,隨着時間的流失我的心一點點往下沉。一個星期過去了,我的心徹底失望了,現實告訴我又一場感情過去了,我必須清醒地面對現實,一切都猶如一場夢,轉眼我將步入二十三歲。

那年冬天,父親央求別人給我說媳婦,一連見了五個,都是人家不願意,甚至一個山裡的女孩也看不上我,我知道關於我的傳聞在村里早已不是秘密。父親開始數落我眼光高,以前挑三揀四,現在不挑不揀也說不來了,看你以後說不上媳婦咋辦?名聲壞了,媳婦不好說了。我知道父親一直對我和「胖妞」的事耿耿於懷,我的心鬱悶極了,我恨自己優柔寡斷,沒有好好把握機會,錯失了姻緣。再說這種事可遇不可求,只有慢慢等待。那個冬天,我在煩燥中渡過,在懺悔中渡過,更是在父親的嘮叨中渡過。

直到第二年的春天,遇到我的妻子,一個清純又吃苦耐勞的女孩兒。沒有山盟海誓,沒有轟轟烈烈的你死我活,一切都平平淡淡,水到渠成。我沒有過多期望,更沒有過多的奢求,緣與年齡的增長和對生活的坦然。經歷過之後,我才明白,婚姻天定!正如老輩人所說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有緣無份,有份無緣都不能叫緣分,更讓我明白「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會好好珍惜這份千呼萬喚姍姍來遲的婚姻,在女兒活潑可愛的笑聲里感受生活的千般萬般美好

而我的初戀註定要成為一生中永久的回憶[1]

作者簡介

張雁群,男,系三門峽市作家協會會員。

參考資料